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兩邊對峙, 互不相讓。

赫連誅手裏拿着那封信,阮久抱着壞了的箱子,兩個人都冷冷地瞧着對方。

烏蘭劫後餘生, 逃出裏間, 還把房門給關上了。

反正大王和王後不會打起來的, 他要是在裏面勸架, 肯定會越勸越糟。

侍從們都圍了上來:“烏蘭大人怎麽就出來了?”

烏蘭擺擺手:“大王和王後在裏面玩兒呢,你們都別圍在這兒,出去吧。”

“玩兒?”侍從們皺眉, 面面相觑。

“啊……”烏蘭定住,“不是……”

沒等他解釋, 侍從們就跑遠了。

烏蘭回頭望了一眼, 他有感覺, 等吵完了架,大王肯定不會放過他的,但是王後也肯定會幫他求情。

看來往後的日子還是要多仰仗王後。

他跟在大王身邊這麽些年, 幫大王操持內務, 結果大王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還是王後好, 可愛又體貼,他從今往後就要一心一意跟着王後了。

此時的裏間,赫連誅和阮久還在對峙。

阮久睜圓杏眼,不肯眨眼, 直直地看着赫連誅。

“你自己說,你什麽時候打開的?”

赫連誅雖然有些心虛, 但還是有一些理智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 小聲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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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阮久抱起箱子,撥了一下早已經壞了的鎖,“你明明答應我,五年之後再看的。”

在阮久的目光壓迫下,赫連誅還有一點點理智:“……不是我,是老鼠咬壞……”

阮久蹙眉,再撥了一下銅制的鎖頭,鎖頭砸在箱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看起來是很好騙的樣子嗎?”

“是。”赫連誅摸着良心回答。

阮久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打開箱子,翻了翻裏邊的畫冊,試圖回想這些畫冊的排列順序,看看赫連誅到底看了幾本。

可惜他自己都沒怎麽看過這些東西,回想更無從談起。

赫連誅跟着他去看,随後阮久啪的一下蓋上箱子,直接問道:“你看了幾本?”

赫連誅豎起食指:“一本。”

阮久表示懷疑:“是嗎?”

見騙不過他,赫連誅只能再豎起兩根手指:“三本,真的只有三本。”

阮久氣得要打他:“我都還沒看過三本,你就看了三本。”

赫連誅正色道:“要是你想看的話,你也可以看。”

“我才不想看呢,我又不是小狗。”

這和小狗有什麽關系?阮久顯然已經腦子亂了,都語無倫次了。

赫連誅趁勢把他懷裏的箱子抱走,舉起那封書信,一轉攻勢,直視着他:“這件事情已經說完了,現在來說這件事,你明知道烏蘭是太後安排在我身邊的暗線,你還想幫他隐瞞,是不是?”

“是啊。”阮久倒是爽快,回看過去,坦坦蕩蕩地就承認了。

“你……為什麽?”

“就是不想讓你知道嘛,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得罰他,我不想讓你罰他。反正他抓的是我,我都不介意了,你就不用再管這件事情了。”

赫連誅的臉色随着他的話,一句一句地陰沉下去。

這時阮久擡眼,瞧見他的神色,被他吓了一跳,往後撤了一步:“你……你想幹嘛?”

赫連誅眉頭一皺,簡直要哭出來了:“軟啾,你是不是喜歡烏蘭?”

“啊?”

“你就是喜歡烏蘭,所以想保住他。”

阮久又被他吓了一跳,忙道:“沒有,我沒喜歡他。”

“你就是喜歡他,才護着他。你還把我想得這麽壞,我又沒說會罰他。我早就知道你喜歡他了,從上次在牧場上我就知道了。”

赫連誅捏着他的肩膀,直直地望進他的眼裏:“不許喜歡他,你不許喜歡他!”

阮久根本沒有說話的時候,終于等到赫連誅停下來了,才連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喜歡他。”

赫連誅臉色稍霁,卻還是有些懷疑:“真的?”

“以前‘喜歡’過一陣,沒多久,很快就沒有了。”

赫連誅的臉色又不好了。

阮久回想了一下:“當時,我大概只是喜歡他細心,照顧人照顧得很周到,我就像喜歡我爹一樣喜歡他。”

赫連誅下意識道:“你爹也不行!”

阮久擡眼:“你再說一遍。”

赫連誅不敢再說了,只是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赫連誅今天的表現着實反常,強忍着躁郁,委屈又可憐。

他現在回想起阮久是被烏蘭擄走的,兩個人還差一點就一起回了梁國,心中就忍不住覺得憋悶。

阮久把書信從他手裏拿過來,自己也看了兩眼,見赫連誅這副模樣,忍不住道:“你別怪他,他也不想這樣的,而且他也沒做過別的事情。”

赫連誅沉默許久,最後道:“知道了。”

“我知道你最好啦。”阮久抱了他一下,還想跟他說些什麽,但是想到那話,就耳朵尖一紅,還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松開了手。

阮久轉身要出去吃水果,喊着烏蘭幫他把西瓜給切開,還沒走出去一步,就被赫連誅拉住了衣袖。

“軟啾。”

“啊?”

阮久回頭,瞧見他不太自在的表情。

“我已經長大了,是一個男人了。”他垂着眼睛,“要是你覺得還不夠的話,再等幾年,我很快就長得更大了。你先別喜歡別人嘛,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長大了。”

阮久站在原地,忽然覺得,自己方才不好意思說那話,實在是太不好了。

他不說,赫連誅胡思亂想,都快把自己想哭了。

于是阮久忍着微微發燙的耳朵尖,雙手捧住赫連誅的臉,輕咳兩聲,瞧着他的眼睛,說了一句:“我喜歡你。”

才說完這話,阮久就覺得耳朵上的熱意散到了臉上。

他松開手,腳步匆匆地走出裏間:“烏蘭,我想吃西瓜,幫我切一半,再拿個勺子。”

站在原地的赫連誅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剛才阮久說話的時候,把他的耳朵都捂住了。阮久說得又快又小聲,他聽不清楚阮久究竟說了什麽。

但是他會看口型。

看口型的話,他不太敢猜。阮久怎麽會喜歡他呢?阮久不是一直把他當做小孩子來看嗎?

正是因此,他才要跟阮久說,再等一等,他馬上就長大了。

赫連誅一個人手足無措,在裏間站了許久,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他出去的時候,阮久已經吃完了大半個西瓜,正揉着肚子打嗝。

赫連誅走到他身邊,捏捏他的小肚子,低聲道:“軟啾,你再說一遍。”

“什麽?”

阮久還想抱起另半個西瓜,被赫連誅按住了:“吃多了會肚子疼的。”他避着周圍的侍從,重複一遍:“你再說一遍,剛剛的話。”

阮久笑着拍拍他的腰背:“別胡思亂想了,快點長大,然後嫁給哥哥噢。”

沒想到赫連誅的臉皮比他還薄,只聽得這一句話,就紅了臉。

他強忍着害臊,道:“不是這一句,是在房間裏,你說的那句。”

“你還太小了,那句聽多了不好。”

阮久趁他出神,伸長手,抱起另半邊西瓜,抓着勺子挖了一口,剛準備送進嘴裏,就被赫連誅攔住了。

“已經吃了半個了,會不舒服的。”

阮久“嗷嗚”一口把舀出來的西瓜肉吃掉,然後再舀了一勺,塞到赫連誅嘴裏:“我幫你嘗嘗甜不甜,還挺甜的,你吃吧。”

赫連誅嚼着西瓜,說不出來的感受。

阮久說喜歡他,還說等他長大。赫連誅再吃了一口西瓜,是有點甜。

可是阮久總是很喜歡說笑話,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而且阮久說的是,等自己長大了,就嫁給他,是赫連誅嫁給阮久。

這可不太妙,阮久就像是逗他玩兒一樣。

赫連誅心中依舊忐忑,看着阮久,也看不出阮久究竟是在說真話,還只是在逗他。

看不出來,赫連誅只能怪自己。要是再長大一些就好了。

回到尚京之後,赫連誅帶回來的太後餘黨不敢有別的動作,周公公去認領了太後與攝政王,還有那個孩子的屍首,顧忌着赫連誅,什麽也不敢說,只是放了把火,把三個人的屍首都燒了,骨灰裝進壇子裏。

這是梁國和鏖兀都沒有的葬法,所謂挫骨揚灰,除了罪大惡極的人,沒有人會用這樣的葬法。但是周公公沒有其他辦法,他一個人沒辦法帶着三具日漸腐敗的屍首去其他地方。

赫連誅看在阮久的面子上,沒有太過為難他,只放他離開。

至于抓住的那些死士暗衛,當然是要秘密處死的。

周公公抱着三個壇子,沒有回梁國,也不能留在尚京,要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同阮久簡單地道個別。

周公公近來憔悴了許多,滿頭白發,仿佛太後一死,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了。他去見阮久的時候,當然沒敢帶着太後的骨灰,只是抱着行禮。

阮久見他這副模樣,心裏原本還有小小的怨氣,此時也都散了。

他問:“您老現在要去哪裏?”

他前陣子剛把萬安宮中剩下的太監宮人放出宮去,既然赫連誅不處置周公公,周公公肯定也是要出宮的。

阮久想了想:“要不我幫您老找個地方?也省得您老一大把年紀了,還在外面奔波。”

“不用。”周公公搖搖頭,“我已經找到了去處,不用麻煩小公子了。再說了,小公子現在安排這樣的事情,恐怕不太方便。我還沒有這麽厚臉皮,已經給小公子添麻煩了,臨走了還要麻煩小公子。”

“那您老打算去哪裏?”

“找個地方養老罷了。”

阮久再問,他就不肯說了。

應當是存了死生不複相見的念頭,周公公心中清楚,他自己也沒有幾年了。

阮久沒辦法,只能拿了錢給他,送他離開。

幾天之後,赫連誅派去查探的暗衛前來禀報,那個老太監一直往西走,找了個小牧場就住下來了,沒有任何異動。

赫連誅不再管他,也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阮久。

而後暗衛又呈上來一個染了血的包裹,裏面是幾本書。

“那時候在溪原城,大王下令,将溪原城上下都圍起來。一個小隊正巧遇見了柳公子,僵持之際,一個新來的士兵一時失手,誤發了箭,把柳公子誤殺了。”

“那個小隊害怕被怪罪,于是把屍首拖走,草草掩埋,隐瞞事實。前幾日他們喝了點酒,才把事情說了出來。那幾個人已經按照軍紀處置了,這是柳公子留下來的行李。”

赫連誅捏着包裹一角,掀開看了一眼。

書卷上也都是血跡,那暗衛道:“據說柳公子臨死前,有一句話留給王後,臣等不知道該不該禀報王後,所以先來請示大王。”

赫連誅不悅皺眉:“他說什麽?”

“他說,如果王後有朝一日回國省親,求王後一定不要跟他母親說,他是這樣死的,只須跟她說,自己是病死的,就好了。”

赫連誅沉默,那暗衛不明白他的意思,出聲詢問:“大王,要告訴王後嗎?”

赫連誅搖頭:“不用,別讓他知道柳宣死了。”

“是。”

暗衛領了命要下去,才走到門前,忽然又聽見赫連誅道:“慢着。”

赫連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最後竟道:“告訴他,簡單地說兩句就行。”

“是。”

暗衛再次領命下去。

他不知道赫連誅為什麽忽然改變了主意,其實赫連誅只是由柳宣想到了自己。

柳宣騙過阮久,他也騙過阮久,阮久每次都很生氣。

他不能再騙阮久了,就算真的很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情也不行。

柳宣就是前車之鑒,赫連誅應該學聰明一些。

那暗衛很快就回來複命了。

“王後沒說什麽,只是嘆了口氣,說了一聲‘知道了’,就和烏蘭大人一塊兒丢豬骨頭玩兒了。”

赫連誅颔首,同樣也應了一聲:“知道了。”

他皺了皺眉,忽然捕捉到一件令人不悅的事情:“王後和烏蘭在一起?”

暗衛不解:“大王,烏蘭大人不是照顧王後起居的人嗎?他和王後在一塊兒,有什麽奇怪的?”

上次那件事情,赫連誅應阮久的要求,沒怎麽為難烏蘭,讓他下去寫了份陳情書,把這些年的事情說清楚了,也就算了。

而且赫連誅親政之後,直接就把烏蘭和格圖魯兩個人的後妃名分給拿了,他們兩個現在就是普普通通的鏖兀官員。

這樣的結果阮久很滿意。

但其實,赫連誅心裏還是不太高興,阮久這樣護着烏蘭,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實在是令人無奈。

赫連誅想了想,道:“這幾天讓烏蘭和格圖魯把手上的事情對調一下。”

“大王的意思是?”

“讓格圖魯陪着王後,讓烏蘭去做格圖魯的事情。”

“格圖魯大人做的事情,恐怕……”

“恐怕什麽?烏蘭總是做這些照顧人的事情,往後連老婆都娶不到,傳我的旨意,說我是為了他好,讓他去帶帶兵。”

“那格圖魯大人……”

赫連誅假公濟私,卻仍舊振振有詞:“格圖魯總是打打殺殺的,不會照顧人,以後娶了老婆,也不懂得照顧,老婆遲早要跟人跑了。這也是為了他好。”

“大王英明。”

說起阮久的事情,赫連誅不免還有些孩子氣和幼稚的展示欲:“等你娶了老婆,你就知道了。”

暗衛:雖然不太明白,但是覺得大王厲害極了,真不愧是少年老成的鏖兀大王。

于是第二天,烏蘭和格圖魯就調換了崗位,烏蘭領兵巡邏,格圖魯窩在阮久身邊,給王後端茶倒水,照顧王後的飲食起居。

阮久趴在榻上,看着格圖魯捏着手指,穿針引線,覺得樂不可支。

“不對不對,是這樣的。”阮久坐起來,從他手裏接過針線,搓了兩下,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開始穿針。

格圖魯好奇地看着:“王後,我試過了,真的進不去。”

“你別說話。”阮久有些惱了,“你一說話我就對不準了,烏蘭每次都弄得很好,肯定是你不會。”

“放屁,這東西就是進不去。”

“好啊你,你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阮久把針線塞還給他,“今天之內必須給我弄進去,不然治你的罪。”

赫連誅剛進來的時候,就聽見阮久正在發“王後脾氣”。

他很滿意,王後和後妃就是應該這樣相處的。

但是下一刻,阮久就又和格圖魯湊到一塊兒去了,因為研究的是針線,湊得還格外地近。

阮久捏着他的手:“不是這樣的,你看我,烏蘭是這樣弄的。”

赫連誅垮起一張大王批臉,上前把阮久給提走。

烏蘭和格圖魯都不行,還是得他自己時刻守在阮久身邊才行。

不知不覺間,赫連誅親政已有一年。

這一年來,朝中有莊仙改制,改制的觸角深入到鏖兀民間鄉野,赫連誅這些年在溪原城的經歷有了用處,再加上阮久和親時帶過來的工匠典籍,鏖兀上下煥然一新。

鏖兀與大梁之間,修建了統一規格的官道,再不是前些年雜貨郎們用腳走出來的小路。于是無數雜貨郎一夜而起,蜂擁而至,竟慢慢地發展成了商會商行。

兩國之間,道路一旦通了,阮久便計劃着要回梁國一趟了。

他跟赫連誅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赫連誅原本是不願意讓他回去的,他回去一趟肯定要花個大半年,但是想想阮久的性子,又不敢攔着他,怕他一生氣,就不回來了。

只能一個人默默地郁悶。

阮久捏捏他的臉:“小豬,你不高興了?”

“沒有。”

這時候赫連誅已經十六歲了,比阮久還高半個頭。

他原本正和朝臣們議事,阮久來了,他站起來要抱抱阮久,就聽見阮久說要回去的事情。

那時候朝臣們還在,阮久就用大巫的身份跟他們說,王後應當回去看看。

朝臣們不知道該說什麽,在赫連誅的暗示下退走了。

赫連誅當然不太高興,但又不能強要阮久留下。

阮久本來就可以離開的。不論是在赫連誅沒有親政的時候,還是在赫連誅重掌大權之後。

他本有無數個機會可以離開,他卻一直都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留在這裏,陪着赫連誅,最後還做了大巫。

現在他要回去一趟,赫連誅當然沒有理由留他。

赫連誅想了許多話挽留他,最後只能說:“那你一定要回來,別去太久,給我寫信。”

“知道了,就半年。我馬上就束冠了,我也得回家一趟。束冠一輩子只有一次,我要是不回去辦,我爹娘、還有我哥會很難過的。”

赫連誅看着他,摸摸他垂下來的烏發,不太能想象出阮久束發的模樣。

“這樣就很好看。”

“不一樣的,束冠之後,就是個男人了。”

“那好吧。”

阮久也給他順順毛:“我聽說,你們鏖兀是十八歲成年的。我現在去,就能在你成人禮的前半年趕回來。我記得大巫也要出席大王的成年禮,是不是?”

赫連誅點頭:“嗯,大巫要教大王一些成年的事情。”

阮久蹙眉:“那我不是早就教過你了嗎?”

赫連誅小聲道:“不是畫冊來教,是大巫親自教。”

阮久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我回去問問烏蘭,到底有沒有這個規矩,這個規矩怎麽這麽奇怪?是不是你現編的?”

“不是,本來就有,王後也要教,反正就是軟啾教。”

阮久幾乎可以确定,這就是赫連誅胡說八道的東西了。

他輕輕拽了一下赫連誅的頭發:“讓你平時少看點畫冊了,你現在腦子裏,亂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麽東西?”

赫連誅不喊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是看着阮久。

阮久馬上就要回家了,看一眼少一眼,他當然要多看幾眼。

赫連誅又問:“不能不回去嗎?過幾年再回去。”

阮久沒有回答,當然不能,具體原因,阮久剛才說得很清楚了,他要回去辦冠禮。

赫連誅已經知道答案了,想了想,把阮久抱起來,放在桌案上,平視着他,正色道:“我沒有看很多畫冊,你那個箱子裏的畫冊,我只看了一點,你不讓我看,我就沒怎麽看。”

阮久笑了笑,摸摸他的腦袋:“那我回去之後,允許你看一本。”

赫連誅看着他不說話,阮久又道:“那看兩本,不能再多了,再多你又要發燒生病了。”

赫連誅臉一紅,只是他小麥色的皮膚,阮久看不太出來,只有他自己覺得面上發熱罷了。

赫連誅把腦袋擱在他的肩上,窩在他懷裏:“可是小豬真的很舍不得軟啾走嘛。”

他蹭蹭阮久:“要軟啾摸摸。”

阮久摸摸他的腦袋,他卻把阮久按倒在書案上,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要軟啾摸摸。”

他說完這話,就俯下身去,親了一下阮久的唇角。

這些年,他親阮久,從一開始親的就是臉頰。

現在阮久馬上就要走了,赫連誅還是一點便宜都沒占到,實在是太不應該。所以他打算今晚趁熱打鐵、全軍出擊,他準備先親親阮久的唇,先進一步。

可惜俯下身去的時候,沒對準,錯開了,親到的只是唇角,和臉頰沒有什麽兩樣。

赫連誅有些懊惱,按着阮久,準備再來一次。

這回臉紅的是阮久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推開赫連誅,撐着手,試圖坐起來往後撤,衣袖卻帶倒了案上堆成一摞的奏章。

嘩啦啦散落一地。

赫連誅還以為自己肯定要被罵了,但阮久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樣,眼尾都泛着紅。

赫連誅問:“軟啾,你哭了嗎?”

阮久回過神,按了按眼角:“才沒有!”

然後阮久就知道了,自己說了多麽糟糕的一個回答。

因為赫連誅的眼睛,簇的一下就亮起了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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