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1
叫, 叫聲爸爸來聽聽?
整場一片安靜,在座的不少人甚至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聽,如果不是禮儀不允許,大概就要去揉揉耳朵了。---
滿場震驚中, 只有織田家幾個久經陣仗的家臣默默的心底看天, 不好意思啊, 他們家主公大人就是這麽一個德行,誰叫你撩誰不好非要去撩他呢。
看吧, 吃到教訓了吧。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其實這群人心底在瞬間湧上一股竊喜之情。他們這麽多年的血淚史算什麽,這不連将軍大人不也難逃這一暴擊嗎?
他們才沒有幸災樂禍呢, 他們可是正經的織田家家臣!
“織田信長,你……”足利義昭猛地站起身來, 羞憤萬分的瞪着織田信長。
織田家年輕的家督微微偏了偏頭,神色裏還有一絲無辜,“難道我誤會了将軍大人的意思?”她就差沒捂胸口來個震驚似了。
“你, 你……”足利義昭指着織田信長的手指在微微顫抖着。
“将軍大人。”細川藤孝見事不對,立刻叫了聲, 這個時候, 可絕對不是和織田信長公開翻臉的時候啊。
足利義昭聽到細川藤孝的話, 他雖然混球,也明白現在這個時候的形勢,咬了咬強自忍耐。
但他到底不是忍功一流的人物,忍了兩下發現忍無可忍, 幹脆直接拂袖而去,跟随他的那些人忙匆匆朝着織田信長一禮後跟了上去。
織田信長有些無聊的敲了敲手裏的扇子,這就走了?不是他自己要認爸爸的嗎,她的吾兒還沒出來呢,這個心理素質也太差了點吧。
虧他還在各個大名之間輾轉了那麽些年呢。
可惜了,她多想聲情并茂的叫一聲:吾兒啊。
足利義昭走了,自然能舞也跳不下去,幾個跳舞的舞者在那裏尴尬得面面相觑,生怕貴人們鬧這一出後,遷怒到他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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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信長對這些人倒是和顏悅色,她對市井之人向來沒什麽架子,随意的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将軍大人寬宏大量,是不會和你們計較的。”
于是一群舞者立刻規規矩矩的行禮,感恩戴德的退了下去。
嗯,既然信長公說了将軍大人不會計較,就肯定不會計較吧。
安心了有木有,信長公真的是個好人呢!
木下秀吉侍奉織田信長多年,心理素質自是強大不提,倒是明智光秀愣住了,他到織田家的時日尚淺,而這段時間織田信長又忙着戰武田,讨松永,擁立足利義昭上位。明智光秀見慣了織田信長雄才大略,彈指之前就讓對手灰飛煙滅的樣子,雖然他也知道這位主公大人對規矩禮儀不甚看重,但哪個大人物沒點自己的偏好呢,他家主公這種,算是很好的了。
而現在猛一看到原來主公大人還有這麽無賴的一面,感覺真是受到了心靈的震撼。
難道,之前他代表足利義昭大人拜見主公大人的時候,那個時候主公大人的有些話,并不是別有深意,而其實是性格使然。
明智光秀有瞬間的混亂。
明智光秀會混亂,但木下秀吉不會,他很是頗為友好的撞了撞明智光秀的手臂,“光秀大人,你剛看到足利義昭離開時的表情了嗎?”
這家夥說這話的神态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樣子,他早就看足利義昭不順眼了,竟然直呼他家主公大人的名字,真是太沒禮貌了,還是将軍呢,也不想想他這個将軍是怎麽來的,沒有主公大人,他還到處流氓呢。---
明智光秀被這一下撞到回過神來,幾乎是下意識的順着木下秀吉的說法想了想,然後連向來端方溫文的人也沒忍住,偏過頭微微揚起唇角笑了笑。
确實,将軍大人剛才離開時的表情,是挺……那個的,他家主公大人,在某種方面來說,異常的強大啊。
“哦~”木下秀吉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指着明智光秀,“光秀大人,您笑了吧。”自從到了京都又被任命為京都奉行之後,木下秀吉就成了明智光秀的對比組,人家能夠風度翩翩,禮儀周全,他卻連說話都會被不動聲色的取笑。木下秀吉心底那點傲氣被激得簡直天天翻湧出一股醋味,憑什麽啊憑什麽啊,他才是跟随主公大人日久的人,明智光秀不過是新投效過來的家臣,主公大人竟然還對他那麽看重的樣子,猴子不服氣不服氣不服氣!重要事情說三遍。
但是再不服氣也沒辦法,誰叫對方得主公大人看重呢,淚流滿面。
現在難得看到明智光秀露出一點破綻,木下秀吉當然是毫不猶豫的叫出聲來。
明智光秀輕咳一聲掩了笑意,他轉過頭來又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世家出身的公子,渾然天成的儒雅貴氣,“秀吉大人,您看錯了。”
“我沒看錯,您就是笑了。”木下秀吉不依不饒,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眼神好着呢,從來不會看錯。”
“您就是看錯了。”明智光秀可不會認這種事,偶爾裝模作樣起來,他也是不會輸人的。
于是兩人竟然幼稚到就這種事,在織田信長面前争執了起來,争執的內容還如此的沒營養。
至于織田信長嘛,她才不會命令他們住嘴呢,如果真打起來,她說不定還會拍手給自己兩個家臣加油助威,
畢竟,這可比能劇什麽的好看多了,不是嗎?
好好的一場宴會,一地雞毛。
就像明智光秀所想的,這也是他家主公大人的另一種強大。
被氣昏了頭的足利義昭當然不會就此當這事沒發生過,他如果能有這樣寬大的胸襟或者忍人所不能忍,早就成就一番大事了,哪至于現在被織田信長帶着才能進京啊。
所以心眼氣量狹小又自命不凡的足利義昭又生一計,他說,他想要任命他的義父大人(嘲諷臉)為副将軍。
當然,又被織田信長推拒了,她又不是織田家家主當得不舒服,幹嘛要去給人家當副!将軍,給自己找個人頂在頭上?
這一下,足利義昭簡直是出離了憤怒了,織田信長這個人真是太給臉不要臉了,他都纡尊降貴成這樣了,他竟然還這麽不買賬。
他一定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讓他等着,等着!
織田信長當然知道她此舉必定會惹怒足利義昭,但那又如何,她不可能為此打亂自己的部署,她也會衡量得失,得不償失的賠錢買賣,織田家的年輕家督是不會做的。
況且,她也不是沒有後招,不然她為何要去觐見天皇呢。
所以織田信長拒絕了就拒絕了,并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照樣該幹嘛幹嘛,只是她也沒想到,她家那些家臣們,認為她現在應該重點幹的一件事,一下就攤到了她的面前。
織田信長看着眼前這位為她端來茶點的柔美女子,微微挑了挑眉。
她可不記得服侍她的侍女中有這麽一位人物,這位……姐姐看上去儀态端方之中又帶着些成熟女人的妩媚,是那種會讓男人眼前一亮的女人。
如果見過的話,她肯定會記得。
這件事看來有意思了。
織田信長可不覺得一個無關人物能混進她住的地方,而這位能來這裏,而且能為她端茶送水,必定是有重要家臣打過招呼的,而且身家清白之人。
所以,她手下那些人把這麽一位姐姐送來幹嘛?
織田信長目光掠過正低頭為她倒茶的人,玉指纖纖,襯着茶具的顏色,是種驚豔。
她覺得,她好像心底有點譜了。
“擡起頭來。”織田信長對女性說話還是相當溫和的。
下面倒茶的女子動作頓了頓,然後順着織田信長的話音擡起頭來。
只一眼,連織田信長也要感嘆,真是無可挑剔的女人,也難怪他們會将她送到她身邊。
這位女子樣貌不是最美,至少比不上齋藤歸蝶的豔驚四座,但卻是極為有女人味的,與柔順婉約之中自帶清麗婉轉,恰似春雨之後,枝頭上那一朵俏生生顫巍巍的杏花。
美得讓人心生憐惜。
她的家臣們是覺得她吃慣了小蝶兒那種大餐之後,要換個不同的口味給她吃嗎?這位姐姐看起來可比她年紀大啊。
嗯,真是有心了,還考慮到她的口味問題。
她可不是諷刺哦,畢竟在她成功上洛的現在,原本只是在水面下暗潮湧動的繼承人問題,漸漸也該浮出水面了。
畢竟織田家現在也算是有些家業了,當然要考慮傳承問題,這可是所有人都朝不保夕的戰國,刀劍無眼,說不定哪天她就挂在戰場上了呢。
到時候她連個繼承人都沒有,織田家不亂成一團才怪。
所以無論是為了主家,還是為了自己的禮儀,家臣們勢必相當希望她能有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哪怕年紀小點都無妨,至少在她挂掉的時候能有個人好效忠啊。
織田信長嘴角幾不可見的揚了揚,“你叫什麽名字?”
“妾身名叫生駒吉乃。”小姐姐的聲音也很好聽,柔媚之中見婉轉。
“生駒?”織田信長沒聽過,“哪個生駒?”她的家臣裏好像沒有這個姓氏。
生駒吉乃再次行了一禮,才緩緩道來,“妾身是生駒家宗之女,嫁于土田彌平次,先夫在長良川之戰時過世。”
哦~人/妻啊。
她哪位部下這麽有想法啊,以為她會喜歡人妻而不是小姑娘。
織田信長端起茶水來喝了一口,饒有興致的問道,“是誰送你來的?”
生駒吉乃有些遲疑,“是……”
看她有些為難的樣子,織田信長也沒為難她,直接一揮手,“算了,我不管誰送你來的,我會讓人送你回去。”話到這裏,她又頓了頓,如果被退回的話,只怕生駒吉乃日子就不好過了,這個時代的女子,多是依附于父兄丈夫而活,“如果你不願意回去的話,我會讓人妥善安置你的。”
這樣一份禮物,她是不可能收下的,既然不能給生駒吉乃一個未來,那就不要給她任何希望,妥善安排就是了。
不管生駒吉乃是想要嫁人也好,或者是需要一點錢財傍身也罷,對織田信長來說,都是小事,她也不會吝啬于這點給予。
“信長殿下。”生駒吉乃沒想到織田信長會有這樣幹淨利落的拒絕,她失聲叫了句,回過神來又立刻俯身下去,“妾身失禮了。”
她也是受過良好教養的女子,當然知道自己剛才的言行在上位者眼裏有多失禮,但是她被送來之前也想到自己或許會不受歡迎,但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這麽毫不留情的拒絕。
在俯身行禮的時候,生駒吉乃心底升起一股茫然,如果真的被送走了,她該怎麽辦?
“無妨。”織田信長還不至于為了這點小事為難一個女子,而是直言撫慰道,“你放心吧,我說話算話,會讓人按照你的意願安頓你的。”
生駒吉乃擡起頭來,那位風姿出衆的殿下言語誠懇,态度認真,他是真心會善待于她的。
然而,生駒吉乃卻是遲疑了下,按道理來說,這位殿下雖然沒有收下她,但也承諾了會妥善安排她,她若是随份從時,這個時候就應該按照他說的退下,等候安排就是。
她從出生到現在的一輩子,不就是這麽過來的嗎?被安排生活,被安排嫁人,被安排回家,被安排到這裏來。
然後被信長大人安排離開,這沒什麽好難過的。
畢竟,她也是頭一次見到這位殿下,雖然驚豔于對方的美貌,但也并沒有什麽非他不可的感情。
但是……
生駒吉乃快速的回憶了下之前送她來這裏的那位大人的話,他說,主公大人對女子很是憐惜。
生駒吉乃一咬牙,朝着織田信長深深的俯下身去,“信長大人,能不能讓我留在這裏?”
“嗯?”織田信長微一眯眼,聲調在瞬間化為冷凝,“就算你留在這裏,我也不會收下你的。”她确實尊重女子,但也并不意味着其他人能夠因為她這份尊重,而在她面前放肆。
織田信長,畢竟是手握大權、唯吾獨尊的織田家家督大人,連将軍都不被她放在眼底。
過于直白的話,讓生駒吉乃身體微微一抖,這才明白的知道剛剛這位殿下對她的态度是多麽的溫和了。
有種恐懼感從心底深處湧上來,但就算如此,她仍舊想要争取一次,“我知道,殿下,我是想問,能不能讓我留在這裏……工作?”
“你想留在這裏工作,為什麽?”織田信長難得遇到這樣的答案,對于這個年代的大部分女人來說,嫁人之後家的事就是工作了。
“我想試試,”生駒吉乃困難的吞了口唾沫,咬着牙把話說了出來,“想試試不依靠父親或者丈夫,能不能活下來。”她不想,再被當成禮物或者東西随意送來送去了,不想,再被人安排了。
若是,若是她也能做一份工作的話,就像她見過的,到那些上等人家去做奶娘的女子一般,是不是就不會如此了。
生駒吉乃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種叫做自我意識的東西。
織田信長笑了,外柔內剛,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好,我答應了,你就留下工作吧。”在這個年代,能有這樣意識的女子可不多啊,如果她再給這個生駒吉乃另一種可能性,對方會不會成長成讓她驚豔的樣子呢?
連她,也有些期待啊。
生駒吉乃沒想到織田信長會這麽輕易就答應下來,在片刻的怔愣後,她欣喜若狂的俯下身子,“十分感謝您,信長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織田信長:誰覺得我喜歡人妻的,站出來我保證不砍你。
于是有人站了粗來。
織田信長:猴子,拿我的鐵炮來。
感謝佑羅ちやん扔了一顆地雷,雨扔了一顆地雷,黑喂狗扔了一顆地雷,泓茗扔了一顆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