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沒有什麽是一個月工資解決……

莊嚴的國旗下, 無數二年級小朋友的注目中,紀司南終于做了他一直想做的那件事。

他想,葉茯苓可以再敏感一些, 再多疑一些。二人中間如果有一百步, 他就走一百零一步——他甚至可以允許葉茯苓後退一步。

即使她不相信世界上有忠貞的感情和除了金錢之外牢靠的東西, 即使她的心是一塊冰,但冰總有融化的那天。

操場上,舉着小松鼠玩偶的陸陸在小朋友中來回奔跑, 一個穿着牛仔外套,梳着西瓜頭的小男孩拉住了他:“葉商陸,你看,你姐姐和你幹爹在幹什麽呢?”

“在親親。”葉商陸瞧都沒瞧, 把松鼠高高舉過頭頂。

“這不奇怪嗎!那不是你姐和你幹爹嗎!”西瓜頭使勁晃着葉商陸的胳膊。

“你爹不親你的嗎?”葉商陸瞟了他一眼,一副覺得他見識短淺的樣子。

“啊?哦,好像也對哦。”西瓜頭小男孩陷入了思維的怪圈。

葉茯苓并不知道, 自家祖國的小花朵已經長歪了,并且開始混淆邏輯迷惑別人,頗有以後成為最佳辯手的潛質。

但此時,她為了緩解尴尬, 在紀司南睜開眼睛的瞬間, 就把話題轉移了,頗像一個沒有過感情的渣女:“陸陸從來沒有在家庭運動會上拿過小玩具,今天謝謝你了。”

她自知這種行為,很像是情人節收了別人的玫瑰花,和別人看了電影,又牽了別人的手,最後扔下一句“謝謝你陪我, 你是個好人”。

她話的重點在于“謝謝”兩個字,但這話進入了紀司南耳朵裏,重點全落在了“小玩具”上。

“小玩具?”紀司南好像領會了什麽:“我懂了。”

“你懂什麽了?”葉茯苓疑惑。

“要小玩具。”紀司南後退了一步:“我懂。”

葉茯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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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蹲在那,就見紀司南後退了幾步。他的目光還在和她對視,她能看到他額頭上慢慢滾落的汗珠,能看到他的鎖骨,還能看到他被汗打濕的額發,以及他黑色瞳仁中她的倒影。

紀司南轉身就跑,他的身影矯健,完全不像平時一身黑西裝,坐在紅木辦公桌前一動不動,讓人感覺壓迫的星辰總裁。

葉茯苓看着他跑到人群中一手撈起陸陸。用撈這個字形容并不是誇張,他的确是将陸陸打橫抱起來,直奔報名處。很快,葉茯苓就看到他和陸陸出現在下一項比賽的起點處。

紀司南年輕力壯,和那群三十多歲的家長們比記憶力、耐力、體力都毫無懸念。葉茯苓眼睜睜看着他輕輕松松收獲了兩個小玩具,還想繼續去報名。

她跑過去阻止時,報名處的老師明顯臉色已經不對了。支支吾吾和紀司南解釋着“每個人最好只參加三個項目”。

“但是合同...規則上并沒有寫。”紀司南指着報名處旁邊貼着的、根本就沒有人會看的規則說明振振有詞。

葉茯苓倍感丢人,她把紀司南拉到角落裏:“互聯網4.0時代,你最重要的格局呢?”

紀司南眼睛黑亮黑亮的:“格局是什麽?”

葉茯苓從前為了生活利用過不少人,網絡另一頭人氣旺的男主播也好、其他部門的經理也好,她都不會覺得內疚。所有東西都是等價交換,他們想獲得她崇拜的話語和虛僞的贊揚,就要為她付出。

可面對着紀司南如此直白的圖謀,她反而不知所措。

“除了小玩具你還想要什麽?”他問。

這語氣就好像她說要天上的星星或月亮,他就會着手投資航空航天業。

葉茯苓半晌沒說出來話,她覺得紀司南現在神志不太清醒,她和紀司南溝通比較費勁,打算放棄對牛彈琴:“你開心就好。”

葉茯苓想,直男的腦回路到底是什麽構造?還有沒有完?不就是親了一下嗎,這能代表什麽啊?我又不會對你負責。

紀司南則在想,她讓我開心就好,她真的好愛我啊。

......

王哲發現,自從自家總裁推了一個上午的工作回來後,就有些不太一樣了。他心情好到讓人毛骨悚然,從早上坐到辦公室開始,一直到晚上下班,他就沒生過一分鐘的氣。

說實話,工作時候的紀總脾氣并不好。他雖然不會亂發脾氣,但他是個完美主義者。當手下沒有做好分內的事時,號稱人間冷漠的紀總從不嘴下留情。

上午的時候,財務部的經理彙報工作時,說有實習生算錯了乙方的貨款時,沮喪得都要哭了,小心翼翼看着紀總的臉色。但紀總只是表示知道了,讓負責和乙方交接的部門把貨款追回。

紀司南傍晚的時候,比往常多看了幾次表:“小王。”

“在呢。”王哲放下手中的東西。

紀司南平常往往都會多加班,他晚上回去也是一個人,在空曠的別墅裏非常無聊,今天卻一反常态,主動說道:“下班了。”

王哲不太适應。他合上筆記本電腦,把電腦裝到包裏,卻被紀司南一只手按住了。

“你下班回去別工作了,陪陪家人。”紀司南說道。

“紀總,我家是外地的,我沒有家人可以陪。”王哲拗不過他,将電腦包鎖到櫃子裏:“而且剩下的活也不多,我回去順手做完就好了。”

“沒有必要的時候不要加班。”紀司南義正言辭:“寫進企業文化裏,下周開會的時候和每個部門都強調一下。”

王哲無法想象,這種話竟然能從紀司南的嘴裏說出來。從他跟随紀司南那天,紀司南就是個自我加班狂人。他并不強求員工,只強求自己。王哲一直都沒有女朋友和紀司南這個習慣有着無法割裂的聯系。

他有些不明白是什麽改變了紀總,直到當他聽到了紀總要求的目的地時,一切疑惑迎刃而解。

好家夥,難怪呢。

王哲對葉茯苓的印象是從壞到好逐漸轉變的。紀總第一次讓他送葉小姐回家的時候,“葉茯苓”直呼他小王,非常沒有禮貌。宰相門前七品官,整個星辰誰不恭恭敬敬稱他一聲王哥?連各部門經理都要對他客客氣氣的,只有紀總才能叫他小王!

但從泰國回來後,葉小姐突然對他謙卑親切起來。她一口一個王哥含糖量倍甜,而且她的弟弟又有禮貌又可愛,讓王哲很難對其産生壞印象。

他猜,難道是葉小姐和他家紀總正式确定關系了?

這個八卦性質的疑惑一路都沒消減,反而讓他越來越在意,他跟随紀總坐着電梯到了葉茯苓的新家,看着紀總敲了三下門。

“紀總怎麽來了?”葉茯苓眉頭皺起,好像沒猜到他的到來。

王哲更加困惑了,這不像是在一起的樣子語氣啊?

“我來吃飯。”紀司南語氣很平淡,他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袋子:“不用擔心,我自己帶了碗和筷子。”

王哲和葉茯苓的頭上一起飄起了小問號。事情演變超乎了除紀司南以外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紀司南自覺換了鞋,去洗了手,拿起他的筷子和碗,坐到了陸陸身邊。

葉茯苓和王哲在門口進行了一對一的眼神交流。

葉茯苓的雙眼亂瞟,表達的是:“他怎麽了?”

王哲眨了幾下眼睛,表達的是:“我也不知道啊。”

雖然葉茯苓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來的都是客,關于搬家的事她又欠了王哲的人情,她拿出一雙拖鞋遞給九千歲:“王哥吃飯了嗎?一起吃吧?”

王哲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硬着頭皮走進屋子,坐到了紀司南的對面。

要說紀司南來得也及時,他心中掌握着陸陸的放學時間以及葉茯苓平時做飯的時間,掐着分秒在葉茯苓沒開飯之前趕到。

“不要客氣,當成自己的家。”紀司南一副主人的樣子,叮囑王哲,然後跑進廚房主動幫忙盛飯去了。

王哲不敢說話。

他看着自家總裁一臉嚴肅又是端菜又是盛飯,就好像在做什麽了不起的、價值幾個億大事。

說實話,他從沒看到紀司南對吃飯這件事這麽在意。王哲第一次見到紀司南的時候,還是個用自行車撞了豪車後不知所措的待業青年。後來待在紀司南身邊,他逐漸了解到自家老板是個處女座追求完美的直男。

追求完美的直男有巨大的冰箱,還有既寬敞又設施完備的現代化廚房,但他很少用它們。王哲一直以為成功人士不需要親情羁絆,他現在才知道,紀司南比誰都需要家人。

葉茯苓看着紀司南卷起袖子認真幹活的背影,好像猜出了發生了什麽事。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将一時上頭的暧昧親吻當成了關系确認的标志吧?當今社會還有這麽純情的人?

葉茯苓決定讓他吃完這頓飯,再給他當頭一擊,避免浪費糧食。

突然多了兩個人是她萬萬沒想到的,葉茯苓臨時多炒了兩個菜。她坐到桌前,發現葉商陸和紀司南不愧是新晉父子組合,腦回路都那麽清奇,在再詭異的局面中也絲毫沒有感覺一絲異樣。

而王哲作為正常人如坐針氈。

為了對卷入其中的九千歲表示安慰,葉茯苓把第一塊排骨給他夾了過去。王哲看了一眼紀司南,紀司南坐得筆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

王哲覺得明天自己就要因為右腳先踏入公司被直接開除。

王哲哆哆嗦嗦把排骨夾給陸陸:“我蛋白質過敏。”

葉茯苓:“......”

當這頓飯結束,紀司南率先挽起袖子,走到廚房戴好了圍裙、橡膠手套,把碗和盤子都撿了下去。

葉茯苓跟着他到廚房裏,好奇看着他:“你到底要放多少洗潔精?放那麽多幹什麽,放一點就行。”

從來只用洗碗機的紀司南認真看着洗潔精背後的說明,就好像洗潔精的說明上會真的說明洗一只碗的用量是多少毫升。

“算了吧少爺。”葉茯苓把他推到一旁,拿起百潔布:“你衣服弄髒了送幹洗店,都能買我一套盤子了。”

紀司南在旁邊認真看着她的動作。

她撿起碗沖洗:“有件事跟你說明白,我們之間的關系性質并沒有改變,我和紀總還是朋友。”

葉茯苓不忍心看他失落,低頭專心刷碗。

“你對你的朋友都是這種尺度嗎?”紀司南突然問道。

“不是!”葉茯苓耳垂有些紅:“我承認紀總的追求是個人都很難抗拒,我也承認我是正常人,但是我還是覺得我們不合适。”

紀司南看着她:“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葉茯苓把刷好的碗放到一旁,詞窮了。

紀司南拿起另一只碗,擠了一點洗潔精:“我學會了,我又可以了。”

“你能聽明白我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嗎?”葉茯苓懷疑他根本就沒懂。

“我懂!是人就會喜歡我,你是人,你喜歡我。非常明晰的邏輯。”紀司南把洗好的碗放在一旁:“從泰國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了,你不用總是重複。”

“不合适!”葉茯苓強調。

“嗯,很合适。”紀司南點了點頭。

在王哲和紀司南離開之前,紀司南學會了洗潔精的正确用量,菜板的清理方法,以及擦桌子要用幹燥的抹布進行收尾。

“朋友離別的時候,都應該擁抱的。”紀司南站在門外,展開了手臂。

“哪的規矩?”葉茯苓知道他在胡說八道。

“昌州市的規矩。”紀司南語氣堅定,仿佛置身談判桌。

然而,防盜門“呯”的一聲關閉了。

王哲小心翼翼看着紀司南,發現紀司南并沒有生氣,反而心情愉悅地按下了電梯按鈕。他想,沒看出來老板竟有當流氓的潛質。

在封閉的電梯空間裏,王哲決定提出忠誠的建議:“紀總,你有沒有覺得,葉小姐好像沒有...不是...特別...你懂的。”

“如果一只貓,它咬你撓你對你露出獠牙,它并不是不接受你。”紀司南意味深長:“它只是在确認你不會抛棄它。”

“葉小姐又不是貓。”王哲沒忍住吐槽。

紀司南看了他好一會兒。

王哲心想,難道紀總因為他這一句話頓悟了?

他又有些後悔,不該這麽直白駁了老板的面子。他想要再說兩句,把紀總的面子找補回來一些,還沒等開口,就聽到紀總的聲音變得格外恐怖。

“王哲,你這月工資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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