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歸來

輕輕按摩人魚的魚尾,受傷的地方已經開始長出新的鱗片,餘景年微笑着看飛廉惬意的表情,很明顯是享受的味道。

“飛廉,你想……離開這裏嗎?”餘景年低聲問道,神色間略略有些猶豫起來。

飛廉睜開眼看他,身體變得略略緊張的僵硬,他伸手抓住餘景年的手腕,微微握緊,“和你,一起……”人魚一邊說着,一邊緊張地看着他,笨拙的發聲愈發顯出一絲急促的口氣。

“嗯,我們一起,還有玄冥。”餘景年眼底一熱,輕輕笑了起來,“快點養好傷吧,飛廉。”

努力養傷的日子過得很快,餘景年幾乎以一種焦急的心态喂養着玄冥。很快,飛廉可以下水了,他向陳老提了建議,讓玄冥和飛廉在一起。畢竟小人魚何時斷奶、如何捕獵、速度和攻擊能力,這些他們都沒法确定,雖說現在由餘景年來喂養沒有問題,但之後如何成長實在很難讓人不擔心。

飛廉和玄冥被安置在一個大水池裏,從海灘上挖來的沙子和海藻讓飛廉很是喜歡。玄冥被餘景年從小池子裏抱出來。小家夥兒很是好奇,尾巴一搖一搖的似乎對懸空的狀态有些莫名地歡喜。

“噠~噠~”他仰着頭,好奇地看着餘景年。

餘景年笑了起來,“我帶你去看你爸爸。”

玄冥顯然沒有聽懂,仍然歪着頭看他。餘景年隐約覺察到什麽,探究着問,“難道只有你爸爸能聽懂我說什麽?”

他當然不指望玄冥回答,只是自言自語罷了。

水池邊,早早等在那裏的飛廉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轉過頭去,他就看到了玄冥小巧的魚尾一甩一甩。飛廉的眼神立時亮了起來,他朝後退了退。餘景年将玄冥放進水池裏。

成年的雄性人魚發出低沉的聲音,那是和他平時發音截然不同的調子,然而玄冥似乎天生的就聽懂了。他興奮地在水裏撲騰着,朝飛廉撲過去,小胳膊抓住飛廉的手腕。

清澈的池水可以清楚地看到玄冥在水下的動作,餘景年微笑着坐在池邊,他卷着腿,看着父子倆在池子裏戲耍。

或許人魚這樣野外生存的動物具有更強大的親緣本能,玄冥對飛廉的熟絡幾乎是沒有任何過度的,他開始在飛廉的身邊打轉,抓飛廉的魚鳍,頑皮地圍着他游蕩。飛廉也同樣溫和,輕輕拍玄冥的尾巴。飛廉斷掉的肋骨好了大半,背上的傷則已經徹底愈合,可以正常的游泳,只是姿勢仍然有些別扭。他開始捕食一些速度較慢的魚類和蝦,并嘗試着喂給玄冥一些。

在這之前,玄冥已經喝了半個月的“人造奶”,對這樣口味的東西顯然不适應,輕輕躲了過去。

飛廉似乎有些吃驚,父子倆開始“噠噠”地交流,直到成年的雄性人魚突然一巴掌拍在玄冥的胳膊上。那力道不小,小人魚在水底翻了兩個滾,立刻受了委屈地朝餘景年的方向游了過來。

“噠噠!”這樣的作法讓飛廉惱得不清,他拽住了玄冥的尾巴,玄冥猛地被拉下水,兩只手徒勞地在水裏掙紮了片刻。

“飛廉!你幹什麽?”餘景年看到父子倆剛好了一陣就起沖突,吓了一跳,急忙出聲想要阻止。

飛廉只當沒有聽見,魚尾突地一翻,撞上玄冥的身體,玄冥那樣小小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摔進了池底的沙灘裏,不動了。

餘景年想也沒想,跳進了水中。他一路游過去,然後憋一口氣潛到水底,将摔在沙子裏的玄冥抱起來,慢慢浮到水面上。

玄冥委屈地縮在餘景年懷裏,一邊叽叽咕咕地說着,一邊撒嬌打滾到處亂蹭,那樣子和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沒什麽兩樣。

飛廉卻明顯生氣,伸手就要從餘景年懷裏把他奪過來,餘景年氣急,在水裏轉了個身,抱着玄冥就往海面上游,直到飛廉攔住他的腰,将餘景年拉進了水底。

海水迅速沒了頂,餘景年趕緊閉上嘴,飛廉卻不松手,将他轉了個身,霸道地湊過唇來,氧氣源源不斷地輸送到餘景年的嘴裏。他被壓着往水底去,人魚像那次一般,巨大的魚尾将他壓住。餘景年不知不覺松了手,玄冥從他和飛廉的懷裏擠出去,好奇地看着他們倆的動作。

然而,就在餘景年觸到池底的一刻,飛廉突地力氣一松,把餘景年推到了水面上。

那樣快速的動作讓餘景年耳朵微微嗡鳴。

池水邊,熟悉的人影一身黑衣,背上的行李尚且沒有卸下,棒球帽遮住了男人大半張臉,“餘景年同學,你還是依舊這麽不小心啊。”

“楚……楚安铎……”餘景年瞪大了眼睛,按捺不住的驚訝起來。

“不要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楚安铎笑起來,将棒球帽摘下來,他的臉頰上仍然留着些淺淡的傷痕,雖說很小,但仍然能看出曾經受損的痕跡來。

“你的臉……”餘景年泡在水裏,微微有些愕然和不知所措。

“做了一個小手術,還算恢複的不錯。這可是最新的克隆技術,不用從身上植皮。”楚安铎笑起來,“不過看起來不如你身後那個大家夥養傷的效果好,大概是因為沒有你這樣的護士。”

餘景年剛想說什麽,飛廉已經推着他到了岸上。

他轉過頭,看到玄冥手腳并用地往這邊爬,卻被飛廉揪住了尾巴。

“噠~噠~”可憐的小家夥兒很是可憐的樣子,慘兮兮地看着餘景年。

只是飛廉嚴肅地眼神讓餘景年嘆了口氣,“飛廉,對他溫柔一點,還只是個孩子而已。”說完,他爬上了水池。

楚安铎拉了他一把,兩個人并排往外走着。

“抱歉,因為我的關系,害的你的臉……”餘景年咬着唇,一邊走一邊問道。

“這和你無關,幹掉瑟琳娜以及離開這裏除了你那點小事,還有別的事。”楚安铎打斷餘景年的話,“不過看起來你還是不長進啊,這個水池周圍恐怕不會沒有監控吧。”

“我現在還怕這些做什麽?”餘景年苦笑起來,“你這次回來,恐怕意味着我們就要啓程了吧。”

楚安铎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麽,轉頭看向餘景年,他沒有正面回答他,“與其說我來傳達命令倒不如說我是專門來看你的。”

“哦?”餘景年詫異地轉頭。

“別做傻事,餘景年。”楚安铎嚴肅地看他,

“什麽樣的傻事?”餘景年轉頭,他此刻全身濕透,身上在滴答落水,睫毛上尚且挂着晶瑩的水珠,故作茫然的眼裏分明閃亮着什麽別樣的東西。

“你知道的。”楚安铎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對于楚安铎的歸來,研究所裏進行了一個簡單的歡迎儀式,雖然美國方面的表情都很扭曲,但這一點也不會影響到其餘人的歡樂情緒。

大家都懂,楚安铎意味着,再過不久,他們最起碼可以放一個小假了。他們已經将近一年未回過家了。此時正是冬日,再過半個月,正是春節,回家無疑是個美好的享受。

只是,餘景年對此毫不關心。母親早亡,父親執着于研究人魚,自此他們與親友們幾乎都斷了聯系,及至父親也因病去世,餘景年便獨身一人,以往的春節他大多都在實驗室裏度過。

歡迎儀式後,陳老單獨把餘景年叫到一邊,“景年啊,跟你透露個消息,飛廉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再過一個星期,咱們就要離開了。下一步的研究主要在于物理學和元素學方面的,咱們這批搞海洋生物的基本就可以休息一下了。不過你恐怕是不行的了。”陳老頓了頓,仔細打量着餘景年的表情,對于他這個最為年輕的徒弟,老爺子多少有些不放心的,即便餘景年看起來好像很喜歡人魚的樣子。

“有什麽事,您直接說。”餘景年笑了笑,手卻忍不住攥了起來。

“你也知道,現在飛廉和玄冥的飲食都是你在照顧,昨天我也找人試過了,兩條人魚都只吃你喂的東西,為了配合研究,後續的項目組你恐怕都得跟進,短期內放假恐怕是不行了。”陳老小心翼翼地看着餘景年的表情。

餘景年微微怔住,随即才笑了起來,“我明白了老師,放心,我會跟進的,反正後面放假我也沒什麽事,天天喂喂人魚也不是重活兒。”

“嗯……”陳老看餘景年的樣子,似乎真的不怎麽反感,這次放下心來,随即又忍不住勸道,“我知道咱們飛廉比那個什麽夏娃莉莉絲的性格好,也不愛攻擊人類,對你也算有點感情,但咱也不能老玩危險動作不是。你說臺風的時候吧,飛廉把你按在水底下是保護你,下午的時候把你拖進水池子裏算怎麽回事?我知道人魚是高智商動物,但他畢竟不是人,就是人也還有瘋了的時候呢,何況這還是條被人養着的人魚,你說他那天要是發癫,真把你淹死在水底下,可怎麽辦?以後小心點,知道嗎?”

餘景年費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陳老在說什麽,不禁露出一個微笑來,“我知道了,老師。”

他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他的老師果然還是老一輩的人,比起韓棟和楚安铎那飛快地反應,老人家竟然完全沒往那方面想,雖然最初的時候,他也不曾往那方面想過。

只是,如果回去的話……怕是再沒逃走的機會,可是楚安铎回來了,只怕現在也……餘景年揣着滿心的心事慢慢往宿舍的方向走去,直到腳下突然被絆了一下,一陣踉跄。

雷歐收了腳,将餘景年拉住,堪堪沒讓他倒下。

“親愛的餘,你在想什麽?”

餘景年警惕地回頭,他對這個外國人可沒什麽好感。

“飛廉如果回到實驗室,恐怕就沒法擺脫被解剖的命運了呢。”雷歐嘴角微勾,笑容狡黠至極,“我知道,你一定想要把他放走。看起來,我們似乎可以合作一次,因為共同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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