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裏程【2】

常安撂下一句話就匆匆忙忙跑回員工休息室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後招了一輛出租車直沖醫院而去。

剛進醫院大樓DK的短信就到了,明确的說明了十二樓監護室。

常安乘電梯一路升到十二樓向監護室走過去,步伐很快,呼吸很急。

走到走廊的盡頭,正欲向右拐進監護室所在的過道時一道男聲傳過來讓他仿佛收到指令般停在拐角處,凝神細聽……

“看着挺成熟一大男孩怎麽會幹這麽傻的事!”

“要是他今天沒救回來你也脫不了幹系,你要是不那麽強硬的跟他斷他也不不可能這麽沖動,你就是個禍害!”

“造孽造孽真是造孽!你就只能出家當和尚別再繼續害人了!”

從頭至尾只有一個從未聽到過的男人喊叫聲,常安聽了一會兒,然後走出牆角,看清對面倆人後才知自己想的是正确的,而且,來的很唐突莽撞。

那個在走廊裏轉來轉去的男人就是常安在員工餐廳見過的那個男人,而他旁邊坐在椅子上的,正是封季柏。

封季柏穿着一套很正式的黑白經典配色休閑西服,白襯衫被他解開兩顆扣子,領帶也被抽掉,緊皺着眉頭靠在椅子背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煩躁和疲憊。

常安的忽然出現引起倆人的注意,周沆愁眉深鎖的打量常安一遍,“你找誰”

常安唇角緊繃,沒說話,看向封季柏。

封季柏的眉心皺的更深,湛藍色的眼睛裏複雜的讓人難以琢磨。

“你怎麽來了”

常安說,“DK讓我到這找你”

封季柏似乎是嘆了聲氣,擡手揉了揉眉心,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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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沆的目光在倆人之間轉了好幾圈,走過去跟常安握手打招呼,打着哈哈道,“原來你們認識啊,那你就留下幫忙吧常先生,我有點急事”

常安點頭說“好”

周沆掉頭對封季柏說,“我先去宅子裏幫你頂着,就說航班誤點了你還沒下飛機,你盡快趕回去,老太爺過壽你必需露面……這都是什麽事兒!”

周沆急匆匆的走了,留下兩個人在過道裏相對無言。

常安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留下,也不知道自己留下的意義在哪,才靠在牆上站了幾分鐘就待不住了,輕咳了一聲道,“沒什麽事的話我就走了,我來就是告訴你,你還有東西放在我那……那我走了”

封季柏坐在原位上,一動不動的像一尊冰雕。

常安讪讪的抿了抿唇角,心道我這來的多餘勁兒的,正準備離開時一直緊閉的病房門忽然被打開了。

DK由護士扶着走出來,看到常安便露出一個笑臉,只是臉色蒼白,沒有生命力的蒼白,漂亮的臉上也失去往日的光澤。

“常安你來了”DK笑着說,“能扶我一把嗎,剛做了胃鏡穿透,沒力氣”

常安還能說不嗎,走過去從護士小姐手中扶上他的胳膊,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

封季柏站起身,臉上依舊沒什麽溫度的對DK道,“我送你回去”

然後就率先走在前方,步伐稍稍放慢。

常安攙着DK跟在他身後,無法言喻尴尬和怪異象一層濃綢的蒸汽般籠罩在心裏壓的他焖的喘不過氣,即将走出醫院時才打破僵局問DK,“你怎麽了”

DK吃吃一笑,“他要跟我分手,我不同意,就吃安眠藥了呗”

雖然早有預感,但是從他口中親耳聽到,又是另一番震驚和悲哀。

常安覺得自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立場和必要了,把他送進封季柏的轎車後座就欲離開,不料DK卻反常的堅持,“常安,送佛送到西行嗎”

常安去看駕駛座的封季柏,封季柏側眸看他一眼,微微點頭。

于是常安五味雜陳滿腹孤疑的上了車,一路上都沒人說話,常安更是降低存在感裝隐形人,直到封季柏把車停在一所高檔小區樓下,常安又把這尊佛送到家。

常安把DK扶到客廳沙發上坐下,還沒來得及功成身退就聽到封季柏說,“你為什麽這麽做,目的是什麽”

DK把抱枕抱在懷裏,目視前方笑了一聲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沒有你,我寧願去死,結果你不信,我只好做給你看喽”

封季柏站在玄關門口,雙手放在西褲口袋,身姿挺拔,筆直,只是眼中多了一分苦惱與無奈,“跟你開始之前我說的很清楚,我們在一起不會長久也不談感情,只要有任何一方想結束關系就和平分手,我說的很清楚”

常安渾身一激靈,身上有千萬只螞蟻在爬般不自在,快步退到封季柏旁邊的牆根貼牆站着,只差沒用面壁思過的姿勢來降低存在感,心裏懊惱尴尬的一比那啥!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DK冷笑,“的确很清楚,只差拟一份合同雙方簽字了”

說着笑意一僵,雙眼木滞失神,“可是你為什麽要跟我結束,就因為我想參加你爺爺壽宴?就因為我告訴你我愛你?……封季柏,你現在還要跟我結束嗎”

DK現在的樣子太脆弱,連常安都對他起了幾分同情之心,本以為封季柏會顧忌他現在情緒的低落和心态的脆弱适當的迂回,卻聽到他清清楚楚幹淨利落的說,“是,我們結束了”

DK猛然轉頭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裏湧上一層水霧,眼眶都在犯紅,情緒激動的失控吼道,“你就一點都不在乎我死第二次嗎!”

封季柏依舊站的筆直,“我守你一夜,已經仁至義盡,如果你再次侮辱自己的生命,我無能為力”

“仁至義盡?”DK豁然站起身,蒼白的嘴唇不停的顫抖,聲音格外的凄厲,“到現在你竟然跟我說你對我仁至義盡?你把我當什麽?出來賣的鴨子嗎!在我向你表白甚至以死相逼的時候你告訴我你對我仁至義盡?把你的假仁加義都收起來!你根本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惡魔!你不配我去愛你,更不值得我為你死!常安!”

冷不丁被點名的常安恍然擡頭看着他,見他傷心欲絕又凄厲欲絕的就像讨命的惡鬼,竟然心生幾分恐懼……

DK擡起胳膊指着封季柏對常安吼道,“你看他,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自私自利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人!這個人他沒有心,就算有他的心也是黑的!是冷的!是硬的!就算你把自己的心挖出來捧到他面前就算你一層一層的剝開給他看他也只會嫌棄你的心是血淋淋的!他就是一個混蛋!人渣!魔鬼!你看清楚!”

他的聲音太大,震的常安腦仁都開始疼,後背一陣陣的發虛汗……

常安想說,我知道,可卻只是動了動嘴唇,什麽也說不出來……

“封季柏你為什麽不說話!我說對了是嗎?你無話可說了是嗎?你在我們面前無話可說了是嗎!”

封季柏閉了閉眼,說,“是”

已處在瀕臨癫狂地步的DK無疑被他的冷漠摧毀了最後一份理智,抓起桌角的水晶煙灰缸狠狠朝他砸了過去,“滾!滾出去!”

封季柏竟然沒有躲,也許是事發太突然沒有來得及躲避,在常安眼中看到的情形是那只煙灰缸旋轉着飛向他的頭部時,他只是站在原地側開了頭……

一聲爆響,煙灰缸撞到牆上四分五裂,水晶碎片漸了一地,幾乎是同時,封季柏的左半邊臉流滿鮮血,豔麗的鮮紅色刺人眼球,血紅的腥味在空氣中傳播,發酵,源源不斷的鮮血染紅了封季柏半張臉,血液順着脖子向下流淌,浸濕了白襯衫……

說是命案現場也不為過……

到底是混過黑,常安見過比現在慘烈十倍的案發現場,所以也是他第一個反應過來突發事件,只是教往日還是遲鈍了些。

常安眼疾手快的拿起抽紙盒沖到封季柏身邊用餐巾紙堵他還在流血的傷口,掉頭朝發愣的DK惡狠狠的吼了一句,“你他媽瘋了嗎!”

DK吓壞了,站在原地哆哆索索的看着他們,眼淚一直在流。

“對,對不起親愛的,我不,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常安扔下手裏變成血團子的紙巾,胡亂抽出一把紙再次捂上去,聽到DK的聲音不禁把牙磨的牙根疼,大吼一聲,“閉嘴!”

DK顫了顫,不再說話。

唯一保持冷靜的封季柏還是那麽鎮定自持,風度翩翩,自己按住傷口對DK說,“我們結束了,再見”

常安說去醫院吧。

封季柏搖頭拒絕,走出公寓樓層被天上毒辣的太陽猛然一曬,太陽穴上方額際的傷口猶如撕裂般的疼,眼前發黑,腦中一片混沌。

“欸!”

常安連忙扶住他有些傾斜的上身,“怎麽了”

封季柏定定神,輕輕推開他的手,繼續往停車的方向走,“沒事,頭暈”

常安把他塞進轎車後座,“還是去醫院縫幾針吧,傷口挺大的”

封季柏慢條思慮的脫下沾血的西裝外套,“今天沒時間,前面有急求包,麻煩你了”

常安只好找出小小的醫藥箱坐在他旁邊簡單幫他處理傷口。

幸好封季柏偏頭躲了一下,要不絕不是太陽穴上部寬達一寸長的傷口這麽簡單。

常安用酒精棉細細的消毒,還發現了兩顆埋在血肉裏的水晶渣。

封季柏脫掉外套,拿着抽紙盒開始擦臉上和脖子上的血,擦幹淨的時候常安也在他傷口上貼好了創口貼。

封季柏把手擦幹淨便開始脫染了血的白襯衫,修長的指尖一顆顆的把扣子解到底,臉上平靜到近乎漠然。

常安:“……你帶衣服了嗎”

封季柏脫下襯衫挂到前面椅背上,露出精壯健美的上半身,冰色皮膚上一條條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交接相錯,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的功果。

常安有點尴尬的別開臉,覺得車裏溫度實在有點焖……

封季柏:“後車廂裏還有一套西裝”

常安立馬下車給他拿衣服,磨蹭了幾秒鐘才返回車上。

封季柏換上一件黑襯衫,系着扣子說,“你下午上班嗎”

“請假了”

“可以幫我開車嗎,頭暈”

常安從前面車座逢裏跳到駕駛座,“去哪”

封季柏擡手按了按額頭上的創口貼,然後起身供着腰扶着駕駛座椅背看着後視鏡裏的處理過的傷口,笑容慵懶,“手藝不錯,挺精細”

常安仰着頭在極近的距離下看着他額頭上貼的很粗糙的窗口貼以及他大半張側臉線條,還有他那雙冰魄一樣的湛藍色眼睛,甚至可以清楚的聞到他的襯衫上幹洗過的淡淡香味……半晌才別過頭,“不帶你這麽擠兌人的,是你自己不去醫院讓護士包”

封季柏沉沉笑了聲,坐回去說“先去公司拿壽禮,再送我回去拜壽”

常安挂檔開車,“好”

封季柏胳膊駕在車窗上,撐着額頭看着他的側影,“有人說過你是雷鋒後裔嗎”

常安從後視鏡裏瞄他一眼,“從小就這麽被人誇大的”

“呵呵呵……”

常安陪他幹笑幾聲。

就笑這麽一聲,太陽穴就突突突的疼,封季柏閉上眼睛倒進座位裏養神。

常安無證駕駛的很平穩,穩穩的在來往車流裏穿梭,車廂裏一時分外靜谧……

開到機場路邊,常安停車準備下去拿那份壽禮,一條腿邁出去時忽然聽到後座裏的人說……

“常安,如果你可以接受男人,我應該會對你很有興趣”

常安:……

作者有話要說: 啥也不說了,躺平,小賤人們放馬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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