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織田家的老臣們,果然沒有讓織田信長失望,就在她正考慮着是不是做點什麽加快老臣們大業的步伐時,那些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或者說,她的弟弟,織田信行迫不及待了。
到底也是受了多年武家正統教育,織田信行也明白,在家督的位置上坐得越久,信長的地位就越穩固。
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不允許織田家被父親交到一個女人手裏。
是的,一個女人,織田信行已經從母親土田夫人那裏知道了這個秘密,但他并沒有打算将這件事公之于衆。畢竟,這會是整個織田家的恥辱,曾有過一個女人曾經坐過家督的位置。
只要他能将織田信長拿下殺死,織田家這個恥辱就不會被公之于世了。他之後可以要繼承織田家的男人,當然不希望家族因為他的姐姐就此蒙羞。
至于他到底能不能拿下織田信長,織田信行從未懷疑過這個問題,那可是一個女人啊,女人能有什麽作為。
“所以,信行是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織田信長饒有興致的盯着燭火裏的陰影,那裏有一個将身影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是的,主公大人。”回答的聲音一絲不茍且低沉沙啞。
這是織田信長費盡心機才出來的情報探子,每一個都傾注了她無數的心血和金錢。
對于情報工作的重要性,比別人多了一輩子的見識,她自然是了然于胸。
而對于這個年代粗陋得簡直不值一提的情報工作,織田信長相當直白的表示了她的看不起,所以她從多年之前就籌劃組建了自己的情報部門,在對外收集情報的同時,對內也沒有放松。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親人,實在是她的母親,真的沒什麽好信任的。
說她母親膽子大也是真的膽子大,竟然敢為了自己的地位穩固,将一個女人推上少主的位置。但她這種膽子打很明顯并不會因為有沖破世俗的眼光和能力,自從織田信行出生之後,她就再也沒把目光放到過長女身上,而是找出無數的借口來支持弟弟信行。
土田夫人這些作為,雖然也有信長自己觀念行事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原因,更多是,不過是因為信行才是男人罷了。
身為女人卻看不起女人,在這個世代,并不是什麽很奇怪的現象,哪怕到了現代,也不有很多女人就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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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織田信長從未對這個母親抱有多大的希望,既然沒有什麽希望,就談不上失望,她現在才能在聽到消息之後冷靜以對。
“看來母親是确定要站在信行那一邊了呢。”織田信長嘴角帶笑,但笑意不達眼底。既然把這樣性命攸關的消息告知給信行,土田夫人是打定主意要她的性命了。
下面跪着的人聞言沒有半分動搖,而是操着沙啞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的問道,“主公,是否需要對信行大人實施清除計劃?”他們是情報探子,也是主公的死士,在必要的時刻,探子也能化身為殺手,執行最後的計劃。當然,織田信長手下并不是每個情報探子都能有這個作用的,只是她派遣到信行那邊的可以罷了。
織田信長手指在矮幾上扣了片刻,“暫時不需要,我這個弟弟,我太了解了,他是典型的武家人。”對于家族的榮譽,無比看中,所以不會允許有她這種玷污家門的人出現,在他的思想中,大概只有她的血,才能洗清這種恥辱了,“他暫時不會将這個消息透露出去。而且,”織田信長嘴角嘲諷的勾了勾,“他從未看得起我這個大哥。”大哥的時候都是如此,更何況她其實是個女人,所以信行大概會很自信一定能正面戰勝她。
這種話,哪怕是知道一切的死士暗衛,也不會接的。
織田信長也只是随口一言,“不過,看好我這個弟弟,我不希望事情有什麽意外。”暫時,她的真實身份還必須是個秘密。
“嗨!”來人深深的行下禮去。
就在織田信行知道信長真實身份之後,他就迫不及待的召集支持自己的織田家老臣們,發起了讨伐信長的戰争。
一直都看不起信長的他在這一刻信心暴漲,好像拿着這個把柄,就能把信長輕易拿下一樣。而他的這種自信,也給了支持他的家臣以信心。
老主公還是年紀大了,根本看不到信長大人行事荒誕怪異,怎麽适合繼承織田家,還是信行大人這種優秀之人,才堪為織田家的家督。
至于這樣的起兵是不是倉促這種問題,他們根本沒考慮過。他們這些人聯合起來實力不小,信長大人那邊能有什麽,古怪的舉止嗎?
所以從織田信行到支持他的老臣們,都充滿了奇怪的自信。
對于只願意看到自己想看到事的人,真相哪怕是放到他們面前,他們也會掩住耳朵當聽不到,捂住眼睛當看不到的。
一直在等待着這一刻的織田信長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終于來了,再不來,她都要等得不耐煩了,她可不覺得自己是個很有耐性的人,特別是在這種事情上面。
雖然她安排在信行身邊的情報探子早已經送來情報,但明面上的情報傳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想送她弟弟那群人一個白眼,真的。
有那麽幾個人也敢謀反,誰給他們的勇氣?
冷靜冷靜,她要習慣這個年代所謂的戰争的規模,她自己手下人不也不多嗎。
“你說信行他們謀反了?”織田家的家督聽到這樣重大的情報,仍舊是不動聲色,應對自如的樣子。
原本有些慌亂的前田利家在看到自家主公這樣淡然的神色後,莫名的有了種心安感,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家主公太不上心了,那可是謀反,謀反!
“主公大人,請不要大意,支持信行大人的家臣不少。”前田利家做事相當靠譜,雖然有些慌亂,但仍舊在禀報主公之前把能收集到的情報都收集到手了,所以現在,他才能流利的吐出一連串的名字來。
“嗯,沒什麽好意外的。”織田信長勾了勾唇,就算沒有情報探子的情報,也和她判斷的差不多,“不過,你難道覺得我贏不了嗎?”
前田利家還叫犬千代的時候,就已經出仕于她,在她身邊做了小姓,這麽多年下來,如果還對她這麽沒信心,她都想送利家去看眼睛了。
當然,她對利家還是有信心的,這麽多年相處下來,前田利家算得上她身邊相當得用之人了,只是少年氣盛,還欠缺磨砺。
前田利家沒有辜負信長的期望,他在自家主公的詢問下,認真思考了下主公這邊的力量,然後安心的感覺更甚,“勝利當然屬于主公大人。”
織田信長這才滿意的微微颔首,“不過就算如此,也要做好準備。”她希望手下有自信,但不是自大,只要涉及到戰争,哪怕再小對手再弱,也要慎重對待。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重視,這句話她可是記得清楚又身體力行的。
在召集手下議事之前,織田信長看了看底下跪坐着的前田利家,“我記得,你的父親是從屬林秀貞的與力吧。”林秀貞,可是支持信行的主力啊。
前田利家身體僵了僵,随即深深的低頭,“是的,主公大人。”聽主公提到父親,他也是止不住的苦澀,作為前田家的四子,他在家裏的地位有限,雖然也曾多次去信規勸過自己的父兄,一再的勸說父兄支持主公,奈何他人微言輕,現在看來,那些信都白費了。
比起前田利家的僵硬,織田信長倒不以為意,犬千代在她身邊多年,她對他的信任,并不低。對于她信任的人,她并不需要試探。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哪怕這種情況也一樣。
所以織田家的家主特意站起身來,走到前田利家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前田家的利家,更是我織田信長的犬千代。”
前田利家聞言,更深的埋下頭去,“嗨。”那一刻心底湧上的感動,就叫士為知己者死。
從此之後,哪怕是在他最艱難的情況下,前田利家也從未改變過對織田信長的忠心。
而這種忠心,也為他日後榮寵不衰,俸祿百萬石打下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