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速【1】

飛機将在三十分鐘後準時抵達佛羅倫薩國際機場……

頭等艙中一位年輕的女子娓娓醒來,身體教大腦早一步覺醒,朦胧着美麗的眼睛坐直身體将臉側的卷發挽至耳後,手背抵住嘴唇淺淺的打了個哈欠。

同樣青春的空姐一副娴熟狀走到她身邊,俯身笑道:"馬上下飛機了哦"

楚菡接過她手裏的一杯白水,微笑點頭。

空姐一臉神往又甜蜜的笑容:"好浪漫啊,機長飛這趟航班既是工作又是約會,你們要在佛羅倫薩玩幾天啊?"

楚菡輕抿一口白水,聲音輕柔:"當然是跟他一起飛回國了,跟現在一樣"

"聽起來就像機長專門為你開飛機一樣呢"

楚菡笑了,拿出化妝包去了洗手間。

飛機由上而下穩穩降落停機坪,男女旅客紛紛步下飛機,包括一位身着米色風衣的靓麗女人。

楚菡沒有攜帶行李箱,只挎着一個手包一身輕松的走進航站樓,站在機場大廳靜靜的等。

不多時,在異國面孔來去匆匆的大堂中從員工通道中走出一道風景線。

六位身着制服的空姐拖着标識性的皮箱有序的排成兩列向她走來,均是相熟的朝她微笑招手,看來滞留這兩天異國讓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錯。

楚菡微笑回應,移開目光,投向走在她們旁邊的三位身着嚴謹制服的飛行員身上……

三人一字并排走,均是昂首闊步步若流星,走在中間的男人身量最高,身姿挺拔修長最為惹眼,寬肩上的條杠顯示,機長。

這樣的男人縱使混在春運隊伍中也能讓人一眼望見。

封季柏右手提着皮箱,左手小臂搭着一件大衣,帽檐下一雙漂亮的菱形眼眸卻是在漢人中及其少見的澈藍瞳孔,碧藍晶瑩的就像加勒比最迷人的海水,現下正風平浪靜的看着不斷接近的女人,不時和身旁的同事說句話,削薄的有些薄情的嘴唇看不出弧度的開合,似乎從不在意自己的話是否準确到達對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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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到楚菡身邊,楚菡加入空姐隊伍與她們有說有笑的走出航站樓,其他人陸續的很快搭車走了,只留下他們倆人。

封季柏走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和司機用英文交待地點後才發現楚菡沒上車。

封季柏合上副駕駛的門轉而打開後座的車門,回頭看向楚菡。

楚菡将包背到肩上,化了精致眼妝的眼中盛滿淡淡的笑意,只是那抹笑意後隐藏着壓抑已久的無奈和憂傷,和他的目光稍做凝視後似是洩了口氣般笑了笑,上車。

封季柏合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拍拍司機座椅示意啓程後就靠進座位閉上了眼睛。

壓低帽檐蓋住半張臉,雙手環胸開始全神貫注神經緊繃的長途飛行後的第一次放松休憩。

楚菡側頭看着他,只看到他線條□□的鼻梁,和薄情之極的唇型……

車窗外的天色越來越陰郁,本應明媚的清晨卻是一片灰蒙蒙,不過看起來也別有風味。

司機解釋道這裏正逢雨季,已經連續了好幾周的小雨天,不過不影響旅客游玩,反而更浪漫。

封季柏睡着了似的不為所動,楚菡從他臉上移開目光去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還可見幾只飛燕,的确浪漫。

出租車把他們送到預定的酒店,封季柏帶着她走進酒店到前臺領上門卡後乘電梯到達房間。

封季柏放下手中東西進了浴室,留楚菡一人坐在客廳。

楚菡坐在沙發發呆的二十幾分鐘後封季柏已換了浴袍走出來,先是走到她身邊俯身在她唇角輕吻一下,然後徑直去了卧室,睡覺。

這意外的好似真正情人之間的碰觸讓楚菡為之一怔,放在唇邊的香煙忘了吸,白煙靜靜的燃燒……

換作以前,她會欣喜,而如今,她只感到好笑,是封少爺終于察覺到她自一周前準備這趟旅程開始就一直低沉到此刻的情緒了嗎?

楚菡無力去深思了,把香煙按滅在桌角的煙灰缸,起身去浴室洗漱一番換身衣服光鮮亮麗的走進卧室。

相鄰兩張大床上的靠窗床上的男人緊閉着眼,貌似已睡着,但楚菡知道,任何人接近他兩米以內,縱使他再疲憊,也會無誤的瞬間清醒。

楚菡按着床鋪俯下身,伸手在他臉側輕輕撫摸,柔柔笑道:"季柏,陪我出去逛逛嘛"

封季柏微微掀開眼皮,繃直的唇角緊抿,一言不發。

伸手從放在桌子上的錢包裏拿出一張卡,抵到楚菡手裏,再次閉上了眼睛。

熟練至極的一套動作運行起來絲毫沒有遲疑停頓。

楚菡握緊手裏這張燙金的信用卡,在他床邊靜站片刻,轉身走了出去,背影決絕。

封季柏一覺醒來已經當地時間近十二點,手機開機見有一條來自楚菡的短信,只報了地點。

封季柏也沒回複,下床走到客廳先打到前臺叫出租車,然後進到洗手間換衣服,他一貫的形式作風便是速度與效率并存,很快身着一身精致的有版有型的商務男裝走出來,凝黑色大衣搭一條米色圍巾,褲管永遠熨挺,皮鞋似剛擦過油,一身嚴謹的着裝因他過于深邃迷人的藍眼珠而多了幾分妙筆,少了幾分深沉。不但是楚菡,他所有的前任情人都贊過他的穿衣品味和獨特的氣質,沒錯了,是情人。

前臺打來說司機已就位,封季柏出發下樓,邁着恒古不變的不快不慢的步子走的步步穩健,似乎就算從烈火只走出來,他也能這麽從容而不迫,放佛這天地間沒什麽值得他去躲避,更沒有什麽值得他去追逐,哪怕走快一步。

天氣依舊是充滿浪漫主意,封季柏上車後先讓司機拐進一條當地有名的步行街口,交待司機原地等待後下車走進韻味濃厚的異國街巷,找到一家門口只挂着一塊寫滿當地文字的木板的小店,推門進去。

店門口的老花貓就是這條街項的最好寫照,閑散,安詳。

十幾分鐘後,封季柏走出小店,一向只提到人眼不可查但可感的唇角弧度,又上揚了幾度,這下唇角那點在外人看來冷漠敷衍的笑意多了幾分暖色和內涵。

回到出租車上開往楚菡所在的地方。

摩登都市和靜谧小巷只有千米之隔,連接兩條摩天大廈的商業街的天橋上站着一位女子,她站在護欄邊居高臨下的向遠處的海港看去,貌似出了神,直到身旁走來一人,才溫柔笑道:"來了啊"

封季柏停在距她兩步遠的地方,順着她的視線去看白帆點點的海港,天上開始飄撒溫柔的雨絲,像一根根棉線一樣柔軟,落在衣服上悄無聲息,不會讓人躲避,只有享受。

只是美雖美矣,氣溫還是很低的。

封季柏将頸間圍巾拉緊,然後垂手放回大衣口袋,拇指輕輕摩擦着那個手工小盒。

楚菡從包包裏拿出煙盒點了一根,吐出一口煙霧後輕聲說:"季柏,我們散了吧"

不是分手,是散了吧……

白色煙霧在細雨只由自飄散,那圈紅光從煙頭然到中間也沒聽封季柏開口置一詞。

楚菡臉上的笑容漸漸變的蒼白無力,冰冷的手指夾緊了香煙,輕聲道:"看來你不想知道為什麽,不過沒關系,我還是要告訴你為什麽"

封季柏置身事外般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的看着遠處的海港。

"我們是什麽關系,情侶?還是床伴?或者基于兩者之間,我是你的情人,而你是我的愛人……我知道,跟我開始之前你說的很清楚,如果你我之間有任何一方無法走下去,和平分手,好聚好散"

楚菡垂下眸子低笑了一聲:"是分手嗎?你跟我交往了嗎?說是情人更恰當些吧,你說我是你第一個想要交往的對象,但是在我看來你對我的待遇和你之前的那些情人相差無幾,除了那些奢侈品 ,我找不到你留下的其他任何痕跡……也許你對我不是全無感情,但是我實在感受不到,我拼了命的去把你那些僅有的超脫物質上的關心向愛情靠攏,我太用力了所以我好累"

指間香煙熄滅,楚菡輕輕撚動煙身:"你不碰煙,你很自律,但是我抽你就好像無所謂,如果你不喜歡我抽煙,為什麽不說呢……只要你一句話,不,一個眼神,我就能戒了啊……但是你沒有"

封季柏默默的握緊了躺在手心的方盒,湛藍色的瞳孔一片淡然和漠視。

楚菡深深呼吸一口氣,豁然開朗狀笑道:"閨蜜告訴我旅行是治療失戀最好的良藥,所以我來了,你肯定沒察覺 ,我正在辦理移民,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去忘掉你,再見"

楚菡不敢再看他一眼,握緊手包轉身走下天橋,走了幾步卻又停下。

"季柏,既然你那麽不相信愛情,不想被愛情束縛,那就不要和別人談感情,你不配"

楚菡走了,走的毅然而潇灑,起碼在封季柏眼中是如此。

是啊,他的确從來都不相信感情這種微妙而善變的東西,太過幻想主義也太過現實主義,将自己的全部情感系在一個萍水相逢沒有任何關聯的人身上?這麽沒有保障而勞心傷神的事怎麽可能是封季柏會辦的事。

而他第一次想将情人固定時又被對方先行離去,并言曰自己不配談感情……

是,他的确不配。

天橋邊站了足有半個鐘頭,而後乘車向海港出發,一路風情飛逝後封季柏很快到達海岸邊的一處廣場,游客和本地居民均在廣場下沙灘上聚衆歡樂,歡聲笑語迎合着海浪聲,被送的很遠。

小雨還在下,并且沒有停歇的趨勢。

封季柏在細蒙蒙的雨絲中沿着岸邊一排一眼望不到頭的長椅邊上慢慢走,椅子上兩兩三三坐有人群。

腳邊成群的鴿子蹦來蹦去啄食游人灑的面包屑,頭頂雨燕零零散散的飛行,封季柏走着走着就在木椅上坐下了,拿出墨鏡戴上,倒進椅子裏閉眼假寐……

天上小雨還在下不停,像一樣綿綿軟軟又千絲萬縷的網,這張網只網羅了兩個人,封季柏此時無法預想到,兩年後,一個人的出現會徹底粉碎他的無情假面,視感情為朝生暮死的蜉蝣般的封季柏,會為他甘心做蜉蝣,不是朝生暮死,而是此生常伴。

封季柏坐到木椅上,仰起頭看着霧蒙蒙的天色,溫柔的雨絲落到他臉上,逐漸暈染,卻挑出他嘴角一抹似雨絲般細密的笑意。

斜風細雨不須歸,風吹西到長安陌。

斜風細雨倒是看到了,只是向西望,望不到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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