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曹懿無故被咬,疼得一個機靈,又不敢動,只等李頑過完瘾就走,誰知李頑啃了一口還不罷休,竟是俯身再啃。

這次他收了些力道,輕輕趴在曹懿身上審視觀察,似乎在琢磨哪個角度好下嘴。

“你裝什麽裝啊曹懿,不是早就醒了?”

他趴在曹懿耳邊輕輕說道。

這下曹懿再無法裝睡,故作鎮定地睜眼,見李頑騎在自己身上,還若有所思地摸着嘴巴咂摸味道,實在是想一腳把他踹下去。

“好嘛……是不如齊苑說的那般,沒什麽意思。”李頑下定結論,可惜地搖頭,曹懿剛要松口氣,讓李頑從自己身上滾下去,卻聽那厮不罷休道:“是不是我沒親對地方,你親我試試,你大我那麽多,總不至于親嘴都不會吧。”

他認真地看着曹懿,明顯今日不把親嘴這事搞清楚就不罷休。

曹懿掙紮起身,李頑就使壞,本來還是騎在他腿上,這下更是鑽被窩裏,四肢纏住曹懿不叫他動彈。他一身蠻勁沒處使,箍住就不撒手,從小和曹懿睡到大,自然是一點界限感都沒有,整個人難纏得厲害。

從一年前某天早上,李頑精滿自溢,蹭了曹懿一腿後,曹懿就不肯再和李頑一屋睡覺,把偏房打掃出來,打發李頑一個人睡。即使是冬天為了節約炭火,曹懿也不再如最初那般兩床被子疊着蓋,愣是和李頑躺得泾渭分明,兩床被子各裹一邊。

這還是自打分床睡後,頭一次這樣親密。

曹懿起一身雞皮疙瘩,懷疑自己燒還沒退,被李頑滾燙的少年身軀一抱,全身都不舒服,實在沒辦法,只得朝李頑的腦門子親一口。

“你說你親錯地方,那便不親嘴,感覺如何?”

曹懿表情太過一本正經,李頑難得被唬住,心想這親腦門的滋味也挺一般。

“本就無趣的事情,也就齊苑當個稀罕事騙着你玩,實在不行,你再親下手背,看看是不是跟親嘴沒什麽不同。”

這親嘴的花樣多,李頑不知,曹懿卻知道得清楚,嘴張開,兩條舌頭你推我攔,又或是渡口酒,含塊冰,便是把顆櫻桃放嘴中,叫兩個人拿嘴剃核兒的玩法曹懿都見過,沒有哪個跟李頑似的,親嘴像吃糕,胡亂啃一口便作罷,像條成了精愛撒嬌,又下嘴沒個輕重的奶狗。

李頑有點不相信,先親自己的手背,又親曹懿的手背,待到想去再親曹懿的嘴時,見對方表情太過坦蕩,挑不出錯來,只好作罷,嘴裏嘟囔着罵齊苑,興致缺缺地上學,就這樣被曹懿給糊弄過去。

曹懿今日本想偷個懶,下午再去鋪子中處理雜事,被李頑這樣一鬧,也沒了心情,怕他反應過來殺回來算賬。剛才抱上來時就有東西頂着他,曹懿只以為李頑血氣方剛起了反應,殊不知那是人家花光了零用錢買給他的鎮紙。

直到下了學,李頑才覺出不對勁,覺出曹懿是在糊弄自己,他親了曹懿的嘴,曹懿憑什麽反親他腦門,應當有來有往,也親他的嘴才是。李頑一路走一路琢磨,滿肚子壞水亂晃蕩,氣勢洶洶吊兒郎當地殺到鋪子中,走近了卻聽到夥計們湊在一旁,似是在議論曹懿。

他們左右張望,見曹懿不在,便三兩成群湊在一處,李頑離得遠,只聽見“童養媳”、“男妻”、“無奸不商”之類的話,“嘿”了一聲湊上前,也不說自己是誰。

他白日要上學,下了學跟着齊苑混,從不插手鋪中事,平日更是面都不露,因此也無人認識他,只把他當做路過看熱鬧的毛頭小子,話也不見收斂,反倒更加誇張,仗着曹懿不在,仗着他是個不受寵,只幹活不分錢的冤大頭,肆無忌憚地編排他。

李頑噙着笑站在一旁聽,并不插話,時不時“哇”的一聲捧場,撺掇他們再多說幾句。

“哎呀!那姓曹的竟然是這樣的人!”

“各位大哥真是消息靈通!”

“啊,想不到想不到,真是吓死小弟。”

那幾人看神經病一樣看着李頑,被他這樣一攪合,登時興致全無。

待人群散盡,李頑才收斂笑意,若無其事地往家走,并未如來時那樣,想着去尋曹懿的不痛快。

一月後老夫人七十大壽,曹懿叫李頑換上新衣,束好發出門,手中提着個錦盒,乃是親手縫的衣服。曹懿親娘年輕時是京中遠近聞名的裁縫,他從小耳濡目染,手藝雖不及母親,卻也非常人可比。

李頑知道後點頭稱贊,說曹懿就适合娶進門當娘子,曹懿看他一眼沒吭聲,接下來幾天李頑讨厭吃什麽他就做什麽,小時候舍不得他挨餓受凍,長大了再敢惹他,曹懿有的是法子收拾這兔崽子。

齊家也在受邀名單上,一家人攜禮登門吃宴,齊苑看見李頑就渾身沒個正形,臭味相投地找個地方胡鬧躲清閑。齊家夫妻與曹懿站着說話,交流行情,他家老幺和李頑交好,連帶着也高看曹懿一眼,私下裏給他介紹過不少生意,自然也知依靠曹懿本事,來日必成大器,并不因他是李頑男妻就因此低看。

大伯二伯意欲巴結讨好,攬着齊老爺去喝酒,齊夫人見周圍再無外人,把曹懿拉到一旁,又同他說起送齊苑李頑進京讀書一事。

曹懿面露猶豫,說要再想想。

齊夫人着急道:“又不是真要他們考個功名不成,你我都是經商之人,最怕的就是沒有門路,送他們出去多認識些人,說不定哪天就能用上,你莫不是舍不得李頑…”

這個道理曹懿當然明白,況且他自己就是從京中過來,又出身商賈之家,怎會在兒女情長的事情上多做猶豫。三夫人能把李家官鹽生意發展壯大,年年拿下朝廷的販鹽資格,就是和遠在京中的娘家脫不開關系。

按說前兩年就該把李頑送出去,可老夫人不肯,一是擔心李頑受欺負,二是被三媳婦吹了耳旁風,畢竟一家老小靠三房養活,幹脆如了對方的意,睜只眼閉只眼,把李頑就困在三房眼皮子底下。

曹懿思及此事,心中冷笑,面上卻順水推舟:“不是我舍不得,是老夫人舍不得,說是怕頑哥兒去了人生地不熟,受人欺負。”

齊夫人哎呀一聲,心道她也是怕齊苑這個呆子受人欺負,才撺掇曹懿把李頑也送過去,有李頑那鬼機靈的帶着,不怕齊苑吃虧。當即一口應下,說老夫人那邊她自會去說,讓曹懿自己考慮好就行。

齊家開錢莊,靠着兩家交情,李家借錢的利都要比市面上低些,有齊夫人去做說客,曹懿徹底放心,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怎樣讓李頑這個愛玩不愛學的心甘情願進京去。

“李頑,我娘和你娘……啊不是,你娘子,倆人在那嘀咕啥呢,看那表情沒安好心,不行!李二!我害怕!”

齊苑看着自己老娘笑得花枝亂顫,越看越膽戰心驚,和李頑貓在樹叢裏,又聽到些什麽成親,說媒之類的。

李頑面色一變:“你娘要給我娘…啊不是,你娘要給我娘子說親?”

齊苑不敢吭聲,二人又聽,這回聽清了,是要給齊苑說親,李頑松口氣,見不是來拆散他跟曹懿的,當即放心,拖着欲哭無淚的齊苑,找吃的去。

正巧大少爺迎面走來,領着一幫賓客往裏走,他今日算是出盡風頭,錦繡華衣一裹,自是一番器宇軒昂,反觀李頑和齊苑,剛在花叢中滾過一圈,衣角粘泥,頭上帶草,簡直是兩只丢人現眼的土狗。

當着賓客的面,大少爺不好呵斥李頑,忍下心頭厭惡反感,只盼着李頑識相,快滾遠些。

李頑看出他的不情願,偏要反其道而行,一臉情真意切地撲上來喊大哥,大哥長大哥短,把大少爺惡心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還要在賓客前裝出兄友弟恭的親熱模樣。

一場酒席吃到天黑才散,李頑屁股長釘,壓根就坐不住,吃到一半和齊苑溜出去。散席時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齊苑他娘說留下陪老夫人敘敘舊,叫他們二人先回家去。齊老爺沒喝多少,倒是曹懿替大伯二伯擋酒,喝得醉醺醺,手一伸,便要李頑來扶他,反倒被他背起。

今日賓客不少,府上下人忙不過來,臨時調了店裏的夥計來幫忙。

李頑背着曹懿滿院子晃蕩,曹懿頭重腳輕,在李頑背上睡睡醒醒,問他找什麽呢。李頑以為曹懿趴得不舒服,把他順手往上一托,敷衍道:“不找什麽,睡你的。”

他心想曹懿看着瘦,屁股上的肉還挺多。

兜兜轉轉間在廚房找到店裏的活計,正圍在一處,數東家給的賞錢,見李頑背着曹懿進來,當即吓得提心吊膽,便是再蠢,見得今日陣仗,也知這人是李府二少爺,怕是記得當日議論,借機尋仇來了。

李頑面露苦惱,說他娘子頭疼,能否端碗水來,待水呈上,他先喝一口,皺眉道:“忒涼,兌點熱的。”

兌了熱水他又嫌燙,再加涼水他說水裏怎麽有股怪味兒,最後把碗一摔,正色道:“水倒不好,說東家閑話倒是利索,我雖不管事,開幾個夥計也不是什麽難事。”

這下自是一番求饒道歉,李頑出了口惡氣,才滿意離去。

曹懿雖醉酒卻沒昏,把一切都盡收眼底,他是個管事的身份,有些話他說出來是小肚雞腸,說不得罵不得,只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而李頑卻可以,曹懿趴在李頑背上裝睡,借着他這股睚眦必報的混蛋勁兒去管教店中夥計。

他輕笑一聲:“跟他們計較這麽多做什麽。”

府上馬車都派去接送賓客,也不知三夫人是把他們忘了還是故意的,等人一散,就對他們不聞不問,李頑只好背着曹懿往家走,心想明明醉的是曹懿,怎麽曹懿一對着他的耳朵眼說話,他也跟喝醉了似的。

十六歲少年的臂膀結實有力,又把曹懿往上托了托,背着他走得穩穩當當。

地上有個水坑,李頑背着曹懿輕松躍過,他腳尖輕輕點地,随口漫不經心道:“有人欺負我娘子,我給我娘子出氣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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