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早餐【一更】 【兄弟們,我們的直男小……

南栀的眼睛黑白分明。

她看着他,顯得剛才說的那句話格外真誠。

當弟弟?

季尋陷入低氣壓,發出一聲不明所以的哼聲。

半晌,他才冷冷地說:“你想的美。”

南栀猜他就是這個反應,小臭脾氣渾身上下冒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氣息,就算她出于想照顧他的好心,他也不會伏低做小當弟弟。

她絲毫不在意,心情愉悅地哼起了調子,回轉目光,認真地盯着烤箱裏的變化。酥皮一點點拱起,像吹鼓了的氣球。啪嗒一聲,又焦又脆的面皮炸開了金黃色小花。香氣開始源源不斷從縫隙裏溢出。

做了幾次失敗品,南栀已經掌握了最佳出爐時間。

當她戴上手套把湯盞取出來的時候,自己都被驚豔了。

色澤明豔,焦香四溢,這也太超常發揮了吧。

左腳腳踝還是受不得力。

她就只好指揮季尋,先鋪上防燙墊,再拿勺子,端湯盞。仗着自己是傷員,南栀就支着下巴坐在桌邊,眼巴巴地望着他。

不用說話,她的眼睛已經表達出了所有意思:

——好不好吃?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季尋回避了她的目光,手指把玩着白瓷湯匙。他的手指骨節修長,膚色幾乎與白瓷無異。看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弄也是賞心悅目。

他即便垂着眼,也能感知到來自餐桌對面的熾熱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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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了許久,他最終耐不住,低頭嘗了一口。

酥皮脆得恰到好處。

噴香熱氣被包裹着,殘留在唇邊。只是濃湯寡淡了些。

像季尋這麽挑剔的人毫不留情地壓了分。他放下勺子,神情冷冷淡淡:“這次眼光沒錯,果然一般。”

“……啊。”她失望地張了張嘴。

白玉般的瓷碗被推到桌子一邊,瞬間失了寵。

南栀不信邪,從邊緣扯了一小塊酥皮下來。

細細品嘗一番,“我覺得……也沒那麽難吃吧?”

“有自信是好事。”他扯了扯嘴角。

南栀好像又聽出了許久不見的嘲諷語氣。

态度倨傲,語氣張揚,很标準的季尋風格。

她撇撇嘴,沒同他争論。

挂鐘過了十一點半,既然不吃了,季尋不想多留。

南栀跟到門口,倚着門框朝他搖搖手:“晚安啊。”

季尋哦了一聲俯身穿鞋。

“哎。”南栀沒等到下文,好脾氣地問,“為什麽你從來不和我說晚安?”

俯着身,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卻理直氣壯:“因為我沒禮貌。”

這真是無法反駁。

南栀無話可說,她眼皮一擡,忽然看到長廊那頭站了個人影。人影面朝他們而立,伸着脖子似乎在努力分辨什麽。

南栀輕輕晃了晃足尖,示意他注意:“那邊好像有個人,在看你。”

隔着一條走廊,光看身形,季尋就能判斷出來人是誰。

他罵了聲操,直起身。

遠遠的,那人也終于辨認出他來,面容吃驚。

等南栀這邊關上門,走廊盡頭的人影才像風似的奔到面前。

正是今晚上通過電話的丁思賢。

丁思賢滿臉寫着不可置信:“你不是說你睡了嗎,怎麽從那邊出來?剛才那個女人……”

他福至心靈:“操,你讨厭的那個?”

季尋睨他:“你煩不煩。”

“我關心你啊。四弟。”丁思賢說,“你……确定是讨厭?讨厭到大半夜就從人家家裏出來?我聞聞,你身上怎麽還有股甜膩膩的奶香,真不是春心萌動?”

“春你媽。”季尋罵。

丁思賢不信:“剛才那個誰啊?”

“看不出來?”季尋自顧自走在前面,聲音往後飄,“鄰居。”

“肯定不是普通的鄰居,要不然你怎麽從人家家裏出來?”

丁思賢跟進門,外套還沒脫,就被季尋嫌棄道:“你踩髒我的羊毛毯了。”

白色羊毛毯上活生生兩個黑腳印。

說到底,在玄關口擺個白色毯子本身就很有病。

丁思賢從來不服他的破脾氣,罵:“夜裏變天了,下雨我有什麽辦法?你換塊黑的得了。”

季尋心情不好,說話也帶刺:“變天,下雨,你來做什麽。”

“還不是擔心你。”丁思賢罵罵咧咧,拍幹淨外套上的水珠,很自來熟地窩進沙發,“我今晚可不走啊,睡這了。”

季尋沒管他,徑直往錄音房走:“随便。”

“你再給我講講剛才那個漂亮姐姐呗?啥關系啊,不是鄰居吧?”

丁思賢在身後呼喚:“哎——”

季尋沒理。

“喂——”丁思賢又叫。

砰一聲,錄音室的門摔得震天響。

季尋在摔門的餘音裏狠狠揉了揉短發。

去他媽的弟弟。

***

隔天日上三竿。

丁思賢抱着沙發枕睡得昏天暗地的時候聽到有人敲門。他猛地坐起,暈暈乎乎往門口走。整個過程像是大腦離線,全靠意志力支撐,連貓眼都沒瞧一眼就拉開了大門。

昨晚上看見的漂亮姐姐就站在門口,看到他的瞬間有一絲詫異,而後又恢複了溫溫柔柔的模樣。她溫聲說:“你好,我找季尋。”

丁思賢嫌睡得不舒服脫了牛仔褲,身上就一條大褲衩。

他一邊慌裏慌忙關門,一邊怪叫:“等等等等等,我我穿個衣服!”

他的怪叫把房間裏的人都叫了起來。

季尋一臉起床氣,斜靠在卧室門口:“你發什麽瘋。”

丁思賢跳着單腿套牛仔褲,臉色通紅:“昨天那個,找你來了。”

門縫虛掩着。

等裏邊動靜平息了,南栀又敲了敲,“你好?”

吱呀一聲,門被拉開。

這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季尋。他倦的眼皮都快阖上了,可還是擋不住目光裏流露出的鋒芒。面色不善,像匹毛躁的小野狼。

南栀把手舉得高高的,送到他眼前:“吃不吃?我做的。”

“什麽。”

“早飯啊。”南栀說,“我就知道你肯定作息不規律,特意晚了兩個小時做的。還熱着呢。”

“你送早飯做什麽。”季尋問。

“吃啊,吃完了就監督你工作。”南栀答。

季尋起床氣很重,冷冷回絕:“不吃。”

“哎,弟弟,你怎麽回事兒啊。”南栀愛上了弟弟這個稱呼,就真像對自己親弟弟似的抱怨,“我辛苦做的。”

眼看季尋臉色更沉了,門背後忽然探出另一個腦袋。

丁思賢笑得很欠:“吃吃吃。姐姐,他不吃我吃。”

南栀這才得以進門。

她把保溫盒遞過去,自己單腿跳着進門。一步一跳,落在羊毛毯上。

丁思賢偷偷打量了下季尋的臉色。反正臭的可以,也看不出是因為白日夢被吵醒,還是再次有人踩髒了他的羊毛毯。

他捧着飯盒擡腿往裏走,走到一半就被季尋拎住了命運的喉嚨。

季尋把他拎到一邊,目光足以殺人。

丁思賢低聲:“幹嘛。”

“大門沒關。”季尋的聲音冷出天際。

丁思賢說:“關了啊。”

順着他的目光往下,他才發現季尋說的大門是底下的大門。

他操了一聲立馬去拉金屬鏈。似乎是卡在了哪個角上,怎麽拉都拉不上去。季尋想弄死他,“滾進房間去弄。”

丁思賢落荒而逃。

南栀換完鞋一回頭,發現客廳少了一人。

她沒多問,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知道你這有兩個人,不一定夠吃。”

季尋看不懂她,語氣不善:“你怎麽又不去上班。”

南栀站原地晃了晃腿,像特意晃給他看的。腳踝上換了一貼膏藥,不那麽腫了,但還是影響走路。

她說:“我這樣怎麽去啊,反正留在家逮着你也算工作。”

“……”

南栀笑眯眯道:“所以快點吃飯呀,吃完能工作。”

這詭異的,哄孩子般的語氣。

季尋在心裏連罵幾聲,語氣帶着賭氣的意味:“說了不吃。”

南栀一層層攤開保溫盒,耐心地問:“哦,我知道了,都是中餐。你是不是喜歡吃西式的啊?但西餐我做的不好。”

她頓了頓,說:“不過……也不是不能試試。”

季尋簡直要被氣笑,說道:“對,我只吃西式的。”

她竟然一點都不生氣:“行啊,那我下次試試。今天就委屈你啦。”

季尋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丁思賢穿好褲子溜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季尋被按着頭吃早飯的樣子。以他的了解,季尋的作息晨昏颠倒,性格特立獨行。

家裏出事前,有他爸媽時時刻刻盯着。

後來,他就像一灘爛泥,越來越沉越來越無所謂。如果不是有身邊的朋友以及趙哥,他很可能過得比現在還混亂。

除此之外,季尋脾氣還差,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而丁思賢所接觸的女孩兒都是嬌氣又難哄的。他以為女生都那樣,所以很難想象到,季尋還有跟女孩子和睦相處的一天。

他們之前總是開玩笑,說碰到季尋這種性格的,女生再怎麽喜歡他,不出三天也要鬧出世界大戰來。

而現在,季尋仿佛一頭炸着毛卻又無可奈何的小動物。

一勺接一勺,搞破壞似的倒騰面前那碗碎肉粥。

“這個好吃。”南栀把桂花糕推到他面前。

丁思賢不知道這個漂亮女人是真看不出低氣壓還是故意當沒看見,竟然還好心情地讓季尋多吃點。

季尋嘗了一口推到另一邊:“難吃。”

“哦,原來你不喜歡吃甜糕啊。”她若有所思。

這是一幅多麽神奇的畫面。

丁思賢很有眼力見地往門口靠:“我有事。那個,我就先走了啊。”

南栀很熱情:“不一起吃嗎?”

“不了不了,我挺急的。”丁思賢道。

丁思賢不顧挽留穿上外套就走。

他腦補能力很強,季尋只是淡淡瞥過來一眼,他就自動把那一眼腦補成了——趕緊給老子滾,礙眼的玩意兒。

大門在身後輕輕一碰。

他确保關嚴實了,才拿出手機,給各大親朋好友群發:

【兄弟們,我們的直男小尋寶談戀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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