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此江山(三)
容桐方才在書房裏,還考慮了這事的:該不該和蘇小姐同床行房事?
于情,容桐對蘇家小姐沒有男女之情。于理,他理當觸碰自己的妻子,播種子嗣。思來想去,容桐拿不定主意,再加上最近官場上的一些事……容桐胸腔內糾結出一口悶血。
有那一剎那的呆滞,他覺得未參加科舉前的日子是最幸福的。那時候,每日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擔心父親花光了錢。
容桐吞屯吐吐問出來:“娘、娘子,你就寝嗎?”容桐吞咽了一口,其實他想表達的意思,是“娘子,你我共寝嗎”?
常蕙心直接道破:“只有一張床,自然是睡在一起。”容桐聽着,心就咯噔一下,說不出是惶恐還是無奈。
常蕙心卻話鋒一轉,再道:“但盼夫君體諒。奴在出閣前,已心屬情鐘他人,奈何皇命不可違,奴嫁過來,縱使身願,心裏也不情願。”純屬胡扯,她心中現在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值得她愛慕的男人。
容桐聽進心裏,卻是另一番滋味,暗自談道:原來她也是心有別屬,情非所願。
容桐不由得對“蘇小.姐”生出一份同命相憐的知遇感,他微微擡了下巴,平視眼前的女子,看似正将她細細打量,心思卻早飛去了天邊:美眷嬌娥,不知是何時、何地、鐘情于何人?關于蘇虞溪的情史,容桐一丁點兒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鐘情于常蕙心。
容桐苦笑出聲,他轉過身去,取盞倒水,動作并不算太艱難。
常蕙心不解,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容桐徐徐答道:“為保娘子安心,等會上床你我各分半邊睡,我在中央放三盞水,擺成一條直線。我倘若過界,水潑了,娘子只管揍我。”
常蕙心走過去,将容桐倒好的,沒倒好的水都盡潑在地上。容桐訝異,還未來得及問出口,常蕙心已搶着自行解釋了:“如果你真存了輕薄心思,要過界,中央放多少盞水也攔不住你。如果你沒有那份心思,又何須放水盞以證清白?”
容桐點頭,慚愧對待這件事情上,自己竟不如一個小女子。
夫妻倆各懷心思,褪去外衫,只着裏衣上.床入睡。初夏微涼,常蕙心攤開一床薄毯來蓋,随口問容桐:“你蓋不蓋?”
容桐側身躺在常蕙心旁邊,聽她發問,便向她臉上投去目光。這一投目光投歪了,瞟見薄毯下常蕙心曲線隐現的身姿……這是一具女人的身姿,還有成熟女子的氣息,迎面撲來。
容桐心念大動,哪裏還敢跟常蕙心同蓋一被,忙道:“不必、不必!”容桐屏住呼吸,轉過身去,克制自己最原始的欲.望。他一面克制,一面懊惱:自己真是禽獸不如,明明對蘇小.姐沒有男女情,怎麽還會有道道激流,直往他底下沖?
為了平複自己的情緒,容桐閉起眼睛,想常蕙心。心牽的佳人在容桐腦海裏浮現,夾雜着絲絲甜蜜與痛苦,壓下他對身側躺着的“蘇虞溪”莫名其妙起的欲念。
容桐的身體逐漸冷了下去,迷迷糊糊進入夢鄉。他的夢中仍有常蕙心,他乘車,她駕馬,外頭仍下着雪,馬車原本是要駛來京城的,卻拐了彎迷了路,誤入一處世外之境,兩人沒得法,只得在那裏安居下來。
安居以後的日子,甜得不像話。
迷糊的容桐,将夢裏那一聲“慧娘”喊出身來。
常蕙心也已經睡着了,聽見有人在喊她,不假思索答了一聲:“嗯?”
這一答不要緊,半夢半醒的容桐轉過身來,伸臂抱住常蕙心。他腦袋前探,将她摟得再緊些,喊道:“慧娘——”尾音粘膩綿長。
容桐的動作太大,常蕙心驟然驚醒,坐起身來。容桐亦被常蕙心的動作驚住,他緩緩睜開雙眼,還不大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容桐的目光往下移,發現自己兩只手,都趴在常蕙心胸前。
容桐趕緊将手拿開,也坐起來,在床上鞠躬道:“對不起,對不起。”他十指顫抖,這兩只手真該剁了,罪惡之源。
殊不知,常蕙心暗自也有一絲慌亂:她怎麽就本能地應了聲呢!
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常蕙心審問容桐:“你剛才在做什麽?”
容桐羞愧:“我睡迷糊了,冒犯了你。”他心中憂思憂慮,面上愁眉不展。
常蕙心看在眼裏,問道:“你心裏有什麽事困擾着麽?”
容桐愁到想笑,心裏那些愛戀怎麽講出口!支吾之下,容桐将心底另外一件事,同常蕙心說了。
五月份,皇帝拟修法律,謹督吏治;整頓賦役,規定租役,徭役都以現存戶口為主;且欲改一貫“重農抑商”的傳統,鼓勵商業發展。這幾條法律,拟先在京城內外試驗,皇帝讓宰相蘇铮具體負責的安排和施行。
新法極貼合容桐心願,他當即向蘇铮請命,蘇铮卻壓下容桐的折子,推舉京兆尹周巒全權負責推行新法。蘇铮還特地叮囑容桐,不須插手幫助周巒。容桐不解,詢問意圖。蘇铮告訴容桐,他這是為了鍛煉周巒,希望周巒能獨立完成任務。
容桐聽完,心裏很是替周巒感激蘇铮。
出 乎容桐的意料,新法的推行遇到阻礙。京中的官吏和京郊的農民紛紛反對新法,周巒卻不是個糾結的人,重阻之下,他強行執行,不願遵循新法者盡數下獄。一時 間,奏章像雪片一般飛上朝廷,都是參周巒的。周巒遇硬越硬,反參衆吏“驕縱貪侈,為一己私念,不恤政事”。眼見着周巒得罪的官吏越來越多,新法卻依舊推行 得不順利,容桐為周巒擔心,便向蘇铮奏請,希望自己也能參與推行新法,助周巒一臂之力,亦為周巒分憂。
蘇铮把準女婿的奏願再次打了回去。
……
容 桐講述完畢,已是雙眉緊鎖,再難舒展。他嘆氣道:“岳父大人駁回我的請奏,已是半個月前的事了。這半個月來,一川的處境比之前更艱難,我瞧着心焦,岳父卻 不肯讓我幫忙。雖說岳父這樣做是為了一川好,但我……”容桐搖頭,愁悶道:“我十分擔心,僅憑一川一個人,扛不下來。”
常蕙心抿了抿唇,醞釀好詞句,方才道:“我爹可不是真要幫周大人。相公沒有一雙慧眼,還未将此事看個透徹。”
容桐半傻:“怎麽這樣說?”他心中本就是愁雲重重,頃刻又添一團疑霧。
“家父此舉,其實是想幫助相公你。”常蕙心徐徐道:“相公為京兆少尹,周大人為京兆尹,副的始終被正的壓着,出不了頭。”
容桐當即插嘴:“我跟一川是結義兄弟,談什麽正副?怎麽能把他放到這個位置上想!”
常蕙心瞥了一眼容桐,“你聽不聽我說話?”
“聽。”容桐變得像只兔子一樣乖。
常 蕙心這才繼續講:“古往今來,只要推行新法,一開始肯定是最艱難的,大家都不接受。所以一開始負責推行的那位大人,肯定會引犯衆怒,不得人心。這個惡人, 我爹自然會推舉周大人來做。待到非議之聲滿布朝廷,皇帝壓不住了,肯定會象征性地追究周大人的責任。為了平息大家的憤怒,皇帝應該把周大人的職位撤了,但 是新法是皇帝意願,還是要繼續執行的……這時候就只能京兆少尹,也就是相公你走馬上任了。皇帝想做明君,勢必顧及民意,對新法進行修改。這時候的新法,應 該會退讓溫和了許多,所以相公來推行新修的法令,大家不會對你産生憤怒。相反的,因為有之前強硬的周大人做比較,大家會覺得相公你心善很多,人也好相處, 是個好人,你的口碑一下子就上去了。周巒撤職,京兆尹空缺,你很快就能提升正職。”
容桐沉默半響,道:“這不是讓我踩着一川上位麽?”
常蕙心颔首,“正是這樣。”
容桐搖頭,“岳父大人為了我,初衷是好的。但他不能牽出一川做替罪羊。”容桐伸手握住常蕙心的手:“娘子。”
常蕙心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警覺道:“你又要做甚麽?”
容 桐目光堅毅,道:“你是我娘子,夫妻之間無隐瞞。我須告訴你……倘若如你所說,将來真發生一川被撤職,讓我接任的事,我會親請面聖,向陛下奏明岳父大人的 私心,希望陛下從明處理政事,對岳父大人和我依律處罰。”容桐言語有力,毫無猶豫躊躇,仿佛換了一個人,果斷道:“大家為重,小家為次,國家法令不可投 機,為官作吏更不可做奸佞行為。就算娘子你恨我、怒我、讓我三思。我也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選擇。只要真發生那事,我絕對會向陛下奏明。”
聽着容桐的言語,常蕙心的身體逐漸定住,仿若石雕。她心裏暗贊:眼前到真是不可多得的耿直之人。
可惜他忠良梁才,也已卷入洪流,浩蕩不可抗!
常蕙心努力裝出一副為難卻又堅決的樣子,咬牙道:“我支持相公的舉動。”
容桐震驚,一雙俊眼牢牢注視着常蕙心。
常蕙心心中愧疚,實在是對視不下去了,別過頭去,“大義為先,再則……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嫁只小白兔,跟着兔子一起走。
容桐與常蕙心“推心置腹”聊了朝堂之事,自覺對她更坦誠了一步,形如摯友。下半夜,容桐未再起妄念,兩人同榻而眠,相安無事。
夫妻倆早上起來,只有周婆子進房送早餐,不見了春榮。
容桐生疑,向周婆子詢問春容哪去了。周婆子只道春榮不在家,至于去哪了,不知詳情。周婆子一邊說,一邊斜眼看向常蕙心。
常蕙心對上周婆子的目光,心念一動,心尖尖上忽然就繞起周婆子的一個“周”姓。
容桐仍在追問:“春榮去哪了呢?這大清早的……”容桐側身問常蕙心:“她出去這事,同你打過招呼了嗎?”
常蕙心垂眼:“打過招呼了。她年紀也大了,想過自己的生活,我就準許她回家鄉去了。”
容桐并不知道春榮是蘇家家生婢女,還頻頻點頭,問常蕙心:“你有沒有多給她一點盤纏?這些年她辛苦在你身邊伺候,也不容易。”
“有。”
容桐這才辭別常蕙心,上朝去。
常蕙心則仔細再詢問了周婆子一番,周婆子口風甚緊,什麽也不透露。常蕙心也不逼周婆子,她自己出門,悄悄去附近街邊的店鋪問了一圈,均道未見容府婢女經過。接着,常蕙心尋到值夜打更的老伯,也問了,老伯如實告知:未見春榮夜間出門。
由此可見,春榮并未踏出容府,但她也不在府中……春榮去哪了呢?
亦或者說,被誰劫去哪了?
常蕙心從府外回來,邊走邊思考,側首一瞟,瞧見容府的刷白的牆。
牆對面就是周巒的府邸。
常蕙心腳尖一踮,躍至牆頭。她的手扒着牆檐,脖子伸長,往周巒府內眺望,很快便發現周巒府中植着一棵大樹,枝、葉、幹均發出濃烈的樟腦氣味,掩蓋住其它氣息。
南國樟樹,植在北地,可不奇怪?
常蕙心眯眼往那樟樹底下觀察,發現樹地均是新土,似乎不久前才被人翻動過。
常蕙心已自有了計較。
七月初五,天氣悶熱,烏雲滿天,雨卻遲遲下不下來。
常蕙心想着,容桐上朝穿了厚實的官服,肯定會悶出一身汗,身體也會發熱。常蕙心就給容桐做了一大缸酸梅湯,等他下朝回來喝。
誰知過了往日到家的點,容桐仍未還家。常蕙心出到門口去望,也沒瞧見容桐的身影。她心裏咯噔一下:十之七八,是周巒被撤職了,容桐早朝過後,留下來與皇帝詳談。然後……
常蕙心沒再繼續想下去,時不待人,她簡單收拾了下,命仆從駕車,向蘇家駛去。
小.姐突然還家,蘇家家仆居感到奇怪,但沒人敢異議,門童立刻禀報蘇铮。不一會兒,就有家仆引常蕙心去同蘇铮見面。
這次蘇铮見自家女兒的地點,不是在正堂,而是偏苑一隅的荷花亭上。
荷葉濃綠茂盛,葉角接着葉角,将整座池塘遮得嚴嚴實實,半點綠水也不露出來。
蘇铮遣散左右,只留常蕙心一人。
常蕙心站着,蘇铮坐着,他指一指旁邊的石凳,道:“坐。”
常蕙心身體剛觸及凳面,就瞧見蘇铮猛一捶桌子:“吃裏扒外的東西!為着個義姓兄弟,甘願往死裏構陷我這個岳父!容琴父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出嫁從夫,你這趟回來,如果是要幫着男人氣自己爹爹,就不必講了!”
常蕙心沉默不語,任由蘇铮發怒,待他氣消,方才垂首溫聲道:“爹爹你想到哪去了。十五載父女情誼,遠比一月夫妻情深厚,我肯定是向着爹爹你的。”
蘇铮自己也覺得罵女兒罵兇了,甚是惱悔。蘇铮語氣放柔:“那你這趟回來,是為什麽?給那臭姓容的求情麽?”
常蕙心仍就低着頭:“女兒這趟回來,有兩件事要向爹爹講。第一件事,的确是為琴父求情。”
蘇铮沉吟,半響問:“容小子将事情全都給你講了?”
“講了。他說散朝後,單獨留下來,向陛下講了一些對爹爹不利的話。”
蘇 铮猛地又敲了桌子:“單獨留下來?可惡容桐,竟敢騙我女兒。虞兒啊,他哪裏是單獨留下來,要是他真是私下向陛下禀的,我能這麽氣麽?他是直接在朝堂上禀 的!文武百官百餘人,正好今日還有三位外邦使節,全都在場,他就那麽怒斥本官‘抑一人而揚另一人,徇私弄權,謀求私利’,這讓本官顏面何存啊……史吏就當 着本官的面把這事記下來。”蘇铮氣到炸肺,以手指天:“謀求私利?我不過想助女婿升官,為了我女兒将來能過得更好,呵呵,到被女婿反捅了一刀。”
“爹 爹息怒。”常蕙心突然跪下來,道:“相公他也是被逼的!相公是個明白人,娶我之後,自知已入蘇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更何況成親之後我們夫妻和睦,相公 的心早就牢系在蘇門一脈,倘若不是有人以我們倆,還有爹爹的性命相逼,相公又怎會做出這種斷自己手足,讓仇者快的傻事?”常蕙心已是泣聲:“相公心中,早 已将爹爹當做親父親一樣看待,他發許下心願,要贍養你後半生。若不是刀架頸上,相公怎麽可能傷您!更何況,爹爹官場上這樣做,也是為了相公好,相公在朝廷 上把臉皮撕破了,他自己也不會好到哪去……舍利又不讨好,哪有人那麽愚蠢。”
蘇铮沉寂。良久,他幽幽問道:“是誰逼你們的?周巒?”
“不是。”常蕙心擡頭直視蘇铮,她已是滿面淚痕:“是陛下!”
蘇铮脫口而出:“陛下怎麽可能突然要整治我?”
常蕙心拼命搖頭,苦得梨花帶雨:“我和相公也不知道為什麽。陛下私面相公,讓他朝上狠參爹爹,毀掉爹爹的名聲。相公不肯,陛下就威脅說,只有這樣做,才能保全爹爹的性命,不然爹爹就要性命不保……”
蘇铮瞧見女兒哭得這麽傷心,心痛之下,漸漸信了。蘇铮轉念記起,最近這一個月來,謝景偶爾掃來的目光,隐隐總存了殺意。以前,蘇铮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現在回過神來,的确不錯。
蘇铮不禁打了個寒顫,後背發涼。蘇铮将拇指、食指與中指捏住,想不太明白:他小心翼翼為官,戰戰兢兢伴君,從來沒有惹怒君王的地方,謝景怎麽突然就想殺他了呢?
蘇铮情不自禁呢喃道:“莫名其妙啊……”
“還有什麽莫名其妙的!”雄渾的男聲響起,帶着滾滾抑制不住的怒氣,碩大的荷葉被人粗暴撥開,荷花被連莖壓下,頃刻摧毀。原來,荷葉底下藏着一葉小舟,一個中年男人正敞胸露懷,醉躺舟上,将方才常蕙心同蘇铮的對話盡數聽清。
常蕙心之前回門時見過這位中年男人,他是皇後的二哥,曾經赤手生擒僞帝的虎将蘇鐘。而今放.浪形骸,不曾模樣。
蘇铮似乎早知道蘇鐘藏在荷葉底下偷聽,蘇铮瞟了一眼蘇鐘,沉着臉道:“先把你的衣裳系起來。”
蘇鐘雙手發顫系了衣衫,搖搖擺擺站起來,仰頭凄厲一笑:“铮弟,我們反了吧!”
白 光閃電,就在這時劈下,陰灰的天穹添出道道蒼白色彩。暴雨傾盆而下,如珠如瀑打在荷葉上,船內頃刻間壘起積水,蘇鐘衣衫透濕,轟轟雷鳴,掩蓋住他駭人言 語:“我們手上攥着謝麗光的把柄,辭官裝傻他也不會放過我們,只有把我們全滅口了,他才放心。生怕他那賣國求榮的惡行,會公諸天下!”
許國夫人府。
曾 微和一面嬉笑,一面用腳踢謝濟的靴子:“走開,走開。外頭雷轟轟下着暴雨呢,你也不怕淋着生病。”曾微和收回腳,玉足上滴滴水珠,都是從謝濟的靴子上帶沾 來的。曾微和揚起眉一眺,瞧見謝濟靴子透濕。她再往上瞧,謝濟的衣衫浸水狀若透明,全緊緊貼在身上,發絲粘在面頰上。
曾微和悠悠站起身,起腳,踩在謝濟腳背上。她踮着腳,仰起頭問他:“說吧,這麽大的雨,你寧願淋成落湯雞也要跑來,是有什麽事?”
謝濟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捧出來一盤荔枝,笑呵呵巴結曾微和:“冰鎮荔枝,千裏迢迢剛運來的。路上爛了許多,就剩下這麽一盤。父皇舍不得吃賞給給母後,母後也舍不得吃給我,我巴巴就端來給你了。”
曾微和大笑:“痛快!”她伸手摸摸謝濟的臉,嬌軟玉手再往下滑,在謝濟胸前打轉:“我就跟這荔枝皮一樣,馬上就要皺皺巴巴,臉皮發紅,成個老婆子……還值得你這麽讨好麽?”
“值得,當然值得!”謝濟毫不猶豫道。他小時候聽聞姨媽曾微和的事跡,恍聞傳說,心馳神往。後來見着了曾微和,謝濟對她的崇拜羨慕就變成了愛戀。
謝濟低頭,臉往曾微和臉頰上貼,道:“我就喜歡荔枝。”他就是喜歡曾微和,誰敢不允許?他還要立她做太子妃,長長久久光明正大的喜歡她!
謝濟一手攬着曾微和的腰,一手端着荔枝,抱着她彎腰。謝濟先将荔枝放穩在地上,接着手就開始不安分,直接往曾微和裙下探,那裏有誘他沉迷流連之處。謝濟的唇挨上曾微和唇角,不紊灼亂的氣息全噴在她臉上,“我最好吃荔枝,剝了皮,裏頭白肉香甜……”
曾微和抓住謝濟的手,不讓他動,“別動!”
謝濟手被按住,唇舌便在曾微和的肌.膚上細細的舔,輾轉來到胸前,舌尖将她胸尖櫻.核勾上一勾。曾微和身子一顫,謝濟趁機探手,指上戳了黏黏晶瑩出來。謝濟将指頭展示給曾微和看,笑道:“還是姨媽教我的,指頭濕了,就是姨媽想要了……”
曾微和敲給謝濟一個栗子:“我告訴我你的,我有身孕了你不能再動,你怎麽都沒聽進去!”
“聽進去了,聽進去了。”謝濟摟着曾微和,向她賠禮:“我知道我要當爹了,那我再忍忍。微和,再過一兩個月,等你肚子大了,我們再弄,就不會傷害我們的孩子了。”
曾微和的胳膊挂在謝濟脖子上,“亂七八糟的,都是誰交給你的。”
“禦醫說的。”
曾微和慕然松開謝濟,冷眼看他:“你跟禦醫說了?”
謝濟搖頭,目前他還不敢向父皇母後挑明實情。謝濟道:“禦醫是對父皇說的。前段時間,蔡修儀還懷着的時候,父皇詢問禦醫什麽時候能招幸她,且不影響腹中嬰兒,被我聽到了。”就默默記下了。
曾微和重新摟住謝濟,“你弟弟才後娘肚子裏掉了一個月,你就沒心肝說這話,讓你父皇聽到,還不氣炸?”
謝濟伸手,取了一粒荔枝剝給曾微和吃,口中道:“父皇他聽不到。”
謝濟剝了兩、三粒荔枝,曾微和就開始哄他回去。謝濟不肯,曾微和便素手也剝了一粒荔枝,嘴對嘴喂給他吃。謝濟心滿意足,這才甘願被曾微和送走了。
曾微和将謝濟送出偏門,轉身立馬止了笑意。她匆匆趕回房間,緊鎖房門後,方才拉開玄關暗門。
周巒盤膝坐在暗門內,曾微和俯身向他下拜:“主公息怒。屬下未算到太子會驟然造訪,讓主公藏于暗室,聽污言碎語,受委屈了。”
周巒輕道:“沒事,我坐在這裏,也正好靜一靜。”周巒面色平靜,對曾微和道:“師娘,我們繼續商量正事吧。”
曾微和端起剩下的半盤荔枝,問道:“主公您要不要吃荔枝?”
周巒搖頭:“我從小就不能吃這東西,一吃就上火,嗓子疼。”周巒淡淡看了曾微和一眼,道:“你要是吃不下,就找個理由,分給謝遂志常蕙心他們,也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