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空白 寂靜的夜裏響起一首溫柔和弦
南栀對感情的态度還沒木子那麽前衛,她要談總歸是認認真真、循序漸進地談。壓根不可能随便跟個人玩玩兒。
不過木子的意思她懂。
她們倆想到一處去了,那樣的男生是不适合南栀的,抓不住。
南栀不放心地向木子讨教:“那我躲幾天,他是不是就該放棄了?”
“唔——或許吧。”木子想了會兒,“反正我接觸到圈裏像他那個類型的,大多數都是這樣的,很識趣,見沒發展的餘地收手就很快。以我的推斷,小野狼市場好着呢,在學校就是那種被女生追着的類型。說不定對同齡的妹妹失去興趣了,找你這樣的漂亮姐姐集郵呢。”
“集郵?”南栀不解。
“收集,你懂吧。”木子說,“就那意思。”
這是明晃晃說對方渣的意思了。
南栀潛意識覺得季尋不像,但又無法替他辯駁出口。
她與木子的親近關系是旁人無法比拟的,更何況真要說起來她也沒有那麽了解季尋。他以前什麽樣,感情史怎樣,不在家的時候出去玩兒什麽,南栀一無所知。
但起碼他長得的确很受歡迎,這一點無可厚非。
她們沒再對這個話題深入讨論下去。
因為紅綠燈間隙,南栀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消息都是來自鄭老師的,而并非季尋。于是她理所應當把自己歸為自作多情的那一類,說不定一晚上過去,對方早就沒那意思了……
南栀暗暗斥責自己,下次要再見到他,大氣一些,躲什麽呢。
兩小時後。
車子抵達導航上的最終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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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影視基地不是陳導那個劇組的拍攝地,南栀是第一次來。相比南栀,木子顯得熟門熟路。她指揮南栀把車停在了一處不起眼的巷子口,自己從帽子到墨鏡穿戴了起來。
“這個點他們估計在休息,我和他助理說過我買了個蛋糕過來,肯定沒人攔你。”
“那我就跟他說你在這裏等他?”南栀問。
“別,我跟你一起過去。等到了門口我就躲那邊巷子裏去。好不容易來一趟,驚喜當然要給足啦。”木子說着搖了搖手裏的攝像機,“把我家小朋友的吃驚臉都拍下來存着。”
木子平時渣言渣語挂在嘴上,但其實做朋友、做戀人都近乎滿分。
南栀同樣為朋友兩肋插刀,說扮演送外賣就扮演送外賣,毫不含糊。她扣上棒球帽,把蛋糕盒小心抱在懷裏:“外賣小妹這就去了啊。”
“快去快去。”木子指指前面,“我就在那個巷子裏。”
兩人說好分頭行動。
南栀跟劇組安保打了招呼,沒多久就看到有人匆匆往她這跑,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真把她當送外賣的了,兩手一攤:“謝謝,蛋糕給我就行了。”
南栀佯裝為難:“但是木小姐要我親自送到對方手裏,因為她還留了幾句話……”
“告訴我就行了!”
“木小姐特意囑咐過了,不能讓人代為轉達。”
僵持幾秒,小姑娘妥協:“好吧,那你跟我進來吧。”
南栀把手背在身後,比了個ok手勢。
她跟着小姑娘往劇組裏走,從片場到休息間都逛了一遍。
木子男朋友似乎不在。
“咦……人呢。”小姑娘嘟哝了幾句,随後跟南栀說,“你先放這吧。別亂走,也別亂看我們老師的東西。我去找——算了,你還是到休息室外邊等會吧,裏面不對外面的人開放的。”
之前去陳導劇組當藝術指導時,也有不少藝人有這樣那樣的臭毛病。
南栀習以為常,并不生氣:“行。”
她是個生面孔,直直立在門口等反而招惹目光。
于是只好裝作不在意,随便在走廊裏閑逛。
這個劇組咖位明顯沒有陳導那個劇組的大,但還是分三六九等。主角獨自擁有一間化妝室,其他的藝人都是兩三個人擠一間。南栀沒見過木子男朋友真人,不過聽木子說過後,她去網上搜過。
年齡不大,是個這幾年才小火起來的耽劇流量小生。
以前在各大耽劇裏面出演配角,這次之所以能演男主,木子背後當然是使了力的。他的出道路線注定和木子只能是地下戀情。
南栀逛完一圈回來,還是沒見到本人。
邊上一間化妝室陸陸續續出來好幾個女人,都帶着妝發。她們應該在為下午第一場戲做準備,幾個人正在說戲。
她們路過身邊時,南栀聽到其中一個姑娘在說有個誰還沒到場,不知道中午幹嘛去了。
她偏頭細聽,聽到的不是木子男朋友的名字。
又等了一會兒,去找人的小姑娘還沒回來。
木子的消息倒來了。
木子:【我看到他了】
南栀:【?】
木子:【你出來吧,帶上蛋糕】
那間屬于木子男朋友的化妝室沒人,南栀本來不太好意思直接進去。
糾結數秒,她還是悶頭進去拎起蛋糕。
剛才放東西的時候沒注意,現在她把蛋糕一拿起來,才突然發現梳妝鏡前擺了個小玩偶。如果是普通的泡泡瑪特玩偶倒也不稀奇,但那個玩偶南栀在網上見過。
這系列仿真玩偶是需要手工訂制的,且價格不菲。
梳妝鏡前擺着的是個小女孩玩偶,精致到每一根眼睫毛。
一般男性身邊有這樣的玩偶,大概率是女孩子送的。
明明是很漂亮的娃娃,但南栀只瞥了一眼,就莫名覺得不舒服。
她只好管住眼睛拿起蛋糕就走。
從劇組一路出去并沒有人阻攔。
南栀看了眼微信,木子沒發來最新消息,她按照先前約好的提着蛋糕去了那條小巷。
巷子幽長,兩邊是仿古城牆,只餘了頭頂一線日光。
南栀一進去就看到遠遠有幾個身影。
她小跑幾步,喊了聲木子。
站在最這頭的就是木子,聽到聲音木子回了下頭,表情有些怪:“栀。”
南栀走近了才看清,木子身後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高一點,看起來神色焦急。他身邊還有個女的,一樣慌裏慌張,只不過眉眼始終高傲地挑着。
南栀靠網上的照片辨出來男人正是木子的那個男朋友。
她心裏閃過不好的第六感,果然聽木子咬低了聲音跟對方說:“我還特意給你送了蛋糕過來,你給我的報答就是在這裏看你倆表演接吻是吧。”
男人滿口辨別說在為下午的戲試戲。
這句話直接把木子氣笑了,她說:“荀奇然,你他媽演的是耽劇。”
木子不常爆粗,但每每爆粗都是情緒颠簸期。
南栀像得到了什麽訊號似的,扯開蛋糕上的蝴蝶結遞過去。
兩人中途沒産生任何眼神交流,木子接過就是一個暴扣。雙層奶油糊在對方臉上,厚實得宛如平地起了丘陵。邊上稀稀拉拉往下掉的奶渣都粘在了領口。男人理虧,頂着張糊的看不清的臉一個勁地想來拉木子。
“只是個意外,你相信我,除了這個我真的什麽對不起你的都沒做。”
木子嫌惡地躲開,罵道:“別惡心我了,傻逼。我們又沒睡過,你他媽的幾把生瘡都不管我屁事。”
男人還想辨別,但邊上的女生嘤嘤嘤地哭着說:“對不起木老師,是我的錯。荀老師跟我講戲,我一時沖動才鬼迷心竅親了他……我給你們道歉,你們別因為我吵架了,我這就走。”
這發言蓮味太重了。
南栀本身就對出軌這件事抱有很大的惡感,聽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忍住幹嘔,看了看手裏剩下一小塊榴蓮千層。這大概是店家送的贈品,手一伸,木子擡手又是啪叽一下,臭榴蓮味糊了女人一臉。
木子罵道:“這狗東西還有演技要傳授給你?你也不怕演到臭水溝裏去,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你倆惡心到家了。”
木子唾沫橫飛把兩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言畢豎起中指:“晦氣,我今天就不該來這趟。不對,我來的正是時候,也免得以後被蒙在鼓裏惡心更久。”
這一通亂罵結束,男人還有臉期期艾艾叫木子的名字。
木子頭也沒回,像個女戰士:“演你他媽的劇,我給出去的東西就不會扣扣索索地要回,閉嘴吧你。”
對曾經的戀人,木子還是大方的。
既然已經捧他做了主演,就不會再去做背地裏使絆的事。
木子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或許是跟好友同仇敵忾,南栀在遇到周遠朝的事情時也沒這麽大反應,這次直直地給把蛋糕盒甩在了他們臉上。
盒子是透明的硬塑料。
哐——正中紅心。
這男的出道以來就靠臉吃飯,怕傷了臉急忙捂住臉幹嚎。
木子也沒想到一向溫柔的好朋友會動手,愣了一下。數秒後,她拉起南栀的手就往反方向跑。
從長巷到車裏,只花了短短數十秒。
南栀飛速點燃引擎,一腳油門駛離現場。她第一次幹這種壞事,小口換着氣,企圖平複心情:“你……你跑這麽快幹嘛,我們又沒理虧。”
“啧,你不知道他那人。有點脾氣的。”木子跟着喘,“好歹是個男的,萬一他想還手,咱倆暫時打不過他。”
車子駛離兩條街,喘氣聲才趨于平靜。
南栀抿了下唇:“……你要不,這幾天住我那吧。”
“我哪兒有你那麽專情。”木子嬉皮笑臉,“我就是玩玩的,沒放心上。而且,你都替我打爽了。我現在心情啊……非常飛揚。”
兩人今年不知道犯什麽太歲,遭遇極其相似。
南栀在心裏嘆了口氣。
車行間隙她悄悄瞄了眼副駕駛,木子嘴角是揚着笑意的,但她能聽出,剛才飛揚二字的語調明明就是往下降的。
這讓南栀變得更為堅定。她堅持道:“不管,反正你就住我家。”
“行,去你家就去你家。”
南栀态度堅決把木子拐回了家。
事情來得太突然,木子沒換洗衣物,還特意叫木逾送了一趟。
當天晚上,渣男還借了別人的手機給木子打來一電話,無非就是解釋中午的事。他說兩人只是在講戲,最多不過待了十分鐘,根本不可能做什麽。
木子開了免提,口吐芬芳完給了對方致命一擊:“你是不是當我年紀輕輕就瞎啊?行,我是瞎了,但我攝像機都拍全了。你再給我打個騷擾電話試試,我給你直接發爆料號。”
那頭瞬間啞火。
電話挂斷,南栀直言提醒:“我聽劇組的人說那女生也失蹤一中午了,不止是他說的十分鐘。”
“我知道。”木子把頭往被子裏一悶,“渣男的話不可信。”
“對了,還有。他的化妝臺上有個洋娃娃。”南栀說着上網找圖給木子看,“就這種差不多的,我記得這個仿真系列是要特別訂制的。你送的?”
木子看了一眼直搖頭:“怎麽可能,我又不喜歡這些東西!”半晌,她唾了一句:“呵,多半是那小演員送的。看來這兩狗東西早就有端倪了。”
木子在這件事上表現得極為堅強。
她只住了兩個晚上就複工去了。
在這期間,木逾就像個臨時工,時時被召喚上門。跑腿送東西,收拾家務,做飯洗碗什麽都被他姐按頭幹。
光顧着照看木子的狀态,南栀也就有那麽兩天忘記了隔壁的事。
直到木子離開的那個晚上,她查閱郵箱,忽然發現有封未讀郵件。發件人是gene工作室的地址,南栀以為是《洛神》修改件,立馬下載點開。
寂靜的夜裏響起一首溫柔和弦,副歌是6/8拍的,很歡快。
一遍聽完,心情被和弦聲引領着,不自覺地跳躍起來。
南栀點了循環播放。
在第二遍響起的音樂聲中,她仔細查看了郵件的文字內容。
郵件标題:空白。
第一行——如果那天冒犯了你,我先說對不起。
第二行——所以可不可以不生氣了。
第三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