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雲層【4】
"他去哪"
"……國際大廈吧"
常安咬了咬牙拔腿就要追,被周沆拽住胳膊。
"你現在跟過去只能壞事兒!"周沆也很着急,額頭上養了一層汗,"他不會真的送死去,這人自私的很,命數比天都大,肯定都安排好了"
常安差點一拳頭掄過去,猛的扯回自己的袖子,"放屁!你沒聽到他剛才說什麽嗎"
周沆一愣,身居社會高層階級多年,許久不被人罵的如此直接又粗暴,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等他想明白時眼前這位充滿正義感的流氓已經沖到門口了。
"小張攔住他!"
幾個男人七手八腳的把常安扭住,因本人極度不配合,只好把他雙手反減按在牆上。
常安很暴躁,扭着臉臉紅脖子粗的朝周沆吼道,"我□□祖宗的!你他媽怎麽不把老子扭到局子裏!封季柏出事了我跟你沒完!"
這一嗓子吼的很有氣力也很有氣勢,周沆都被他氣樂了,揮揮手示意放他自由。
"常先生作為三少唯一的朋友,請你相信我也很擔心他的安危,現在亂了自己陣腳有害無異,Aiston如果沒有計劃是不會輕易行動的,這點我很了解,咱們就先等等,一個小時後等他消息"
常安甩着自己被扭疼的胳膊肘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開始數秒,臉上怒氣未散,吓人的很。
封季柏唯一的鐵哥們發小周沆同志實在是太了解他了,所以絲毫不擔心他會為了救外甥真的去自殺,這個可能性比等待到戈多還要荒誕,所以他根本不擔心封季柏的生命安全,只擔心封季柏怎麽把這事兒漂亮的解決。
但是這位常先生……周沆不動聲色的打量坐在客廳的常安。
和封季柏以往"簽合同"的情人們相比 ,常安的皮相雖好,但是怎麽看都不是能夠輕易結情的風流人物,相反的這人絕對的耿直又較真,雖然看起來有點撲克臉,常年的社會閱歷使他把面部神經只修煉到如何顯惡,其他的情緒傳達到表情就只剩下發懵了,看起來呆的很,就像幾個小時前查王毅的藏身點時常安雙眼跑神兒盯着地板發了一個多小時的呆,臉上風平浪靜,甚至有點蠢,幾度讓周沆認為他是不是急瘋了走火入魔。
回到正題,可是……這種外表跟心髒只有一根筋連着的可以說是對感情認真到單純的類型不是封季柏的類型,這種類型也按理不會招惹封季柏,可是眼前就有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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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沆在心裏深深的嘆聲氣,姓封的你真不是個好東西,風月場裏玩玩就算了,怎麽還招惹個外強中幹的良家美男,真不如出家做佛,少禍害幾個人也算你積陰德!
常安自然察覺到周沆一會兒看着他皺眉深思,一會兒看着他搖頭嘆氣,心裏被他攪和的越來越急,冷冷一眼斜過去,周沆略有收斂。
一個小時後,常安坐上周沆的車開往國際大廈,看到一路上幾條馬路都在緊急施工,地面上出現好幾個被大雨沖出的坑窪,都豎着禁止通行的路障,連交警都出動了。
周沆露了個臉就被放行了,一路碾着坑開過去,又埋怨下屬死心眼兒,昨天下的是雨又特麽不是隕石,路面被砸成馬蜂窩太特麽不科學了!
常安心說這人怎麽跟吳英俊一樣墨跡,耐着性子催速。
等到他們趕到國際大廈時,方圓幾百米已經被便衣戒嚴了,常安若沒在封家警衛身上看到與自己當年相似的兵味兒,也難以發覺這些等公交的上班族都是退伍兵。
國際大廈正面一樓外已被數量媒體車圍的水洩不通,連裏面的人影都看不清。
常安扒開幾個便衣往前沖,呵,幾個人正在準備氣墊。
常安指着還沒充氣的氣墊,"這就是他的計劃?"
周沆也有點摸不着頭腦,"這不是鬧嗎!"
常安擡起頭,今天早上天色依舊沒放晴,天色有點暗,天上灰蒙蒙的不見一片雲,國際大廈仰觀之下猶如一道直插雲層的墓碑……
鼻尖上忽然墜落一顆雨滴,冷的他一哆嗦,後脊背從骨頭逢裏冒出蹭蹭蹭的寒氣,常安頭疼腦虛的推開幾個當屏障的便衣往旋轉門跑過去,被藏在裏面的人攔住。
周沆趕過去解圍,扮成保安的人說,"三少吩咐不允許任何人上去"
話音沒落常安就往他肚子上恨恨踹了一腳跑進電梯關上門,門關的一瞬雙眼極其陰郁又深谙的看了周沆一眼。
周沆叫住還要追過去的幾個人,看着緊閉的電梯門有點嘆為觀止,"……別管了,這倆人總不會玩殉情一起跳下來"
常安被電梯送到最高層,出電梯時看一眼時間,七點四十八。
通往樓頂的樓梯被踩的咚咚咚的響,常安喘着粗氣推開鐵門,入眼就是封季柏站在樓邊的背影。
封季柏沒有回頭,微微低着頭看着地面。
常安緩了緩,慢慢走到他身邊,兩百多米的高度意味着什麽,大概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就是這種感覺了,并且沒有絲毫保護,常安有點眼暈,定了定神看向封季柏,"你打算怎麽辦"
封季柏很鎮定,在帶着寒意的清晨中淡淡道,"跳下去"
常安盯着他的側臉,驀然冷笑一聲指着地面說,"跳到那個氣墊上?"
封季柏轉頭看着他,目光沉靜的像封了冰,"嗯"
"……你他媽有腦子嗎?就這麽個破墊子你超過三十米跳下去都是死!你敢從兩百多米跳到救生氣墊?有毛病嗎?"
封季柏的眉心聚了聚,再次舒展開時眼中藍色瞳孔微微放大,嘴角也輕輕的像兩旁牽引,如果常安懂得微表情心理學的話便會知道,封季柏非但沒有被他罵的發怒,反而,有些心情愉悅,科學的驗證。
封季柏臉上的浮動稍縱即逝,擡眼看了看對面國貿樓頂,"有不跳的辦法嗎"
常安攢着拳頭,牙齒都在打顫,"那你也不能跳"
封季柏的目光平移到他臉上,臉上露出極輕的笑意,"你擔心我?為什麽,你應該怨恨我,不單因為常見,你無法接受我擅自吻了你的行為,從你最近一直在回避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來,為什麽?"
為什麽?什麽為什麽?哪一個為什麽?……
哪他媽有那麽多的為什麽!封少您不是混不吝什麽都不在乎嘛!
常安看着他深海一樣的眼睛,說不清心裏沒由來的怒氣到底是因為事到臨頭他還在談笑風生還是因為他的問題确确實實把自己給問死了,腦子裏一陣熱一陣空,雙腿忽然一軟,竟然有點站不住。
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不怨你還是為什麽躲着你?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常安從來都是不上綱上線願意為難自己的人,更何況現在他現在的腦子根本轉不動,跟個木頭似的呆站一會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說,"七點五十八"
封季柏擡手看了看手表,還是那麽氣定神閑的垂眸看着腳下高不可測的高度,"你現在最好下去"
"……我去你大爺!"
常安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手心層出不窮的發虛汗,雙腿不停的顫抖似乎随時會被樓頂的晨風吹倒,咬着牙哆哆嗦嗦的說:"你丫是不是真有病!如果你跳下去還是沒找到兩個孩子怎麽辦,從這兒跳下去你還能活嗎?都他媽摔成渣了!"
他的臉色太難看了,沒有血色的慘白,連嘴唇都被度了一層雪色,一夜未睡的瞳孔裏橫着疲憊的血絲,面部肌肉隐隐抽動,連兇神惡煞的咄咄逼人都變的有氣無力色厲內茬,起來有些慌亂無措,甚至有些楚楚可憐的央求……
握着自己的胳膊的這只手很沒力,封季柏擰眉看着他的臉,冷不防擡手附在他的額頭上,燙如絡鐵。
"你發燒了?"
常安一愣,然後腦子更暈了,"……操,我燒"
封季柏目光一錯,眼神更冷,"你剛才上來的時候在樓梯口看到那根線了嗎"
常安暈暈乎乎的回頭看,一根黑色電纜線靜靜躺在牆邊,不知延伸到了什麽地方,"沒,什麽東西"
封季柏掃了一圈樓頂各個角落,然後指着一角,"炸彈,還有六秒"
和一推清洗工具豎在牆角的底部,細看之下果然可以看到隐約紅色數字跳躍,常安看過去的時候已剩下四妙…..
猛然回頭看封季柏,常安被激出一身冷汗,全身險些脫力,不禁把他的胳膊抓的更緊。
三,二……
在原地靜止了将近一個多小時的封季柏忽然飛速上前一步伸手緊緊攬住常安的腰拉到自己懷中,然後兩人不知從何而來的默契在身體相擁的那一刻抱緊對方同時向側前方邁開一步,跳下樓頂!
一,身影墜樓的同時,一瞬間火光轟鳴,國際大廈樓頂變身火海,高空之上的火舌幾欲吞沒天際,伴随着轟隆爆炸聲接連響起,震懾着地面圍觀人群的耳膜,無論是便衣還是記者都是仰頭呆滞,親眼目睹相擁的人影從樓頂急速墜落……
常安從跳樓的那一刻起便陷入了半暈厥狀态,完全是本能的緊緊抱着封季柏的肩膀,只感覺到耳邊的風又勁又狠,閉上眼睛徹底關閉了感官,陷在雲彩中般無力,以至于落到地面就剩墊上時的巨大沖擊力都沒能把他喚醒。
封季柏仰躺在深深下陷的氣墊上,頭部一陣昏眩,眼前黑了一瞬,而常安依舊被他緊緊抱着壓在自己身上陷入了昏迷。
周沆帶人一窩蜂沖了上去,把常安從他身上拉起來送上一旁等候的救護車。
夢裏是狠厲的勁風,被火海淹沒的樓頂,滿臉是血的常見,以及側臉冷肅的封季柏……
"哥?大哥?"
"……小見"
常見按住常安的肩膀,"你別動,打着點滴呢"
常安費勁的撐着上半身,剛才猛地坐起來用力太猛,眼前又一陣暈眩,但還是一眼認出了床邊的少年。
常見眉骨上貼着紗布,顴骨和唇角都青青紅紅的,除此之外并無大礙。
見大哥神情緊繃如臨大敵,且沒多少血色臉上瞬間脫色脫了個幹淨,說是紙人也不為過。
常見忙把床頭搖高,扶他靠在床頭,"哥你別急,我好好着呢"
常安緊緊抓着他的手,心跳的又虛又快,一開口嗓子又腫又疼幾乎冒火,"回,回來了"
常見用閑着的那只手倒了一杯水遞到他唇邊,"這不是好好的嗎,哥你是被我急病了嗎"
常安喝完水定了定神,辨認一下壞境,"我在醫院?"
"嗯,差點燒成腦膜炎"常見很愧疚,"對不起大哥,讓你擔心了"
常安恢複鎮定了,也冷靜了,手也松開了,靠在床頭細細把他看了一遍,"這次不怨你,佳宸呢"
"好好的,在陪他舅舅"
"誰綁的你,是不是劉毅?那孫子現在在哪?死沒?你怎麽….."
常見連忙打住他,"哥哥哥,出院再解釋行嗎,你現在需要休息"
的确,常安說完話是有點喘不上氣,瞪着不省心弟弟看了好一會兒,良久嘆聲氣,"回家看你妹妹了嗎"
"毛傑哥在照顧她,你就先操心你自己吧,醫生說你要再強撐一會兒就燒成腦膜炎了"
常安還是頭一次進一醫院,他身體硬朗素質好,一般的小病病不倒也沒在意過,一旦病起來那真真險些交代半條命,這次實在脫水又乏力還頭暈就暫且饒過了自己的操心命,在常見的伺候下啃了一個蘋果,因為自己沒精力所以就聽他唠叨。
到底是年輕氣盛,常見此時不見一點虎口脫險的恐懼和後怕,跟往常從學校回來一樣,只是今天話特別多,常安險些被他說跑神兒。
"大哥你剛才做噩夢了?我喊你好一會兒你都沒反應"
常安沒精打采的啃着手裏的蘋果,噩夢?的确是噩夢,但不單是噩夢,他還夢到了上大學的自己,還有那場辯論賽,以及臺上意氣風發的封季柏,還有很多從來沒有見過的關于封季柏的情景畫面,也許是臆想,但是很真實,真實到他幾乎信以為真。
把蘋果核扔到垃圾桶,常安問,"他舅舅呢"
"……封叔叔?在外面吧"
話音沒落,單人病房的門被人敲響,封佳宸探了半個腦袋進來,臉上笑容矜持而羞澀,"大哥,我來請罪"
常安笑,"進來"
于是封季柏跟在外甥身後走進來,還是那麽風度翩翩,只是右臂被掉在了脖子上,但不影響整體形象。
常安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身上,餘光也一直瞄着他,以至于封佳宸抓着自己的手說了什麽都沒聽清,只是嗯嗯嗯嗯的敷衍。
封季柏站在他床尾,不同于常安的小心避視,他的目光直白的不加任何掩飾,就這樣清清楚楚的落在常安身上,于是常安便愈加的局促不自然。
常見坐在床頭另一邊,若有所思的看着雪白的被面出神,看不出在想什麽,忽然擡起頭視線掃過封季柏對常安笑道,"大哥,佳宸可聰明了,他在電話裏給封叔叔暗示了"
常安這才明目張膽的看了一眼封季柏,"我知道,那句話什麽意思"
封佳宸笑道,"也沒什麽,就是數字游戲加上語言暗示,還有我自身的身體特質"
常安:“????”
經過封佳宸一番解釋,他才弄明白其中緣由,不僅有些嘆為觀止,能在極壓的壞境下編出這句語言密碼,封佳宸的聰慧已經是百裏無一,更別論能迅速解碼的封季柏了,這爺倆真是……神一般的大腦。
沒一會兒常見就帶封佳宸出去了,言曰給大哥買點清淡的午飯。
病房裏的氣氛變得微妙而尴尬,起碼常安有點尴尬,指指封季柏身後的沙發,"坐,你的胳膊怎麽回事兒"
封季柏沒有坐,身姿挺直,"脫臼,被繩子吊住後你昏了過去,我只能解開鋼絲繩抱着你跳下來"
鋼絲繩?常安又懵了,從昨天到現在他堪比無腦人士。
封季柏似乎是笑了笑,"你在樓頂沒看到下面窗口外順着牆邊延伸出來一條很細的鋼絲繩嗎"
常安:……
他真沒看到,當時神志不清的哪顧得上檢查他身上綁沒綁繩子!怪不得這人當時那麽鎮定!
常安一想起來自己跟傻子似的抓住他說你不能跳……
人家安全措施做了好幾重,摔不死!
常安一陣胸悶,低下頭盯着被面跟自己生悶氣,冷不丁又問,"你胳膊脫臼了,我怎麽什麽事都沒有"
"因為你沒有摔在氣墊上,摔在他身上了,要不現在就兩個腦震蕩傷患"
周沆提着一兜餐盒走進來,視線在封季柏和常安之間轉悠,笑道:"你倆整那出,真跟殉情似的,一個生死相随,一個以身相護,啧啧,感人"
常安又窘迫又無措還有幾分惱羞成怒,憋的臉都紅了,咬着牙不知道跟誰較勁,"你以為我願意?還不是某人我行我素什麽都不告訴我,誠心看我笑話嗎?"
封季柏驀然笑了,冰藍色瞳孔漫射溫潤光澤,"你完全是意外,不在我的計劃範圍之內,所以沒有向你說明備案"
常安狠狠瞪他一眼,偏開頭跟自己嘔氣,餘光瞟到封季柏一直在笑,越發無地自容。
封季柏從袋子裏拿出一盒粥,"雞絲粥,喝不喝"
"不喝"
"三鮮包呢"
"不吃"
"果汁?"
"不渴"
封季柏:……
看着他但笑不語。
常安:…….
看你大爺啊看!
周沆十分擅長察言觀色,察覺到自己待下去只有多餘,于是轉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時又看到一位熟人推門而入。
"常安!天啊,你怎麽樣了!"
一道倩影衣袂飄香的從門口飄到常安床頭,柳晴一臉擔憂的看着他。
常安:"…..沒事,你怎麽來了"
柳晴握着他的手,娴靜的眉眼染上幾分情真意切的急色,"小見剛才打電話告訴我你住院了,嚴重嗎"
常安此時渾身針紮般難受,勉強朝她擠出一個笑臉,"不嚴重,待會兒就出院"
那邊佳人一雙你侬我侬,封季柏也是十分有眼色之人,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帶上門。
常安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在心裏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一個笑臉回過頭面對柳晴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最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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