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如果沒有他
後來萋萋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麽會流下眼淚,當着他的面,淚水肆無忌憚地橫流,仿佛封閉很久的一個黑暗洞穴破裂,壓抑了很久的東西摧枯拉朽奔湧而出,最後甚至毫無形象地嘤嘤抽泣。
而且她的眼淚還是被他溫熱的手指給擦去的。他抱着她一邊踏步前行,一邊騰出只手來擦她的眼淚。
姚季恒起初以為她是被吓怕了,親歷險境逃出生天的人往往有一種遲來的情緒發洩,可是她的眼淚越流越多,怎麽也擦不幹淨。她一直都是那麽高傲,仿佛再難的事情也只是滿不在乎一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想象不到她也會這樣放肆地哭泣。
最後到了廠區門口的安全地帶,他只能放下她,把她摟進懷裏,像哄小孩那樣拍着她的背,語無倫次地說:“萋萋,沒事了……你別怕……我在這兒……”
消防車駛過來,他擁着她朝旁邊走幾步讓路,直到這時才覺得自己提起的心安穩落到了實地。
一個多小時前,他到達酒店,在她住的房間門口按了好幾次門鈴,仍舊無人應答,轉身要離開時,隔壁房門口站着一人,正在好奇地打量他,問他是否找溫總監。
他表明身份和來意,也知道對方是她同事,然後才從那個同事口中知道她去了工廠。
進入工廠大門時,警報大響,他到現在也沒法說清楚那時的感受,只知道心裏一緊,像是被什麽給狠狠揪住了。他打她的電話不通,惶恐像潮水一樣湧來,在保安的指點下跑向那間廠房。
如果他沒有走這一趟,他不敢想象現在的結果。
萋萋在他溫柔的聲音裏平靜下來,抹了抹眼睛,推開他一點,默然不語。
他看她低頭斂眉,一臉沉靜,這才隐隐約約察覺到她也不僅僅是發洩害怕。
其實,真正清醒過來後,萋萋覺得十分丢臉,簡直顏面無存,于是一路無話,奇怪的是他也不說話。進到酒店房間,只有他們兩個人,封閉而寧靜的空間更讓她無所遁形,想也沒想便沖進了洗手間。
姚季恒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她出來,敲了敲洗手間門,喊她:“萋萋,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等了一會兒,在他忍不住要推門而入時,她的聲音隔着門傳來,難得的似乎帶着窘迫:“姚季恒,你幫我送個東西進來——”
然而,這個“東西”卻沒那麽容易送進去,因為她備用的已經用完。
姚季恒覺得自己這天經歷了人生中兩件最難忘的事,頭一件讓他的心發緊,後一件讓他……實在沒臉說出來,雖然還是人生初次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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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完她的要求,嘴角動了動,最後沉着答應:“我馬上去買回來。”
在酒店工作人員的指引下,他疾步走進附近相隔幾百米的一家超市。為了節約時間,盡快拿回還在洗手間等待那人的急需用品,進門見着了一個導購員,便泰然自若地詢問:“請問女性生理用品在哪兒?”
女導購員古怪而複雜地打量他一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十分殷勤地為他帶路。他旁若無人在堆滿女性用品的貨架上梭巡一番,找到那人指定的品牌,還不忘她的叮囑,日用夜用都拿了一包。
然後又在收銀員複雜而古怪的表情下,他泰然自若地掏錢付賬,最後提着“東西”大步流星離開。
從洗手間出來後,萋萋已經徹底放棄顧臉面了——反正最難堪的最私隐的都袒`露在他面前,她早已在他面前無臉面可言。
姚季恒問也沒問她吃過沒有,叫來了兩人的晚餐。她也的确如他料定那樣沒吃,聞到食物的味道,才察覺早已饑腸辘辘。
晚餐後,她再沒法理直氣壯趕人,過河拆橋這樣的事總歸不大好。而姚季恒也沒有任何離開的意思,仿佛早已忘了那天的不愉快,徑自理所當然地住下。
因為她的身體不方便,他也老老實實沒有打擾她,只是挨着她睡覺。他貼得太緊,一只手還從她頸下穿過,密密實實環住她。萋萋起初抗拒過這樣相擁而眠,覺得不舒服,可他置若罔聞,她推了他幾下,反倒被他轉過頭來鋪天蓋地堵住嘴唇。
這漫長的一吻結束後,他在她頭上居高臨下地威脅:“你要是再折騰,出了什麽事,可不能怪我!”
萋萋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可是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他貼在她大腿某處的身體反應,一時氣血上湧,大罵:“你……變态!你還是不是人?我都這樣了!”
“別動!你要是好好睡覺不亂動來引誘我又怎麽會這樣?我當然是男人才會這樣。”他理直氣壯,根本就不為自己身體的正常反應而羞恥。
然而他忘了,她從來不會好好聽話。結果又氣又急之下,她動得更厲害了,開始在他身下扭動,蹬腿想要踢開他。這一下是真正引誘了。
他重重喘了一口氣,翻身壓住她亂動的身體,熱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渾身都是熱流,灼熱就在她腿間蠢蠢欲動。
萋萋終于知道危險,不敢再動,嗫嚅着說:“你可以自己解決。”
“怎麽解決?”
“我怎麽知道!”
“你不知道那怎麽叫我自己解決?”
“你……你自己有手!”
“你說用手?”
裝什麽純潔!這是男人都知道的事,三十八歲的男人又不是八歲男孩。萋萋不理他。
他抓住她的手,“可我不喜歡,我喜歡和你一起做這件事……”
萋萋罵了一聲:“禽獸!”
他趴在她耳邊低喃:“我只對你……”
最後他還是得逞了,雖然換了一種方式。萋萋面紅耳赤地握住那被硬塞進自己手裏的熱源,在最初的那陣下意識的反感和不适後,漸漸湧來一股奇異的感覺。她微微擡眼看過去,頭一次正視這自己覺得不潔而不看的男性象征。他在她手裏跳動,這麽醜陋,這麽張揚,沒有任何美感可言,這一刻只任她揉捏,根本看不出哪裏強大,可是就在幾天前,就是手中這怪物還頻繁進入自己的身體,不顧她的哀求,肆意作惡,折磨得她夜夜不能安睡。
她狠狠捏了一下,換來了他的一聲粗喘,既難受又滿足。
欲望是一種多麽奇怪的東西,她的一只手可以讓他上天堂也可以把他拉下地獄。
結束後,他靜靜在她身上伏了一會兒,才起身擦淨自己和她的手。重新躺下後,他又自動調整到那個相擁而眠的姿勢,她哪裏還敢再去推他,只得恨恨地閉眼睡覺。
卻是一夜好覺,早上起床後,她才想起來問他過來幹什麽。
姚季恒随便找了一個借口便堵住了她的嘴,只說有點事,然後開始訓人:“昨天晚上你一個人跑去工廠幹什麽?就為了一份沒什麽用的財務報告還進工廠看不夠?你就是喜歡逞能!”
他氣勢不小,語氣不善,又罵又怒。萋萋起初還被唬住了,呆了一下才覺醒——她還怕他不成?如此一想,又不服氣:“姚季恒,誰跟你說我那個報告不重要?”
姚季恒只是嗤笑了一聲,根本就不覺得這份最終會呈給他的報告會産生任何實際意義,他會不會看還得看有沒有那個空閑。
當然,萋萋不知道,她仍然為報告奮鬥了一天。姚季恒走前警告過她今天不許再去工廠,她只覺他大驚小怪,沒拿他那番神情冷峻的話當回事,可也沒有什麽非去不可的理由,便和同事在酒店會議室裏埋首文件堆寫報告。
因為昨晚那場事故直接暴露出來了工廠在生産方面的安全隐患,他們也多了點談判的資本和底氣,今天反倒輕松了起來,一切還待靜觀其變。
萋萋這天也知道了,昨晚她跑出的那間廠房真的起火了,就在她跌倒在門口臺階上時,裏面的電線已經走火了。工廠安全設施還算齊全,消防員來得快,最終沒有釀成大火災。然而她事後想象那種場面,如果那時候自己不被抱起來,恐怕就算離起火點已遠也會被後來蜂擁而至的人潮踩到。
如果沒有他——她從來不知道,有些時候,一個人的出現可以那麽重要。
這麽多年,她差點也忘了自己并非無所不能。
原來自己也是需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