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冤家上門

蔣原家境好,又是獨子,自小就被家裏寵着慣着,養出一身臭脾氣。可他脾氣再臭,闖出再大的禍,身後都有父母幫他擺平,有蔣家給他當保護傘,這讓他行事更加嚣張無所顧忌。

但話又說回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夜路走多了也要碰見鬼,像蔣原這樣的,早有人看他不爽。偏偏他又不長眼,什麽人都敢去招惹,這不,惹上狠角色了,也不看自己毛長齊沒有就跟人争風吃醋搶女人,結果人家一刀就能把他解決讓他上地府報到去,到頭來白白便宜了于虎這樣的孤魂野鬼。

那晚上蔣原殼于虎芯的冒牌貨被送到醫院,一番搶救下來連醫生都要驚嘆,真是禍害遺千年,失了那麽多血竟還能活。

于虎昏迷三天,終于讓魂魄跟這身體完全融合,他剛一睜眼,床邊就撲上來一個哭哭啼啼的中年婦女,不用說,這是蔣原的母親。

大概是他那不安分寡婦老娘的原因,于虎對女人始終抱着一種‘遠離’的心态,這女人撲上來時他下意識想躲,結果一動就疼得他呲牙咧嘴,肚子上的大洞實在是疼死人了,有了身體後的一大壞處,就是會痛。于虎暗暗咬牙,一定要加緊修煉趕緊修出個實體來才行,不然就這副破身體,再被人刺兩刀就成篩子了。

蔣夫人顧不得儀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趴在床邊,就怕這好不容易從閻王手中搶回來的寶貝兒子又被勾魂了。

相比之下蔣先生就冷靜得多,西裝筆挺锃亮皮鞋,滿臉精英之氣,不像是來看望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兒子,到似去參加公司會議的。

蔣原原本的記憶正在慢慢回籠,許多事于虎還不清楚,索性蔣夫人問起什麽就都搖頭,一問三不知,把這位歡喜的母親吓壞了,急急忙忙喊來醫生,輪番檢查下來,專家們無不一臉高深莫測,最後得出個驚吓過度暫時性失憶的結果,至于何時能恢複,則要看個人了。

說了跟沒說一樣。

蔣夫人更加哀切,于虎卻惦記另一件事,“什麽時候能出院?”

答案自然是不能讓他滿意地,可也沒辦法,身體受了重創,若不好好療養,怕是會留下後遺症,影響使用壽命。于是他只好皺着眉耐住性子,每天接受一堆檢查,補進成打的營養品,再忍受蔣夫人無窮無盡的唠叨。

夜裏難得清淨,夢中白白嫩嫩的小娃娃跌跌撞撞跑過來,軟軟糯糯地喊着要哥哥抱,到了第二天,便更加急不可耐想着離開。

曹毛毛閑極無聊又來找于魚,趴在圖書館書桌上跟他抱怨,“梅執義又回去了,說是法力損耗太大,要回梅家好好休養,恐怕得有一段時間不能出來。”

“他受傷了?怎麽會這樣?”于魚幾分擔憂,又不好意思問,于虎的事情到底怎樣了,梅執義回去後是不是更加沒頭了?

曹毛毛驚訝道:“你不知道嗎?”他看看左右,壓低了聲音,“你哥哥的事已經辦妥了,梅執義就是為了他才那樣受累的。”

于魚比他更驚訝,又驚又喜,“真的?!可是哥哥怎麽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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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麽快啦,他剛剛找到身體,總得讓他适應一段時間不是。”曹毛毛随手撈起一本《傲慢與偏見》翻了翻。

于魚有點失落,但一想到不久後就能見到哥哥,便又高興起來,“下次什麽時候能見到梅先生?我都沒來得及跟他道謝。”

“誰知道,他們家規矩忒多,出個門都要幾輪審核。”曹毛毛看了幾頁書,不大耐煩地嘀咕:“外國人的名字怎麽這麽麻煩,我看來看去不知道哪個是哪個,怎麽一會珍妮一會又什麽伊麗莎白的……”

于魚失笑,呆了會才回神,低下頭寫作業,寫了會又想起那晚上的經歷,那天他整晚沒睡,翻來覆去就是覺得那頭狼不一般,可這事又不能跟別人說,憋得他好不痛快,此時曹毛毛就在眼前,他想了想,猶猶豫豫道:“那個……狼可以修成妖怪嗎?”

“當然可以,我一棵草都行,狼自然是更加方便的。”

于魚又問:“成妖的狼跟一般狼一樣麽?”

曹毛毛的眼睛終于離開書本,他擡頭盯了于魚一陣,狐疑道:“你問這個幹什麽?……啊!你不會是想紅杏出牆甩了我師兄找其他妖怪去吧?!不行!我跟你說,妖界就沒有比我師兄厲害的妖怪,妖王也打不過他,更別提什麽狼妖,你可別因為一顆芝麻舍棄我師兄這麽大的西瓜!”

“……”于魚顧不得反駁,急急忙忙扭頭四處看,現在是上午三四節課時間,其他人都在上課,偌大圖書館裏只零零星星坐着一些人,這一處又是角落,才沒有人注意。他松下一口氣,見曹毛毛還咄咄逼人不罷休地瞪着他,真是又氣又急,“整天在瞎想什麽,說這些全沒有的事有意思麽?!就算我真的紅杏出牆,那也該是你師兄管,你參合什麽!”

當真是急壞了,這樣口不擇言,話一出口他馬上反應過來,懊惱得恨不得咬了舌頭吞下去,一張臉紅得能煮雞蛋。

曹毛毛還沒見過他發脾氣呢,才被唬得一愣,就聽見他接下來的話,馬上拍着桌子道:“吶吶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親口承認跟我師兄的關系了吧,還跟我狡辯,嘿嘿,小樣兒。”

圖書館畢竟安靜,兩個人這麽吵別人怎麽可能不注意,已經頻頻有視線投過來了,于魚臉皮薄,被別人一看就如坐針氈,只能氣憤地瞪曹毛毛一眼,一邊收拾起書踮起腳尖跑出自習室。

曹毛毛也拿着小說跟他出來,“你別跑呀,書都忘了!不要害羞嘛!”

于魚快走幾步,後邊的人緊追不舍,他回頭氣急敗壞道:“你到底要幹什麽,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曹毛毛此妖,典型的欺軟怕硬,遇強則弱遇弱則強。可以想象,他認識的所有妖怪、人、鬼裏,于魚是最好欺負的,于是他就可勁欺負,沒事就來擺弄兩下,搓圓捏扁。可他沒想到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何況是這麽個大活人。于魚又不是沒脾氣,不過是人老實了些,加上從小際遇不好,被人欺負受人白眼,依着本能就學會了小心翼翼看人臉色行事來保全自己,長此以往就有些懦弱畏縮。從前剛知道曹毛毛一夥人是妖怪,人對于未知的事總是心懷敬畏的,于魚也是如此,因而就更加小心害怕他們。後來知道這群妖怪沒什麽壞心,漸漸就放寬了心,現在更熟了些,有意無意時就會生出些熟人間的随意,敢跟他吵了,生氣時也敢放兩句狠話發飙了。

可曹毛毛沒見過這樣的,他看于魚瞪大了眼面色漲紅,一副真要跟他打架的樣子,雖然知道于魚不是他的對手,還是不自覺縮縮脖子,氣場弱了一大半。

“我……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嘛,你兇什麽兇……”

于魚瞪了會,眼睛瞪酸了,而且對面曹毛毛耷拉着小腦袋撅着嘴巴的小模樣又太惹人心軟,他很快敗下陣來,“吶,你答應我別胡說,我就跟你聊會。”

曹毛毛委委屈屈道:“好嘛,我知道了。”

一人一妖又找了個空教室坐下來,于魚率先開口,把那晚上的經歷講了一遍,最後問:“這只狼看着像妖嗎?”

曹毛毛思索半天,反問他:“你怎麽不去問我師兄?雖然當時只是幻影,可是幻影所見便是他所見,他肯定知道的呀。”

于魚一時語塞,好一會才道:“柳先生……這不是什麽大事,我不敢勞煩他。”

曹毛毛想起柳施逄那張冰臉和好像響在耳旁的冷哼,也心有戚戚,“确、确實這點小事不必麻煩他。照你的說法,那頭狼沒有一上來就咬你,而像是在你身上找什麽,我師兄出現後還對他說了話,雖然……就一個字,我看那十有八九不是頭簡單的狼,再者,如果真有狼,怎麽可能學校裏這麽多人都沒人看見?所以,我敢肯定,那确實是只狼妖。”

于魚點頭贊同,又擔心道:“那只妖怪在我這裏找什麽呢?”

曹毛毛癟癟嘴,“不知道。”他視線在于魚身上打個轉,落在他脖子的護身符上,陡然想起什麽,激動道:“壞了壞了!不會是那個壞蛋又來了吧?!”

于魚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緊張起來,“哪個壞蛋?是誰?”

曹毛毛一臉凄慘,“就是壞蛋妖王啊!那個混蛋就跟條狗一樣,我師兄在哪他跟到哪,打不過我師兄就來欺負我,嘤嘤……太可惡了!”

于魚一頭霧水,“妖王為什麽跟着柳先生?”

“打架啊!他自稱妖王,又不服氣我師兄比他厲害,在妖界威望比他高,三天兩頭上門找茬,最喜歡陰招損招,我師兄煩不過他,又不能殺了,只好帶着我跟師父三個來到人界。這麽多年一直沒事的,怎麽突然……對了!我師兄上次跟你出去是不是施法了?!對對,肯定是這樣,那臭妖王派了很多小妖怪在人界,專門尋找我們,只要我們一施法,他就跟條狗一樣找上門了!”

于魚更加糊塗了,“柳先生上次是施了法,可是你……你之前把我帶回去的時候不也施法了麽?”

“那不一樣!我那是在車裏,車和房子都是設了結界的。按理說我師兄不會這樣不小心,行事前先施個混淆咒,施法時間如果又短的話是不會被察覺的,這次怎麽會……”

于魚突然想起酒店房間地板上那個深陷的五指印,柳施逄當時好像挺生氣,一下就消失了。那啥……不會是那時候被發現的吧……于魚有點心虛。

“妖王要找也是找柳先生,那只狼妖為什麽會找到我呢?”

“那只妖沒經驗,師兄在房子裏有結界他又找不到,正好你身上帶了師兄的葉子,有他的氣味,狼妖不找你找誰?”

曹毛毛毫無準備得到妖王可能找上門來的噩耗,再沒心情跟于魚閑唠嗑,兩人又随便說了幾句,各自散了。

他回到車上,哀哀切切問大黑:“大黑,你打得過妖王嗎?”

大黑木頭一般,道:“不知。”

曹毛毛自言自語:“那混蛋什麽時候回來呢?”

“不知。”

“他來了我要怎麽辦嗚……”

“不知。”

“……滾!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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