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貓小狗
老婆你個頭的老婆!
阮久看着眼前比他還矮半個頭的赫連誅, 又氣惱又迷惑。
奇了怪了,見了鬼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
究竟是鏖兀大王連成親都不肯自己來,找兒子代勞, 還是說……
阮久的目光上下掃過赫連誅身上的喜服, 開始懷疑人生。
我的腦子不夠用了。
赫連誅仍是笑着的,露出兩顆小犬牙, 可可愛愛, 乖乖巧巧,上前半步要挽住他的手:“軟啾。”
阮久下意識後退半步, 收回自己的手:“你……”
赫連誅點了點頭。
阮久望了望四周, 他腳下踩着紅毯, 地毯一直鋪到宮門裏, 而兩邊依次站着鏖兀的文武百官,他身後還跟着一群鏖兀侍從。
因為他們兩個僵持在紅毯上, 百官與侍從都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該不該上前。
此地不宜久留。
阮久把赫連誅拽到自己身邊, 放輕聲音問道:“你爹呢?”
赫連誅理直氣壯:“死掉啦!”
阮久:???
Advertisement
你到底是怎麽用這種語氣說出這句話的?
而且赫連誅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是說他爹剛死……駕鶴西去, 所以只能讓赫連誅來成親?還是說他爹早已經死了,而赫連誅就是……
阮久的腦子又不夠用了。
赫連誅趁着阮久發呆的時候,招了招手,讓捧着紅綢的侍從上前。
他雙手拿起系着喜花的紅綢兩端, 把其中一端塞到阮久手裏。
“具體的事情我回去再跟你說, 不能在這裏久待, 他們都懷疑了。”
他壓低聲音, 語氣間有些緊急, 讓阮久也有些慌張。
“啊?嗯……”阮久怔怔地點了點頭, 任由赫連誅重新幫他把蓋頭蓋上。
确實不能在這裏鬧,沒等他鬧起來,他就得被鏖兀人活捉。
赫連誅捏着紅蓋頭的兩個角,端端正正地蓋在阮久頭上,把“小啾啾”的圖案放在正中。
蓋上之後,赫連誅還彎腰偷看了一眼。
偷看老婆!
阮久悄悄拍了一下他的臉。
蓋上蓋頭的瞬間,阮老爺與魏将軍帶着阮久的朋友們也到了,他們是作為大梁使臣,來觀禮的。
可惜阮久沒看見他們,只是被赫連誅帶着走。
想到方才赫連誅那聲“父親”,阮老爺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上前手撕臭豬。
阮久的朋友們同樣也聽見了赫連誅說的話,這才明了赫連誅就是鏖兀大王,同樣氣得火冒三丈。
正巧這時,鏖兀的仆從上前來,為他們帶上迎接貴賓的花環。
于是他們摘下花環上的鮮花,憤憤地朝赫連誅丢去。
魏旭一邊用鏖兀話向鏖兀大臣們“解釋”,這是大梁的禮儀,一邊也丢得起勁。
砸死你這臭豬!
赫連誅扯了扯手裏的紅綢,糾正阮久的方向——
阮久看不見,走歪了,都快走到紅毯外面去了。
他這樣一扯,那些花兒就都砸到阮久身上了,阮久下意識回頭,但是什麽也看不見。
赫連誅又扯了扯紅綢,才讓他轉回來。
他倒是腳步輕快,帶着阮久朋友們的“祝福”穩步前進!
尚京的宮殿主體是草原上巨大的黑石,整體色調都是黑色的,平時看起來莊重威嚴,甚至還有些肅穆陰沉。這時用紅顏色的綢緞裝點起來,看起來倒也不奇怪。
紅色的長地毯從宮門前一直鋪上臺階,鋪到正中的祭壇上。
雖然今日用的是梁國的規矩,但赫連誅也不能像梁國皇帝一樣祭拜梁國的神鬼,于是赫連誅帶着阮久去了鏖兀的祭壇。
老祖宗們,這是我的王後!
随後入正殿拜見太後。赫連誅原本是不太喜歡這一項的,但是太後看重“和親公主”,她是為了給梁國的“和親公主”撐場面才來的。
阮久仍舊看不見,還沒來得及拜,只聽見一個清清亮亮的女子聲音道:“又不是女子,蓋什麽蓋頭?周容,幫公子揭了去。”
周容就是太後身邊那位周公公的名字,常給阮久送點心,還給他送過喜服的。
阮久沒敢自己動,也就沒看見,周公公的手才伸出去,就被赫連誅攔住了。
他用鏖兀話對太後說了一句:“我很喜歡。”
而後阮久聽見太後道:“好罷,大王說喜歡,那就不揭。”
她是用漢話說的。
阮久心道,這母子二人的關系可算不得好……
等一下,她剛剛喊赫連誅什麽來着?
大王?
于是阮久唰地一下,自己把蓋頭給揭開了,他看向赫連誅。
赫連誅仍舊乖巧地朝他笑,軟啾還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嗎?
這時阮久的朋友們都在一邊觀禮,見阮久終于掀開了蓋頭,紛紛指向赫連誅。
沒錯,就是他!
阮久眼睛噴火,目光所過之處全部灰飛煙滅,最後落在赫連誅身上。
好你個臭豬,你騙我這麽久!
他一伸腳,一個滑鏟,準備把赫連誅給鏟飛!
梁國衣擺寬大,遮掩着,也看不出什麽,赫連誅往後退了半步躲開,然後踮起腳,手裏的紅綢在阮久身上繞了兩圈,把他纏好抱走。
赫連誅不知道是怎麽長的,力氣極大,雙臂鐵鉗似的,锢着阮久的腰身,就這樣把他給擄走了,容不得一點掙紮。
阮久回頭去看,鏖兀大臣竟然還在下面喝彩,什麽毛病?
他再看向朋友們,朋友們正要上前營救他,卻被鏖兀人攔下來了。
大王的儀式是結束了,他們的慶典還沒有結束,美酒佳肴,篝火舞蹈,在草原上多得是這樣的儀式。
赫連誅!阮久一邊被赫連誅帶着走,一邊磨牙,咯吱咯吱!
赫連誅朝他笑了一下,小狗似的蹭蹭他的脖子,帶着他走過宮道,回到裝點喜慶的寝宮。
侍從們就跟到殿門外,赫連誅獨自帶着阮久進去了。
大約是為了迎接阮久,寝殿裏的布置也是按照梁國的樣式來的,和阮久在阮府的屋子有幾分相似。
外邊的侍從将門關上,赫連誅抱着阮久,繞過繡着海棠花的屏風,然後把他放到紅帳子裏。
阮久越看他那副單純的模樣,就越生氣,被放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赫連誅推開。
騙了他這麽久!把他、把所有梁國使臣當傻子耍,難道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嗎?
赫連誅就知道他要生氣,早有準備,站得穩,連晃都不晃一下,當機立斷,單膝給阮久跪下,拽着他的衣袖。
“軟啾,我不是故意的。”
大王才十三歲,守在門外的侍從并不知道大王和王後兩個人能做些什麽事情。
下一秒他們就知道了,因為大王被王後推出來了。
确切來說,是趕出來的。
這時赫連誅的天生神力在阮久毫無發揮的餘地,被阮久一腳一腳地踹着,給趕出來了。
他就說了那一句話“我不是故意的”,還沒來得及詳細解釋。
赫連誅一路後退,最後被阮久趕出房門,殿門開了又關,哐的一聲在他面前摔上,差點砸在他的鼻子上。
格圖魯想要上前扶他:“大王……”
赫連誅不要他扶,徑直走到走廊上,踮起腳,雙手攀住窗臺:“軟啾,我錯了!”
阮久一言不發,為他關上了窗。
這回赫連誅來不及往回躲,真被砸到了鼻子,眼見着就紅了。
他搓了搓鼻頭:“軟啾,我受傷了。”
那時他心心念念的軟啾正扯開禮服,蹬掉鞋子,趴在床上準備睡覺。
氣死他了!
赫連誅在外邊喊他,他煩得很,随手抄起手邊的東西丢到窗戶上,赫連誅當即便噤了聲。
阮久拉過被子,把自己整個兒都蓋起來。
何以解憂,唯有睡覺。
原本謹言慎行的和親公子,現在一點兒都不擔心這樣的做法會惹惱鏖兀那邊,赫連誅不會讓人說出去的。
本來就是赫連誅騙他在先,要是赫連誅還告狀,那他就……
就是沒良心的小臭豬!
果然,赫連誅捂着鼻子,對一衆侍從道:“今天的事情都不許說出去。”
他還補充了一句:“這是王後在和我鬧着玩兒。”
鬧着玩兒,大王的紅鼻頭可不是這樣說的。
外邊的慶典持續了一整天,但都與大王與王後無關。
大王在思索哄人的對策,順便冰敷鼻子。王後霸占了他與大王的夫夫共有床鋪,蒙頭大睡,試圖逃避現實。
一直到了傍晚,阮久帶過來的小厮十八,帶着一群人,端着各色菜肴進了寝殿。
他坐到床邊,拍了拍床上的那個“凸起”:“小公子,睡了一天該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吧,都是鏖兀菜,嘗嘗鮮。”
那個“凸起”左右晃了兩下——搖頭。
十八轉頭看見原本擺在桌上的五碟點心,花生變成了花生殼,紅棗減半,奶皮子清空。
噢,原來是已經吃過了。
十八佯裝不知道,锲而不舍地勸他:“小公子起來吃一點吧?吃一點再睡。”
最後阮久被他磨煩了,一把子坐起來,掀開被子:“嗯,吃吧。”
他窩在被子裏睡了一天,頭發糟糟的,衣裳也亂了。
十八道:“還是要和大王一起吃,先整理一下……”
他話還沒完,阮久便“兇狠”道:“他愛吃不吃!”
他的話也還沒完,赫連誅就從端着菜的侍從們身後跳出來了:“我愛吃!”
阮久看見他就來氣,随手抓起床上的枕頭就朝他丢過去,大聲宣告:“我要在床上吃飯!”
赫連誅比他還大聲:“那我也愛吃!”
最終大王還是争取到了和王後一起吃飯的資格。
王後吃肉,他啃骨頭棒子。
阮久把自己碗裏不愛吃的東西都挑出來,倒到赫連誅碗裏,赫連誅擡頭看他,他便嬌縱地扭過頭,假裝看不見。
赫連誅搖搖尾巴,軟啾給我夾菜!
阮久怨怨地看着他,果真是小狗!
用完晚飯,鏖兀侍從把東西都收拾好,赫連誅又要解釋:“軟啾,我……”
阮久接過手帕,擦了擦嘴。
我不聽!
侍從們都走了之後,赫連誅便肆無忌憚地貼上來了:“軟啾……”
阮久使勁推開他的臉:“你別過來!”
赫連誅抱着他蹭蹭,忽然道:“你已經是鏖兀的王後了。”
“那是你騙我了,我要是知道你是大王,我就……”
赫連誅警覺:“你就怎麽樣?”
阮久不知道該怎麽說,瘋狂掙紮:“你走開,我不和你一起。”
赫連誅的聲音蓋過他:“你已經是鏖兀的王後了,應該要專心侍奉大王,打理宮廷事務,養育後代……”
阮久蹙眉:“什麽?這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嗎?”
他再看看赫連誅,發出靈魂質問:“後代?這是你現在能做到的事情嗎?”
赫連誅力氣大,猛地把他往回一拉,就把他按在了床上。
或許是紅帳紅燭映着阮久的臉,又或許是阮久剛才睡覺起來,總之他臉上紅紅。
阮久反應過來,使勁蹬腿:“你想得美!”
赫連誅低頭,在他臉頰邊啄了一口,引起阮久更加激烈的反抗——手腳并用。
赫連誅一只手按住他的兩只手,摸摸他因為吃了飯,有點“結實”的小肚子。
“已經有一個種子在這裏了,再過一陣子,它就會長大!”
赫連誅一本正經,阮久一臉迷惑。
這是什麽虎狼——嗷嗚的小貓小狗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