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雲層【3】

不知不覺已經是淩晨一點多，封季柏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住處，帶着藍牙耳機一直在和什麽人通話，嚴詞厲色的指揮搜查小隊，常安坐在副駕駛看着窗外的夜景發怔，模模糊糊的聽到他不停的說地名和地址，咪咪噔噔的又被帶到一動高檔住宅區樓下。

封季柏熄火摘掉藍牙耳機，對常安說，"你可以回去等消息"

常安搖搖頭，從未體驗過的身心疲憊把他全身骨頭都碾成了渣，全身酸脹，頭腦昏沉，似乎随時會倒下卻依舊強硬，"把你的人給我用，你也可以回去等我消息"

怨，肯定是怨的，畢竟常見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平白無故就被牽扯到這樁豪門內鬥當中，不怎麽善良的常安忍到現在才發難，而且只是口頭上的激嗆，沒有延伸到肢體上的暴力，已經嚴重違背他的行事風格。

車廂裏陷入沉寂，封季柏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目視前方，常安卻話出口後有些後悔，封季柏正在全力以赴，而且心裏的擔憂不會比他少一分，他所做的一切自己都看在眼裏，忽然就……很心疼。

兩人沉默着，一位破天荒第一次開始內疚，一位破天荒第一次感到愧疚，直到周沆來敲車窗玻璃。

周沆的家已經變成一個精裝縮小版的指揮所，客廳裏擺了一溜電腦，每臺電腦後都坐着專業偵察員，封家聚集的搜查人員早已在這座城市中展開行動，掩飾在夜色之中，無聲而迅捷。

常安窩在角落裏，看着這幫人全神投入查錄像，頭一次感到自己幫不上忙，且讓他想到當兵時參加過的實兵戰役演習，現下這陣仗簡直可以媲美一次團級的小規模電子戰演習。

封家的搜索隊有小部分警力投入，直接由封季柏指揮，目前正沿着劉家別墅為中心向四周展開地毯式搜索。

報警，也不過如此了，而且比起警察，常安更信任封季柏。

封季柏坐在餐廳裏對着筆記本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紋絲不動，側臉輪廓被餐廳的暖色燈光打上一層光影，把他眉眼間的鋒利和煞氣沖淡了許多，但是依然不宜近人。

常安拖着額頭看着他跑神兒，腦子裏亂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忽然覺得口幹舌燥，站起來走到餐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又倒了一杯，然後又倒了一杯放在封季柏面前。

封季柏眼也不擡，"謝謝"

常安坐到他旁邊，湊過去看了一眼他電腦屏幕裏的四格錄像以貞的速度播放，"在幹什麽"

封季柏十指如飛敲打鍵盤，"國際大廈對面的百貿大樓的視角最好，也許王毅藏在那裏"

常安現在的腦子轉不動，一轉就疼，"…….百貨大樓？公共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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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但是能自由出入裏面的保安，和保安室，還有監控室不是公共場合"

常安猛一激靈，"你懷疑王毅混進裏面當保安"

封季柏把畫面定格到百貨大樓每個樓層的保安休息室，"犯罪手法有若幹種，我現在只能一種種的排除"

說完撥通行動隊隊長的電話，"查百貨大樓十七層以上所有的指揮安保休息室和監控室"

常安："……十七層以下為什麽漏過去"

"十七層以下看不到國際大廈頂樓"

常安又看了看房間裏不知道忙什麽的一群人，"他們在幹什麽"

封季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按了按眉心回答道："查一天到三天前辦的臨時電話號"

常安："就算光查市裏的數量也很大"

封季柏卻說，"不是很大"

"……啊？"

"嗯，如果我是王毅我會想方設法省出犯罪成本用來逃跑，王毅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和外界聯系，通訊工具必不可少，低額的預存話費，三天前的新號，造□□，最好還有免費話機，幾種因素聯系起來範圍不是很大，我剛才查到最近全市只有三成的通訊公司有辦號附贈話機業務"

封季柏坦然自若鎮靜自持，頭腦清楚的有條不紊指揮全局，缜密的思維堪比FBI。

常安被他的智商折服了，一時看着他說不出話。

他見過的聰明人很多，封季柏絕對算其中一個，看來封佳宸的高智商随他。

"那我們的時間夠不夠"

他還記得王毅給封季柏的時間是早上八點，王毅的意圖是讓封季柏當衆自殺式跳樓。

時間？

封季柏手指一頓，眉心漸漸隆起，忽然喊道："周沆，查清楚哪家媒體接到今早八點國際大廈有新聞的通知"

沒錯，時間，以王毅恨他入骨的程度，他要的絕不是封季柏一跳就完了，他會想盡辦法把這件事變成一樁醜聞，讓封季柏曝光在民衆和媒體的視線中直播自己的死亡……

周沆本不明其意，煮着湯圓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操！真他媽不是東西"

常安想了一會也想明白了，後背冒出一層冷汗，看一眼封季柏手上腕表，淩晨三點，再去看封季柏，他已經開始檢索數以萬計的手機號，認真，專注，看似絲毫沒有受到來自死亡的威脅。

起身走到陽臺，常安扶着欄杆俯瞰這座沉睡的城市，看着城市中最高的那棟建築，二百三十六米的國際大廈，以及它對面那棟樓頂僅僅度着光邊，早已封鎖的百貨大樓……

十分鐘後，封季柏接到消息，百貨大樓一無所獲，全員撤退

常安聽到說話聲返回室內，看到封季柏第一次露出些許疲憊的神色，按着眉心對着手機下命令，"沿着國際大廈正面查兩百米之內的超過高達一百米的建築，所有"

第一種假設被推翻，還有第二種……

常安走過去靠在餐桌上，不知道該說什麽，于是保持沉默，不想再給封季柏增加更大的壓力，現在外面的天色已經開始亮了……

封季柏剛挂斷的手機接連響起來，常安心裏一動，轉頭看過去。

封季柏拿起手機，沒見過的陌生號碼，和接到王毅電話時顯示的電話亭號碼不同，這次是以139開頭的移動公司手機號，封季柏給一旁等待的偵察員一個眼色，室內頓時安靜。

"你在找我？我說過不要找我！你找不到我！"

封季柏開了免提，所有人都可以聽到王毅的聲音。

常安在一旁暗暗紅了眼，脫力一整天的雙手緊緊握成拳，盯着他手裏的手機如臨大敵。

"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你永遠不可能找到我！三個小時後你要是沒從大廈頂上跳下去死的就是你外甥！還有這個小兔崽子！"

封季柏頓了頓，平靜道："我知道，讓我跟佳宸說句話"

常安忽然上前一步，封季柏連忙伸手制止他。

話筒裏傳出撕膠帶的聲音，和王毅的警告聲。

"……舅舅？"

封季柏依舊冷靜，"嗯，你怎麽樣，受傷了嗎，常見和你在一起嗎"

封佳宸的聲音聽起來溫柔如初，只是有些疲憊，"是啊，我們在一起呢"說完頓了頓，輕輕笑道："舅舅我好餓啊，我想吃你做的十三香，兩碗，下雨了好潮啊，我都過敏了"

封季柏忽然怔住了，以至于王毅最後說了什麽他都沒聽清。

王毅挂斷後偵察組無能為力的搖搖頭，一男人道："封少，手機是加過密的，而且周轉到西藏的信號站，查不到"

封季柏卻凝眉深鎖紋絲不動，片刻後忽然道："紙筆!"

常安接過周沆遞過來的紙筆放到他面前，不光是封季柏，他也察覺到封佳宸最後一句話很詭異，而引起常安懷疑的點只是因為封季柏絕對從不下廚，更別說做十三香這種高級小吃。

封季柏在本子上完整寫下封佳宸的最後一句話，然後看着那行字沉思……

一切努力被打回原形，現在所有的寶都壓在封季柏能否解開這句文字密碼，常安緊張的渾身冰涼，靠在桌邊歪頭看着他，忽然想起來過獨木橋的蠢故事，河下有鱷魚，前方有猛虎，後面有惡狼，無路可逃，插翅難飛，而那個站在獨木橋上的可憐蛋不是封季柏，而是他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封季柏在紙上塗塗寫寫，不過十幾分鐘，常安覺得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十幾分鐘後，封季柏放下筆，"找一輛昨天兩三點出城運木材的貨車，車程在260分鐘之間，綁匪的窩點在麥田附近，房子也是木制的"

全隊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再次開始了高速運作。

封季柏起身拉開落地窗窗簾，朦胧的晨光在天邊一線抛灑。

"……百貨大樓是不是最近外部裝修過"

常安連忙說："是，前天我還看到幾個民工在刷玻璃"

封季柏豁然返身，語氣堅定，"查這次裝修的承包工地，把王毅的照片給工頭認，問問他們昨天拉木材的車回來沒有"

幾人應了是，不到五分鐘後就找到工地上的包工頭，一切如封季柏所料，王毅是作為臨時工被他派去清洗百貨大樓外部，且昨天出城拉木材至今未歸。

常安體內凝滞了十幾個小時的血液恢複通暢了，接下來只要根據車牌和出城監控找到王毅的藏身點，危機就化解一半了，而另一半則是，現在距離八點只有兩個小時二十六分鐘。

封季柏再次看向窗外的高樓，常安走到他身邊，"封……"

"你看"

封季柏忽然擡手指向高樓中一點，"從一開始我的思考角度就錯了，王毅一定會監視我跳樓，但是不一定用他自己的眼睛"

"……攝像頭？"

封季柏點頭，"百貨大樓樓頂有他安裝的攝像頭，可以看到對面樓頂，……也許看不到地面"

常安的手心忽冷忽熱，聽他這麽說，糊裏糊塗的同時又隐隐不安，"你什麽意思"

"現在沒時間了，我必須跳"

"……怎麽可能"

常安沒意識到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

封季柏轉身回到餐廳，拿起西裝外套穿上，"周沆，聯系媒體讓他們按時到，都開最高的媒體車，安排幾名便衣混在裏面……提前幫我叫救護車"

"你幹嘛！你還真跳？！"

手機裏傳來一條短信，又是一個新的陌生號碼。

封先生，啓程了。

封季柏掃了一眼，手機扔回桌子上，理着衣領走向門口，"我先過去，你們一個小時後出發"

作者有話要說： 去考駕照科目二了，回來繼續更，話說官人我坦蕩蕩的再七夕節這天義無反顧無怨無悔的踏上了苦逼的考試之路，還特麽的不忘更新！真是要被自己偉大的情操感動的涕泗橫流了！

身為一條單身狗中的貴族，哈！士！奇！小賤人們看到我自信滿滿鬥志昂揚的大眼白了嗎！祝我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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