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所在的幼兒園不大，園長和藹可親，待他很好。小孩子們天真可愛，雖然也有頑劣調皮的，但也都讓他十分喜愛。他的課都在下午，上完課後小孩子們就歡呼雀躍地跑去幼兒園門口找爸媽回家了，他在講臺收拾自己的東西，走出幼兒園門口的時候發現還有一個小孩子眼巴巴地昂頭等着人來接。

他心一軟，走上前去蹲下來，“關關，你叔叔還沒有來接你嗎？”

關關是班裏最乖巧的一個小孩子，他父母早亡，跟着叔叔生活。生的很可愛，卻腼腆文靜有些怕生，每次尤津手把手教他的時候，他都漲紅了臉期期艾艾地昂頭看他，大大的眼睛明明寫滿了想要被肯定的期待卻就是憋着不說話，讓尤津的心總是一瞬間就化成一灘柔軟的水。

關關是個可憐的孩子，總是會讓尤津想到小童，因此對他格外照顧，關關也漸漸很親近他。

他看到尤津後很開心地紅了臉，結結巴巴道：“老師，我、我叔叔說他有事會晚點來。”

天氣還是炎炎夏日，熱得人後背出汗。關關的一張笑臉流着汗，臉上毛茸茸的像小動物一樣。尤津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的頭溫柔道：“那老師先帶你去買個冰淇淋吃好嗎？”

“冰淇淋？”關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又立即繃緊小臉搖搖頭，“不行，叔叔不許我吃冰淇淋。”“不許吃？”尤津驚訝道，想了想又笑眯眯地耐心開口，“沒事，等你叔叔來了我和他說，好嗎？”

關關猶豫一下後點點頭，目光亮亮地看着他。尤津拉着他的柔軟小手走到學校對面的冰淇淋店給他買了一個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店裏面很涼快，關關專心致志吃着冰淇淋，開心得眼睛都彎了。尤津一邊關切地拿紙巾給他擦擦髒兮兮的小嘴，一邊留神注意學校門口。

沒一會，學校對面停了一輛黑色轎車，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匆匆下了車皺眉四處張望着。尤津立即扯扯關關。“你看那個人，他是你叔叔嗎？”關關回過頭，立即點點頭，“是我叔叔！”

尤津拉着他走出冰淇淋店，關關舉着冰淇淋跑向那個青年。“叔叔！我在這裏！”

青年轉身看到他，目光有些陰沉，關關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敢動。尤津急忙走過去笑着道：“你好，你就是關關的叔叔吧。”

青年看着他的時候微微一怔，斯文笑道：“你好，我是關關的叔叔關斐。不知你是哪位？”

“我是關關的美術老師尤津。”尤津溫潤笑道。

關斐微笑着點點頭，看起來斯文儒雅，風度翩翩。尤津摸摸犯錯一樣不敢吃冰淇淋的關關的頭笑着對他說：“我看天氣比較熱，就給關關買了一個冰淇淋吃。”

關斐微微皺眉，“其實我不會讓小孩子吃冰淇淋的。”

尤津略有尴尬一笑，“偶爾吃一個也沒關系的吧，畢竟現在天氣很熱。”

關斐凝視着他漸漸松了眉，微微一笑，“沒事，小孩子嘛，偶爾也要寵一寵的。”關關頓時松了一口氣，眉眼彎彎地繼續吃着冰淇淋。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後各自離開，關關戀戀不舍得沖他招招手，關斐立在他身邊客氣沖尤津誠懇道：“尤老師，我工作比較忙不能全身心照顧關關，之前多謝你對關關的照顧了，改天我想請您到家裏吃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吃飯？”尤津一愣，看到關關立即滿懷期待地看着自己。他已經許久沒有和人交際，但也不好拒絕，只好笑着應允。關斐滿意一笑，拍拍關關的肩膀，“走吧。”關關乖乖地跟着他上了車，還回身使勁沖他招手。

尤津笑着立在原地看着車子消失了才往家走，黃昏斜斜，不遠處的天邊滿是奇異的橙色，暖暖地潑灑開來。他心情愉悅地拎着教學用具慢慢往回走，路上遇見熟悉的人就笑着打招呼。

S城不大，他在這裏住了一年多就認識了很多的人，樓下買馄饨的老婆婆，拐角處有一家一個和善的長發女人開了一家書店，便利店有一個圓臉的辍學少女總愛在休息時間看二次元漫畫，這裏的人都很平凡，卻也很幸福。

走回公寓的時候樓下停了一輛紅色跑車，尤津無奈地揉揉眉心上樓。一進門就看到衛恩大大咧咧地躺在沙發上吃着薯片，聽到他回來後頭也不擡地盯着電視道：“阿津，我想吃蛋炒飯。”

尤津一邊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櫃子上一邊換鞋，語氣無奈，“好啦好啦，真是搞不懂你一個混血怎麽這麽愛吃中餐。”

衛恩随意地把腳搭在客廳的桌子上，“我可是好心好意來看你的哦，不然你該多寂寞。”“我才不寂寞，這裏的生活很好。”尤津向裏屋走，衛恩瞥了他一眼，幽怨道：“小童正打游戲呢，都不理我。”

打開門，尤津果然看到小童坐在地上目不轉睛地打游戲，他眼裏露出些寵溺，口氣卻微微責備，“小童，不是說了不許坐在地上玩游戲嘛，怎麽還是不聽。”小童興致勃勃地看也不看他，“才不要，我想玩游戲。”

尤津一向很寵溺他，只走過去摸摸他的頭，“只可以再玩十分鐘哦，我現在去做飯，時間到了就乖乖出來吃飯。”小童敷衍地點點頭，依舊專心致志地盯着屏幕。

尤津關上房門，衛恩正倚着客廳的門框歪頭看着他，“你可不能太寵小童了呀。”尤津徑直走進廚房，挽起袖子利落回答道：“他是我弟弟，我不寵他寵誰。”衛恩嘆口氣，“雖然這幾年小童的病好了很多，已經可以在家裏休養了，但你也不能總讓他在家裏呆着。”

尤津面不改色地擰開竈火開關，“他身子弱，我不放心他出去。”衛恩搖搖頭，“你呀你，這個護短的性子和Seven真是一模一樣。”

說到表哥，尤津沉默了一下，別扭地生硬開口問道：“他什麽時候來？”

衛恩挑眉笑得開懷，“該來了，就在這一兩天。想見他就說嘛，都是一家人。”“誰想見他了！”尤津恨恨在案板上剁着火腿，一股賭氣的模樣。他這一年半已經成熟了不少，愈發沉靜穩重，卻依舊帶着一點少年心性。

衛恩眼底笑意愈深，卻低頭思忖了一下後漫不經心開口道：“已經忘了嗎？”

尤津一頓，低頭打了個雞蛋雲淡風輕道：“忘了。”

衛恩凝視着他安靜的側臉，微微一笑，“忘了也好，這樣就算出現了也沒有什麽關系吧。”

手一抖，尤津勉強穩住心神，“什麽意思？”衛恩伸個懶腰轉身走向客廳，沒有回答。

竈火上的鍋滋滋作響，煎得尤津的心翻來滾去，遲遲平靜不下來。他指尖攥得青白，一言不發。

衛恩用過晚飯後就離開了，尤津習慣了他心血來潮的蹤跡，照顧尤童睡下後就獨自坐在客廳裏抱着抱枕盯着放着肥皂劇的電視機心不在焉地發呆。他緊緊抿着唇，露出一絲茫然和無助。

韓嘉，已經一年半沒有見，你還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