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于虎的承諾

柳施逄臉都綠了,面前這膽敢跟他撒潑的如果是個妖怪,早被他一掌拍飛到天邊再也不敢出現在他面前。就是一般人類,被他瞪一眼也不敢再放肆,可偏偏這從前見了他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的人,竟敢無視他的壞脾氣跟他犟,這可真是……打不能打,開口罵有失身份,随他去吧又不成體統,難道要他哄?笑話!他柳施逄還不知道哄字怎麽寫!

壞脾氣的大妖怪飄下巨石,在地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最後被那蚊子般嗡嗡不絕于耳的‘騙子’吵得心煩,不顧形象拍了拍桌子,冰冷冷道:“閉嘴!”

只是被饑餓攻占了大腦,如今智力不比三歲小孩高的于魚膽子比胃肥,以毫不遜于他的氣勢瞪回去,明明淚眼朦胧卻強撐着撅嘴嚷道:“我餓了!你這騙子!”

“……”柳施逄差點噎死。

于魚瞪着眼,眼淚啪啪地掉,沒一會瞪累了,摸摸肚子,又趴回桌子上,委委屈屈小聲啜泣,“騙子,都是騙子,都來騙我……我好餓嗚嗚……”

柳施逄憋了一肚子氣,從來只有他給別人臉色看讓別人不痛快,什麽時候這麽憋屈,比上千年找不到對手還憋屈,他忍了半響沒忍住,縱身飛到半空,以手為刃狠狠一揮,真氣從袖子飛出,所及之處竹子跟韭菜一樣整整齊齊砍倒一片。等到偌大的竹林被他狗啃一樣東邊砍倒一茬南邊禍害一叢砍得差不多了,他才飛回原處,臉上是與暴戾作為全然不符的冷靜。

于魚完完全全被吓住,眼看柳施逄夾着滿身冰雪般的氣息向他走來,他只能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連哭都不敢哭,閉緊眼睛滿心恐慌,被饑餓打敗的理智終于漸漸回籠,連帶一同回來的還有變為原本大小的膽子。

他以為這下完蛋了,這妖怪平時就不好相與,發怒後還不知要把他怎麽樣,不知可否看在那一丁點可憐的交情的份上放他一馬,嗚……他再也不敢放肆了。

柳施逄撒完氣,已經找回平時的自持,再看看不敢聒噪乖乖閉嘴的于魚,更是滿意。他甩開袖子做到石桌邊,眼角瞥見于魚抖了抖,在心裏稍一反省,莫不是又把膽小如鼠的人類吓着了?雖然目的達到,但這不是他的本意。柳施逄微微遲疑,見那人類實在抖得可憐,難得放緩了語氣,道:“吃食稍後送來。”

什麽?

于魚咀嚼着這句話。

意、意思是不打他了?還給東西吃?

就那一下,柳施逄眼見這人類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展開眉目,方才哭喪的臉瞬間挂上個大大的笑容,眼角甚至還有沒幹的淚,但确實已經是眉開眼笑了。

于魚抹把臉,笑容撐得更加燦爛,前一秒的恐懼早已被抛到九霄雲外,濕漉漉的眼睛彎成月牙狀,連話裏都含着興奮和讓人慚愧的真誠,“柳先生,你真是個好妖怪!”

前一刻還是騙子,現在就是好妖怪的柳施逄千萬年來頭一次無奈得想嘆氣。

竹林裏微風拂過,唦唦響聲中倒了一地的殘枝斷竹憑空消失,攔腰截斷的竹子打了雞血一樣噌噌往上長,只一會竹林便恢複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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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魚驚得目瞪口呆,“柳、柳先生,這也是法術?”他愣愣地拿手在腰上一劃拉,做個砍斷的手勢,“人斷了也能複原嗎?”

若是真的竹子斷了,當然不能這麽簡單就接上,只是這片林子本身就只是個幻境,是柳施逄意念所化,即便因為日子長久有了一點自己的意識,還漸漸開始不老實起來,仍是個虛幻沒有實體的存在,所以才能肆意變動,想來風就來風,想生長就生長。

這些話柳施逄懶得解釋,只是涼涼地看了于魚一眼,于魚仿佛被盆冷水潑醒,回過神來,也認識到方才問了個怎樣蠢的問題,人砍成兩半就死了,就算接上也只是具屍體,不可能再活過來,不然哪還有這麽多鬼魂呢。

他讪讪笑了笑,趕緊閉嘴,省得又鬧出什麽笑話。

姍姍來遲的柳葉終于在于魚又要堅持不住前帶着吃的回來了,于魚餓得眼淚汪汪,他的到來簡直是人生一大喜——久旱逢甘霖啊。

這下顧不得邊上還有兩只妖怪看着,于魚敞開肚皮狼吞虎咽,實在是餓得狠了,跟面子比起來,還是肚子比較重要。

柳施逄對他這不雅觀的行為沒說什麽,只說:“吃完後跟他離開。”

于魚忙裏抽空看看柳施逄,又看看一旁待命的柳葉,連連點頭,“唔……我知道了。”

柳施逄淡淡颔首,起身步入竹林,身影很快消失。

于魚跟着柳葉出了林子,已經快到晚上十二點,他忙找準方向回到之前住過的房間,洗洗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找曹毛毛算賬,昨天要不是聽了他的話去竹林,也不會出那樣的醜,不管曹毛毛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都太可氣了。

結果他在房子裏轉了半天,把自個轉暈了都沒看見個妖影,平常總蹦蹦跳跳哪都有他的曹毛毛竟然不在,于魚萬分納悶去問了施岩,結果老妖怪神秘一笑,卻不回答。

于魚閑極無聊,只好坐下來看他擺弄花草。

“施先生,你真的要再收個徒弟嗎?等他們化出形要很久吧。”

施岩點點頭,頗為感慨嘆道:“能讓我收到兩個徒弟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事講究機遇,求是求不來的。想當初收下小柳和小草純粹是無心為之,現在我整天紮在草堆裏想再找一個,卻偏偏遇不上,或許這麽過了一千年還是遇不上,你說是不是要講緣分。”

于魚似懂非懂點點頭,又問:“昨天柳先生說你要見我,是為什麽呢?”

“呃……”

施岩卡殼,他原本就是找個借口想讓柳施逄出去轉轉,跟于魚多處一處,看看能不能處出什麽貓膩來,結果昨天半夜柳施逄突然讓柳葉來通知他,說要閉關幾天,別去打擾,施岩的算盤一下就空了。再加上今兒一早曹毛毛帶着大黑出門,不知道去了哪裏,害得施岩連個臨時借口都找不到。

“施先生?”

“呃……啊哈哈哈,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想你了,你看啊,我們在人界也沒什麽朋友,這麽多年了除了梅家小子就只跟你來往,我就想着這也是緣分,所以便跟小柳說請你來住兩天,哈哈哈,實際上沒什麽事、沒什麽。”

這麽牽強的理由,也就于魚信了,“其實我也沒什麽朋友,施先生能想起我我很高興。”

施岩忙點頭,“那正好那正好,以後你有空就多來住住,不用客氣,當成自己家、自己家。”

于魚笑道:“您太熱心了。”

兩個又坐一起東拉西扯扯了一會,于魚看看時間,帶着幾分猶豫道:“施先生,今天是周末,我哥哥可能會來找我,您要是沒什麽事,我想回學校去,可以嗎?”

施岩沒有借口不好留人,只好說:“你要回去當然沒問題,只是現在大黑不在,要不你再等等?”

“不用,我坐公交車就行,昨天來的時候我在外邊路口看見站牌了。”

話講到這,施岩只能放人,他不死心又道:“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常來,別客氣啊。”

“哎,我知道的,再見施先生。”

于魚一路趕着車子回學校,到後來下車後直接用跑的了,他有預感,今天一定能見到哥哥。

果然,等他跑回寝室推開門,一下就紮進一個懷抱裏,他看也沒看抱住人,興奮道:“哥哥!”

蔣原原本滿臉不痛快,等見到活蹦亂跳弟弟,那些不痛快就煙消雲散了。

兩人坐在椅子上,于魚扯着哥哥看了看,雖然對着蔣原的臉有些別扭,他還是仔細觀察了一陣,滿臉擔憂道:“哥哥,你瘦了,在那個家過得不習慣嗎?”

蔣原摸摸臉,他也覺得最近憔悴不少,都是被那一大堆書禍害的。在他還是于虎的時候,他就不喜歡讀書,初中沒畢業就辍學回家幹活了,現在陡然讓他學什麽經濟學,不是為難人嗎,他連字都只勉勉強強能認全,幸好這個腦子比當初那個好使一些,那麽多枯燥難懂的東西一點一點慢慢地也就裝進去了,不然今天還不能争取到兩小時自由時間。

蔣原暗地裏恨得牙癢癢,蔣太太如今簡直不把他當兒子看,天天盯着他看書不說,還派了兩個保镖全天跟随,一點空閑都不給,不然他也不至于跟魚兒在一個學校還一星期見不上一面。

于魚搖搖他的手,“哥哥,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傷口沒好全嗎?”

蔣原回過神來,親昵地拍拍于魚湊在眼前的臉蛋,笑道:“沒有,傷口早就好了。哥哥最近忙,沒時間來找魚兒,魚兒不會怪我吧。”

“才不會呢,哥哥正事重要。”說是這麽說,于魚卻不自覺撅起了嘴。

蔣原在他臉蛋上捏了捏,哄道:“魚兒乖乖的,哥哥要努力學習,等以後才能賺錢養你。”

“我自己可以養活自己。”于魚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我也可以養哥哥。”

蔣原失笑,“哥哥要弟弟養,那我的面子不是得丢光了。魚兒放心,哥哥以後一定賺大錢,讓你過上好日子,誰也不敢看不起你,我要我的魚兒得到最好的,哥哥一定為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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