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分手旅行
東山酒店劫持案第二天就轟動了整個昌州市, 還驚動了省裏的大領導們。大家都在做可怕的假設,若是這不是一樁由私人恩怨引起來的事件,而是什麽報複社會的恐怖襲擊, 昌州市所有的有錢人在一個晚上全都消失掉, 那時候可真要變天了。
這件事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太夠分量, 甚至可以被念叨到過年。
最後只有十幾名人質受傷并沒有一個人質死亡,這個結局太過于完美,昌州市的特警們都歡欣鼓舞, 等着被嘉獎。
葉茯苓沒有想到的是,紀司南和祝子晉的名字也頻頻出現在新聞報道和報紙上。
他們是官方認證了的熱心市民,被捧為新時代有擔當有責任的優秀青年企業家。自古民衆最喜歡的都是這種個人英雄挺身而出的故事,版本俞傳俞烈, 最後逐漸演化得離譜起來。
星辰大樓裏,員工們都一臉驕傲讨論着這件大事,好像配合警察行動的是他們自己。
“我朋友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真的, 我說當然是啊。我們紀總可是上了新聞的!”
“紀總以一敵三,空手奪槍。百分百的空手接白刃,這誰行?”
“你們說的也太離譜了,哪有人能這樣的?我聽說的是, 紀總和隔壁歡娛老總強強聯手, 臨危不亂,一起反殺了劫持他們的人,然後配合警察把所有匪徒都端了。”
“我聽的不是這樣啊?不是說紀總去主動當人質,實際上是卧底。”
周桓實在聽不下去了,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別吵了,現在是工作時間,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聚集着的人們紛紛散去, 坐回自己的工位上。
周桓說完也回到辦公室。他的桌子上擺放的不是工作計劃,而是畫了一半的小插畫。穿着西裝的男人手裏拿着一把槍,靠在牆邊,表情一臉嚴肅,
原型分明是紀總。
但他哪知道具體情況完全不是他畫的那樣。真實的紀總在酒店外頭臉色蒼白站都站不穩,虛假的紀總根本沒摸到槍,高光時刻後,蹲在廁所隔間動都不敢動。
沒有人知道周桓小時候還有個夢想是做一名插畫師。他把畫了一半的畫舉起來,對着陽光看透視是否合理。今天的迷弟屬性也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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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讓手下的員工安靜,可管不了網紅藝人們。
那些從事文娛行業的人想象力顯然更加豐富。幾個美女主播本來是來公司準備用公司的設備拍短視頻的,結果湊到一起開始八卦。
“聽說了嗎?葉茯苓也在現場。”
“葉茯苓?是公司那個美妝主播對吧?”
“據說啊,她第一時間就趕到酒店外面了,也不知道哪來的消息。等紀總出來的時候,她就開始抱着紀總掉眼淚。”
“她也太會了吧!我就說她是個綠茶!”
“人家能茶到紀總,你行嗎?別酸了。”
“她怕是要成為紀總的秘密情人了。我今天偷聽到王千歲打電話,說是她今天和紀總出去看房子了。”
“去的還是昌州市房價最貴的那個小區!現在根本就沒有一手房源了,價格瘋漲。”
在房子這件事上,紀司南沒有食言。
也許是感覺到了葉茯苓對房子的迫切,他在接受過警察調查、回複過家裏人的詢問、推脫了無數份采訪後,第一件事就是帶葉茯苓去龍澤苑。
在解決完債務後,葉茯苓曾經和他在公司食堂提過,再買房子就去龍澤苑。
她那時只是一時興起,給自己樹立一個宏大目标。她只知道龍澤苑的房子最貴最好,還有利于陸陸上學,并不知道那裏已經沒有現房了。
她跟着紀司南從車上下來,看到龍澤苑的招牌的時候,也是有些差異:“你還記得?”
“嗯,你不是想要這兒的房子嗎?”紀司南掏出一張卡遞給門衛。
“我就說說。”葉茯苓還是第一次進到這個小區裏。
她和紀司南走在林蔭道上,四周種類豐富又茂盛的綠植讓她嘆為觀止。葉茯苓還看到有統一服裝的人戴着草帽拿着剪子在修理灌木。
“現在這裏沒有一手房源了。小區剛建成的時候,我托人買了一套,裝修了但沒住幾次,基本是新的,你要是覺得可以,我就把這套送你。”紀司南帶她走到最高那棟樓。
“不用!”葉茯苓擺擺手:“我不奪人所愛。”
“你确定?現在這房子快漲到十萬一平了。”紀司南調轉頭:“你不想要我們就走吧。”
“……”
葉茯苓沉默了一會:“來都來了。”
她沒想到的是,紀司南說的房子還是在頂層。紀司南用指紋開了門,寬敞的客廳就讓她眼前一亮。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昌州市最好的景色,葉茯苓扒着欄杆向下看,突然就喜歡上了這裏。
她絕口不提什麽奪人所愛了。
“很久沒住人為什麽沒落灰?”她問紀司南。
“沒人住的房子物業會定時來打掃。”紀司南坐到沙發上,擰開一瓶礦泉水:“你想怎麽裝修都行,這房子以後就歸你了。”
他坐在沙發上,看着葉茯苓在每個房間裏跑來跑去:“頂層還有天臺,你不去看看嗎?”
他拿着礦泉水瓶,等着聽葉茯苓的驚呼聲。果然,被他等到了。紀司南放下手中的東西,也上到天臺,就連葉茯苓在種花的區域比比劃劃:“我要在這裏種多肉。”
“這塊留給陸陸做小實驗。到時候班級再有活動,讓大家觀察什麽土豆地瓜大蒜,我就不用半夜去公園偷土了。”
紀司南買這套房子的時候,并沒有對其多滿意,只是為了給開發商面子。他更喜歡他現在住的別墅,不用坐電梯上樓還安靜。
後來這裏的房價越來越高,他都沒覺得買房子的決定是明智的。
但這一瞬間,他看着葉茯苓東瞧西看,活像一只剛度過了冬天,在春天的初始從洞裏探頭來張望的小松鼠,他覺得這房子還真值。
等看夠了天臺,葉茯苓繼續參觀每個屋子,一直在叨念着每個屋子的作用。最大的房間她要做卧室,第二大的房間給陸陸。她的書房、陸陸的書房、娛樂室、客房都被安排了,葉茯苓推開最後一個房間的門,看到了一架三角鋼琴。
這間房子格外的空,除了擺在中間的鋼琴外,就只有種着白色小雛菊的各式各樣的花盆。
“紀總,你還會彈鋼琴?”葉茯苓好奇問道。
紀司南斂起笑容:“我母親生前很喜歡彈鋼琴。”
他退出房間:“我會叫人把花和琴都搬走的。”
這是葉茯苓第二次聽他提到他過世的母親,第一次是因為那塊手表。
“警察有問你監控的事嗎?”葉茯苓坐到客廳的大沙發上,把話題岔開。
“問了,我按我們商量好的、被發現時那套說辭應答的。”紀司南清清嗓子:“這是我和我男友的生活情趣。我怕他在宴會上結識別人,他怕我不放心,所以我們買了監控器和耳機,也沒想到會這樣。”
“噗,還真用上了。”葉茯苓沒忍住笑了:“他們信了嗎?”
“我們是幫扶正義的功臣,他們沒想追究這件事。”紀司南回憶詢問他的人的表情:“他們可能只會覺得有錢人真會玩吧。”
紀司南觸摸着他的表盤,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哦,對了。過幾天我們就去泰國。”
“要換回來了嗎!”葉茯苓今天有太多開心的事。
“嗯,我和鑲婆祖約定好的時間到了。她今天剛給皇室做完法,告訴我随時可以過去。剛好過幾天泰國有一個中外網絡媒體交流論壇,我們借這個機會出去也不會太惹人注意。”
“你準備一下護照。”紀司南摸着小手指上的戒指。
……
這幾天的時間,葉茯苓和紀司南剛好處理一些瑣事。
葉茯苓收拾別墅裏她帶過來的個人用品,找到了一個壽司樣的金色瓢蟲。她至今不知道瓢蟲從何而來,就好像是真長了翅膀自己飛到她的手裏的。
她用百度識圖識別了一下這個小東西,發現它是前段時間麥當勞的出的盲盒的最大隐藏款,倒賣出去值二百塊。
陸陸最愛吃麥當勞,她好像猜到是怎麽回事了。果然,她在書房的櫃子上發現了二十多個其他的相同系列模型。
葉茯苓本該把那個小瓢蟲放到一群蝴蝶螳螂中間,但她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把瓢蟲壽司放到自己的拎包夾層。
在別墅中住了一個月,就像做夢一樣荒唐一場。
等換了回去,她和紀司南可能再無交集,十幾年二十多年過去,她希望還能有一個東西能提醒她,她曾經來過這裏。
作為一名無心法師,葉茯苓很少對什麽事或者什麽人有過留戀。
這幾天她保留着那一絲留戀,也想過紀司南會不會也會有一點不舍。但二人在機場彙合時,她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葉茯苓甚至覺得,二人前往泰國,有些分手旅行的感覺。
她本覺得她會十分暢快,終于可以換回自己的身體,現在馬上就要回歸正軌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無論如何都興奮不起來。
紀司南本就不會興奮。二人都像是被鋸了嘴的葫蘆,安安靜靜坐上頭等艙。
葉茯苓覺得氣氛好像過于沉悶了,她戳了戳紀司南的胳膊,想問他一點鑲婆祖的事,突然聽到旁邊座位上傳來一個讨厭的聲音。
“好哥哥。”
葉茯苓和紀司南齊刷刷看向旁邊。
生了一雙桃花眼、看起來邪裏邪氣的男人微笑着,不是別人,正是祝子晉。
“你怎麽在這!”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紀司南開口就很沖。
“我喊我好哥哥你急什麽?你覺得我對你有威脅?”祝子晉不慌不忙。
他身旁依偎着他的女人既不是霍小姐也不是錢小姐,而是一個新姑娘。那姑娘并沒有霍小姐錢小姐那麽有氣質,臉上似乎動過不少刀子。
“你來參加論壇?我記得你從不參加這種活動。”紀司南眯起眼睛。
“我覺得我的好哥哥會來,我就來了。”祝子晉望着葉茯苓,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紀司南:“!”
他哪裏顧得上患得患失和低落,他汗毛根根豎立,抓着扶手的手驟然收緊。
紀司南如臨大敵,用只有葉茯苓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來一下。”
二人鬼鬼祟祟在飛機廁所前集合,紀司南小聲嘀咕:“他到底怎麽回事?!”
“我哪知道啊!他這人奇奇怪怪的!”葉茯苓知道瞞不住了:“你忘了他那天在電話裏跟你表白?”
“有我什麽事啊!人是你撩的!”紀司南急了:“我又不喜歡男人,他是瘋了嗎?”
葉茯苓無奈攤手:“他瘋不瘋我怎麽知道啊?不關我事。”
“怎麽就不關你事啊?”
“行行行!讓他認清現實對吧?”葉茯苓也被這個祝子晉弄到沒脾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情侶關系。”
紀司南怔了一下,耳朵瞬間紅了一塊。
“這麽,突然的嗎?”他的手不知道往哪裏放,舔了舔嘴唇:“嗯……這有點……”
“我們讓他認清你喜歡女的,換回來後省得他糾纏你。”葉茯苓沒注意到他的失常:“我們都演了這麽久,你能行吧?”
“啊?”紀司南沉默半晌:“哦。”
失落感突然襲擊了他,讓他無所适從。
他不知道的是,後來的無數個瞬間,他都會後悔他這剎那的猶豫。
如果真的有時光回溯,他一定會選擇在這時就拉着她的手告訴她——“我不想演,我們假戲真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