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兩位後妃

種子是個什麽東西?

阮久使勁壓下忍不住翹起的唇角, 努力憋笑。

赫連誅見他表情不對,有一個瞬間對自己的想法産生了懷疑,但是懷疑之後, 他就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低下頭,再啄了一下阮久的另一邊臉頰。

播一個雙胞胎的種子!

他靠過來的時候, 阮久終于沒能忍住:“撲哧——”

候在門外的侍從被殿中傳來的大笑聲吓得一哆嗦, 下意識回頭看去, 阮久驚天爆笑,幾乎要把屋頂給掀翻。

新來的王後好可怕!

侍從們擠在一起, 瑟瑟發抖。

房裏, 阮久把挨在自己身上的赫連誅推開,笑得眼角沁淚, 一手捂着肚子, 一手捶床。他手腳發軟,撲騰了兩下, 就這樣滑下床榻,噸地一下坐在地上。

他看見赫連誅迷惑中又帶着些許單純的表情, 心中不忍再這樣嘲笑他, 但又實在是忍不住,只能捂着臉偷笑。

赫連誅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委屈巴巴地看向阮久, 伸出手想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阮久被他一碰,笑得更厲害了。

他推開赫連誅的手:“你別動我, 我自己起來……”

他轉頭看見赫連誅,再一次想起他的“種子”論, 再一次沒忍住笑了。

阮久捶地大笑, 直到笑得岔了氣, 才不得不收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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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揉揉肚子,一手扶着床榻,坐回床上,看見赫連誅就忍不住要笑。

赫連誅心思一轉,乘勝追擊:“軟啾,你不生氣了吧?”

阮久憐愛地摸摸他的“狗頭”,沒有說話。

經此一笑,阮久在寝宮之中名聲大振,伺候的鏖兀宮人都對他“敬畏”三分。

晚上阮久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帶鏖兀特産雪蓮花瓣的那種。

他擦着頭發回到殿中,赫連誅早已經洗好了,正跪坐在床上,乖乖巧巧地等着他。見他來了,連忙起身上前,接過巾子,把他按到床上坐着,幫他擦頭發。

啊哈!阮久有一瞬間誤以為自己才是鏖兀大王。

阮久的頭發又細又軟,和赫連誅又厚又硬的不太一樣,赫連誅只用了一分的力氣,小心地幫他擦。

他也小心地說話:“軟啾,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阮久不置一詞,赫連誅往前靠了靠,寝衣就貼着阮久濕漉漉的頭發。

“我父親是前任大王,他八年前就死了,傳位于我。”

阮久震驚回頭,憤憤道:“你……你當大王都八年了!”

赫連誅小聲道:“你還記得來的時候,小住過的溪原城嗎?”

阮久點頭。

“我就在那裏讀書讀了八年。”

“那……”

“我只是個空殼子的大王。”赫連誅低頭幫他擦頭發,“不管是平常的政務,還是和親,都沒有我說話的地方。”

阮久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思考良久,最後道:“其實……我還沒有見過像你年紀這麽小的皇帝,八歲就做大王……”

赫連誅糾正道:“是八年,五歲。”

“噢,五年。”

“是五歲。”

赫連誅不想糾正他了,阮久回頭,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笑着道:“以後再拿回來就是了,他們做皇帝都做到死的,你離死還遠着呢,肯定有機會。”

特殊的安慰方法。

赫連誅從身後抱住他,貼在他濕漉漉的頭發上:“那你不要生氣了。”

阮久想了一會兒,最後癟了癟嘴:“好吧,那你以後不許欺負我。”

“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赫連誅對天發誓。

赫連誅幫他把頭發擦幹,就開始鋪床——鋪羊窩和狼窩。

小狼拍拍好幾床被子鋪成的、軟乎乎的羊窩:“軟啾快來!”

阮久應了一聲,剛要過去把蠟燭給吹了,赫連誅就下床抱住了他:“不能吹,吹了就不能長長久久了。”

“為什麽你懂的比我還多?”

赫連誅把他拖到床上,讓他躺好,給他蓋好被子:“快睡吧!”

然後他自己也躺了上來。

紅帳落下,将外邊龍鳳花燭的燭光映得昏黃。

阮久睡了一天,現在還很清醒。

過了一會兒,赫連誅以為他睡着了,便悄悄掀開他的被子,要鑽到他那邊去。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阮久按住了:“不許過來。”

赫連誅蹭了蹭他的手掌:“軟啾,新婚應該睡一個被子的。”

阮久忍着笑騙他:“你剛才不是往我肚子裏種了……種子嘛?別壓着、孩子了。”

他不忍看赫連誅純真的表情,只好閉上眼睛,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整個人都縮在裏面,假裝自己沒有在笑。

赫連誅正色道:“我會很小心的。”

阮久搖頭,拉長音:“不行哦。”

然後阮久就以晚睡對孩子不好的理由,轉過身睡覺,不再理他。

晚睡确實對孩子不好,我自己也是個孩子嘛,阮久抱着被子點頭,深以為然。

赫連誅哀怨地望着他的背影,早知道就不這麽快親他了。

他不想要孩子了,這輩子都不想要了!

翌日清晨阮久醒來,發現赫連誅還是鑽進了他的被窩裏。

他記着阮久說的話,手掌還護在阮久的肚子上。

清晨,鏖兀王宮的第一聲爆笑來自王後。

昨日辦的是大梁的禮,今日還要辦鏖兀的禮。

所以等阮久笑得差不多了,侍從們便捧着東西進來,伺候他梳洗,換上鏖兀的禮服。

昨日已經祭過祖了,所以今日鏖兀沒有再安排祭祖,而是直接整肅隊伍,準備出城。

一個侍從牽着馬,來到赫連誅面前:“請大王與王後共乘一騎。”

他說的是鏖兀話,阮久聽不懂,但阮久記得,赫連誅不會騎馬。

于是他先一步接過缰繩,衣擺一飛,便在馬背上坐穩,随後朝赫連誅伸出手:“來吧。”

赫連誅也不介意,握着他的手,就上了馬。

鏖兀衆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王與王後還挺般配,就是……

騎馬的位置好像不太對。

怎麽是王後把大王圈在懷裏了?

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阮久一揮馬鞭,一騎絕塵,順着宮道策馬跑出城門,只留下耀眼的披風背影。

于是原本靜止的隊伍開始行動起來,衆人紛紛上馬,追随阮久而去。

鏖兀的規矩沒有大梁那樣板正,一路出了尚京,再往南走一些,就是一片極其廣袤的大草原。

這時正是初夏時節,水草豐茂,青綠的牧草幾乎沒過馬背。風一吹,揚起層層疊疊的波浪,驚動躲藏在牧草下的獵物。

侍從奉上雕飾繁複的弓箭:“請大王與王後開箭。”

這回他用鏖兀話說完,又用漢話再說了一遍。

原來他是會說漢話的。

阮久心下了然,鏖兀人是看他不起。

他笑了一下,拿過弓箭:“我試試。”

顧念着赫連誅還沒成年,這個場面也只是一個儀式,拿上來的弓箭并不重,阮久試着拉了一下。

還行,能拉八分滿。

他搭着弓,看了一眼赫連誅:“你看什麽?還不快點把手放上來?不是要一起開箭嗎?”

赫連誅很聽話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正當此時,一只灰白的野兔從他們眼前跑過,阮久撥了一下弦,铮的一聲,野兔受到驚吓,跑得更快了。

阮久在這時才拿起箭矢,搭在弓弦之上。

嗖的一聲,那野兔便被釘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再沒有了生息。

侍從上前将野兔撿回來,呈給阮久。只見那一箭從野兔的左眼裏穿進去,沒有弄破一點兒皮毛。

一時間鏖兀人都沒有說話,只有赫連誅乖巧鼓掌:“哇!王後好厲害!”

阮久看了一眼那兔子,道:“留給大王吃吧。”

他把弓箭丢回去,然後翻身下馬,拍了拍手:“沒意思,我還以為草原上的兔子會跑得比較快呢。”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要走,就聽見赫連誅弱弱地喊了一聲:“軟啾。”

哦,忘記了,赫連誅不會自己下馬。

他回過頭,伸手把赫連誅接下來,一邊帶着他走,一邊吩咐身邊人:“快點把帳篷搭起來,我累了,想睡覺。”

跟随出獵的鏖兀大臣目瞪口呆,這是和親公子嗎?

才一天就把大王收成“小狗挂件”,還嫌棄他們這兒的兔子不好。

這整個一小霸王啊!

他們開始懷疑人生,和親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阮久這樣明秀暗鬧一通,鏖兀大臣再也不敢怠慢他。

他要的帳篷很快就搭好了,床榻被褥一應俱全,還有各色鏖兀特産鮮果供應。

就連剛才他打來的兔子,雖然他說了給赫連誅,但底下人還是把剝好的皮、烤好的肉全都送到了他面前。

阮久躺在榻上,心中也有些慶幸。

得虧那時候跑過去的是兔子,要是別的什麽東西,他不一定能射得這麽準。

從前在永安,他和朋友們在蕭明淵的圍獵場裏,争強好勝到了極點,而獵場裏只有兔子,阮久就憑着這一手箭法,稱霸多年。

這時在鏖兀也“威名遠播”的阮久正卧在榻上,枕着赫連誅的腿。

赫連誅把剝了皮的葡萄放到他唇邊:“軟啾,吃。”

阮久張嘴把葡萄含進嘴裏,然後赫連誅拿來小碟子裝葡萄籽。

阮久砸吧砸吧嘴:“太麻煩了。”

赫連誅想了想,正色道:“明白了。”

然後他再遞過來的葡萄,不單剝了皮,還剔了籽。

“好吃嗎?”

“好吃。”阮久張開嘴,“多放幾個,我一起吃。”

“好的。”

随後帳外有人通報:“大王,王後,兩位後妃前來拜見。”

阮久擡眼看向赫連誅,一字一頓地質問道:“你、有、後、妃?”

赫連誅還沒來得及解釋,兩個身形高大的鏖兀人就進來了。

兩人單膝跪地,朝阮久行禮:“拜見王後。”

阮久轉頭看去,微微凝眸,仿佛是弄不清狀況,沉默良久,最後道:“格圖魯。”

就是在大梁時,赫連誅身邊那個高高大大的随從,他低頭應了一聲:“王後。”

阮久擰着眉頭:“我知道你,所以赫連誅的後妃呢?”

“禀王後,兩位後妃都已經到了。”

死一般的沉默。

阮久嚼了嚼嘴裏的葡萄,試圖緩解尴尬,自己卻被葡萄汁水嗆着,咳得臉色通紅。

這回赫連誅知道他在笑什麽,一臉幽怨地把他扶起來,幫他拍拍背。

阮久捂着心口,看看格圖魯,再看看赫連誅,連氣都還沒喘勻,就要開口:“我……”

“我的天吶!”

阮久樂不可支,撲通一下,摔到地上去了:“啊!”

兩位後妃低下頭顱。

赫連誅再一次把他扶起來:“小心孩子。”

兩位後妃猛地擡頭。

阮久表情凝固,“嗝”的一聲止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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