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昌州市的富人圈子并不是有錢就能進入的。發了橫財的土豪們想在這個地界結識更多的人, 獲取更多的機會,最好的辦法就是求人帶其出席各種私人宴會,結識圈子核心人物。昌州市財力雄厚、被人尊敬的交際網核心人物就那麽幾個, 錢老爺子就是其一。
錢老爺子在東山上的度假酒店建了七八年, 終于要開張。他幾乎請遍了新友舊友前來體驗酒店, 順便也請了不少媒體做免費的廣告。這件事傳了一個星期,傳到未受邀的人也知道了具體的日子,多少人都想要一張邀請函。
這麽珍貴的邀請函, 紀司南有一張,他知道祝子晉也有一張。
他手裏這張是錢老爺子親手寫的,給的是紀家的面子,而祝子晉那張是錢老爺子的孫女所寫, 為的是祝子晉這個人。
酒店的宴會廳富麗堂皇,處處透露出奢靡的氣息。葉茯苓繞過統一着裝的侍者,端着一杯酒在人群中穿行。她保持着得體的笑容, 和所有向她打招呼的人都颔首致意,徘徊了很久終于找到了個隐蔽的包間。
包間厚重的窗簾阻隔着窗外刺眼燈光和喧嚣,葉茯苓沒開燈,坐到了沙發裏, 按了一下她右耳的耳機。耳機裏傳出紀司南的聲音:“怎麽了?”
“我讓你給我他的資料, 你查了兩天,推我出來參加這種規格的酒會?我轉一圈就有二十個人和你打招呼,我誰也不認識,只能不停點頭。”葉茯苓扶着耳機,很是不滿。
“我只是建議,是你自己願意來的。”紀司南的聲音波瀾不驚,聽不出感情:“我和他并沒有什麽交集, 想見到他,錢老爺子的邀約是最佳機會。”
“你和他沒交集是因為看不起人家對吧?我看你給我的材料上說,祝子晉不是本地人,幾年前才來到北方,好不容易才得到你們地頭蛇們的認可。”葉茯苓把紀司南給她的材料都背熟了。
“我不會看不起任何人。”紀司南并不認同她的推測。
“你急了你急了。”被葉茯苓視為獵物的祝子晉還沒有出現,她感覺無聊,又怕節外生枝,逗着紀司南玩:“我們紀總從出生就含着玉,玉上寫着大富大貴、天之驕子,看不起他不是正常嗎?”
紀司南平穩的聲線終于劇烈波動起來:“我沒有!”
“我這不逗你玩呢嘛。”聽他真急了,葉茯苓把話拉了回來。
“我聽不出你是在和我開玩笑。”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從來都沒人跟你開玩笑吧。”葉茯苓一邊陰陽怪氣一邊打開手機裏新裝的app。她在隐蔽的地方偷偷放了兩個小攝像頭,為的是第一時間發現祝子晉并觀察祝子晉的一舉一動。
此時,她終于看到了她的獵物。一個一米八五左右,戴着花領結,面容風流長着一雙桃花眼的男人走進大廳。祝子晉是那樣善于交際,進了大廳就在七八個貴婦中左右逢源,似乎他是她們的閨中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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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茯苓收起玩笑話,想把耳機關了收起來。當她摸上耳機的剎那,就聽到耳機裏傳來紀司南的聲音:“......沒有。”
這突如其來的回答讓她一愣,随即莞爾,原來直男的世界裏沒有玩笑。
葉茯苓把耳機切斷,将耳機收入口袋中,推開門走了出去。
紀司南的手機上也有和那兩枚監控相關的APP,他見耳機裏的聲音消失了,又聽到陸陸的叫喊聲:“姐姐!你能教我一下你昨天提到的正方形的長嗎?”
“是周長。”紀司南放下手機,走進陸陸的房間。
陸陸呲着牙,眼睛黑亮亮:“我今天問老師,老師說這不是我應該知道的。她說我要是想知道,就去報學校的奧數班。可是我不想報奧數班,奧數班好貴哦,姐姐又那麽辛苦,我不想讓姐姐再那麽辛苦了。”
紀司南摸摸陸陸的頭:“不報。”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放下手中寫公式的筆:“陸陸,你想搬家嗎?去一個更大的房子,換一個大學校,那裏的老師會願意回答你所有的問題。”
“姐姐去哪我就去哪。”陸陸說完,又猶豫了:“可是,姐姐不是說,等有錢了再搬家嗎?姐姐攢齊買房子的錢了嗎?”
“嗯,齊了。”紀司南很少說謊,自從互換後,他說謊說得越來越自然了。
他只見陸陸突然放下筆,從椅子上跳下來,蹲着打開桌子下面的小抽屜,從抽屜的最後面摳出了一個小盒子。陸陸把盒子打開,裏面是很多一塊、五角硬幣。
“陸陸也攢了錢。如果買完房子沒有錢,我們就用這個吃麥當勞。”陸陸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嗯...不吃也可以。”
說實話,若是從前,紀司南是不屑于拆散別人的聯盟,去說服什麽祝子晉的。當他知道這件事的第一反應就是由他們去,雖然碩石和歡娛的聯合确實會給星辰帶來一些麻煩,但他有以不變應萬變的信心。
可他見葉茯苓的眼睛亮起來,聽到葉茯苓對他說“那要是我讓他喜歡你”時,他鬼使神差就順着她的話聊了下去。她那麽驕傲又那麽自信,讓他很自然就覺得用這種方式處理問題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想起葉茯苓說要讓祝子晉俯首稱臣的時候得意的表情,紀司南的嘴角又揚了起來。他瞥了一眼手機,發現葉茯苓此時正靜默地躲在一個角落中,好像一只伺機而動的豹。
......
祝子晉沒想到,霍甜會出現。當他看到霍甜的背影時,他冷汗都流了下來。
霍甜原本今天應該參加一場小型的網劇發布會的,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霍家家大業大,身為霍家掌上明珠的霍甜不願依靠家裏的一點資源,硬是想做網紅,加入了祝子晉的歡娛娛樂。祝子晉追了她三個月将其變成了自己的秘密女朋友。
他可是确認霍甜今天不能來此處,才接受了錢家小姐的邀請。要确認這件事的原因很簡單,霍甜是他的秘密女友,可錢家小姐也是他正在追求的暧昧對象。
祝子晉後退兩步,口袋中的手機震了起來。他看到錢家小姐穿着鵝黃色的拖尾大裙子從樓上緩緩走下,左顧右盼似乎是在尋找誰;而穿着紅色包身裙的霍甜也拿着手機不停張望着,還時不時和旁邊認識的人詢問着什麽。
壞了,這一紅一黃兩個人都在找他。
祝子晉轉身就走,他神色不慌但腳步匆忙,打開一扇門,擠進一個小包間。包間裏沒有人,只有厚厚的窗簾,但角落裏的沙發像是被誰剛坐過,墊子有些歪扭。他得在這躲一躲,若是同時撞上了二人,他的麻煩就大了。
祝子晉按着自己的胸口,慶幸這還有個包間讓他躲。他坐在沙發上,從口袋裏拿出煙盒,掂了根煙出來。也許是因為剛經歷了修羅場,他的煙點了幾次才點着,接着微微火光,他深吸了一口,剛将煙霧吐出來,還沒細體會煙草味,門突然被推開。
有人“啪”的一下把包廂裏的燈按亮。祝子晉被強光刺得眯起眼,看着拿着手機闖進來的男人。
他第一眼認出金邊細框眼鏡,好像金邊細框眼鏡才是本體。
“怎麽有人在這?”葉茯苓放大了聲音。
果然,她看着祝子晉臉色變差了。祝子晉步走到她身邊,語調很低聲音也很小:“紀總,是我,祝子晉。”
“我記得你,歡娛的老板。”葉茯苓明知故問:“你自己在這做什麽?”
祝子晉頓感自己倒黴,他強笑道:“我在這打個電話。”
“哦。”葉茯苓點頭,就要離開。
祝子晉還沒松口氣,葉茯苓突然又轉過頭:“我還以為你在躲什麽人呢。”
祝子晉的笑意瞬消。煙灰掉到他的手指尖,燙了他那麽一下,他一時分不清面前的人是知道了什麽還是只是無心一提。
葉茯苓把門關好。外面仍然很熱鬧,她端起一杯酒細細品,就聽到耳機裏紀司南的聲音:“就這樣嗎?我以為你要提出幫他來博取好感。”
“廉價的幫助不值錢。”葉茯苓搖晃紅酒杯:“刻意讨好是下乘。你想入瘋子的眼,就要引起他的興趣,他才會主動上鈎。”
“你要讓公司合作網劇的演員裝病,推遲霍甜參加那個網劇首映禮,就是為了讓霍甜出現在這裏?為什麽啊。”紀司南完全搞不懂葉茯苓的腦回路。
“釣魚當然要先把水攪亂了!”
紀司南都懷疑葉茯苓是不是為了她自己開心。他發現她好像很喜歡設計陷阱,用小手段和套路征服別人。有的時候,這份征服并不會給她帶來實質性的好處,她也願意這麽做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葉茯苓也不着急,找了個角落一邊品嘗美食,一邊看着監控。當她看到祝子晉從包間裏再次走出來的時候,放下手中的牛油果,慢悠悠走到霍甜身邊。
霍甜還沒有放棄尋找祝子晉,她想到右邊去,可被一個男人擋住了去路。戴着金邊眼鏡的男人好像沒看到她,沒有給她讓路,反而一臉傲慢欣賞起了牆壁上的畫。
霍甜也沒有固定的目的地,有人擋路她就換了個方向。誰知換了方向再走幾步,就在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角落見到了她想見到的人。她跑到祝子晉身邊,沒給祝子晉躲開的機會。
“子晉,驚喜吧?!”她的嗓音又甜又嗲。
殊不知她的子晉完全沒有驚喜,滿滿都是驚吓。
葉茯苓又如法炮制,走到錢家小姐旁邊,突然“哦”了一聲,眺望向祝子晉所在的小角。錢小姐不自覺随着他望過去,也看到了祝子晉。她也面帶驚喜跑了過去,喊了一聲“祝先生”。
三人呈三角形站立着。
“子晉,這是?”霍甜見錢家小姐跑過來,疑惑地看着祝子晉。
“子晉?”錢家小姐也疑惑地看着霍甜。
祝子晉沉默了。
葉茯苓端着她的酒杯,慢悠悠走過去,湊了一腳:“真巧,又見面了。”
祝子晉深深看了她一眼,對她笑了一下:“紀總稍等。”
然後他走到霍甜和錢家小姐中間,看向霍甜,說道:“這是我朋友。”
他說完,又看着錢家小姐:“這是我女朋友。”
錢家小姐和霍甜都以為那個“女朋友”是在介紹自己,霍甜嗔怪地看了祝子晉一眼,錢家小姐則滿臉嬌羞,但二人真就再沒說什麽,開始握手表示友好。
為了防止再多說一句就穿幫,祝子晉給了霍甜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把霍甜看得一愣,然後大大方方對錢家小姐說道:“借一步說話。”
他就這麽帶着錢家小姐走了,把霍甜扔在原地。
葉茯苓一邊贊嘆祝子晉不愧是終極海王,終極推拉,面對修羅場還能面不改色死裏逃生,一邊默默對他表示鄙夷。
霍甜還在琢磨祝子晉是什麽意思,傻愣愣待在原地,等祝子晉回來找她。
葉茯苓知道,祝子晉肯定是去哄錢小姐了,等把錢小姐穩住了,再回到原地給霍甜扯一個謊讓霍甜離開。而最後,祝子晉必會來找她。
因為祝子晉肯定想知道,她的出現時機這樣巧,是否是故意的。
葉茯苓找到大廳的調酒臺,給了調酒師一點錢,自己挑了幾瓶酒,又拿點材料,拿了個杯子。
“你在幹什麽?”紀司南在耳機裏問她。
“等他回來找我。”葉茯苓看着瓶子上的标簽:“然後罵他。”
“罵他幹什麽?”紀司南更迷茫了。
“你瞧着吧。”
葉茯苓看着吧臺亮磚的倒影,等了二十分鐘,果然等到了緩緩向她走來的祝子晉。她沒有回頭,把身前方杯的杯底倒上薄荷利口,又倒了少許水。
此時祝子晉已經走到她身邊,好奇看着她的動作。
葉茯苓拿起火機,把杯底的酒點燃,等火燒得差不多了,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冰球,放到了杯口。
冰球卡在杯口上,杯中的熱度讓冰球開始融化,冰升華的煙氣充斥了杯子剩餘空間。
“這調的是什麽酒?”祝子晉果然沒忍住問道。
“還沒名字。”葉茯苓反問:“祝先生看呢?”
“冰球不斷向下冒出煙霧,不如叫地心引力。”祝子晉喜歡調酒,對起名字也頗有心得。
“和我想的不太一樣。”葉茯苓看着發散得越來越快煙霧出神。
“哦?”
“我沒祝先生的雅致,剛才只覺得煙霧很好看,想着就叫煙了算了。”
煙了。煙了算了。祝子晉默念一遍。
冰球“啪”的一聲掉到杯子裏。
祝子晉低頭看看那杯酒,坐在了葉茯苓的旁邊,把那杯酒放到了自己面前:“我從來不知道,紀總竟然是如此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