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或許這不是神給你的懲罰,……

那些慣偷們不會想到, 他們只是在外鄉人身上摸了一塊表,會驚動多少人。

這條巷子是他們的老地盤了,在這一片區域裏, 沒有人能夠追得上他們。更何況他們專挑外國人下手, 黑天半夜, 人生地不熟,也不會有人來追。

但今天,丢了表的男人強追不舍, 有好幾次都差一點抓到他們當中負責斷後的人。

領頭的小混混險些被逼到拿出□□,但小偷畢竟不是亡命之徒,他們犯不上因為一塊表惹上警察,況且對象還是外國人, 最後也只是利用地形将追他們的人甩掉作罷。

葉茯苓失去了目标,才開始考慮她現在置身何處。

她喘着粗氣停下腳步,周圍連一點亮光都沒有。泰國的平民區又髒又亂, 地形也複雜,葉茯苓這才想起害怕來。

她扶着牆壁,被冷風一吹,克制不住牙齒上下磕碰。自诩最為穩健的人, 參加頒獎典禮都要帶兩套禮服, 此時在異國他鄉為了別人的一塊表,将自己置身險地。

她拿出手機,發現紀司南一直在給她打電話。按下接聽鍵,那邊不等她說話:“給我發定位,原地等我,我馬上就到。”

葉茯苓站在月光下,不知道身邊哪個草叢中有不知名的蟲子亂叫。她支起耳朵, 聽到又向她走來的腳步,都會更加緊張。

她找了棵大樹,将後背緊貼在樹幹上,攥着手機,手指随時能按下緊急通話號碼。

樹能給她微弱的安全感。

葉茯苓垂着頭,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她的莽撞讓她自己都覺得陌生。葉茯苓問自己,如果換成除陸陸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她會這麽做嗎?答案是不會。

她會時刻記着別人在意的東西,如果這東西丢了,也會竭盡所能去想辦法解決問題,但絕不是現在這樣。

警笛聲由遠到近,四輛警車先後停在葉茯苓附近。

遠光燈打過來,那刺眼的白光讓她覺得好像在直視太陽。

遠光燈和紀司南直白的心意異曲同工,都耀眼、幹脆到讓她根本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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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司南從最前頭的警車後座鑽了出來,走到她面前。他的眼裏盛滿了紅血絲與怪罪,但什麽都沒說,将她塞到警車裏。

即便如此,他還是用手遮住了車門沿,避免她磕到頭。

葉茯苓這才知道紀司南也會說些泰語,他和開車的警察交流着,那個警察用對講機和其他車再交流一番,然後調轉車頭,送他們回酒店。

“我能畫他們的臉!”葉茯苓手腳冰涼,還不忘了最重要的事。美妝博主擅長畫眉毛、眼影,也會畫人物形象。

紀司南扯了一下嘴角,并沒有對她做出回應。

葉茯苓以為他在為了手表的事懊惱,安慰道:“會找回來的,我們可以多待幾天等。”

警車裏有種難聞的汽油味,還有殘留的煙味。

紀司南掩上口鼻,看不清表情:“以後別再做這種事了。”

葉茯苓怔了怔:“哦,确實,以後也不會有這種事了。”

紀司南聽出她的意思,輕輕嘆了口氣。他本想質問她為什麽要沖上去,知不知道這裏是國外很危險,但又想,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所有的話見到她平安的時候都像初春的雪,飛快地自消自融了。

回到酒店,葉茯苓坐在套房裏間最角落的沙發上,紀司南找酒店的服務人員要了一條小毛毯,把在外面凍得瑟瑟發抖的葉茯苓裹起來。

自從二人互換以來,紀司南大多數時間都在笨拙适應身體、錯誤照顧陸陸的倒黴憨憨直男,葉茯苓有時候都忘記了紀司南還是那個一手創立星辰,讓星辰在衆多娛樂公司中拼殺出一條血路,成為業績龍頭的人。

他披着外套,坐在門口的高腳凳子上。論壇主辦方的人和泰國警方的人陸續前來,他清晰表達出自己的要求和條件,沒有絲毫急躁。

這次泰國之行王哲都沒跟來,只有他們兩個人,但紀司南還是坐得那樣穩,就好像身後有千軍萬馬。

葉茯苓聽不懂紀司南在說什麽,但能感覺到他在和人講道理。她看着他,突然為什麽她讨厭祝子晉卻不讨厭紀司南。若是祝子晉遇到這種情況,定會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施以威壓、大動幹戈。

仔細想來,紀司南的傲慢建立在他不了解的基礎上,而不是她在錢老先生的宴會上見到過的其他權貴一樣,明知故傲、自覺優越。

她從前覺得他萬事只講道理的性格特別直男,現在多少有些理解,并覺得他能做到如此,在他的階級和圈子中尤為可貴。

沒過半個小時,有一個穿着花襯衫,梳着油光背頭的駝背男人走進來,他耳邊還夾着一根煙,對着警長點頭哈腰,甚是尊敬。

“表在這。”駝背的泰國男人似是這邊的小頭目,他不敢多說話,伸手就要從懷中拿出表來還給紀司南。

紀司南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先是表示表既然還了回來可以不追究,又想到了什麽:“等一下,不着急還給我,你們先拿幾張紙給我。”

紀司南回頭看了一眼葉茯苓,換回中文:“畫一下你記得的人,我讓他們去找。”

葉茯苓見需要她,忙接過紙筆,認認真真畫了幾個草圖。她畫得很快,把圖遞給紀司南:“真的有用嗎?”

“當然,多虧你追上去了。不然他管轄的地方那麽多人,一時間找人也很麻煩。”紀司南很少說謊,他也不喜歡說謊。他一旦說謊小手指就會發抖,故在切換回普通話前,他就把手背到了身後。

紀司南拿起葉茯苓的圖,示意花襯衫到外間。

“半個小時以後再給我送表吧。”他說道。

花襯衫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是做什麽。紀司南則欣賞了一下葉茯苓的畫,眼神溫柔将畫折疊好,收到自己的口袋中,好好珍藏起來。

等他回到屋裏,葉茯苓忙問道:“怎麽樣?有用嗎?”

“有的,他說他見過。應該過不了多久,表就會被找回來了。”紀司南小手指顫動着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但葉茯苓還是很擔心,直到又半個小時以後,花襯衫再次出現,把那塊被摸走的表恭恭敬敬還了回來。紀司南把外人都送走,鎖好房門,葉茯苓的心終于放回肚子裏,紀司南卻将表向她的方向輕抛了過去。

“哎!”葉茯苓看着銀色的表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慌慌張張伸出手來接,等接到了手裏,感覺到金屬表帶的涼意,又覺得自己不該拿:“你還是自己收着。”

“明天換回來以後再給我吧。”紀司南搖晃着手臂:“這手腕可戴不住男表。”

“對啊,明天我們還要去老城區那邊找鑲婆祖......” 葉茯苓看着手表上顯示的日期。

“你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什麽日子?”葉茯苓好奇問道。

“明天是水燈節。水燈節是泰國七大奇跡之一,僅次于潑水節的第二大節日,也是泰國的情人節。”

葉茯苓按表扣的手頓了一下。她想,在泰國的情人節這天把所有的事情畫上一個句號,也大概是命中注定吧。

......

從清邁找一座寺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四平方公裏大的清邁古城,有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寺廟。清邁號稱十步一寺,百步一廟,穿梭在林蔭小路之間,擡頭就能看到某個廟宇的屋檐勾角,也能看到古樸典雅的風鈴雕棟。

古城區似乎就是檀香味的。僧人和信徒構成了清邁,也成就了清邁。

紀司南帶着葉茯苓左拐右拐,繞過了泰國最有名氣之一的契迪龍廟,再走幾百米,就看到了鑲婆祖和他說的靜修的地方。這廟并沒有名字,門口坐着兩只表情兇神惡煞的龍,廟牆裏有七八座金頂白塔。

廟風格有些特別,缺了一些聖潔感,密集反複的黑色花紋讓人有些暈眩。

葉茯苓有密集恐懼症,她低着頭跟着紀司南走,心裏對鑲婆祖的存在是很懷疑的。她是無神論主義者,從不信鬼神,起初聽紀司南說這些的時候,甚至還覺得他被擺了一道,但再一想,二人都已經身體互換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紀司南突然停了下來,葉茯苓差些撞到了他的後背。

她向前看,聞到檀香味更濃郁了。巨大的三腳香爐後,走出來一位赤着腳、穿着僧袍,狐貍細眼的僧人。這男人的眼睛就是彎彎一道,如果不仔細看,就會讓人覺得他一直保持着詭異的笑容。

“紀先生,葉小姐。”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讓開了路。

葉茯苓跟着紀司南走,剛走到門檻前,突然頭皮發麻。她回頭看了男人一眼,男人還是同一個表情,她也分不清男人到底是不是在笑。

她才想起,那個僧人對着紀司南喊的是紀先生,對她喊的是葉小姐。

他怎麽可能知道身體裏真正的靈魂?

可轉念一想,也許是紀司南和這邊交流的時候已經說明了情況,葉茯苓思慮太多,不小心被檀香味嗆了鼻子,狠狠咳嗽了兩聲。

“要不要紙?”紀司南抽出兩張紙遞給她。

“你處理吧,我先進。”紀司南讓她在外面等候,擡腳踏入了廟內。

紀司南不認得廟裏供奉的佛像,他越過大殿,走到偏殿內,時隔很久,終于再次看到了鑲婆祖。鑲婆祖還是從前的樣子,手裏拿着一朵千層蓮,滿臉皺紋,看起來很是慈祥。

鑲婆祖對他點了點頭。

狐貍眼睛的僧人從紀司南身後走了出來:“我來翻譯。她說,你還是沒能避開水和雷。”

紀司南把護身符和戒指都拿了出來,恭敬遞還給鑲婆祖。

鑲婆祖沒接,快速說了兩句話。紀司南會泰語,但他聽不懂鑲婆祖說話,只見她從身邊拿出了一根香。

狐貍眼的僧人接過香,放到紀司南手中:“她說,東西沒用了,也不必還給她。你從前進其他廟的時候,踩了神靈的門檻,本不知者不怪,但手裏的東西又恰好掉進了後院的水池,第二次驚擾了神靈。晚上大家放燈的時候,你也誠心去放一只,今晚将門窗關好,點燃這只香,第二天清晨,自然一切都會歸位了。”

紀司南道了謝,鑲婆祖又說了些什麽。

“她問你,上次來時的心結解開了嗎?”僧人翻譯。

“解開了很多。”紀司南說道。

沒有人知道,那些老板們能将他成功拉到廟中的原因,并不僅僅是他願給那些人面子,還是因為那段時間他噩夢連連,每晚驚醒時,只能握着那塊表等到天亮。他一閉眼,夢魇就會再次出現,他就能聽到無休止的救護車的鳴笛聲。

沒有人能将他在夢魇中喚醒。

直到那天,天空陰暗,飄着水珠,他穿過斑馬線,陷入無窮黑暗,有人用溫暖的衣服把他扯回現實,絮絮叨叨和他說些不着邊際的話,還以為他只是被綠茶所激怒,還教他如何應對。

“她說,也許這不是神靈給你的懲罰,而是回應。”狐貍眼的僧人說道。

紀司南想了想,雙手合十,沖着前殿遙遙低下頭,行了個禮。

葉茯苓以為她會在外面等很久,沒想到紀司南很快就出來了。

“我要進去嗎?”葉茯苓不敢大聲說話。

“可以。”紀司南對跟在他身後的僧人道:“我想托您幫我燒最粗的香,連燒三個月。”

說完,他遞給僧人一張支票。僧人也對他雙手合十,又示意葉茯苓可以進去了。

葉茯苓瞟到了支票上的數字,在心裏暗自“嚯”了一聲。

她走進那件屋子,并沒有見到鑲婆祖本人,只見到了蒲團上的一朵蓮花。僧人去裏屋尋找,過了一會兒才走出來。

“她累了,但是她讓我帶話給你。她說神靈很喜歡你。”

葉茯苓想起自己從前二十多年,想說她并沒有這麽覺得,但以她的情商,定是不會在這裏說這種話的,就只是點了點頭。

她在廟中不打诳語,等和紀司南出了廟,才小聲問他道:“變得回來?”

“晚上燃這根香,醒來就能換回來了。”紀司南把那根香用很多層紙包好,小心放到了包中。

“那我們回去?趕緊睡覺?”葉茯苓的目光粘在包上不肯離開,生怕有人再突然出現把包奪走。

“我要放一只燈。而且既然來了,總該看一看水燈節。”

“水燈節到底是什麽場面?真那麽好看?”

“不看會後悔的。”紀司南慢條斯理:“你去高處安全的地方,拿着這個包,我在河邊放燈。”

紀司南将鑲婆祖說得神乎其神,但葉茯苓連鑲婆祖的面都沒見到。對于泰國,她對紀司南說過的話都将信将疑。但随着河邊的人越來越多,她站在高處,期待感一點點升了起來。

時間越來越晚,黑暗席卷了天地。千萬人聚集在河邊,神情虔誠,幾乎都在同一個時間點燃了手中的紙燈。世間萬物都亮了起來,那些發出橙色光芒的紙燈承載着所有人美好的心願緩緩上升。天邊的亮光映射到了河中,天燈亦變成了水燈。

天燈水燈相互呼應,讓場景倍加夢幻。

一條人造的橙色的銀河就這樣出現在葉茯苓的面前。

她抱着包,看着這一切,都忘記了要如何驚嘆。旁邊的觀衆多為一對對情侶,他們相擁着說着葉茯苓聽不懂的誓言,但她能感覺到其中所有真摯。

萬餘只燈中,有一只是紀司南所放。葉茯苓想,不知道他會許什麽心願。

她其實不喜歡熱鬧,身處熱鬧之中,她并未覺得自己也在其中,反而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在漫天的燈火中,她看着腳下放燈的人,想到紀司南也在其中,第一次覺得熱鬧這個詞離她如此之近。

這一幕讓她很難忘懷。半個小時後,第一波燈已經消散差不多了,她閉上眼還都是銀河的鏡像。

紀司南向她走來時,她還仰頭看着随風飄蕩的紙燈,并沒有發覺他的接近。

她和紀司南回到酒店,關好門窗,點燃了那根香,她還刻意看了看窗外,好像還能看到沒消失的紙燈。

“睡吧,夢裏你會再夢到的。”紀司南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被水燈節所震撼。

“哪有這麽快。”葉茯苓躺下身,瞟了一眼紀司南,突然覺得頭腦很昏沉:“我第一次看到這種景象,我好像站在了天上,而不是地面。”

那香并不是普通檀香,還加了催眠的東西。葉茯苓感覺自己吸入得越多,意識消失得越快。她趁着自己還情形,想喊一聲紀司南,紀司南卻先開口了。

“你去追我的表,全是出于你所謂的朋友情誼嗎?”

“是。”葉茯苓沒有松動任何口風,也沒有改變她的想法。

“我知道了。”紀司南率先閉上了眼睛:“你還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你是個好人。”葉茯苓憋了好久。

“倒也不必。”紀司南說道。

葉茯苓還想說什麽,又覺得說什麽都沒有意義,幹脆也閉上了眼。煙霧在兩個人中間萦繞,葉茯苓的意識終于完全消失了。

這一晚她并沒有夢到水燈節,也沒有夢到人造銀河。

她說不上自己夢到了什麽。畫面是黑白的,她用手撿着滿地的碎盤子,遠處傳來小孩子的哭聲。沒有五官面容模糊的母親拎着包裹頭也不回地離開,男人一邊抽煙一邊大聲叫罵。

她收拾好盤子,走到教室裏。那些穿着校服上衣的人七嘴八舌對她說,你不配坐到我們班的班長身邊。

她走出學校,走進一間辦公室。格子間裏,有穿着正裝的女人們對她說,你憑什麽能和科長一起吃飯呢?我們科長名牌大學畢業,家庭條件優越,你甚至都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那些人對她說這些時,夢裏的她都沒有任何表情。

再後來,有一個戴着金邊眼鏡穿着西裝的男人,搖下加長版豪車車窗,溫文爾雅說了一句喜歡。夢裏的她表情扭曲起來,就好像在黑夜裏活得好好的鼹鼠,突然被翻了土壤,直接面對烈日的灼燒。

葉茯苓猛然睜開眼,陽光已經照進了窗子。映入眼簾的,是芭比粉色巨顯黑的指甲。她動了動手指,感覺很陌生。

她坐起身,看着玻璃窗裏若隐若現的影子——瓜子臉、杏仁眼、奶茶色的卷發垂在肩頭。

葉茯苓輕輕晃動頭發,伸出雙臂,活動着好久不曾真正屬于她的關節。

她終于拿回了她的身體,她終于變回了真正的葉茯苓。

她輕跳到地下,光着腳踩在地板上,感受地板的冰涼,又捧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涼水從喉嚨直潤到她心裏,她整個人的表現就好像是植物人突然恢複了知覺一樣。

很快,葉茯苓的目光落到了床的另一邊。男人還閉着眼,好像還在沉睡中。她悄悄再次跳上床,放輕呼吸,看着他的眉眼。她的目光輕輕略過紀司南的五官,最後停在他的唇邊。

葉茯苓想起那晚,他牽着她的領帶,輕輕吻上她的唇角。那份旖旎埋葬在她心底的小角落裏,将永不見天日。

葉茯苓看着角落花盆裏早就化為白灰的香。

她俯下身,輕輕吻在了他的唇角。這是她獨特告別的方式,告別紀司南,告別泰國,告別他的心意,将一切轉回到正軌。錯位的星盤終将歸位,沒有結果的情感她也已經深埋于心。

從此以後,葉茯苓就是葉茯苓,紀司南就是紀司南。

二人就像兩條相交的線,越走越近,有一瞬間交彙成一點,卻終将分離,越走越遠。

她可以做這個先走的人。葉茯苓拎起早就收拾好的箱子,在關閉房門的時候,并沒有再多看一眼。

她想,幸好是她先醒來,不然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和紀司南繼續相處,又要怎麽和他一起飛回國,或者怎麽告別。

不告而別是她給他的最後答案。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她其實不是第一個醒的人。

在門關上的瞬間,躺在床上的紀司南睜開了眼睛。他的手指落在自己唇角,輕輕擦了一下。

指尖上什麽都沒有,但他卻好像已經擁有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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