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喂,小舅,我沒事,就一點擦傷,很快就好了,好的,我知道的,謝謝小舅。小舅,快到平安夜了,提前祝您聖誕快樂。”
不到一分鐘,清清冷冷的接了通電話,然後又挂掉。
穆無涯躺倒在沙發上,輕輕嘆了口氣。
丁澤敏感的覺得氣氛有些奇怪,它是聽過穆無涯小舅的聲音的,上一次好像還是在9月份,穆無涯因為王澤進了公安局審訊,人一出來他小舅的電話就打來了,到現在也就兩個月,他小舅又打了電話過來,應該關系不至于這麽差啊,怎麽感覺怪怪的呢?
穆無涯的親戚到底有哪些呢?他的父母還在嗎?為什麽他從小在寺廟長大?他的親人和他關系都不行?
短短10秒內,丁澤腦海中閃過無數猜測,最後只吐了吐舌頭,蹭了蹭穆無涯。
穆無涯揉了揉丁澤的腦袋,他現在什麽興致都沒了,音響裏正發出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戰馬嘶鳴,六扇門的捕頭正在和殺人兇手進行無形較量,雙方僅憑借嚴密思維的跳轉來推測對方下一步會做什麽,這是影片中最為精彩、矛盾最為突出的一幕,這是穆無涯最喜歡的片子之一,這個鏡頭也是穆無涯最為欣賞的地方之一。現在卻沒什麽興致的呆呆的注視着前方。
第二日清早,穆無涯很早便起來了,做了早飯吃,便出門去了,丁澤不放心,便跟在他身後。
穆無涯坐車去了昨日的集市,這裏還是一片焦黑,不過已經有工作人員把這裏圍住了,穆無涯四處看了看,集市邊搭了不少帳篷,這應該是店面被毀的小攤主,他們有些人在這裏做生意,家在別處,而有些人家就和店鋪在一處,這樣的話,他們也算是家都全毀了,身無分文,如果沒有受傷,沒法去醫院住,那麽晚上也只好呆在這邊搭帳篷。
不出意料的話,幾天之內,政府會給這些人一些慰問金,幫助他們重新生存。
穆無涯需要在這幾天之內,了解死者與死者丈夫趙錢的為人、社會關系等等。
如果那天他沒有聽錯的話,趙錢似乎……
穆無涯在四處走了一會兒,很快便找到了老板娘的身影,他們一家都住在這裏,帳篷簾子掀開了一邊,露出了裏面的一截棉絮,帳篷旁邊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正在玩着一個漂亮的洋娃娃,不過可惜,洋娃娃的半邊被煙火燎得漆黑。
老板娘正坐在門口織毛衣,她能這麽快振作起來,在這一大群面色愁容的人群中,顯得格外不同。
穆無涯上前去,他的影子遮住了老板娘,老板娘擡頭看了一眼,笑問道,“你怎麽來了,是有公務嗎?”
說着,老板娘給穆無涯搬了一個矮小的塑料凳,穆無涯坐了上去,說,“你倒是有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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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嘆了口氣,強笑道,“那我能怎麽辦?眼看就要入秋了,家裏人的衣服都沒了,我不得趕緊織幾件毛衣出來?”
“老板娘會持家。”穆無涯點頭,又小聲問道,“我記得上次來,聽老板娘說了一嘴,趙錢給人戴綠帽子了?”
老板娘趕緊拉了一下他,以眼神示意道,“你小聲點兒!”
穆無涯輕聲問道,“老板娘,你可能還不知道,趙錢的妻子被人殺死在家中,我想了解一下他們趙錢和他妻子的事情。”
老板娘一臉震驚,因為一場大火,現在集市裏面的人有的在各大醫院,有的在親戚家中,有的在此地大帳篷,沒見了失散了的有好多,趙錢的妻子沒有出現,他們倒是沒有想這麽多。
“真的?她是怎麽死的?”老板娘有些唏噓,“何曼雖說人不怎麽樣,但我也跟她做了3年的鄰居了!”
穆無涯點頭,“我們現在正在追查,猜測這場大火就是為了毀屍滅跡。”
“毀屍滅跡?!我還以為是意外!哪個殺千刀的幹的!”老板娘開始聲音還是小的,說着說着就越來越激動,有些控制不住了。
穆無涯示意他小點聲,問道,“您對于何曼了解多少?”
老板娘有些氣不順,道,“何曼和趙錢結婚三年了,都說王八配綠豆,看對眼兒了,他倆也算是臭味相投,兩人湊一塊兒去了,趙錢是個懶漢,一棒子悶不出個屁來,好吃懶做,這鋪子還是他老爹留下的,老爹死後,他和弟弟分家,因為他娘偏心,他得了鋪子,他弟就拿着自己打工的錢去南方了。何曼長得不錯,大眼睛小嘴巴,愛俏又愛花,可就是不愛做事,自從嫁了趙錢,什麽都不願意做,兩個人連吃飯的鍋都不願意洗,中午吃了的下午繼續用,一天才洗一回,有時候懶得洗了便出去買着吃,油鍋放外面落了一層灰也不管。”
老板娘攤着手,痛心疾首地說:“你說說,你說說,這樣兩個人能成什麽事兒?!趙錢他老爹的鋪子位置多好?三年前便是這裏生意最好的,可是自從落到他趙錢手裏,簡直是一日不如一日!偏他娘心疼自己兒子,一味的認為是何曼帶歪了自己的兒子,那何曼能受這個罪?于是便越發的懶惰,兩個人都不好好兒操持過日子,最開始的柔情蜜意也變得開始互不理睬,這不……”
老板娘說着,聲音放得更輕了,“聽說啊,何曼在外頭養了個漢子!”
穆無涯有些好奇問道,“何曼又沒工作,哪裏來的錢養男人?是不是被人包了?”
老板娘搖頭道,“你可是小瞧了何曼,她自己愛俏,花錢如流水,今天買個衣服明天買個化妝品,錢從哪裏來?還不是從他那鋪子裏偷的!”
“偷?”穆無涯問道,“錢少了難道趙錢看不出來嗎?”
“切!不管趙錢看不看得出來,就算是他看出來了,他也懶得管!他那人啊,就是火燒屁股了,也懶得跑!”老板娘覺得不對,又問道,“趙錢沒事兒吧?他真被燒傷了?”
穆無涯搖頭,“這我倒不清楚,我同事正在查。”
老板娘呸呸兩聲,雙手合十:“趙錢啊趙錢,我可不是故意咒你啊!”
穆無涯又問,“何曼養了男人,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老板娘嘴角一勾,眼神有些輕視,“還不是何曼自己說的。”
“她自己說的?!”穆無涯簡直不懂何曼的腦回路。
“何曼嫁了趙錢,趙錢的鋪子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她心裏也惱,愈發不想理趙錢,但離了婚,她吃啥住哪裏?只好忍着。但嘴裏心裏都越發看輕趙錢了。這段時間,每隔幾天,她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去,一呆呆一整天,晚上10點多才回來,你猜,她去幹什麽了?”老板娘高深笑了笑,“就在我們都好奇、心裏忍不住猜測的時候,何曼有一天出去,正巧被趙錢他老娘知道了,他老娘罵何曼罵了一整天,何曼肯定是沒回來的,第二日有幾人和何曼打趣知道了,何曼當場說,‘我就是看不上他兒子,我上外面包了一個!’”
穆無涯簡直了,老板娘繼續說,“厲害吧!這話流傳出來,咱們都驚呆了,可是人家該過人家的日子,該我們啥事兒呢?趙錢不管,我們也不好提,只在私下裏說說,誰成想你那天正好聽了去。”
穆無涯無奈笑了笑,又問,“那您知道她包了誰嗎?”
老板娘搖頭,“她也沒帶回來,我們也沒誰這麽無聊去跟蹤她,都不知道。”
穆無涯點點頭,“那您看,何曼平日裏和什麽人不對付嗎?她嫁給趙錢之前幹什麽?”
“何曼脾氣不好,大家都不喜歡她,但她長得确實漂亮,招男人,有幾家女的就特別不喜歡他,不過都是良民,絕對不敢怎麽樣的。何曼嫁人之前,聽說是個收銀員,有好幾個不務正業的小姐妹,後來她嫁人了,工作也不去了,整日在家好吃懶做。”
“那趙錢呢?他有沒有什麽不對付的人?”
“趙錢啊,那更不可能了,他就是個悶葫蘆,芍得很,整理日混吃混喝,就是開個店,也是不冒一個泡的,這樣,哪裏有上門的客人?誰沒病和他有仇?有仇的都當場打他一頓洩憤了,反正他也不敢還手的。”
穆無涯沒成想這個趙錢居然這麽窩囊,和何曼也算是什麽鍋配什麽蓋了。
和老板娘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了解了一些信息,穆無涯又去案發現場看了看,那裏還攔着黃線,因為死人的關系,就算這裏要重建,也需要再等些日子了。
裏面依舊是一片廢墟,到處都被煙火燎得漆黑,不僅毀掉了案發現場,還一舉消滅了很多證據。
穆無涯在裏面翻翻找找,這裏面大多是布料燒毀的痕跡,還有不少木炭、廢金屬、廢家具等物,穆無涯踢踢揀揀,也沒能找出什麽。
正準備出門,一個皮球搖搖晃晃滾了進來,一堆小男孩兒站在外面遙首相望,推推囔囔,一個小男孩兒被擠了出來,一走一回頭,扭扭捏捏過來了。
穆無涯不自覺鈎唇一笑,猶如冬雪化凍,清風拂面,但小男孩兒大着膽子問道,“叔叔,我的球~”
穆無涯腳尖一踢,皮球滾上了他的腳背,又做了幾個花哨姿勢,将小男孩兒驚得瞪大了眼睛,“叔叔叔叔!你好棒啊!”
穆無涯把球踢了過去,正好踢在小男孩兒胸口上,小男孩兒呆愣愣的伸手一抱,抱了個正着。
穆無涯假做生氣,繃起了臉,“誰讓你們在這裏踢球的?下次再發現,可不只是踢一腳球這麽簡單了!”
小男孩兒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邊跑邊道,“叔叔,你球踢得真好!我也要和你踢得一樣準!”
穆無涯笑着無奈搖搖頭,正準備離開,眼角卻瞟過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