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妹妹可能出事了!
這廂子書重明和容遲冷然對峙, 言語中暗藏機鋒,誰也沒有半分退讓。
一個文聖弟子,上陽符尊, 一個藥王谷三尊之一,化神大能, 的确算得上勢均力敵。
作為讓兩個人争執起來的罪魁禍首,謝微之啃着靈果,置身事外, 一臉興味。
真是太刺激了!
謝微之第無數次慶幸自己披了馬甲,否則現在她就不是在看熱鬧, 而是被別人看熱鬧了。
蕭故沒想到今日還能看到這樣一出大戲,如此看來,此番還真沒白來。
他從儲物袋中摸出一把蓮子,問謝微之道:“你要不要?”
“你從哪兒摸來的?”謝微之有些驚訝。
蕭故答道:“那日煮蓮子羹剩下的。”
謝微之接過,兩人倉鼠一樣磕着蓮子, 桌案上很快多了兩堆殼。
“其實看戲吧,最好配上點兒葵花子兒。”蕭故咂嘴感嘆道,“等什麽時候有機會,我炒葵花子給你吃。”
“沒聽說過這東西, 好吃嗎?”謝微之雙眼亮晶晶。
蕭故正要回答, 忽覺一陣涼風吹過, 他一個激靈, 擡頭一看,子書重明和容遲的目光在這一刻都彙聚在他身上。
頂着謝微之不可置信的目光, 蕭故将所有蓮子殼推到了她面前,這兩人對她是一定不會動手的,對自己就不一定了。
子書重明眼神幽深, 話中意味不明:“原來你們今日來,就是為了看戲?”
沒等蕭故說什麽,容遲冷笑道:“怎麽,堂堂符尊,是想以勢壓人?”
“容遲,看在藥王谷與上陽關系,我對你忍讓頗多。”子書重明驟然起身,一身威壓散開。“可你不要以為,我上陽就怕了你藥王谷!”
“子書重明,你若是想動手,本尊定然奉陪到底!”容遲毫不示弱,他這些時日,心中本就不痛快得緊。
容遲雖是化神,但作為丹修,所長并非打鬥;而子書重明雖然困在元嬰巅峰多時,卻是符道天才,當日小蒼山上一張血屠符,至今還為人津津樂道。
這兩人要是動起手來,贏的是誰還真不一定。
高階修士的威壓爆發,碰撞在一處。畫舫中憑空而來一陣狂風,吹得蕭故和謝微之長發亂飄,不過兩人神情都很淡然,坐姿不動如山。
容遲話說到如此,子書重明自然不可能默默忍下,擡手于空中一點,旋轉的狂風化出龍形,咆哮着向容遲俯沖而去。
容遲立于原地不動,長袖一拂,青綠的藤蔓沿着風龍身軀纏繞而上,化作繩索将其捆縛,兩者相互角力,各不相讓。
“不好。”謝微之忽然出聲。
風龍仰頭怒吼一聲,全身炸開,捆縛它全身的藤蔓也在同時化作齑粉。
畫舫承受不住這樣劇烈的靈氣波動,于湖中心爆裂,碎木片四散而飛,湖水濺起數米高的水花。
謝微之和蕭故齊齊飛身而退,安穩地落在岸邊。
“還好跑得快,不然今天就得做落湯雞。”謝微之慶幸道。
蕭故側頭瞥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容遲攜藥王谷弟子前來上陽書院的第一日,慘做落湯雞的,就是他。
高高激起的水幕之後,子書重明和容遲于半空對上一掌,這一掌下,落下的湖水再次激蕩,游魚飛在空中,水珠打得殘荷搖擺。
但謝微之卻在一片水幕之中,瞧見了一抹灰色的衣角,她的神情在這一瞬間凝重起來。
子書重明當然也發覺了不對,他神色沉凝,冷聲對容遲道:“等等!”
容遲也意識到情形不對,收了手,冷着臉落至岸邊。
而子書重明抓住了那具灰衣的屍首,将人放在地面。
“看來這邪修下手的對象,并不只是你上陽弟子。”容遲看着雞皮鶴發的屍首,沉聲道。
子書重明沉默不語,他今日請來謝微之,便是要叮囑她小心。
最開始被發現的遇害弟子,不過只有煉氣二三層的修為,子書重明原以為,那是邪修對上陽的挑釁。
修為太低的邪修,根本不可能完全隐藏氣息,不被任何人發覺地混入書院之中。
只是在上陽加強巡查之後,發現的遇害散修,已經是煉氣五層以上修為。
後幾日遇害之人,修為竟是随着時間一日日增高的。
這似乎意味着,子書重明最開始的猜測,竟是錯誤的。
容遲突然半蹲下身,握住這具屍首的手腕,靈氣沿其經脈游走一圈:“此人乃築基三層修為,骨齡一百七十八,體內許多雜質,修行功法品階應該不高,應當是前來聽課的散修。”
築基壽三百餘,一百七十八歲的築基修士,怎麽也不該是一個雞皮鶴發的老人。
子書重明心下一沉,遇害修士的修為漸漸升高,是不是意味着,那個動手的邪修,在掠奪這些人的生命和修為之後,自身修為不斷提升。
動手的人,比起混入的邪修,更有可能是...書院中修為低下的弟子,未能抵擋誘惑修煉了邪道功法。
子書重明真的不希望,會是後者。
容遲看向子書重明:“符尊似乎已經有猜想了?”
“不勞容尊者費心。”子書重明對上他的目光,“幕後兇手,我上陽自然将其抓獲,給所有受害的修士一個交代。”
容遲站起身:“足以混入書院而不被任何人察覺的邪修,修為不可能低于元嬰。對于這等修士來說,築基修士的修為,對他意義不大。如果他的目的要挑釁上陽,就不該在這幾日你們加強巡查之後,選擇殺害散修,繼續殺害上陽弟子,不是更符合他的目标?”
容遲似笑非笑地看着子書重明:“這些日子,所有遭遇邪修毒手的修士,是不是修為逐漸升高?”
子書重明沒有回答,容遲便知,這是默認。
“看來這個才學會邪門功法的人,不太聰明。”容遲一字一頓道。
“容尊者想說什麽?”子書重明冷聲問道,表情沉穩如初。
容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道:“這是你們上陽書院的事,與我有何幹系。”
他錯身從子書重明身邊走過,月白色的衣角翻飛。
不遠處,湛晨帶着執法弟子匆匆趕來,子書重明和容遲動手鬧出那樣大的動靜也未曾遮掩,自然有人上報湛晨。
“你們先回去吧。”子書重明看着謝微之道,“這幾日,多加小心。”
他沒有解釋太多的打算,蕭故和謝微之便向他行禮告退。
回尋芳苑的路上,謝微之面上一直是若有所思的神情,沉默了一路。
蕭故便笑:“怎麽了,你還在想那個邪修?難不成是有什麽發現?”
“我總覺得...我好想忽略了什麽...”謝微之喃喃道。
今日子書重明和容遲的一番對話,好像為她撥開了眼前籠罩的迷霧。
她突然看向蕭故,問:“你可還記得,當日那個被同門欺淩的小姑娘,她父親是什麽血脈?”
“我恍惚記得...”蕭故皺眉回憶當日的情形,“是...蜃妖。”
謝微之停住腳步,聲音發沉:“蜃妖的天賦,不就是掠奪其他人的修為和壽命為己用麽?”
尤其是擁有蜃妖血脈同族,對自身更是最大助益。
“你是懷疑南宮月?”蕭故還記得那個生得很不好看的小姑娘。
他搖了搖頭:“不對,南宮月身上的蜃妖血脈太弱了。”
“如果說,有人給了她什麽能增強血脈的東西呢?”謝微之又想起了當日她感知到的那股異樣妖氣。
或許,那不是錯覺。
蕭故沉默了,他想起方才子書重明和容遲話下暗藏的機鋒,那個所謂害人的邪修,或許根本不是從外混入,而是上陽書院的弟子。
掠奪是蜃妖的天賦,不需修煉什麽邪道功法,如果一開始就沒有什麽邪修,當然不可能有人察覺到邪修氣息。
“你打算怎麽做?”蕭故問,這一切不過是謝微之的猜測,還沒有任何證據。
謝微之嘆了口氣:“先去刑律院吧。”
既然有這個可能,便應告知上陽刑律院執法弟子,讓他們做出防範才是。
“你确定他們肯信你的話?”
無論如何,南宮月是上陽弟子,而謝微之和蕭故不過是外人罷了。
“他們如何我控制不了,我只能做我應該做的事。”謝微之眼神澄明。
蕭故緩緩笑起來:“好,我陪你一同去。”
刑律院門外,謝微之和蕭故正好遇見從另一個方向走近的葉銘,目光對上,三人不約而同地感到一陣尴尬。
葉銘本是刑律院執法弟子,因為上回在霜月居動手的事兒被子書重明從刑律院除名,但刑律院這些日子盤查外來修士,又要加強巡查,人手不足,葉銘便是被叫來幫忙調查外來修士的。
最後還是葉銘率先開口:“前日之事,是我兄妹之過,得罪之處,還請二位道友見諒。”
他抱拳俯身,鄭重施禮。
“無妨,只是希望日後,你們不要再動辄喊打喊殺。”謝微之沒打算和他們計較太多,好歹是兩百多歲的老人家了,這點氣量還是有的。
“謝過道友告誡,之後我會好好管束阿靈。”葉銘點頭,“只是我還是想為阿靈解釋一句,她對南宮月動手,并非是因為性子暴戾,故意欺辱同門。”
“那南宮月之父,乃是一只蜃妖,作惡無數,更是...害死了我和阿靈的小姑姑。”葉銘眼中露出一抹黯然。
“姑姑待我兄妹甚好,阿靈和姑姑情同母女,卻不想小姑姑年紀輕輕,就遭了蜃妖毒手...”
葉銘搖搖頭,收起所有負面的情緒:“阿靈是因為小姑姑的死,遷怒了南宮月。我知這并不應該,以後一定會注意,不叫她再...”
謝微之陷入沉思,原來葉靈和南宮月還有這樣的淵源,這樣一來,一切倒是說得通了...
等等——
謝微之忽然想起,今日一早,她親眼瞧見了葉靈從玄風洞回到霜月居。
她臉色蒼白,築基修為要在上陽玄風洞撐過半月,葉靈應該受了不輕的傷。
以葉靈的出身,她身上一定少不了各種護身法寶,尋常金丹要動她都不容易。
可如果她受傷了…
謝微之變了臉色,揮手從儲物袋中召出青竹杖,禦物向霜月居而去。
“怎麽了?”葉銘一臉茫然。
“你妹妹可能出事了!”謝微之的聲音遠遠從風中傳來,短短一句話就叫葉銘變了臉色。
“什麽意思?!”他失聲道。
蕭故其實也不清楚原委,但他相信謝微之,語速飛快地叮囑一句:“你去尋執法弟子,我先去霜月居!”
說完,轉身跟上謝微之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