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驚爆
晚上十點半,邢泱趴在吧臺上有些困,他打個悠長的哈欠,問邵峙行:“回嗎?”
邵峙行眼神空茫,思維不知道游移到哪個國度,他問:“你說我要是受傷了,算工傷嗎?”
原來還在想剛剛被追打的事情,邢泱說:“算,我給你作證。”
“工傷能賠多少錢?”邵峙行問。
“……”這人已經這麽窮困潦倒了嗎,居然盤算起工傷的賠款,邢泱說,“斷胳膊二十萬?”
“那有點不太值。”邵峙行慢騰騰地說,“回去吧。”
邢泱看邵峙行的精神狀态,有些擔心,他問:“你還好吧?”
“我不是窮,我是……”邵峙行揉揉臉頰,“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麽。”
“你在賺錢。”邢泱說,“不管你的工作有沒有意義,你不做就會餓死。”
邵峙行讀津大時從沒想過自己能淪落到為下頓飯苦惱的境地,好歹一個雙一流畢業的大學生,怎麽就混得這樣慘呢。他捂住臉,無力而難過:“我不回去,讓我餓死吧。”
世界上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就像邵峙行當下的局面,為了做正确的事而走投無路,心灰意冷。
邢泱将他的腦袋從手肘挖出來,有力的雙臂擁抱住他,像哄孩子一樣輕聲說:“走,我請你吃冰淇淋。”
邵峙行明白邢泱在笨拙地安慰他,他仍然被這樣幼稚的話語撫平了沮喪的情緒,小聲說:“我想吃巧克力球。”
邢泱拿着一根綠色心情,邵峙行捧着一盒巧克力和草莓的雙色球,倆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晚風吹拂枝葉呼呼啦啦響,邵峙行說:“你知道清心修身學院關門那天,我有多高興嗎?”沒等邢泱回答,邵峙行繼續說,“我連吃了兩碗米飯,加一盆麻辣香鍋。”
“我沒白蹲三天公安局,也沒有辜負受害者的期待。”邵峙行說,“就算我找不到工作,只能靠偷拍明星的私生活勉強溫飽,至少我做過正确的事。”
邢泱看着他,像看着一顆光芒微弱的星星,他深綠的眼瞳藏匿一抹深思。他們在一個色彩缤紛的世界,過于五光十色,導致明暗混淆,真假難辨,沒有人敢站出來說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也許這就是邢泱過分容忍邵峙行的原因,純粹且珍貴的人,全世界都該為他讓行。
一路走到邢泱的車旁,邵峙行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奇怪,似不舍,又似迷惑。
邢泱說:“你打車吧,記得拿發票報銷。”
邵峙行說:“好,你怎麽走?”
“我叫了代駕,人馬上到。”邢泱摁下車鑰匙開鎖,靠着車門看向邵峙行,“你趕緊叫車。”
邵峙行黝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邢泱,準确地說,盯着邢泱的嘴唇,他舔了下唇角,局促地移開視線,說:“哦。”
“您好。”一個男聲響起。
“嗨你好。”邢泱将車鑰匙扔給代駕小哥,拉開後排車門坐進去,朝邵峙行揮揮手。
汽車發動,幹脆利落地彙入車流,留邵峙行一個人站在原地發愣。
邵峙行想,邢泱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呢,為什麽總是潇灑又通透,像一陣風,摸不着抓不住,惹人心癢。
邢泱到家已經十一點半,他洗個熱水澡,盤着腿坐沙發上打開電腦,翻閱各大社交網站查找有關姚赫的新聞通稿。
《田園小事:姚赫李辰謙強勢登陸》
《恐同即深櫃?姚赫牽手隊友自曝同睡一床!》
《嗑死我了,姚赫原來是傲嬌型小奶狗》
放大照片,姚赫落落大方地握住李辰謙的手,柔情萬分地幫對方包紮傷口,遠沒有朝邢泱罵“惡心”的氣勢。錢是個好東西,再硬的骨頭都得向金錢低頭,邢泱幸災樂禍地笑,忽而覺得悲哀,他合上電腦,踩着拖鞋走進廚房給自己熱一杯牛奶。
和邵峙行一樣,邢泱時常想自己的工作有什麽意義,最後得出結論,大多數工作都是沒有意義的,賺錢保證自己活着、滿足自己的消費欲是最大的意義。
荒唐的是,許多人需要一個虛拟的形象作為精神寄托,有需求就有市場,毫無才華的明星憑借一張臉承擔起假神的職責。邢泱便是假神的守衛,他幫明星們編造一個更完美華麗的謊言,于是大家共同在一片虛無中狂歡。
邢泱非常了解粉圈經濟,有的人為明星的榮耀而快樂,有的人為明星的隕落而快樂,有的人因其他人被打破幻想傷心難過而快樂。總之,因為明星的存在,人們通過不同方式獲得了快樂。
這是另一種意義的美麗新世界,明星象征着唆麻,造神還是滅神,都是狂歡派對。
清晨起來,邢泱拉開窗簾,手機震動不停,這很少見。邢泱接起手機,是丁千雪的聲音:“泱泱,你昨天晚上幾點睡的?”
“十二點四十多,怎麽了?”邢泱問。
“淩晨一點,冉宵出事了。”丁千雪說。
邢泱心裏咯噔一聲,隐隐有預感,他問:“出什麽事了?”
“千星資訊獨家報道,冉宵出軌,你趕緊來公司。”丁千雪說。
邢泱挂斷電話穿上外套,動作迅速地換鞋拿車鑰匙下樓。他心中“騰”得燃起怒火,怪不得昨天冉宵的保镖那麽緊張,邵峙行拍到這麽個大新聞,開口騙他沒有收獲,他還幫邵峙行躲過了追捕。
他昨天就該把邵峙行連人帶相機一起丢給冉宵的保镖,窮困潦倒加牢底坐穿,媽的騙得他團團轉。
邢泱面色沉冷地發動汽車,火箭一般蹿出去,他真該改改顏控的毛病,第一次栽得這麽愚蠢。
翻雲工作室裏一片忙碌的景象,邢泱疾步如風,穿過人來人往的大開間踏進會議室:“冉宵呢?”
“上廁所去了。”丁千雪說,她招手,“過來坐,消消氣。”
邢泱怎麽可能消氣,他滿腦子是昨天邵峙行的表情,一幀一幀回憶,那家夥倒是沒有露出一點心虛和破綻。
“冉宵昨天晚上九點半被拍到進入鑫泉酒店,在東直門。”丁千雪說。
昨晚的酒吧位置離東直門不遠,邢泱遇見邵峙行的時間正是九點五十左右。
邢泱氣得磨牙,直想沖進千星資訊砸了邵峙行的相機。
說回這件事,冉宵是國內一線女星,同性戀且有公開戀人,女友名為劉瑜禾。兩人感情親密,經常一同參加節目秀恩愛,是人人羨慕的一對佳偶。
冉宵從未跟外界、包括自己的公關團隊透露過自己的感情狀況,大家都以為她們關系穩定,很是省心。這件事打了翻雲工作室一個措手不及,冉宵是工作室的大客戶,就算冉宵做事不地道,首先幫冉宵解決問題是關鍵。
邢泱走進衛生間用涼水潑了把臉,擦幹淨,找回些許理智。
不能怪邵峙行不坦誠,他們本就是亦敵亦友的關系,邵峙行将這事告訴邢泱才叫不正常。記者怎麽可能把底牌透露給公關,豈不是自砸飯碗。
再次踏進會議室,面對冉宵,邢泱冷靜地說:“冉小姐,請交代一下您近來的感情狀況和昨晚的事情,不要漏過一點細節。”
冉宵強自鎮定,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和瑜禾已經分居半年了,但我們都沒有遇到心儀的人,所以沒有告知大衆,依舊一起參加活動和演出。”
“酒店裏是誰?”邢泱問。
“一個大四學生。”冉宵說,“我們在酒吧遇見,她漂亮又會聊天,于是我們去了最近的酒店。”
“你只約過她一個人嗎?”邢泱問。
“是的。”冉宵說,她眼神堅定,“只有她一個人。”
邢泱盯着冉宵,說:“你瞞我們一次,不能再瞞我們第二次。”
“真的,相信我。”冉宵說,她真誠地看着邢泱,泫然欲泣。
作者有話說:
修複邢泱酒駕的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