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昭至

自陳昭至考入B市醫科大學起,經常聽大家提到一個名字。

——穆夕歸。

陳昭至、穆夕歸。

昭至夕歸,一來一去。

作為室友,張百新經常勸他:

這人生在世,左不過一句緣分,你瞅瞅這名字,可不就是天賜良緣?

天賜良緣個屁。

老子才不談戀愛。

陳昭至黑着臉,在實驗室裏拿着一瓶福爾馬林,友好地朝張百新笑:“一杯福爾馬林,包您腦袋清醒。”

張百新縮縮脖子,舉雙手投降:“我錯了。”

下次還敢。

連張百新都沒有想到,這個“下次”來的比自己想象地要快得多。

剛進九月,B市出了好幾起居民意外起火事件,為了加強群衆的安全意識,市內開始組織各種各樣的宣傳活動,B市醫科大響應號召,在校內舉辦防火安全宣講會。

對陳昭至來說,也只有在這全校的大型活動上才能見着他。

就今兒這活動,班主任特意打電話“囑咐”陳昭至必須到場,不然這個時間點,他肯定還在宿舍睡大覺。

臨床五班班主任劉老頭,是學校的大主任,為了參加市裏的一個評比活動,好巧不巧就接了陳昭至所在班級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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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于劉老頭大主任的身份,班上的同學平時連大氣都不敢出,見着他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掉頭就走。

大二伊始,五班又得了一個噩耗——劉老頭擔任健康教育學任課老師。

耗子·學生們慫得瑟瑟發抖,沒人想讓劉老頭記住自己,越被老師關注到,上課點名“中獎”的幾率就越高。

陳昭至不以為然,學霸無所畏懼,左右自己對學習态度認真,期末分數漂亮,總不可能為了量化考核分數挂他幾門課。

“我要是有你這張臉,早就在這學校策馬奔騰了,”張百新的手枕在腦後,轉頭看着後頭人來人往的妹子,啧啧感嘆,“你可是咱們學校的名人啊。”

陳昭至扯扯嘴角:“你要願意你去當?”

能在這學校出名,陳昭至還真得“謝謝”學生會。

去年大一,學校評定獎學金,陳昭至學習成績優異,專業課總成績年級第一,偏偏日常量化考核分數非常非常差。

據一個在學生會工作的知情人士透露,量化考核基本分一百分,大一一學年下來,大多人的量化考核分數都能高于這個基本線,到了陳昭至這裏……

扣成了負分。

還是學生會的某位管事覺得這分實在是不好看,給他改了個一分。

學期末,陳昭至捏着那張量化考核分數核對表,恨都恨死了。

說真,這一分你還不如不給我。

在陳昭至的觀念裏,只要不耽誤上課,其餘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忽略過去。

尤其是一大早上早起就為了出個活動的觀衆,太不值得犧牲睡眠時間了。

活動這種東西,枯燥又無聊。

聽着幾個人輪流在臺上叭叭叭,回顧過去、展望未來,最可怕的是在臺下不能說話不能玩手機,幾個小時就在這樣的環境下度過。

大一開學的活動陳昭至去過那麽一兩回,一個是迎新一個是元旦,後來被學生會的人投訴到班主任那裏,說陳昭至在禮堂唠嗑玩手機。

不僅沒加量化考核分數,還被倒扣了分。

要命。

自從知道量化考核分數是要求參與學校活動,陳昭至就已經放棄了對于獎學金的申請,大不了就是被自家妹妹嘲笑而已,也沒什麽大不了。

別人的眼光他又不會在乎。

不過這量化負分的事情還是傳了出去,大家都知道大二臨床五班有個神人,專業排名第一,量化考核倒一。

委實是個人才。

人怕出名豬怕壯,陳昭至心裏只有學習,面對着大批慕名而來的各專業妹子,他面無表情地将各種社交軟件加好友時都設了非常沙雕的問題。

好在爸媽不過問他的戀愛問題,遇到七大姑八大姨的詢問,陳昭至下意識看向自己還在高二的妹妹——

妹妹還沒找對象,我得先替她把關啊。

一副好哥哥做派不知道騙了多少親戚。

這會場布置得很簡單,只拉了個橫幅、在LED屏幕上打出PPT,實在不像是院學生會的風格。

畢竟他們做事,講究精益求精。

已經九月,大五的學長學姐們已經開始找實習準備工作,也就是說,學生會又要換血了。

按B市醫科大學的慣例,院學生會每年有兩位會長,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确定了大三學生的第二會長人選,只等這屆大五的學生畢業就能上位。

傳說即将上位的小會長,就是傳聞中和陳昭至名字相配的穆夕歸。

用四個詞來概括她——

氣質孤傲,笑容極少,高冷妹子,學生會骨幹。

傳說中預防醫學專業,學神級別的人物。

每年成績單都好得不像話,分數漂亮到人人稱贊。

最主要的是,人家量化分數是全校第一。

張百新湊到陳昭至旁邊,笑嘻嘻地說:“咱們進校一年多了,對這位學姐呀,我也只是遠遠地見過一面,單看那身材,臉肯定不差!”

陳昭至按着旁邊學生會巡邏同學的指示,把手機調成靜音,擡頭看了眼舞臺,哼了一聲:“這年頭,凡事都有意外。”

“我不信,班長說了,穆學姐長得特別好看!”

“你又沒親眼見過,等你見到了有你哭的。”

“那你見過?”

“……我沒有。”

張百新不厚道地笑了,伸手拍拍陳昭至的肩膀:“哥們兒,喜歡啥樣的?我去表白牆給你征個婚?”

陳昭至轉開眼睛,看着極近距離的舞臺,覺得這距離有些近。

“你要是真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你這樣,你跟我說個你喜歡的明星,我就按着那樣的給你找!”

陳昭至繼續轉開眼睛,伸手摸摸前面第一排黑色帶軟墊的椅子,覺得領導們坐起來肯定很舒服。

說了這麽多話,陳昭至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張百新非常生氣,直接喊出陳昭至的外號:“小昭!!你想……”

陳昭至:“想、要、你、滾——”

“……”

無情!冷漠!一點都不善解人意!

哪個女孩子會看上你這樣的。

活該你孤獨終老。

會場太吵,耳邊充斥着各種聲音。身邊人聊對象、聊八卦,順帶着要評價一下會場的布置合不合心意,接着還有學生會幹部按班級點名,聽着腦袋都疼。

臺上有人一直在拿麥克風維持秩序,卻總被後臺的事情耽誤,喊了兩句也就沒了聲音。

老師們通常在活動開始前十分鐘入場,前面的時間就讓學生們自覺找位置坐好。

看着有些許混亂的禮堂,陳昭至翹着二郎腿,環顧四周後,看向舞臺。

桌子已經拉到了正中央,各種所用道具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拿着對講機的學長,還有點似曾相識。

哦,對。

是當時确認量化考核分數時,學習部的一個學生幹部,好像是姓陸來着。

要是陳昭至沒記錯,這人也是個谄媚的主兒。

說起這學生會,不僅風氣差,人也差。

陳昭至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眼手表,有點不耐煩:“這怎麽還不開始?”

張百新小道消息很多,趁着活動還沒開始,和陳昭至聊聽到的學生會八卦。

今天市裏有活動,院學生會大小兩個會長都去了,活動組織就落在了穆夕歸頭上,可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出現,還挺讓人意外的。

“這個大會長是個八面玲珑會來事兒的,小會長就差了這麽一點,穆學姐吧……性子挺悶的,但是聽說做事特別幹淨利索。”

“暗戀她的人不少,只不過沒一個敢表白,說是……距離太近,會被氣場誤傷。”

陳昭至笑:“難不成見她還要帶雙buff護體?”而後又感嘆道,“女人就是麻煩。”

張百新很認真地點點頭。

陳昭至只覺得無趣極了,和這些當官的人打交道就是麻煩。

不,當官的女人就更麻煩了。

這女人,以後見着得離遠一點。

明明九月初的天,坐在禮堂裏的陳昭至突然打了個噴嚏,張百新皺着眉,小聲地說:“你也覺得冷?”

……別說,還真有點。

話音剛落,一位老師站在臺上,一手拿着話筒一手叉腰:“穆夕歸呢?人呢?!——”

一看老師在,全場瞬間寂靜下來,幾千道目光瞬間聚集到臺上。

老人家頭發花白,站在臺上,眉間讓人分不清是皺紋還是着急的皺眉,她又問一遍:“人呢?”

陳昭至瞧見前面有只手舉了起來,還就是他正前方、禮堂第一排的位置。

手腕細白,戴了串什麽東西,襯得整條胳膊都是仙氣。五指微張,食指指尖對着天花板,懶洋洋的做派。

聲音不大不小,在寂靜的禮堂裏倒也清晰可聞,語調平和,十分沉穩。

——“老師,這兒呢。”

老師朝她擺擺手,示意她趕緊過去。

前排的人站起身,陳昭至得以看清她的模樣。

是漂亮的鵝蛋臉,皮膚很白,到下巴的黑色短發将整個人的氣場提到八米,身材勻稱,該有的地方一個不缺,氣質也屬上乘。

單就顏值來看……寵妹達人·陳昭至暗暗想,她跟自家妹妹比肯定還是差了這麽一點的。

不過這雙眼睛是真的好看,就是看人的時候莫名摻着冷光,盯着人渾身發憷。

高冷學神,稱號誠不欺我。

大概是後臺出了一些問題,被兩位會長委以重任的穆夕歸卻遲遲沒有出現,老師也有着急。

将設備調試好後,穆夕歸站在舞臺邊上,冷光在臺下掃了一圈,确定所有的位置都坐滿後,視線定在陳昭至這個方向。

隔着幾米遠的空氣,陳昭至和她來了個眼神對視。

別是……剛剛說的話被她聽到了?

這麽慘的?

剛剛他都說了什麽鬼話來着?

陳昭至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只定格了一瞬,穆夕歸便輕飄飄地轉開眼睛,去了後臺。

看這架勢,陳昭至好像是直接得罪了大佬。

張百新:“小昭,我覺得這學期的量化,你連一分都沒了。”

陳昭至:“滾。”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本文又名《陳小昭量化考核上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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