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鯉魚打挺

阮久旁觀了一場極為殘酷的皇室鬥争, 卻因為語言不通,對這些事情都只是一知半解。

直到他看見赫連誅好好地站在山丘上,才徹底放下心來。

赫連誠墜馬, 躺在地上,不知道還是不是活着。

赫連誅身邊的白須老将軍大聲道:“反賊赫連誠已被大王就地正法,追随反賊的喀卡族人, 立即放下武器,死罪可免!”

城門前疲憊的士兵面面相觑, 等到有人率先丢下手裏的武器, 緊跟着,越來越多人将兵器丢到了地上。

一時間,刀劍相擊, 铮鳴之聲, 震天作響。

赫連誅看着這樣的場景, 輕笑出聲。

他策馬上前, 将靠近時,攝政王在馬背上朝他行禮:“大王。”

馬程輕快, 赫連誅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就駕着馬過去了。

大王首戰大捷, 志得意滿,有些得意忘形了。

攝政王了然地勾起唇角,不再說話, 一松缰繩,也跟了上去,準備進城。

城樓上,太後面帶笑意, 對阮久道:“走吧,咱們回宮去了,你也一夜沒睡吧?回去補覺,這裏的事情有人處理。”

阮久只能點點頭:“好。”

因此,赫連誅與攝政王進城時,看見的只有馬車的影子與馬蹄車輪揚起的灰塵。

周公公倒是等候在城門後,俯身作揖:“大王,攝政王,娘娘說,她先帶着王後回去了,請兩位留下善後。”

赫連誅不大高興,皺起眉頭。他連阮久的面都還沒見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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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讓阮久好好地待在大德宮裏,阮久竟然跑到城樓上來了,這麽不聽他的話,他還沒“教訓”一下阮久呢。

攝政王倒是失笑:“知道了,你快跟上去吧。”

周公公應了一聲,就追着馬車去了。

阮久分明什麽也沒有做,卻感覺自己累得很。

他回去之後,匆匆洗了個熱水澡,一上床就睡了。

本來烏蘭還想跟他說說話,告訴他赫連誅與太後之間的矛盾,讓他下次不要去找太後了,可是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阮久就已經睡着了。

沒辦法,只能下次再告訴他了。

阮久抱着一手抱着小狗,一手抱着小狼,腳邊還挨着大狼狗,就這樣睡着了。

那頭兒,赫連誅正讓人清理戰場,安排人追擊亂黨餘孽。

方才經歷過一場死戰,滿目瘡痍,四顧無聲,一切事情都在安靜中進行。

忽然,赫連誅身邊一個聽覺靈敏的士兵察覺不對,他的耳朵動了動,然後趴到地上,專心地聽了一會兒遠處傳來的聲音。

赫連誅問:“何事?”

士兵起身回話:“禀大王,有馬蹄聲。”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重新拿起了武器。應該是還沒來得及清剿的亂黨餘孽。

赫連誅又問:“大約有多少人馬?”

“一……”

“一千?”

士兵有些遲疑:“一個。”

這可太古怪了。

但他十分确信自己的判斷:“馬蹄雖急,但是确實只有一個。”

赫連誅駕馬回身,抓緊手裏的弓箭,随時準備動手。

馬蹄聲越來越近,最後不用趴在地上,也能夠清楚地聽見了。

四五十歲的、已經能算是老年的男人,不知道趕了多久的路,才回到鏖兀國都尚京。

他身下的馬匹都已經體力不支,在距離城門兩三步的距離倒下了,而他目之所及,皆是屍體,觸目驚心。

他幾乎是從馬上摔下來的,雙腳有些發軟,扶了一下插在身邊地上、只剩半截的斷戟,才站穩。

他握着斷戟,稍稍晃動了一下,才把它從地上□□,當做拐杖,拄着他快步上前。

阮老爺怒吼一聲:“赫連誅!”

赫連誅有些緊張地将雙手背到身後:“……爹。”

“我走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麽?”阮老爺一揚手,将斷戟甩到他面前,“阮久人呢?!我兒子人呢?!”

他是用鏖兀話說的這些話,又吼得大聲,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

一衆鏖兀人都下意識後退半步,國丈好兇!

赫連誅弱弱道:“他回宮補覺了。”

阮老爺非但沒有放心,反倒捕捉住了其他的字眼:“回宮?補覺?他剛剛在這裏?”

赫連誅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是。”

這樣屍橫遍野的地方,他說阮久剛才就在這裏?

“你……”阮老爺怒極,顧不得什麽尊卑禮法,指着他就道,“你給我等着。”

這回連赫連誅也後退了半步,他試圖解釋:“我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阮久不會……”

可惜阮老爺根本不聽,劈手奪過他的馬,翻身上馬,朝宮城的方向狂奔。

赫連誅目送他離開,心裏想着等會兒該怎麽解釋。

要是阮老爺一定要把阮久帶走,那怎麽辦?

阮老爺是應當生氣的。

回門那日,他細細地問過赫連誅的規劃,赫連誅有主見,他也就沒有多嘴。

最後他讓赫連誅好好照顧阮久,赫連誅也好好地應了。

結果呢?

結果他前腳剛走,後腳鏖兀內部叛亂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那時他們還在鏖兀的邊界小城,聽到這個消息,擔心阮久的安危,阮老爺立即就騎上馬過來了。

趕了快一天一夜的路,中途還換了好幾匹馬,他才趕到尚京。

他直接策馬闖進宮門,侍衛都攔不住他,一路到了大德宮前,正撞上烏蘭端着銅盆從殿中出來。

不過這時,再怎麽金發碧眼的異域美男子都得不到阮老爺的好臉色。

他快步跨上臺階:“阮久人呢?”

烏蘭道:“王後剛睡下。”

阮老爺往前一步就要進去,忽然又停下腳步,拍了拍身上的灰。想了想,還是直接把外裳脫掉,丢給烏蘭,自己進去了。

阮老爺大步入殿,掀開帳子,看見榻上睡得正熟的阮久,腳步才停住,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他快步上前,摸了摸阮久的臉,确認他身上沒有受傷。

阮久懷裏的小狗與小狼不認得他,警覺地睜開眼睛,發出嘤嘤的叫聲,用鼻子頂着他的手,要把他趕走。

然後開飯汪了一聲,讓它們兩個安靜下來。開飯是認得他的。

阮老爺嘆了口氣,用力掐了一下阮久的臉。

小沒良心的,還在睡!

阮久被他掐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眼前的人,還以為自己是在家裏。

“爹?我是不是又睡遲了?我馬上起來。”

阮老爺按住他:“你睡吧,剛剛才入夜。”

“那你喊我幹嘛?”阮久擡手要發脾氣,停了停,才反應過來,這是在鏖兀。

他坐起來:“爹,你怎麽過來了?”

“本來也走得慢,走到半路,聽說鏖兀國內出了事,就趕回來看看你。”阮老爺把話說得輕巧。

“你幹嘛還跑回來嘛?累死了,我又沒事。”阮久反倒有些埋怨他,然後還是往裏面挪了挪,“爹,你坐呀。”

“我就不坐了,趕過來也累得很,回去歇一會兒。”他拍拍阮久的肩,“你也繼續睡吧。”

“那好。”阮久抱着被子躺回去,睜着眼睛看着父親。

阮老爺幫他把被子掖好,也就出去了。

阮久睡了好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赫連誅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還把他的小狗小狼都抱到地上去了,自己鑽進他懷裏,摟着他的腰,睡得正香。

阮久迷迷瞪瞪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又閉上眼睛繼續睡。

再醒來時,已經是夜裏了。

赫連誅推了他兩把:“阮久,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阮久一把按住他的嘴,想讓他閉嘴。

下一秒,他就“嗷”的一聲,從床上蹦起來。

“赫連誅,你是屬狗的嗎?你你你……你怎麽……”

他甩了甩手,從赫連誅身上跨過去,跳下床榻,飛奔逃走,大喊道:“烏蘭,給我打水,我要洗手!”

赫連誅把他喊起來了,自己卻不起來,抱着阮久的被子,把臉埋在裏面,深深地嗅了一口。

可愛小羊羔的味道。

他在外面奔波一天,才知道,原來阮久身邊這麽寧靜和快活。

舍不得起床。

阮久把自己的手浸在溫水裏,搓了好幾遍,看着自己的右手手心,還是很嫌棄地皺起小臉。

赫連誅是小狗!

烏蘭擰幹了帕子,幫他把手上的水擦幹淨,又捏住他的臉,幫他擦臉。

“臣這就去傳膳,王後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

阮久搖搖頭,逃脫他的爪子,就跑回內間。

他助跑,起跳,“嗷”地嚎了一嗓子,蹦到榻上,壓住赫連誅,拽着他的耳朵:“臭豬,起床!”

天底下哪有把別人喊起來了,自己還賴床的道理!

赫連誅從被子裏伸出雙手接住他。

阮久心裏立即升起一種不太妙的感覺,沒等反應過來,他就被赫連誅的雙臂死死地環住了腰。

他掙不脫,赫連誅把他往床上一提,下一瞬,他就被赫連誅壓在榻上。

赫連誅像小狗一樣,用爪子按着他,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脖子,然後壓着他繼續睡覺。

他很高興,阮久很生氣,但是自己的力氣又不比他大,推也推不開,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阮久繃直了身體,使勁蹬腳。赫連誅暗中同他較勁,看起來沒使什麽力氣,就把他制得死死的。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赫連誅從他脖子處擡起頭,笑着看着他,喊了好幾聲:“軟啾,軟啾。”

阮久使勁“鯉魚打挺”:“起來。”

“不要!是你自己過來的。”

“我現在後悔了!”

赫連誅仍是笑,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他的臉:“軟啾,上次你好像沒有懷上小孩,再來一次嘛。”

阮久騰地一下紅了臉,後來對上赫連誅真誠坦蕩的目光,回過神來。

他說的是親親。

阮久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也沒有人教他,這人還以為親親就會懷孩子。

赫連誅見他不說話,便繼續道:“我這次去五羊山調兵的時候,途中抽空請教了一下帕勒将軍。他之前是我父王的部下,還是指點過我練武的老師,他人很好。我要是問別人,別人肯定都不會告訴我的。”

阮久疑惑:“啊?你請教他什麽了?”

赫連誅理直氣壯:“怎麽讓你懷小孩啊。”

阮久有些結巴:“你……你說的這個……帕勒将軍,他幾歲了?”

“他今年……”赫連誅想了想,“六十四歲了。”

阮久:!!!

太慘了,六十四歲高齡,本應該安心養老的年紀,竟然要面對這種喪心病狂的問題。

可憐的帕勒老将軍,這一路你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啊?

赫連誅又道:“他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還有五個孫子,四個孫女,他說的肯定是對的。”

阮久幹笑:“這樣啊?那他是怎麽說的?”

“他先問我,你的屁股大不大。”

阮久哽住,腳趾忍不住抓了抓:“你沒告訴他,我是……”

“我說不大,你真的好瘦啊。”赫連誅捏捏他的肋骨,繼續道,“後來他又問我,我是怎麽做的。我說我親你的臉了,他又問然後呢。”

赫連誅疑惑地看着他:“然後還要做什麽?軟啾你知道嗎?”

阮久使勁搖頭:“我不知道。”

“帕勒也是這樣說的,然後我再問他,他就只是笑,不肯跟我說了。”赫連誅看着他,“不過我現在知道了。”

阮久登時緊張起來:“你、你……你知道什麽了?”

“我問了他很久,他才肯告訴我的。”赫連誅說着就啄了一口阮久的臉頰,求表揚地看着阮久,“他說要多親幾次。”

阮久整個人都跟面條一樣軟了下去。

什麽人吶這是?

他已經能夠想象到,白須的老将軍被赫連誅堅持不懈的求知精神問得沒辦法,随便敷衍他的場景了。

但是現在,數阮久自己最可憐。

小狗舔人可不是件舒服的事情,阮久像一條死魚一樣躺在榻上,默默哭哭。

好半晌,烏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他好像在外面等了很久,實在是等不了了。

“大王,王後,先吃飯吧,吃完飯再生。”

阮久聽到他在憋笑了!

偏偏赫連誅渾然不覺,開開心心地在他臉上印下最後一口,滿意道:“這回應該足夠多了。”

他稍稍松開手,阮久便從他懷裏滑走了。

“烏蘭!我要洗臉!嗚嗚嗚,我髒了……”

外間早已經擺好了飯菜,赫連誅坐在桌前,給阮久擺好碗筷。而阮久背對着他,正用力擦臉。

赫連誅有些緊張:“軟啾,你不要擦得那麽用力,會沒用的。”

阮久氣得連頭也不回,一甩手,就把巾子甩到他的臉上。

他憤憤地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赫連誅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小心翼翼地給他夾菜:“不要氣壞了身體,要是……”

阮久知道他想說什麽,“不要氣壞了身體,要是氣壞了孩子就不好了。”

他到底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阮久把筷子拍在桌上:“你再敢在我面前提‘孩子’兩個字,我就把你丢出去。”

見他真生氣了,赫連誅想起上次阮久說,怕壓着“孩子”,不讓自己抱着他睡的事情。

和什麽孩子比起來,那還是他自己比較重要。

赫連誅飛快地瞥了阮久一眼,害怕地扣手手:“我下次不敢了。”

這還差不多。

阮久擡手給了他一個腦瓜崩,扭頭又看見他養的那兩只小狗和小狼抱在一起,互相給對方舔舔毛。

兩個小東西站不穩,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第二天一早,阮久就要去找父親,赫連誅要跟他一起去。

阮久看着赫連誅準備的一車禮品,有些奇怪:“你要做什麽?”

赫連誅道:“去看望你爹。”

他昨天惹阮老爺不高興了,當然要過去看看。阮久不知道,只覺得他奇奇怪怪的。

阮老爺仍舊住在驿館裏。他來得緊急,原本跟着他的随從都跟不上,被他遠遠地甩在後面。

他只要看到阮久平安無事,就放心了。

等到回到驿館,一坐下來,阮老爺才覺得身上疼痛。

他也不年輕了,跑了一天一夜,馬都換了好幾匹,他也沒歇一歇,實在是累壞了。

但是阮久來看他,他又不想在阮久面前表現出一點兒難受的樣子,強撐着和他說了一會兒話,就把他趕出去玩兒,讓赫連誅留下。

又是這樣的場景。

阮久已經習慣了。

待他走後,赫連誅趕忙起身行禮:“爹,我錯了。”

阮老爺看了他一眼,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半晌,最後道:“你和阮久應該算是朋友吧?”

赫連誅重重地點頭:“是,我保證,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可是說到底,阮老爺能有什麽法子呢?

阮久和赫連誅從驿館裏出來的時候,正巧碰見一個精神矍铄的白髯老将軍,帶着一隊人馬從不遠處走來。

看見赫連誅,那白髯老将軍立即就下了馬,步行上前行禮:“大王。”

老将軍的目光轉到赫連誅身邊的阮久身上,又喊了一聲:“王後。”

阮久回了禮,看向赫連誅,赫連誅用漢話介紹道:“這是帕勒将軍。”

噢,就是那個以六十四歲高齡、獨自面對赫連誅追問“怎麽造娃”的可憐老将軍。

阮久沒由來地想笑,只能抿着唇忍住。

帕勒讓身後士兵退後,長輩似的拍拍阮久的肩,用不太标準的漢話道:“這小姑娘真不錯。”

阮久差點被他拍倒,反駁道:“我不是小姑娘!”

雖然來了鏖兀,但阮久穿的還是梁國的衣裳。鏖兀人不怎麽熟悉梁人的打扮,老将軍常年在五羊山下駐軍,對朝政不太關心,先入為主地就認為王後是小姑娘。

偏偏阮久生得唇紅齒白的,他再一看,是小姑娘沒跑了。

帕勒聽他這話,看向赫連誅,赫連誅點點頭:“是小公子。”

帕勒脫口而出:“那大王幹什麽還問我怎麽生……”

氣氛有一點尴尬。

他知道大王年紀小,不通人情世故,但也沒想到他竟然這麽不通。

阮久氣得去打赫連誅,才打了一下,看見帕勒正看他,連忙收回手,“輕輕”地推了一把赫連誅:“我去馬車那邊等你。”

赫連誅穩站不動:“好。”

帕勒目送王後離開,最後對赫連誅道:“小公子也很好。”他上前半步,壓低聲音問道:“兵符可還在大王手裏?”

赫連誅點頭。

昨天收拾完城門前的殘局,就已經很晚了,他不便再去太後宮中,所以兵符還沒有還回去。

帕勒簡短有力地說了一句:“想辦法,把兵符留下。”

“我知道。”

兩個人說這幾句話,仿佛只用了一瞬的時間,很快就分開了。

帕勒望了望四周,撤回腳步,從袖中拿出一條狼牙項鏈:“大王可還記得這個東西?”

狼牙被打磨得潔白光滑,各色珠子串聯,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這是大王第一次打下頭狼,那匹頭狼的牙。大王當時讓我把這東西收好,等到大王新婚時,再拿出來交給大王。”帕勒把項鏈遞到赫連誅面前,看了一眼街道對面,趴在馬背上,和烏蘭說話的阮久,“大王現在要把東西拿走嗎?”

赫連誅拿過項鏈:“當然要。”

“哦,原來如此。”原本帕勒還擔心,和親人選是太後硬塞給大王的,大王恐怕不喜歡,如今看來,原來是喜歡的。

赫連誅把項鏈收進懷裏,再和他說了兩句話,就跑着去找阮久了。

回到宮中,在太後身邊伺候的周公公早已在大德宮中等候,看見他們回來了,連忙迎了上來。

“小公子回來了。”周公公幫阮久解開披風,“娘娘說,小公子昨日受了驚吓,特意送了些凝神靜氣的補品過來。還讓廚房做了些點心,都是小公子愛吃的。”

他将披風交給烏蘭,又看向赫連誅:“大王,娘娘請您去宮中商讨善後之事。”

赫連誅道:“格圖魯,把放在裏邊的木匣子拿出來。”

格圖魯雙手捧着木匣子出來,赫連誅打開看了一眼,握了握兵符,放回去之後,對阮久撒嬌道:“給我留一點吃的。”

阮久道:“知道了。”

赫連誅轉身離開,周公公拍了拍手,十來個小太監捧着托盤,魚貫而入。

“這幾個是補身子的,這幾個是點心。小公子嘗嘗看喜歡哪個,喜歡哪個就吃哪個。”

萬安宮中,太後坐上首,攝政王于下首,背靠椅背,仰着頭,幾個小太監用溫熱的巾子擦拭他的下巴,正幫他剃須。

攝政王笑着說了一句:“還是娘娘這裏的人手藝好。”

赫連誅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只看了一眼,就垂眸收起厭惡的目光。

一直都是這樣。

攝政王餘光瞥見他,用巾子捂着下巴,便起身行禮:“大王。”

赫連誅微微颔首,擡眼看向太後:“母親。前日為解赫連誠圍城之困,向母親請求兵符,如今赫連誠已然伏法,兒子特意将兵符還來。”

他擡手讓格圖魯拿着匣子上前。

“赫連誠一派黨羽衆多,喀卡與其他許多部落交往甚密,仍有小部分亂黨逃竄在外,兒子已經将追查亂黨的具體事宜交付給了帕勒老将軍,事出緊急,沒來得及回禀母親。不知母親意下如何?”

兵符到了眼前,太後卻也不看,只道:“甚好,帕勒将軍是可信之人。”

“兒子回去整理文書,後續事宜交接……”

“後續事宜就全權交由你處置。”太後擡手,塗抹着紅色蔻丹的手指,把兵符往外推了一把,“你拿着兵符,也更好行事。”

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這樣想的,赫連誅與攝政王都十分意外。

赫連誅趕忙行禮應了,容不得她後悔。

攝政王推開小太監,看向她。太後笑了一下,并不理會他,鮮紅的指甲點在木匣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玩笑似的說道:“若是做得不好,可是要收回的。”

“是。”

三個人各懷心思,說了一會兒話,周公公便回來複命了。

太後見他回來了,才有了興致,坐姿都稍微直起來了:“小久吃了什麽?”

“小公子不愛吃那些補品,只喝了兩口燕窩,奶皮子倒是吃了好些。”

太後笑道:“和我一樣,不愛吃藥。別讓他多吃奶皮子,那東西吃多了膩得慌。”她最後才想起赫連誅,對他說:“你也回去罷,看有什麽想吃的。”

赫連誅起身告退。

他走之後,攝政王幽幽道:“我才走幾天,阿姐就多了個兒子。”

他摸了摸光潔的下巴,走到太後身邊,在她腳邊的臺階上坐下,擡頭看她:“阿姐還想要兒子嗎?”

太後低頭,摸了摸新做的指甲,應了一聲:“嗯,我認了,乖兒子。”

攝政王愣住,太後起身繞去後殿,淡淡道:“你忘了,先王可不準我改嫁。臨終之前,先王可是特意下了旨意,要我為他守到死呢。你要想這些沒影兒的事情,不如去地下,再向他讨一道旨意。”

攝政王低聲道:“赫連家沒有一個好東西。”

周公公扶着太後回了後殿,然後上前請攝政王離開:“王爺請。”

赫連誅回到大德宮,把兵符放好,阮久讓他過來吃東西。

“這個燕窩粥很好喝的,我嘗過了,特意留給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纏着別人非要問怎麽生小孩的小豬: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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