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奶奶
下午，孫強和李龍軍倒是沒有叫家長，但被老師在班上訓了一頓，并撤了孫強的班長職務，直接指定海麟當班長，雖然不想，但海麟也沒有反對，他知道做學前班的班長有很多方便的地方，又沒有什麽麻煩事，就應下了。
放學的時候，孫強和李龍軍瞪着他滿臉的不滿，但卻沒上來找他的麻煩，眼裏反而有點小小的懼怕，海麟一愣，随即知道可能是上午的事兒有人告訴他們了。
無所謂的輕笑了下，海麟背上海母給縫的書包，一轉身，走了。
回到家，大哥還沒回來，升到五年級後，大哥就到隔着兩個村子的小學去上學了，每天得騎自行車回家，所以回來的時候會比海麟晚。海母在大隊裏弄豬毛，估計得等到天黑才能回來。
海麟想了想，看天還早，就決定先把作業做完了。
那點作業對海麟來說極其簡單，就是算幾個數，分辨個顏色什麽的，海麟沒幾分鐘就做完了。趁着天還沒黑，拿出自己向海母要錢買的小方格本，決定練會兒字。
海麟的字其實很醜，七斜八扭的，上輩子因為這個沒少讓人嘲笑，但那時候用電腦的時候多，用筆一般就是畫圖，所以也沒時間外加沒耐心練字，後來一直就那樣了。
這次時間多了，總想着要把自己的字好好練練，至少能拿的出手。
寫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太陽漸漸落下去了，本子上的字也有點模糊了，海麟收拾起東西裝進書包，打算做飯。
看看鍋裏還算幹淨，也就沒刷，添了兩瓢水，踮着腳将牆上挂着的鐵箅子拿下來，小心的放到鍋裏，又從櫥櫃裏拿了幾個饅頭用笸籮盛着，端到鍋臺邊，踩着板凳，将饅頭一個一個放在箅子上，想了想，海麟又去拿了倆自家養的雞下的雞蛋煮上，打算晚上加點醬油搗碎了腌着吃。
家裏基本上是吃不着菜的，只有夏秋的時候才能吃上點自家種的菜，冬天吃的一般是賣剩下的白菜，其他時候都是就着自家腌的鹹菜吃饅頭。
就像海母說的，種什麽就吃不着好的什麽，做什麽就用不着好的什麽。
海麟家基本上年年都種點西瓜賣，但他們家吃的都是小的，裂了的，爛了一半的，熟過了的，好的都賣了；姥姥村裏有一家編涼席的，編的很漂亮，帶着繁複的花紋，但他家裏鋪的卻是起邊的，完全一色的，編壞了的席，這都是一個道理。
蓋上鍋蓋，海麟出去找了點玉米皮做引火草，用火柴點着了火，就邊往竈膛裏添棉花柴邊用兩只手咕噠咕噠的拉着風箱燒火。
鍋裏水不多，沒一會兒就開鍋了，正好這時候海麒也放學回來了。
“麟，你做完飯了？”海麒一邊摘下書包扔在炕上，一邊問海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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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哥你先做作業吧，我做完了。”海麟用笤帚掃了掃鍋上的灰，最後添了一把火，就開始打掃廳堂。
“先不做，晚上再說，走，到三奶家看西游記去！”海麒興奮的拉着海麟的手，轉身就要往外走。
這時候正上演動畫片西游記，海麟家還沒有電視機，海麒每次都要拉着海麟到三奶奶家去看。
“不行，你作業還沒做完，晚上做不完又得熬夜……”海麟皺眉。
“不會啦，作業做的差不多了，動畫片快演完了，快走吧！”海麒不顧弟弟的抗議，拖着他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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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奶奶家就在對面的胡同，幾步路就到了。
說叫三奶奶三爺，其實三爺跟海麟爺爺并不是一個媽生的，海麟爺爺小時候就喪母了，讓三爺他娘給養着，是喝三爺娘的奶長大的，但兄弟倆關系卻并不好。據說，這是因為算命的說三爺謀害了海麟爺爺的原因，呃，這個據說，是據海麟奶奶說……
三奶奶一生沒孩子，所以就将二爺的兒子視如己出，把工作傳給了他，當然，養老送終自然也是他。二爺是個鳏夫，常年不在家，工作也不靠譜，好在三爺傳下來的工作工資不菲，養着三位老人也不算辛苦。
三奶奶沒孩子，也不喜小孩子的吵鬧，倒是蠻喜歡叔叔家那三個孩子的，也不知是因為這算得上是她的孫子還是叔嬸教的好。
反正，三奶奶從小就不喜歡海麒和海麟，尤其兩個人到叔叔家看電視的時候，基本上不是擺臉色，就是出口趕人。
“麒麒，你娘喊你了，是不是？快家去吃飯吧！”三奶奶拉着臉看着被海麒坐着的沙發。
嬸嬸愛幹淨，又是标準的家庭主婦，到地裏幹活的時候很少，所以家裏都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海麒一看動畫片就興奮，整個身子扭來扭去，鋪在沙發上的毛巾早就被他揉成了一團，皺巴巴的。
“啊？俺娘叫我了嗎？沒有吧！？”海麒茫然的聽了聽窗外。
确實沒叫，三奶奶這是要趕人了。
“叫了！快回去吧！黑天了！”三奶奶的臉拉的更長了。
“再看看……”海麒賴在沙發上不想走，眼睛粘在電視機上挪不開。
海麟卻看不下去了，若不是重來一次，其實他也跟海麒一樣，三奶奶說好幾次也聽不出含義來，直賴到人家吃飯。但海麟卻不再是無知無覺的小孩子了，上輩子早就嘗夠了的滋味，他不想再看人家的臉色。
“嗯，咱娘應該叫了，外面都天黑啦，哥，咱回去吃飯吧！”海麟站起來，拉了拉海麒。
“哦，再看一會兒，就快演完這集了……”
“你的作業還沒寫完呢！快走吧，哥！”海麟一使勁拉起的胳膊，“再不回去你就做不完作業了。”
“哦……”海麒磨磨蹭蹭一步一回頭的跟着海麟往外走。
“俺走了，三奶！走了，叔，嬸！”海麟一一道別。
“嗯，走吧，路上小心點啊，黑天啦！”嬸嬸給推開門。
“嗯，你回去吧，嬸！”
路上。
“咱娘根本就沒叫咱嘛，我都沒聽到，幹嘛說叫了！”海麒嘟嘟囔囔的抱怨海麟，“那一集我都沒看完……”
“哥，你知不知道咱三奶挺嫌棄咱去看電視的？！”海麟撇嘴，“你就沒看到她給擺臉色嗎？你還說着不聽道着不信的？！”
“我怎麽沒看到啊！？咱三奶不是一直都那樣嗎？”海麒茫然。
“噗！”海麟搖頭，忍不住笑了出來。
三奶奶人長得刻薄一點，又不茍言笑，也不怪海麒這樣覺得。
“反正啊，以後不要去看了，要看還是到西屋大嫂子家去看吧！”
“大嫂子？咱跟她又不熟，為什麽到她家去看？”海麒奇怪。
“去多了不就熟了嘛！”海麟挑眉，他們家以後會跟大嫂子家很親近，大嫂子和她婆婆家都是實在人，反而現在交好的三奶奶家以後卻沒那麽好了。
“哦，大嫂子家看西游記嗎？”
海麟默。
對啊，大嫂子家現在還沒有孩子，會看動畫片嗎？望天……
“以後會看的，說不定你多去幾趟，大嫂子家就看了呢！？”小孩子也用不着怕臉皮厚被笑話什麽的嘛，反正他也不懂……
海麒眼睛一亮。
“對啊，那我以後多去幾趟。”
……
此後，大嫂子家每到放學準時出現海麒小朋友，且終于在他念叨了無數次諸如‘西游記很好看’‘孫悟空打白骨精’‘豬八戒很好笑’之類的話之後，勝利的擠開了新聞開始每天準時播放動畫片，并将海麟家與大嫂子家交好的歷史提前了好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