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青檸 “你最大,你是哥哥

南栀是很樂意去送木逾的。

只不過在她點頭同意之前,木逾的新朋友季尋先一步勾走了玄關上的車鑰匙:“腿還沒好透的人還想危險駕駛?”

“哦……也是。”南栀讪讪道。

她坐過好幾次季尋開的車,他開得快卻平穩。

讓他去送木逾一點都不讓人擔心。

于是她一點掙紮的意思都沒有,軟着脾氣說:“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啊。”

她說早點回來其實沒錯,季尋送完人回來不還得來還車鑰匙麽。

但聽在旁人耳朵裏,意思就曲折了。

木逾好不容易熬到南栀和周遠朝分手,走了猛虎又來豺狼,此時此刻他臉白得都快厥過去了。也就是南栀在場,才勉強表現如常。

最後還是季尋去送人,兩個年輕小朋友勾肩搭背,看起來關系不錯。但實際上,木逾是被架着走的。

再晚點的時候,季尋才回來。

因為中午吃得太愉快,南栀負罪感十足,有人敲門時她還在做上肢訓練。她戴着耳機,直到耳機裏的音樂被手機鈴聲所代替,才發覺有人在敲門。

季尋給她撥了語音通話。

南栀接收到訊號立馬跑去開門。

她就穿了一身運動服,背心同她個性一樣,是溫柔的牛油果綠。而運動褲則是深黑色直筒褲型。好似把春日的柔和明亮,同狂風驟雨的野蠻糅雜到了一起。

腰肢露出白皙一截,腰線拂柳般柔軟,小腹卻絲毫不認輸地顯出了薄薄一層巧克力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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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口喘着氣,頸側汗水細密,抿濕了發梢。

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季尋原本還在看手機,聽到開門聲才擡了下眼皮。漫不經心那麽一瞥,身體關節像年久失修的老機器,接連卡頓了好幾下。

“鑰……你鑰匙。”

他在心裏操了一聲,目光轉向別處。

“謝謝弟弟。”南栀回頭看了眼牆上的鐘,甜滋滋地說:“好快啊你。”

季尋先後被弟弟和好快兩個詞搞得很煩,不想接話。

南栀突然想到:“我剛弄了青檸水,你等下啊,帶一杯回去喝。”

她扭頭去找杯子,還不忘招呼他,“你進來等啊,在門口罰站麽。”

穿成這樣還進去等?

這是真他媽不把自己當男人。

季尋心裏的火山已經噴完了,地球都毀滅了。他反手掩上門,沒關嚴實,就靠在玄關臺,整個人陷入了毀滅後的低氣壓。

南栀絲毫沒感知到對方的不爽。她找了個80的大玻璃瓶,灌滿:“這麽多夠不夠?”

季尋無幾把語:“我看起來像上輩子被渴死的?”

“多喝水對身體好。”南栀好心勸解,“而且你工作起來坐在那半天都不挪動的,換季幹燥,更要補充水分。”

“知道了。”季尋不耐煩地撚了撚指腹。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走的,并不是真的在等她的水。

手搭上門把,他終于沒憋住,突然開口:“你看不出來?”

南栀:“啊?”

“我說,你看不出來?”季尋從沒這麽好脾氣過,即便這樣了,還在努力用最平和最冷淡的語氣說話,“……他喜歡你。”

“誰?”南栀更疑惑了。

“剛才那個小白……”季尋咬着尾音,“臉。”

原本出現在嘴邊的詞是小白蓮,硬生生地轉成了三調。總之意思不差,也能說出他的心聲。

南栀噗嗤一下就樂了:“你說木逾啊?不會啊,我和木子從小就認識,和木子認識多久大概也就和木逾認識多久了。等等,你怎麽還給人家取綽號啊?”

季尋才不管綽號不綽號,只陰陽怪氣地說:“哦,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不是這麽用的吧。”南栀糾正,“他就一小孩兒,穿開裆褲的時候我還見過呢。”

“……”

如果青梅竹馬到那種程度,确實會喪失世俗的欲望。

季尋從鼻腔發出哼聲,倏地又暗自慶幸起來。幸好自己認識她的時候已經是成人大小。要不然保不齊這個女人會記得自己幼時的蠢樣。

他心裏的那點暗潮湧動彙聚成一股漩渦,漩渦中心被人牽着。

劇烈還是平緩,都憑着一句話來牽動。

這會兒海面逐漸平息,光風霁月。

只不過才明朗幾秒,南栀又自顧自道:“不過你們年紀差不多,做朋友剛剛好。木逾性格挺好的,又乖又聽話。”

乖?聽話?

風過無痕,海面卻起了浪潮。

季尋忽然就理解了飯前木子問的那個問題——你們男生之間是不是也有那種一眼就能分辨出白蓮或是綠茶的功能啊?

他現在的表情和木子差不多,像在看一個直男。

他冷冰冰地問:“那我呢。”

“你也很乖啊。”南栀毫不猶豫。

他竟然有朝一日能和乖搭得上邊。

呵。

這個女人果然眼光有問題。

季尋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轉身就走。

“哎哎哎,水。”南栀追上幾步,去拉他的衣角。

前面那人步伐如風:“不要。”

“我都倒好了!”南栀好不容易拽住,仔細琢磨了下他突然翻臉的點,埋怨道,“幹嗎啊,怎麽說你乖你還生氣。而且是你自己先問的!”

季尋:“……”

“哦,我知道了,我們弟弟最酷。”

季尋:“…………”

更他媽煩了。

默了半晌,他冷着臉扭頭:“誰是你弟弟。”

哦——原來生氣的點在這裏。

小朋友都這樣,喜歡裝大人。尤其是季尋這樣傲得野性難馴的。

南栀表示理解。

她順着小臭脾氣,違心道:“好吧,你不是。你最大,你是哥哥。”

從起風波到平靜無瀾再到劇烈風暴。

季尋已經一點脾氣都沒了。

他豎了個大拇指,語塞:“你。”

“我?”

“走了。煩。”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門背後,南栀才慢慢地湧現出一點違和感。她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兒,福至心靈。

如果是剛認識的季尋,他總是說走就走,壓根不屑于跟任何人打招呼。

而現在,明明脾氣還毛躁着,卻學會了知會她。

——走了,煩。

仔細想想,這句話再配上他的表情,又毛躁又乖。

好可愛啊。

***

到傍晚時分,趙哥例行帶阿姨來打掃衛生。

他進門的時候季尋不在錄音室,也沒在補眠,而是盤腿坐在沙發上打游戲。他一如平常,頹系打扮,不修邊幅,顏值全靠那張臉撐着。

硬要說點不一樣的,就是平時可樂、偶爾啤酒的某人身邊擺着一大瓶青檸水。那瓶子有多大,可以和1.2L的可口可樂媲美。

既然沒在工作,趙哥也不怕打擾他,笑呵呵地問:“改養身啦?”

季尋專注在游戲上,手柄按得咯吱響。

等過了這一關,才分給他一個眼神:“養什麽。”

“你還會泡檸檬水喝啊?”趙哥找了個杯子出來,“倒點給我呗,正口渴呢。”

季尋被今天這一關折磨得有點沒脾氣,揚了揚下巴,用動作示意:随你。

過了好半天,他才像想起什麽似的突然轉頭。

趙哥是真的口渴,已經噸噸噸喝上了第二杯。見季尋看他,趙哥打了個水嗝:“怎麽了?”

季尋深深吸了口氣,把突如其來的不爽壓了下去:“……沒什麽。”

趙哥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意猶未盡道:“還加了蜂蜜啊?你哪裏學的。”

看他要去倒第三杯。

季尋忍不了了:“你是不是這輩子沒喝過水?”

“我才喝了多少?”趙哥浮誇地說,“不是,你怎麽變小氣了?你以前可是那種……”

趙哥思索許久,找到合适的比喻:“我用你家的依雲水泡腳,你都不會眨一下眼的。”

季尋把手柄丢到一旁,狗脾氣又來了。

“沒辦法,過氣了,緋聞纏身。不小氣沒法活。”

趙哥:“……”

他在心裏默默吐槽,雖然近幾年有些懶怠,不怎麽接活兒。

但——你賺的也沒少啊!

他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應該是碰上了小祖宗不定時發作。

比如,沒睡醒。再比如,沒靈感。

再再比如,和甲方發生了不愉快。

最近正在全力接洽舞團的項目,這點趙哥是知道的。

按說以季尋的才華,不出一禮拜,他就會把未精修的版本發到工作室,讓底下的人看着辦。一般精修完後就會發給甲方掌一眼。

可是到現在,他都沒聽說工作室有誰在幹這活兒。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可能。

那就是甲方就住在長廊那頭的1602,或許他們私底下已經溝通過了。

兜底的活兒趙哥已經熟能生巧了。

眼看小祖宗又進入了“在座各位都是廢物,別來煩你爹”的狀态,他想着回頭要去甲方那疏通疏通,別因為小祖宗的脾氣把工作搞得太僵。

這麽想着,趙哥默默窩回沙發,找出聯系人——南栀。

趙哥:【南老師,你好啊。gene最近都在加班加點弄你們的活兒呢,你那得到反饋了嗎?怎麽樣呢?】

南栀就拿着手機,回得飛快:【有聽到前奏,特別好聽】

果然,他們私底下已經溝通過了。

趙哥自動帶入了第二種可能性。

趙哥:【哦哦那就好。你那邊如果有什麽意見可以跟我說的,沒事兒~】

言外之意,凡事我來扛,別當面杠那個祖宗啊拜托。

南栀:【好的】

以跟各類人相處的經驗來談,趙哥覺得南栀是那種心情好會發表情的人。

而他們說了這麽幾句,別說表情了,連個感嘆式的标點符號都沒見到。

趙哥撐着額頭默默嘆了口氣:【gene的脾氣不好你也知道嘛。如果相處過程有什麽不愉快的話,南老師不要介意啊,我們gene就是心直口快慣了。藝術家嘛,不太懂人情世故,多多包涵哈!】

南栀:【不會啊】

南栀:【我們最近幾天都相處的特別愉快~】

南栀:【[笑臉][可愛臉][笑臉]】

趙哥看着那一串波浪號,以及笑臉可愛臉……

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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