第22章
鄭予銘在窗前站了很久,其他工作一點沒心思做,胸口悶氣都快憋不住了。
手機恰好這時響起,鄭予銘看也沒看名字就接起來,語氣冷得掉渣:“喂?”
劉祺君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開口:“怎麽了這是?”
鄭予銘聽出他聲音,看了眼來電顯示,果然是他,便做了兩個深呼吸,壓着嗓子道:“沒什麽。”
劉祺君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先就昨晚的事情道謝:“昨天謝謝你把我送回來,我很少喝醉的,昨晚給你添麻煩了吧?”
“還好。”鄭予銘心裏煩,有些不想聊天,就問他,“你今天不上班嗎?”
“已經在公司了,剛開完早會。”劉祺君問,“你呢?吃早飯了嗎?還是已經開始忙工作了?”
如果換做前幾天,鄭予銘還會耐心回他幾句,今日實在心情不佳,便飛快地表示:“沒事我先挂了,你忙。”
劉祺君瞪着被挂斷的電話,怔愣的表情還沒收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了?
母上不是說昨晚聊得還不錯嗎?鄭予銘的态度看着也像是準備跟自己好好相處啊,怎麽才一晚上不見,态度突然這麽惡劣?
實話說這是劉祺君第二次感受到鄭予銘發脾氣的模樣。
第一次就是他強吻人家,遭來反彈,第二次就是今天了……前者還能說是自己犯錯冒犯了他,今天這又是怎麽回事啊?
劉祺君百思不得其解,同事已經催他出門了。
他今天要去找江陽簽合同。江陽和鄭予銘那點過去雖然不是什麽事,但是江陽這人太別扭,他怕夜長夢多,只好趕緊把合同敲定,一走了官方程序,江陽就算不快,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合同很快簽完,江陽還要繼續忙畫展布置的事,沒跟他們多寒暄,只是拉着劉祺君說了句:“我早上給予銘送早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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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祺君一聽,背後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不是說沒關系嗎?大清早送什麽愛心早餐啊!這小子賊心不死啊!
“瞪我幹嘛,我給朋友送個早飯不行啊?”江陽撇撇嘴,又道,“我說你喜歡予銘什麽啊?”
劉祺君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了風度,板着臉表示:“什麽都喜歡。”
江陽上下打量他一番,哼笑兩聲:“得了,你倆也是絕配,我看你倆誰治誰。”
說完就轉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劉祺君還站在門口發懵呢。
不知道是早上那通電話影響還是方才江陽意有所指的話讓他心神不寧,劉祺君讓同事帶着合同先回去,他開車去了鄭予銘公司。
在公司樓下又碰到那位保安小哥,劉祺君朝對方客氣地笑了笑,換來對方一句問:“來找鄭經理啊?”
“嗯。”劉祺君點頭,“他在麽?”
“在是在,不過現在肯定在忙。”保安小哥顯然是辦公樓裏的八卦小能手,悄悄告訴他,“難纏的客戶又來了,我聽他們說鄭經理氣得摔桌子走人,把客戶丢會議室吹風去了。”
劉祺君實在不能想象鄭予銘這種風度翩翩的人摔起桌子來是什麽模樣,估計保安在誇大。不過聯想到早上電話裏陰沉的語調,鄭予銘遇到難纏客戶恐怕是真的。
他猶豫片刻,試着給他發了個短信。
【在忙嗎?】
很快,對方回過來。
【沒有】
劉祺君一聽,這不對勁啊,難道真的不理客戶啦?他試着發了一條約會短信。
【我在你公司樓下,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他原以為這種在工作時間胡亂約飯的行為會遭到鄭予銘的鄙視,不料對方分分鐘回了個【好】字。
劉祺君目瞪口呆。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啊?
不一會兒,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的鄭予銘就出現在樓下,看到他的車,徑直走過來,拉開車門坐上來:“走吧。”
這麽急?劉祺君沒問出口,打着方向盤離開了。
路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劉祺君才硬着頭皮開口問:“想吃什麽?”
鄭予銘閉着眼睛靠在副駕駛上,反問他:“你想吃什麽?随便吧。”
劉祺君看他興致不高,想了想,把車轉了個向。
就這樣兩人一路沉默着到達了目的地。
劉祺君推推他的肩膀:“到了。”
鄭予銘揉了揉眼角,坐起來看向外面,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地方,周圍全是些老房子,一些大爺大媽搬着凳子坐街上聊天,小孩子們到處追着跑,濃郁的市井生活氣息。
“這是哪兒?”他問。
“我平時經常來這兒吃飯。”
劉祺君讓他下車,自己掏出一張20的紙幣交給一旁嗑瓜子的大媽,客氣地笑:“大姐,我進去吃個飯,勞煩您幫我看下車,別讓小孩子過來搗亂把車給刮了。”
大媽眉開眼笑地接過錢,連連答應:“沒問題,大兄弟你就放心吧!有我在,這幫小崽子不敢動你車。”
劉祺君謝過她,帶着鄭予銘往裏走。
鄭予銘沒來過這種地方,不知道他搞什麽名堂,頓時有些好奇,倒是把心裏那股郁結之氣忘記了。
兩人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段路,漸漸看見個老平房,挺大的門廊,木門大開着,裏面傳來熱鬧的聲音。
“就這兒。”劉祺君眯眼笑了笑,神秘地眨了下眼,率先進去了。
一進門,就聽到熱鬧的喝彩聲,鼻子裏聞到的全是煙酒汗味兒,亂糟糟的。
鄭予銘抽了抽鼻子,皺着眉頭看過去,才發現好多人擠在院子裏,或坐或站,對着前方鼓掌喝彩,人群前隐隐傳出插科打诨的聲音。
劉祺君捉着他的手,帶他繞去一邊,靈活地在人群裏鑽來鑽去,找了個角落站定,選好了視角,問他:“能看見麽?”
左前方擺着半人高的木臺子,臺子上搭了一張桌子,兩個穿着青布長衫的男人站在桌子後,繪聲繪色地互相貧嘴。
“相聲?”鄭予銘驚訝了,“這是在講相聲?”
“對啊,好玩吧?”劉祺君嘿嘿笑了兩聲,“不過他們不是專業的相聲演員,就是個人愛好,每天來這兒打發時間,給大家說說相聲,賺幾個茶水錢。”
鄭予銘點點頭,看了看四周,居然各色人都有,幹活的、賣菜的、小孩大人、家庭婦女,還有幾個像他一樣穿着西裝的,坐在小馬紮上高聲起哄鼓掌。
眼尖的服務生看到他倆,湊過來笑嘻嘻地問:“二位客官來得可巧,相聲剛開場,您要到前面坐不?”
這油嘴滑舌的……鄭予銘還沒說什麽,劉祺君已經掏出錢包來了:“找個視野好點沒那麽擠的位子,上壺茶,來碟花生,再來碟點心。”
“好嘞!”服務生收了錢,吆喝着讓其他人讓道,把他倆引到中間空地上,跑去搬來兩個小板凳給他們,不一會兒又搬來個小馬紮,上面擺着茶壺茶杯瓜子點心,全是塑料家具,點心看着還是蛋糕房八九塊一斤那種買來的。
兩個大男人弓着身子坐下,姿勢別提有多憋屈了。鄭予銘極度不适應,不懂為什麽花那麽多錢所謂的好位置就是這德行,不過轉頭看劉祺君,倒是很怡然自得,主動給他倒了一杯茶遞過來:“你別看這兒簡陋,東西都不錯。”
鄭予銘聞言喝了口茶,雖然不是什麽上等茶葉,卻也清香撲鼻,不是拿劣質茶葉糊弄。
瓜子是五香的,點心酥脆,居然意外地好吃。
兩人就這樣窩在小馬紮上,一邊吃着小零食一邊聽上面講相聲。
聽着聽着,鄭予銘也明白了,臺上輪換着表演的這幾位都不是什麽專業演員,講的也不算是正宗的相聲,有時候會插一些二人轉啊葷段子啊來湊數,目的只是為了逗大家笑,沒什麽規矩。
一開始聽着覺得不适應,坐一會兒聽多了反而覺得很有趣。
他以前都在電視上聽,頭一次近距離在臺下聽,新鮮之餘又覺得很舒暢,心情也漸漸好起來。
到了返點,講相聲的人招呼大家回去吃飯,他們也要午休了。劉祺君這才帶着他順着人流出去找地方吃飯。
“你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鄭予銘好奇,劉祺君看着也不像在這裏瞎溜達的人啊。
“哈哈,我以前一個客戶就是從這兒出去的,雖然有錢了,但是總惦記着這裏的熱鬧,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一個人回來呆上一會兒。我們認識挺長時間了,他就帶我來玩,我覺得挺有趣的,所以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者無聊了,也過來聽聽。”劉祺君挨着他肩膀看他,“心情好點沒有?”
鄭予銘失笑,語氣總算溫和下來:“好多了。”
“早上怎麽了?”劉祺君這才開始問,“工作不愉快?”
“嗯。”鄭予銘應了聲,“和客戶出了點兒分歧。”
“慢慢協調麽,別着急上火的。”劉祺君握着他的手,“氣壞了我心疼啊。”
周圍這麽多人呢!鄭予銘掙了掙,發現人家都在讨論方才的表演,沒人注意到他倆,卻還是把手抽了出去,抿着唇不說話。
甜言蜜語什麽的,聽起來太讓人尴尬了。
劉祺君笑了笑,知道他害羞,不強求,指着前方不遠處一家面館說:“那家的牛肉面不錯,要不要過去吃?”
鄭予銘點頭,他對吃什麽倒是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