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遲早 你喜歡我,是遲早的事

他的吻生澀又克制,一次一次輕啄在她肩胛骨上。

南栀幾乎能聽清每一次唇瓣開合的細微響聲,忽得就墜身于回南天,渾身沾滿了潮氣。從外到裏,柔軟又濕潤。

南栀發了一層細密的汗。她失措推開,心髒跳動震耳欲聾。

“你怎麽這麽——”怪罪的話到嘴邊,南栀找不到合适的詞了,胸口延綿起伏許久,才找到個不傷害彼此的詞:“大膽。”

“是,我大膽。”少年眼眸黢黑,仿佛一汪深不見底的湖。他可以自由控制浪潮起伏,而此時,是平靜卻深邃的:“那你會把我當正常男人來看待嗎。”

他步步緊逼:“你不喜歡周遠朝,可以試着喜歡我一下嗎。”

“我也不差。”

可能是怕她和周遠朝舊情複燃,季尋今天很反常。

他很少有這麽強的表達欲。他個性很強,脾氣很壞,還喜歡唱反調。平時若是有人誤解他,他必然是一副“你怎麽想關我屁事”的欠揍臉。可他現在急切地想讓南栀知道,他是可以像周遠朝一樣,同她對等的。

“你還覺得我小嗎。”

季尋緩慢地挺直脊背,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貼:“你要不要自己感受一下,是不是一個成年男人的身體。”

季尋披着浴巾在家晃悠的時候,南栀是見過的。

但她沒幹過上手摸這麽大膽的事,于是用力抽手:“我現在沒覺得你小。”

說的太晚,這會兒掌心已經貼到了他胸口。

一下,兩下,三下,是心髒蓬勃有力的跳動,充滿了年輕朝氣。

“沒覺得我小,為什麽不回應我。為什麽總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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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窗期太短了。”南栀很直白,“如果還沒有完全抽離之前的狀态就進入新的一段,對誰都不負責。”

少年顯然理解錯了:“所以你還喜歡周遠朝?”

南栀嘆了口氣,掌心感受着他胸口錯亂的鼓動:“沒在喜歡。”

“不喜歡他,有喜歡別人嗎。”

這次她遲疑了若幹秒,搖頭:“沒有。”

“你撒謊了。”少年肅聲道。

南栀有一瞬愕然,而後感受到他的手指搭在自己手腕口,毫不留情地指出:“心跳是亂的。”

比這還犯規的是,他忽然揚了下眉梢,挑釁般開口:“剛才我親你的時候,也是這種心跳。”

南栀:“……”

季尋這個人偶爾會很犯規。

最把控不住的點,也會變成最吸引人的地方。

他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眼前的局勢無疑是對自己有利的。姐姐沒再喜歡周遠朝,姐姐會對着自己臉紅心跳。

季尋得到了今天最好的消息。

他放開她的手,一洗剛才的不快,頗有些春風得意地宣告:

“你喜歡我,是遲早的事。”

你屬于我,也是遲早的事。

***

南栀落荒而逃了。

她這個時候表現得确實不像個姐姐,怎麽會被一個小四歲的弟弟撩撥到這種程度。腿軟,靈魂麻,整個人都不像自己。她對自己過去的感情經歷産生了懷疑,同樣是貼耳說話,面對季尋,她卻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女,分不清東南西北。

南栀跟木子反饋的時候,木子興奮地仿佛自己在這小弟弟談戀愛,心癢得不行:“別說你了,我聽得也想找個弟弟!年下果真是絕了,人間寶藏吧他!嗚嗚——快再說說,我還想聽。”

也沒什麽別的可說的了。

南栀大而化之講完,一臉怨念:“我是來尋求幫助的。”

“不,你是來凡爾賽的。”木子饞得更怨念了。

南栀邊和木子講電話,邊從舞團裏出來。

忽然卡了下殼。

木子在那頭問:“怎麽?又想到什麽了臉紅心跳的經歷了,快跟我分享分享!”

南栀下意識摸了下臉,還好沒發燙。

她佯裝鎮定:“我現在剛出舞團大門。”

木子:“嗯?所以?”

南栀道:“他又來了。”

還是那顆斜柳底下,季尋靠在車邊。今天是很符合他風格的黑衣黑褲,都是寬松版的。挂在堪比衣架子的身材上,竟比夏日午後的微風還要慵懶。他一手抄在兜裏,另一只手自然下垂,在指尖百無聊賴地轉着一枚金屬打火機。

咔噠、咔噠。

金屬盒蓋轉一圈,響一聲,有節奏地輕輕撞擊。每一聲都像敲擊在靈魂上似的,攝人心魄。

所有的語言都在這樣的場景下失去了作用。

南栀看到他往這邊看,漆黑的眼底宛如平靜夜幕,在與她相觸的那一刻,夜幕湛藍,繁星閃爍。她的心裏下了一場流星雨。

在木子接連喂了好幾聲後,南栀突然後知後覺地問:“他是不是長得還……挺帥的。”

“誰?”木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幾秒後:“廢話!”

要不是因為季尋那張臉,能被認為是渣男嗎。怎麽看都是那種海幾個小姑娘都不眨眼的痞壞模樣。

木子崩潰:“栀啊!你都和周遠朝分手多久了,麻煩趕緊把你的眼睛找回來吧!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千千萬,類型萬萬千。那麽勁兒的弟弟追你,別暴殄天物好嗎!”

木子的洗腦時間不多了。

她竭盡全力大喊:“我為我之前說弟弟渣道歉好嗎,他那個就是虛張聲勢。實在不信我教你,下次別被他逼得步步後退。你稍微進那麽一步,要是個鐵處,他心裏比你慌多了!別怕啊,栀,就是幹!”

教學時間結束。

南栀已經走到那人跟前,于是用無比商業化的語調回複:“好的,收到了。”

木子:“……嗯,好的。挂了。”

南栀給木子打這通電話是有原因的。

她覺得自己對上季尋,失去了姐姐該有的分寸。她的沉穩與平和全都被丢到了腦後。明知不可控,卻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去無法回頭。靠近季尋這件事本身就極具危險性,很容易被風暴卷得屍骨無存。她只是本能地被吸引,但也會本能地杞人憂天。

想起他的大膽放肆,南栀有些不自然:“今天是做什麽。”

“等你下班。”季尋收起打火機,站直:“然後帶你去見我朋友。”

“見你朋友?”她驚訝。

“不好嗎。”他态度強硬,“想讓姐姐喜歡我,就要多了解了解我才是。”

南栀确實想多了解他一點。

她上了車,車往城外開。

這次依然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不過同他出去每次總歸是盡興而歸。南栀把座椅靠背往後調了調,找到舒适的姿勢。

車裏正在放一首弦樂。

大提琴聲悠揚響起的時候,他的聲音也成功混了進去:“你回主舞團了沒。”

“還沒有。”南栀問,“怎麽了。”

“之前說過《洛神》商演。”季尋頓了頓,“是不是只有在主舞團才有資格競争。”

“對。”南栀點頭,大概猜到了他的後文。

果然,他露出一丁點兒煩躁的語氣。

長長的睫毛如鴉羽一般上下一動:“我寫的東西不想給別人跳。”

一個接一個,從鄭老師到季尋跟扶持劉阿鬥似的。

南栀無聲揚了下唇角,她怎麽會一再辜負別人的期望呢。早在幾天前,她就遞交了回主舞團的申請。這次不是先過鄭老師和徐老師那關,直接遞申請意味着她第一次過關就是在舞團所有領導面前,容不得一點失誤。

算算時間,申請是時候該拿到批複了。

車在城郊某個十字路口停下,紅燈間隙,南栀起了點揶揄的心思:“不想給別人跳,那要給誰啊。”

“……”

他偏頭掃過來一眼,眼神裏明明白白寫了四個字:明知故問。

南栀裝糊塗道:“不如讓盈盈跳吧,她本身就在主舞團,上次我還找她錄了初版。鄭老師是看過的,也覺得不錯。”

南栀漏說一句重點,《洛神》改編之後對身體柔韌性要求很高。整個舞團除她之外确實是周盈盈最合适。但起碼目前,南栀自己還不屬于主舞團。于是合格項就只剩下周盈盈一個人了。

不過顯然季尋不這麽想,聽完冷笑:“周遠朝妹妹?不可能。”

他可真是對周遠朝有着莫大的敵意,還玩連坐?

南栀有被他的弟弟行為可愛到,不過也喪失了繼續逗弄的欲望。

“好啦,前幾天已經提交過申請了。”她單手握拳,給自己做了個加油姿勢,“姐姐一定努力。”

大概是姐姐兩個字開動了什麽機關,南栀看到他的耳骨輕微地動了動。

她剛想再說點什麽,倏地聽到有人叫季尋的名字。

他們此刻正停在紅燈口,九十秒倒計時接近尾聲。

循着聲音往副駕窗外望,是一排低層商品房,樓下都是小商鋪。叫喊聲就是從某家副食店門口傳來的。南栀分辨了聲音的來源,看到匆匆而過的人群中有個提着環保袋的中年女人,她正朝他們的方向跑過來。

車窗大開,女人的聲音也愈發清晰:“真是你?”

南栀示意他往那邊看:“你認識?”

他面無表情收回目光,氣息驀地冷峻下來。

何止是認識,南栀從他的神情大膽猜測,甚至可以說是有仇。

紅燈倒計時最後幾秒。

南栀正在猶豫要不要關上車窗,突然聽到一聲哀嚎,剛才那個穿了半條馬路朝他們而來的女人哎喲一聲躺在了車前。

南栀:“……”

她無語地看了眼車頭,這輛跑車似乎沒裝行車記錄儀。駕駛座上的人無聲抿了下唇角,眼底流露出鄙夷之态。南栀默默回想了一會兒他的脾氣,問:“我們這是被熟人碰瓷嗎?這人跟你有仇?”

“嗯,有點。”

敲擊方向盤的聲音加重了,表示他此刻心情并不好。

南栀往窗外探頭,發覺被碰得死死的。

“怎麽辦。”她問。

“碾過去。”

“……”

下一秒,引擎聲熄了。嘴上兇狠的少年冷着臉下了車,居高臨下站在車頭。他一動不動盯着摔倒的中年女人,冷峻開口:“你想做什麽。”

“不做什麽,看到你不舒服,我就開心了。”

這句話是南栀下車時聽到的,此時身後的車流爆發出了一聲接一聲不耐煩的鳴笛聲。她在下車間隙,聽到中年女人那副光腳不怕穿鞋的怨恨口氣。

南栀一下車,女人的矛頭變扭轉過來:“小姑娘,你不要相信這個人哦。他這個人不講感情的,撕破臉連家裏人都要弄進監獄。狼心狗肺還算了,他命硬,克死了自己爸媽不講,以後要克老婆的。”

南栀無聲皺眉,對命硬克死家人這幾個字無比反感。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愚蠢又惡毒。

她看着少年的神情逐漸布滿陰翳。他提唇冷笑,嗤一聲像冰棱一樣紮在了肉裏。最終蹲下身,黑眸死死盯着女人:“你再說一遍。”

女人應該見過他發狠的樣子,有好幾十秒,她都沒開口說話。

身後車流從另一側變道而過,陸陸續續有旁人的聲音透了進來。

“是撞到人了?”

“不像車禍吧,人都沒事。”

“碰瓷啊?”

南栀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作為兩年前災難的幸存者,無論再發生什麽,她都顯得格外冷靜和理智。也只有和季尋單獨相對的時候,會被他拖着帶離理性範疇。但此時,她是清醒的。

周圍嘈雜聲湧入大腦,她唯一想的事就是這個女人是誰,她到底有什麽訴求。只要見到季尋不舒坦,她就開心了?

這麽一想,腦海裏出現唯一一個人選。

趙哥跟她說過季尋小叔家的事,偷盜貴重古董花瓶進監獄的是他小叔。從年齡推測,眼前的女人極有可能就是那位小叔的內人。

在季尋做出失控舉措之前,南栀跟着一起蹲下身。

她的目光柔和又幹淨,像穿過層層霧霭的晨光,帶着普度世人的溫度。那樣溫柔的人,低聲呢喃的時候卻紮滿了刺。

“那你呢。”南栀緩聲說,“你老公進監獄,不也是你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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