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空中溫暖

直到進了機艙,姚季恒才看一眼她,平靜地問:“你要坐窗口還是過道?”

其實這趟航班的頭等艙為保證乘客空間的私密性,一概是獨立式座椅,放平即是一張舒适的卧鋪。他們的位置雖然是同排相鄰,中間也隔着一道可通行人的走道,區別就在于有一個位置同時靠窗。

萋萋看了看,反問:“你呢?”

“我無所謂。”

“那窗口吧。”萋萋毫不客氣地走到靠窗的位置。

姚季恒看着她坐下才轉身,可是還沒等他進入自己的位置,一擡頭看見走進機艙內的男人,突然覺得這世界實在是小得可憐。

剛走進機艙的餘鋒也看了過來。在聽見萋萋說出那個目的地時,他就已經隐約有預感,然後親眼看着他們走進登機口,當即楞在那裏,不是詫異,也不是沒有想到,而是一時不敢置信還會有這樣的緣分。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命運就是這麽奇妙。一瞬間,對于再次相逢早已有準備。于是此刻和對面的男人視線相對,怔了一秒,立即走了過來。

到這時,萋萋當然也看見了,卻只覺得諷刺。實在是她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他。

餘鋒停在她的座椅邊,笑得一臉陽光燦爛:“萋萋,真巧,我剛剛就想說我也去波士頓。”

“是嗎?”她回應他一個适當的微笑,實在無話可說,徑自低下頭調整座椅。

姚季恒早已走到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她不介紹,他也不問,自然也不打任何招呼,仿佛站在他們之間走道上的就是一個路過的陌生人。

可是餘鋒偏偏要看他一眼,多話問一句:“萋萋,這位是?”

萋萋擡頭笑:“我未婚夫。”

餘鋒的笑臉僵了一下,視線落在了她擱在座椅扶手上的左手無名指上。

萋萋直到這時候才像意識到禮節,微微伸長脖子偏頭看向過道那邊,介紹說,“季恒,這是餘鋒。”

姚季恒嘴角溢出一抹譏笑,在起身的瞬間适時地換成微笑,伸出一只手:“餘先生,你好,我是姚季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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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鋒握一下他的手,“你好,姚先生,我和萋萋是老朋友,今天見到你很高興。”

姚季恒十分客氣:“不好意思,以前沒聽萋萋提起過你,但是見面即是朋友,旅途愉快!”

後面有人走過來,餘鋒最後說一聲:“旅途愉快!”微笑走開。

頭等艙能有多少位置,餘鋒的座位就在他們後一排靠窗。姚季恒看着他走過去坐下,動作極自然地傾身敲敲前頭的隔板,輕聲說:“我就在你後面。”

姚季恒沒有聽見萋萋答話,看向她,正對上她朝他看過來的視線。他拉扯嘴角對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萋萋皺眉調開視線。他面無表情地轉身坐下。

飛機起飛沒多久,萋萋起身,經過姚季恒身邊的時候,他下意識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兒?”

萋萋不理他,只是微微用力想掙脫。他忽然一只手繞到她腰後緊緊箍住,然後用力攬過她的身體。她差點被他的力道帶得跌坐在他腿上。他強迫她低下頭俯身靠過去,他和她頭挨着頭,如同交頸的鴛鴦。他的唇貼着她的耳朵,又像是親吻,在她耳邊一顫一顫地,說出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喁喁私語:“很多事只是沒有想到,并不代表不會發生,是不是?”

他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肌膚上,讓她下意識怔了怔,漸漸地才反應過來他在暗指什麽。他那麽聰明,當然早就看出來了,可她實在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不過就是一場可笑的巧遇。她也在他耳邊慢慢地輕聲回一句:“航班是你訂的。”

姚季恒默然。萋萋發現自己忽然有了惡作劇心理,故意吐氣如絲地貼着他耳朵一字一頓地說:“我要去洗手間,你去嗎?”

半晌後,姚季恒終于輕輕地放手。這次換萋萋對他意味深長地笑笑,得意地轉身走開。

從洗手間回來後萋萋徹底放松了下來,再也不覺得這個機艙內有什麽不對,于是調整了一個最舒服的坐姿,安心地享受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

人一旦下定決心忽略環境而放松起來,在逼仄的機艙內也可以過得很舒适。

姚季恒打開攜帶的電腦工作,沒過幾分鐘卻下意識探頭看了看旁邊的位置。萋萋座椅前頭的顯示器亮着。他看了看,發現她看的是一部歐洲文藝愛情片,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可是在忙碌的間隙,視線卻還是時不時望向她座椅前頭的熒幕。

等到他把手裏頭的一份投資報告寫完,再望過去時,發現她又拿出Ipad在玩了。他看熒幕上頭是游戲畫面,盯着仔細看了半天發現好像是那個傳說中的《植物大戰僵屍》。

自從離開學校後,他幾乎從未玩過任何游戲,時間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沒有任何興趣。對于這款傳說中極熱的游戲,他也只是聽身邊的朋友說過,偶爾瞥過兩眼別人玩,卻從來沒有想過去看看是什麽樣的。這時卻忍不住想,原來她也玩這個游戲。

他的視線由熒幕漸漸轉移到她身上,她蜷縮雙腿閑适地倚靠着椅背,肩上搭着一條橘紅色羊絨印花大圍巾,燈下流光滟滟,映得她的臉頰也似籠罩了一層朦胧的嫣紅,幾縷發絲松散在頰畔,柔和而又嬌媚。她的雙手在Ipad上按來按去,偶爾臉上還閃過一抹微笑,不同于經常對他露出的那種可以是客氣、可以是疏遠、可以是冷淡、可以是距離的微笑。事實上,這樣的微笑他此前從未在她臉上看見過。他也從來不知道她笑起來可以這樣好看。這樣放松的卸下所有武裝和防備,只是自然地抿起雙唇,純粹的是因為快樂而露出的笑容。

大概是感覺到他的視線,萋萋忽然偏頭看向他。姚季恒接觸到她清淡的眼眸,神态從容地擡起手腕指指手表,示意她留意時間。萋萋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的确很晚了。她也沒有任何留戀,立即關掉Ipad,拿出梳洗包,起身走向洗手間。

然而,打開洗手間門時,一只手忽然從身後伸過來摟住她的腰,她下意識想要尖叫,察覺到熟悉的氣息,一瞬間平靜了下來。除了剛剛還和她無聲對話的人當然不會有別人。

“你跟着我幹什麽?”。她沒好氣地問。

因為機艙內大半人都在睡覺,她的聲音刻意壓得極低,聽在他耳朵裏卻有了一絲輕柔的軟糯之音,如同不久之前吹在耳畔的熱氣。他在她身後貼着她的耳朵輕輕呵氣,一字一頓地說:“你不是問我要不要一起來洗手間嗎?我現在回答你——”

已經打開的洗手間門又被輕輕地關上。他轉過她的身體,前進一步,緊緊地将她抵在門板上,擡起她的下巴,低頭就堵住了她的唇。呼吸裏一時間全都是他強勢而霸道的侵略氣息,她怔了一下,待反應過來時,他的舌頭已經卷住了她的舌頭,纏繞嬉戲。她早已見識過他的吻,也知道只要他想,他可以吻得她什麽也做不了。在這飛行中敞開的洗手間門口,前後或許随時都會有人走過,舌尖纏綿的灼熱與害怕被人撞見的忐忑不安相互沖擊,刺激得她下意識貼緊他尋找庇護遮擋。她也不敢掙紮也不敢動,只能任他由外到內占領她的嘴,予取予求。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餍足退出來,最後在她唇上輕啄幾下才擡起頭來看着她。她還在微微喘氣,他灼熱的氣息似乎還停留在她嘴唇上,兩個人呼吸相聞。他伸出手指輕劃着她嫣紅的嘴唇,在上半唇的唇尖處停留良久,然後暗沉的視線慢慢由她的雙唇移向眼睛,喃喃地說:“萋萋……”

他的聲音輕得如同呓語,在飛行噪音的幹擾下,她幾乎疑心是自己出現了幻聽,恍惚而迷茫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這張臉。

他的頭又俯下來。這一次卻只是貼着她的嘴唇,良久後才輕輕吮吸幾下,仿佛只是要吸取兩唇相依的溫度,這樣已經滿足。伴着機身忽然一陣輕微的晃動,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貼在嘴唇上顫動的溫暖。

在這遠離地面的萬米高空之上,在這飛行的飛機之內,機艙外或許是浩瀚繁星、璀璨夜空,而此時此刻,在這狹窄而昏暗的過道角落裏,只有他和她,她只能怔怔地任他溫熱的雙唇貼在她的唇上。

他終于離開她的雙唇時,她看着他在微弱燈光下隐晦不明的面容,忽然動了動腿,意識到什麽,怪異地朝下看了一眼。

姚季恒輕笑一聲。

她對他露出得意的笑容:“那麽,你的意思是我通過考察了?”

他笑:“我覺得還有待更進一步深入考察。”

身後的艙壁上忽然傳來幾聲“篤篤”的敲擊聲,萋萋聽見聲音臉上莫名一熱,下意識掙了一下,轉過頭去面朝洗手間門。姚季恒略微放開她,回頭看過去。

餘鋒站在過道的陰影裏,臉上神色不明,聲音禮貌而疏離:“對不起,我要去下洗手間。”

萋萋剛剛放在門把上的手頓了一下,轉而用力打開,踏步走進去之前,才淡淡說:“我也要去洗手間。”

她沒有回頭,一步踏進去,反手關上門。

姚季恒轉身,對餘鋒歉意一笑:“對不起,你要是很急的話,對面還有一個。”

餘鋒點了點頭,一言不發,走到對面,推門而入。

姚季恒仍舊靠艙壁而立。餘鋒是先出來的,神色如常,看他還在,笑了一下:“姚先生,你可以進去了。”

姚季恒也點了點頭,卻沒有動。餘鋒不再多言,徑自走了。

等到萋萋出來,看見他還在洗手間門口,冷哼了一聲:“你一直站在這兒守門?”

“等你。”

他看她嘴唇上又重新塗了一層淡淡的唇蜜,鮮嫩而晶瑩,忍不住又伸出手輕輕碰觸。萋萋一把拍掉他的手,“你不洗臉?”

姚季恒忽然笑了:“不洗臉不能再親你麽?”

萋萋嗤笑一聲:“你不要臉當然能。”

姚季恒被噎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如此自然神速地接上他的話頭,重要的是還不忘拐彎抹角罵他,可是轉瞬卻又真正高興了起來。

他伸出食指尖撚起她的下巴,動作明明是一派惡霸調戲民女的纨绔氣,可是看着她的眼神卻深沉專注,顯得聲音也低沉暗啞:“萋萋,我忽然發現和你說話也和接吻一樣有趣。”這句暧昧不明的話後,他松手,終于進入洗手間,還當着她的面笑着關上門。

萋萋看着緊閉的窄門,莫名地開始犯堵,一股悶氣無處發洩,只覺得自己又一次娛樂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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