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閘蟹

邢泱對蟹這種東西敬謝不敏,剝起來費勁,味道也就那樣。他坐在邵峙行對面,夾起一只剝好的蝦仁左右蘸好醋汁放進嘴巴。

邵峙行徒手掰斷蟹鉗,“嘎嘣”一聲,他看一眼邢泱,抿唇将蟹鉗敲碎,露出裏面白嫩的肉,遞給邢泱。

邢泱本想拒絕,與邵峙行黝黑的眼珠對視,他怵了一下,接過蟹鉗,說:“謝謝。”

邵峙行低頭繼續拆蟹,動作娴熟,乒乒乓乓一頓敲,邢泱總覺得對方敲得不是蟹,是自己的腦殼。

邢泱吃掉蟹鉗中的肉,殷勤地為邵峙行倒上一杯水,推到對方手邊。邢泱極擅長察言觀色,即便這頓飯是邵峙行主動找他低頭求來的,他依舊能把邵峙行伺候得舒舒服服。

兩個大老爺們四只大閘蟹肯定吃不飽,邢泱額外點了四個炒菜一桶米飯。

也許是從小長在海邊的原因,邵峙行拆蟹速度十分快,一會兒工夫,四只蟹殼肉分離,蟹黃堆在一旁。邢泱看着眼饞,他嫌費勁不愛吃蟹,別人拆好的他又想吃了。

邵峙行挖一勺蟹黃放進邢泱的米飯,說:“拌勻了好吃。”

“哦。”邢泱認真地用勺子拌米飯。

邵峙行将蟹肉分成了兩份,倒自己碗裏一份,剩下一份遞給邢泱。

邢泱心尖被撞得泛甜,他喝一口檸檬水壓下奇怪的感覺,看向邵峙行。

餐桌上方的燈光是明亮的橘黃色,照在邵峙行臉上,将他的睫毛映得濃密纖長。邵峙行有一副堅毅俊朗的長相,加一雙黝黑的眼睛,非常容易博取他人的信任。他話少,開口帶着點認真求證的勁兒,就顯得呆萌,特別能勾起邢泱的欺負欲。

“我想不通,你長這樣,怎麽會沒談過對象。”邢泱托着下巴,眼神像掃描儀,從邵峙行的眉眼細細打量到脖頸,“媒婆快把你家門檻踩塌了吧。”

“沒有。”邵峙行不太想搭理邢泱的沒話找話,他拆完蟹沒事幹,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嘴巴。

邢泱一口一口吃菜,邵峙行慢騰騰地問:“你為什麽不找?”

“麻煩。”邢泱說,“我是工作狂。”他笑了下,“比起談戀愛,我更喜歡聽明星八卦。大家猜測許久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有種優越感。”

實習到正式工作,到現在已經五年,邢泱見過身家上億的演員在別墅裏開群交派對、熒幕前恩愛的夫妻後臺冷淡如冰、勾肩搭背的好朋友追名逐利反目成仇。觀衆以為的驚鴻一瞥,不過是爬滿虱子的皮草披風,充滿黑色幽默。

鏡頭和閃光燈的交錯下,邵峙行這樣的人顯得頗為珍貴,表裏如一的純粹。邵峙行不是一張白紙,他是透亮的湖水、瑩潤的翡翠、濃重的夜色,是世間一切不摻雜質的事物。

酸辣湯上桌,邢泱替邵峙行盛了一碗湯,放在對方手邊,說:“上次陶通酒駕,你在記者堆裏看我,是不是想敲我悶棍?”

“我想了好多。”邵峙行說,“敲你悶棍,套你麻袋,給你車胎放氣。”

“……”邢泱給自己盛一碗湯,“那你今天在車庫等我,是為了給我車胎放氣?”

“我不是沒放嗎。”邵峙行說,他舀一勺湯緩慢地喝着,“你不請我吃飯我就放氣。”

“說到這個,你從哪兒學會的抽煙?”邢泱問。

邵峙行不說話了,他像做錯事一樣攏緊湯碗,悄悄瞄一眼邢泱的臉色,把頭埋進碗裏專注吃飯。

邢泱簡直被他這番做派氣笑:“說話,我又不能把你怎麽的。”

邢泱确實不能做什麽過激的事懲罰他,但邢泱故意在床上折騰邵峙行那叫一個娴熟。

見邵峙行死犟着不說話,邢泱從鼻腔中哼出一聲:“反正早晚你都得說。”

能拖一天是一天,邵峙行在心裏加上一句,他扒拉幹淨米飯,打個飽嗝,說:“吃飽了。”

“走吧。”邢泱拿起外套和車鑰匙,起身結賬離開餐廳。

開車送邵峙行的路上,邢泱說:“你不用擔心升職的事,霍建斌被我騙多少回了,不差這一次。他心寬,看在你給我添這麽多次麻煩的份上,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卡你的升職。”

“謝謝。”邵峙行說,比起升職,他更關心等會兒一起看電影的事,他問:“去我那?”

“不然去哪?”邢泱斜睨他。

“我那太小了,你坐不開。”邵峙行說,“可以去酒店。”

“就去你那,坐床上挺好的。”邢泱說,“有人走來走去的時候,你總是緊張,夾得我很舒服。”

邵峙行瞪大眼睛,指尖沁出汗液,他雙手交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很可愛,搓扁揉圓怎麽欺負都可愛。

邢泱眼疾手快地找個車位停進去,拔出車鑰匙放進口袋,解開安全帶。

邵峙行下車,和邢泱并排走,他說:“我怕你無聊。”

“什麽無聊?”邢泱問。

“我覺得你是個喜歡新鮮感的人。”邵峙行說,“而我好像……”

“自信點,你就是我的新鮮感。”邢泱說,至少目前是,和邵峙行相識大半年,他仍沉浸在欺負邵峙行的游戲中,像穿梭于森林中狩獵一頭雄鹿,循着華美的鹿角找到一片洞天福地。

推門進入狹小的房間,邢泱順手關上門,邵峙行說:“你坐會兒,我調一下投影儀。”

邢泱摁亮手機屏幕查看時間,說:“不早了,我們先幹正事。”他撈過邵峙行的腰,将對方一把攏進懷裏細細吻着,“跟我仔細說說,有自己玩嗎?”

“沒、沒有。”邵峙行扶着邢泱的肩膀找個舒服的位置,誠實地說:“有時候晚上會想你。”

邢泱仰起頭,露出幹脆利落的下颌線和優美的脖頸:“親我。”

邵峙行依言照做,他手臂搭在邢泱的肩膀,從游刃有餘到驚惶無措,像只被撓到尾巴根的貓咪發出短促的氣聲,最後只剩下滑過眼尾的淚水。他溫順地被邢泱壓制在下,後背肌肉緊繃,邢泱低聲在他耳邊說:“這段時間我沒有找別人上床。”

說實話邢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這句話,也許想給邵峙行一點安全感,這不是邢泱的日常作風。安全感于邢泱而言,是最無用的東西,他總要走,離別随機發生在未來無數個節點,現在的親密相擁不過是虛幻的快樂。

像酗酒嗑藥,性同樣使人沉溺迷醉,邢泱吻在邵峙行的耳尖,權當自己色迷心竅,言語混亂。

邵峙行心頭一顫,他睜開濡濕的睫毛,伸手抓住邢泱的手腕,緊抓不放,像條缺氧的魚,撲騰兩下,趴在床上不動了。

邢泱還記着邵峙行不告訴他學抽煙的原因,便是往死裏折騰。邵峙行被他弄得受不住,吞吞吐吐地交代:“自學的、唔,真的是,是自學的,你別……啊嗯。”

“你就不能學點好。”邢泱恨鐵不成鋼,“我都開始戒煙了,你上趕着學。”

“還不是因為你騙我!”邵峙行氣得直推邢泱,剛鼓起的硬氣被戳了一下,頓時軟了腰,他放棄掙紮,攤在床上直挺挺地瞪着天花板。

“我騙你你就抽煙,以後你豈不是要變成煙囪。”邢泱退出,把套子扔進垃圾桶,抽幾張紙巾擦幹淨,拍拍邵峙行的背,“起來,別裝死。”

本來二十分鐘完事的活,被邢泱一通拷問拖到一個小時,電影看不成了。邵峙行去洗澡,邢泱收拾好床鋪,坐在床頭玩手機。

邵峙行洗完澡回來,邢泱例行幫他吹幹頭發,替他掖好被子,在他額頭印下一個晚安吻,方才下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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