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高度【4】
禮堂早已人滿為患，封季柏被校領導急急忙忙的請到了後臺，常安被機靈的短發女生拉到學生會專席坐下。
常安一落座就開始擦汗，雖然冷氣開的很足，但是禮堂裏人擠人實在是熱鬧，所以不怎麽涼快。
短發女生一一給他介紹前面幾排正裝男女的來頭，各色領導盡有，非常壯觀。
典禮開始十五分鐘之前，原本還算安靜的禮堂忽然出現躁動，還配有手機拍照聲，甚至還特麽的有閃光燈！
從後臺和幾位老教授走向觀衆席的那個男人不是封季柏又是誰。
此人堪稱航院人形招牌，只要有他的歷史在，航院就能一直續寫歷史。
常安不時瞄一眼右前方的後背，很巧的看到封季柏在聽大領導輪番上臺祝賀時拿起桌角的農夫山泉喝了幾口。
身邊的小女生的偷拍就沒停止過，枯燥的演講因她們偷偷摸摸的興高采烈而歡快了不少，連帶着她們中間的常安都感覺有點刺激加興奮。
但是她們很快停止了偷拍，原因很簡單，朋友圈微博什麽的，走起啊！
常安作為跟她們之間存在至少兩個代溝的老人家，這下無法參與其中了，只好硬着頭皮聽臺上肥腦油腸的教育廳副主任致辭，聽着聽着，目光逐漸向右移……
封季柏什麽時候換了座位？又往右移了兩位，和他的導師互換座位，興許是因為右邊幕後一臺呼呼冒冷氣的空調。
如此一來，常安現在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他完整的側臉，很清晰。
封季柏也很無聊，常安發現他看臺上的眼神時不時就會散焦，然後又很快聚焦，一直保持認真而淡然的表情，連鼓掌的力度都是取中間，公式公化又一絲不茍的讓人挑不出毛病。
常安也許是太無聊了，竟然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機打開一輩子都沒怎麽用過的拍照功能悄悄對準了他……
不知道封季柏是不是背後長眼睛了還是通了神了，竟然就在常安按下快門的同時回頭！
結果，常安此生也是第一次體驗到什麽叫初生狗仔的尴尬，一手豎在額頭前擋着眼睛，一手洩憤似的鼓搗手機，耳根隐隐發紅。
Advertisement
封季柏很快回過頭，唇角微不可察的上升幾度。
後來封季柏上臺致詞時常安才把頭擡起來，一臉若無其事樣，裝的跟真的一樣。
封季柏站在話筒後講話時頻頻看向常安所在的方向，每看一次就笑一次，把常安周圍的小姑娘們迷的暈頭轉向的。
再後來，典禮告一段落時，封季柏借故退場，常安也貓腰出去了，實在待不下去了，一個校慶搞得跟巅峰會談似的，沒勁透了。
常安一踏出大門就看到封季柏站在太陽底下微笑着看着自己。
“角度怎麽樣，我還算配合嗎？”
常安：……
為什麽早沒有看清這人這麽惡劣！
常安放慢步子走過去，嚴肅臉，“還成，就是有點背光，臉都糊了”
封季柏做出原來如此狀附和點頭，“下次提前告訴我，我好配合你的角度自覺尋找光源，讓你拍出向陽花海的感覺”
常安沒繃住一下笑出來，擡腿輕輕一腳踢過去，“你大爺”
封季柏躲都不用躲就躲過去了，把搭在小臂上的西裝外套遞給他，“我去一趟洗手間，稍等”
常安抱着衣服沿着花圃鵝卵石小道慢悠悠的向前走，走的很慢，腳步很輕。
幾分鐘後，封季柏追上他，外套接過來搭在胳膊上，“現在走嗎”
常安雙手揣在褲兜裏擡頭看看正在落山的太陽，“再轉轉呗，這兒都變了樣了”
封季柏什麽都沒說，靜靜走在他旁邊。
常安踱着懶洋洋的步子，嘴裏斷斷續續的不成調的曲子，悠閑懶散又惬意。
忽然，常安指着一方花圃，“鼠尾草？”
封季柏：“…薰衣草”
常安點點頭，沒一會兒，“玫瑰？”
封季柏：“…月季”
常安：“綠蘿？”
封季柏：“….一葉蘭”
常安：……
封季柏：……
常安：“其實我都知道”
封季柏：“嗯”
常安絲毫不覺得丢人，彎腰拽一根草杆子叼在嘴裏，走的懶散又閑适。
封季柏側眸看他一眼，“你今天看起來很高興”
常安笑眯眯的，“高興啊，比第一次到這兒還高興”
夕陽半垂，光線半昏，師生聚集禮堂四周鮮有人煙，美麗的大學校園此時格外空曠和靜谧。
封季柏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怎麽說”
常安瞥他，“心态不一樣，你還有事兒？”
封季柏想了想，“沒有”
“你有事兒就先走吧，我再逛一會兒”
封季柏還真不習慣被人趕，看着他說，“沒事”
常安心說沒事最好，指指前面，“去操場看看？”
“嗯”
跑道邊上的籃球場裏竟然有人，而且還是四五個打籃球的男生。
常安一看就樂了 ，在場邊高層臺階上坐下，指着運球滿場跑但是死活投不進去的一個男生說，“這小子，頗有我當年的神韻”
封季柏在他旁邊坐下，“你打過籃球？”
常安拖着下巴把草杆咬的亂晃蕩，笑的很猖狂，“愛玩笑，高中校籃球隊的”
封季柏看着場上身影潇灑但球技差強人意的男生，“那為什麽說他有你的神韻”
常安：“嘿嘿，我是替補”
封季柏把雙臂撐在膝蓋上，手裏拿着自己的西服，微微側頭轉向他，“今天你不是替補，他們還缺人”
常安“嗯？”了一聲，然後說，“早就不打了，現在興許都跑不動了”
“你不試試看怎麽知道”
常安托着腮側眼瞄他，“你好像很想讓我上場”
封季柏笑，“那你上不上”
常安笑的痞壞痞壞的，“你讓我上我就上，好沒面子”
話音剛落把身上的手機鑰匙一股腦全扔到他懷裏伸着懶腰站起身伸胳膊擺腿，“正好我也不需要什麽面子，瞧瞧咱還能不能發揮出小貝決戰NBA的水平”
常安吐掉草根，一颠一颠兒的下樓梯，“哥們兒，打一圈啊”
封季柏坐在臺階上默默看着中心籃球場上來回奔跑的身影，常安的球技沒他說的那麽強差人意，反而身姿矯健，反應靈敏，運球奔跑跳躍偷懶間即雷厲風行又潇灑靈動，還有那張笑臉，張揚而爽朗......
專心打球的常安自然沒察覺一道冰藍色的視線緊緊追随着自己，繞開身前一人的堵截，運球跑向對方籃球框，動作迅猛有力，跑到球框下一躍而起把籃球扣進球框，頓時隊友的歡呼聲和口哨響成一片。
“耶！”
常安興奮的轉身跳了起來，雙腳騰空時正好面向封季柏，同時在空中揮了一拳，像一條完美旋轉的弧線。
封季柏目光平和的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卻漸漸被暈開，變的極淡。
常安剛一落地就被隊友拽走回防，氣都來不及喘一口。
半個小時後差點跑掉半條命，常安滿頭大汗的借過封季柏買的飲料咕咚咕咚下去一整瓶，順手把瓶子捏扁扔進垃圾桶。
“嘿，好幾年沒這麽瘋跑過，筋都給我拉開了”
常安撩起自己的體恤擦汗。
封季柏遞給他幾張紙巾，然後把他的手機遞給他，“四個未接，你女朋友”
常安一愣，随後舒展的眉心微微皺起，拿過手機走到一邊回電話。
籃球場上散了，空了，天色也暗了，校園裏沉寂了一層微涼的晚風和淡淡的夜色。
常安似乎和女朋友交流的并不愉快，一直埋着頭緊鎖眉頭，僅說的幾句話也全是在道歉。
幾分鐘後常安收起手機朝封季柏走過去，臉上疲憊無奈極了，低低的嘆聲氣然後擡頭看着他笑的無精打采，“女朋友生氣了，大概要分手”
封季柏臉上沒多少表情，平靜的問，“怎麽回事”
常安煩躁的撥撥頭發，“處不下去了就分呗，既然合不來就沒必要非綁在一起”
說着自嘲的笑了笑，“我壓根就不适合找女朋友結婚過日子，多好的女人都跟我過不下去”
封季柏被他的話引起些許共鳴，但是并沒什麽反應，目光隐藏在微薄的夜色中誰也看不清。
常安站在他面前微微垂着腦袋發了一會兒怔，忽然冷不丁的問，“你會結婚嗎”
封季柏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低沉，“不會”
常安咧嘴笑笑，“我大概也不會結婚，但是咱倆不一樣，你是留不住，我是沒人留”
“你能陪一個人過一輩子？”
常安擡眸掃他一眼，笑的懶洋洋的，“那要看是誰了”
完了又問，“你呢？”
封季柏沉默片刻，眼神不易察覺的閃動，“以前有一個想過會結婚的對象，不過分手了，現在……不清楚”
常安一口氣沒順上來堵的心口有點郁悶，“女的？”
“嗯”
常安朝天翻了個白眼，頓時很不想理他，可還是追問，“比起男的你更喜歡女的吧”
封季柏卻笑了，“不一定”
常安覺得他笑的意味不明的，出于此刻某些不想搭理他的因素越過他往前走，“走吧，我幫你開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