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離開

一個星期的時間,不過轉瞬即逝,餘景年時常坐在水池邊,看玄冥和飛廉在水裏到處玩耍。玄冥被飛廉幹脆利落地斷了奶,現下正和他的父親一起,學習捕獵的技巧。從最簡單的小型魚蝦開始。

研究所也沒法再提供大型的動物給他們,即便飛廉沒有表現出來,餘景年也能明白人魚們對大型獵物的渴望。不過不必擔心,再過不久,他們大概就可以離開了。

聽到餘景年的腳步聲,飛廉将被追趕的精疲力盡地海魚扔給玄冥,玄冥把海魚抱住,費勁地咬着它的肚子。

餘景年有些失神地看着飛廉飛快地游到水池的邊緣,人魚似乎很高興看到他,即便他們分開才幾分鐘。

因為這邊的研究已經徹底結束,陳老帶着整個研究團隊在昨天就已經離開了小島,他們帶着珍貴的資料由軍方護送,轉到海南的研究所繼續分析和研究。而雷歐和他的團隊早在兩天前就已經離開了。這一次,上層的态度極其強硬,回絕了美方以任何形式的合作要求,決定獨自研發與人魚有關的一切項目。

如今,島上只剩下餘景年和國安局派來的護送人員,而領頭的就是楚安铎。

楚安铎和幾個工作人員跟在餘景年身後進來,他們在操作臺上緊張地操作着。池子裏的海水被很快的排空了,飛廉莫名其妙地趴在地上,玄冥跟在他身邊,和他身體差不多大的魚此時已經只剩下一串骨頭。

餘景年抱着玄冥,把他放進水箱裏。玄冥對玻璃箱透明的牆壁有些好奇,一邊游,一邊敲擊牆壁,發出清脆的聲響。飛廉慢慢蹭到餘景年身邊,詫異地看着他。想來,他是認得這種箱子的。

“別擔心,我們只是要搬家了。”餘景年笑着說道。

加滿水、封頂,玻璃箱阻隔着他們的環境,餘景年把手放在牆壁上,輕輕吸了一口氣。

“走了。”楚安铎拍拍餘景年的肩膀,“放心,上面早就下了命令,一切研究在保證人魚的安全和成長的前提下進行。”

餘景年勉強笑了笑,卻不知自己的笑有多麽難看。

他們用游艇将人魚和研究人員運上軍艦,軍艦使出海港,又靠近了在外海等候的航母。航母上,一艘改裝過的戰機正等着他們。甲板上所有的士兵都目視前方,對于飛廉和玄冥父子倆就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而餘景年則跟在楚安铎身後,和十幾個安保人員一起上了那架飛機。

飛機在中途做了一次空中加油,随後繼續北上,天色漸暗,餘景年看了一下手表,已經是晚上六點多,因了臨近年底,天黑的特別快,從窗口望過去,只見下面燈火通明,到處都是一片璀璨。這邊似乎還下着一點小雨,淅淅瀝瀝地模樣,北方天寒,風聲呼嘯而過,餘景年不知不覺咬緊了下唇,直到感到嘴裏一陣血腥味才下意識地松了口。

“怎麽了?把嘴角都咬破了?有這麽緊張?”楚安铎看着餘景年,微笑着道,語氣調侃。

“是嗎?”餘景年喃喃着,輕輕抹了一把嘴角,這次發現了手上的血跡。他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一抹紅,半晌才回過神來。

飛機的高度逐漸下降,眼看就要到達機場,擡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昏暗。

下了飛機,已經有一輛卡車等着他們。楚安铎指揮着幾個人把飛廉和玄冥的水箱擡上車。玄冥對周圍的一切似乎很是好奇,在這期間一直不停地亂看。餘景年提出要和人魚一起呆在車廂裏,楚安铎同意了汽車行駛了一會兒,很快上了高速。昏黃的燈光下,玄冥看到餘景年,高興地湊了過去,奈何透明的屏障阻擋了他的前進,他有些惱,用沒長成的爪子在玻璃上撓着。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餘景年可以聽到雨水落在車廂上的“噼啪”聲。隔了一會兒,隐約的雷聲響起,似乎還夾雜着閃電,天氣越來越差。

餘景年原本在走神,聽到刮擦聲,轉過頭來,他隔着玻璃去摸玄冥的臉,小家夥兒興奮地蹭着,隔了一會兒,也咧開了嘴。

這讓餘景年怔了怔,強大的模仿能力看起來似乎不是飛廉獨有的天賦。他在心裏感嘆着,擡頭看過去,飛廉卻像是知道什麽似的,蜷縮在水箱的另一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車廂裏的其他人。

直到車輛突然一個急剎車,猝不及防地玄冥一頭撞在玻璃上,嗚嗚地縮進飛廉懷裏,飛廉把他推開,警戒地看着周圍。

餘景年心髒狂跳,他的手伸進外套,靜靜地握緊了手槍。

門外,漸漸傳來喧鬧,随後還有隐約的槍聲由遠及近。餘景年不着痕跡地擋住玻璃箱。呆在車廂裏的安保人員通通離開,只聽見外面轟隆聲不斷。車廂的燈不知怎地,驟然熄滅,黑暗中,餘景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取出手槍來。

直到楚安铎踉踉跄跄地進來,看着拿槍的餘景年,他身上沒有挂彩,只是有些灰頭土臉,他沒有說話,只是打開手裏的遙控器,隐藏在玻璃箱內部的滾輪慢慢滑出來。餘景年推着玻璃箱從卡車內走出來。大雨下的極大,到處都是一片轟鳴,雷聲滾滾,偶有閃電自天邊滑過。

他們此時正在一座跨海大橋上,深夜,寒風呼嘯,餘景年打了個冷戰。火光明滅之間,餘景年感到腳下的土地開始逐漸顫動起來,楚安铎似乎也覺察到了這一點,他敏捷地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想去拉餘景年。

“小心腳下!”可是他話音未落餘景年已經和玻璃箱一起落了下去。自由落體的慣性讓飛廉的背摔在玻璃箱的頂部,玄冥則摔在了飛廉的身上。

橋下,一艘輪船穩穩地接住了他們,餘景年跌了下去,随即便是一聲古怪的漢語,“上帝保佑,你們真的走了這條公路。”

雷歐将餘景年扶起來,此刻,得逞了的游艇正全速前進,按照約定,他們将以最短速度駛出中國的海域。

早在雷歐離開西沙的研究所之前,他就已經和餘景年制定好了消息,他們CIA自然也有他們的消息來源,總會找到機會,讓餘景年、飛廉和玄冥一起走。對于美方的研究邀請,餘景年自然是拒絕,而他也提醒雷歐,如果他們強行關押飛廉和玄冥,結果恐怕不會是他們想要的。

“那也無所謂,如果我們沒法繼續研究,對于目前來說最好的結果自然是你們的國家也沒法掌握這個技術。這或許并不是什麽壞事,沒人知道A原子為什麽會出現,而什麽時候會因為外力的作用而失去穩定性。”雷歐這樣說過。

橋下,船上的人飛快地清理了掉落的殘渣,新型的磁陣武器完美地震碎了鋼筋,留下一個光滑的切面。卡車和車上的人只能站在斷橋兩側,巴巴看着輪船揚長而去。哪怕是警戒的軍艦,也沒法在這樣的混亂下趕上這艘改裝輪船的速度。

“讓他們先下海吧,我保證他們會跟着我走。”海風刺骨,餘景年回過神來,轉頭對雷歐說。

此時的雷歐穿着厚厚的棉衣,嚣張地笑道,“這可不行,我們對你也并不怎麽信任呢。”

這艘表面是輪船,實際上內裏帶着全新的核動力的艦艇并不大,但也正因為他的輕巧,此刻在海面上全速前進,竟無人可以追趕的上。

不過幾分鐘,他們已經完全看不見岸邊的燈火了,大海的浪潮此起彼伏,墨色的海水在深夜裏,仿佛無盡的深淵。雨漸漸小了,雷聲和閃電都隐約退去,方才那激烈糾纏的瞬間,仿佛魔術一般的消失了。

天快亮的時候,他們駛出了中國的海域,中間雖然有幾次驚心動魄的追擊,但雷歐不愧是早有準備,每一次都甩掉了敵人。

“你們改了方向,你們在往南前進。照這個速度,你們要去南海?”很快,餘景年就覺察出了問題,他轉頭看向雷歐,質問的口氣毫不掩飾。

雷歐嗤笑起來,“親愛的餘,我向你保證,我從沒想到你真的會這樣的天真。”

嘲諷的語氣和表情讓餘景年微微變了臉色,周圍的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來,嘲笑着餘景年的天真。

“你們說話不算話。”餘景年冷冷地開口,他飛快地從口袋裏拔槍,冷冷指着雷歐,“我早該想到。”

“可是現在,這似乎晚了點。現在我們已經離開你們中國的海域,更何況,你現在也不過是個叛徒罷了。”雷歐聳聳肩,絲毫不覺得槍是個威脅。

“那可不一定。”餘景年冷冷地說着,他慢慢往後退,直到背部靠在玻璃箱的外壁。飛廉抱着玄冥,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該是聽得懂的。

輪船依舊乘風破浪,這裏天氣正好,氣候溫暖,陽光明媚,似乎短期內也不會有陰雨似的。海風吹過餘景年的臉,溫度比他們離開時升高了許多。

他們在海面上僵持,雷歐氣定神閑地抱着胸口,盡管餘景年手裏的槍能夠幹掉十個他。

“不要再掙紮了,你現在是叛國者,全世界根本沒有你的容身之處,與其到處漂泊,倒不如由我們為你和人魚們提供庇護。”雷歐笑着張開雙臂,表情很是無辜。

然而就在這時,天邊突然傳來一陣嗡鳴,幾艘戰機驟然出現,一番掃射,船上的人倒下大半,精準的射擊卻堪堪避過了餘景年和裝着人魚的玻璃箱。

餘景年趁機按下開關,玻璃箱的頂端慢慢打開,他将玻璃箱狠狠推出甲板,飛廉和玄冥終于回到了大海。

他們跟着輪船前進,看着餘景年。餘景年輕輕松了一口氣,慢慢放下了手裏的槍。他擡頭看着楚安铎的飛機,輕笑着朝他揮了揮手,随即脫掉身上的衣服,一頭紮進海中。

飛廉穩穩地抱住他,親吻他的唇,将氧氣度進他的肺裏,随即人魚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帶着興奮地玄冥,朝遠處駛去,徒留下甲板上,雷歐猝不及防的表情。

楚安铎落下操縱杆,耳機裏傳來聲音,“0707,這裏是09,海豚已經就位,請指示。”

“按原計劃行動。”楚安铎淡淡說着,飛機一個俯沖,掠過輪船,将趕到甲板上支援的人盡數幹掉。雷歐跌倒在地,愕然地看着眼下的一切。

很快,海平面上驟然出現一艘軍艦,對方開始朝輪船上喊話,要求他們停下,否則将給予毀滅性的打擊。幾分鐘後,輪船上終于挂起白旗,船停了下來,所有的人在甲板上排隊站好。他們太托大了,為了追求最快的速度,這艘船上沒有配置多少武器,此刻除了投降,他們似乎別無辦法。而人魚已經回歸大海,餘景年也早已跑掉。不過雷歐并不覺得他們失敗了,至少中國方面也不可能再獲得提煉A原子的方法。

楚安铎帶着他的小隊登上艦船,他們将所有俘虜繳械,随即毫不猶豫地開了槍。

一陣連綿不斷的槍聲,除了雷歐以外,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雷歐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楚安铎。

“你們太不配合了,竟然真的不反抗,這樣的話,我們很難交差的。”楚安铎聳聳肩,嗤笑着說道,他身後的隊友也跟着竊笑起來,“不過你不能死,總得留個活口,證明是因為你們的搗亂,使我們中方丢掉了有利于造福人類的重要機會!雷歐同志,你需要進行徹徹底底的思想教育!我們整個地球所有的人類都是一家人,怎麽可以因為這樣狹隘的門戶之見,給我們的技術開發進行搗亂呢?”楚安铎拍拍雷歐的肩膀,一臉地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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