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阮久不自覺捏緊了衣袖, 他有些緊張,特別是對上赫連誅仿佛在冒綠光的眼睛。
直到赫連誅握住他的手,靠過來, 他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
他只覺得好像有一片羽毛落在他的唇上,然後很快就被風吹開了。
極其柔和的一個吻。
阮久眨了眨眼睛:“完啦?”
赫連誅點點頭:“完了。”
阮久下意識道:“就這?”
赫連誅不服氣, 還要按住他的腦袋, 被阮久擋開了。
赫連誅反駁道:“我都懂的!”
他只是還沒做好準備, 而且阮久看起來也還沒做好準備的樣子,明明看起來那麽緊張,還笑話他。
“知道了, 知道了。”阮久摸摸他的頭發, “等我從大梁回來。”
“嗯。”赫連誅乖巧地點點頭,看了一眼窗外, 忽然問,“軟啾,你餓了嗎?”
阮久搖搖頭:“還不餓。”
一聽這話, 赫連誅當即就把他抱起來了。
阮久一驚:“幹什麽?”
赫連誅扛着他就往外跑:“出去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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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久沒反應過來:“什麽?”
為什麽要去騎馬?
赫連誅已經長得很高了,再也不像小時候一樣, 抱着阮久的時候, 要很勉強、很勉強地才能把他抱離地面了。
他現在扛起阮久,就跟扛起他的刀劍武器一樣輕松,阮久趴在他的肩上,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赫連誅從來都不喜歡一群侍從跟着他進進出出,身邊沒有幾個人,現在扛着阮久從偏門出去, 正好避開了守在外面的侍從。
他扛着阮久, 從馬苑裏牽出馬匹, 然後把阮久放上去。
阮久拽着缰繩,坐在馬背上,低頭看着赫連誅:“怎麽了?”
赫連誅朝他笑了一下:“出去騎馬。”
奇奇怪怪的,阮久還是點了點頭:“嗯,那就出去騎馬吧。”
赫連誅高高興興地從馬廄裏再牽出一匹馬來,兩個人就這樣騎着馬出了宮,又一路出了城。
這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他們晃晃悠悠地穿過宮道和新修建的尚京街道,到城外時,正是太陽落山的時候。
阮久一手拽着缰繩,一手搭着眼簾,去看與遠處荒漠熔成一片的落日。
不知道是落日将黃沙染紅,還是黃沙将落日暈紅。
來鏖兀已經三年了,阮久還是會為鏖兀磅礴的景致心悸。
不知不覺間,他就在草地上勒了馬,遙遙地望了一會兒,許久之後,才收回手,看向赫連誅。
“好看。”
赫連誅笑了一下,下了馬,伸手要扶他。
阮久拍了一下他伸過來的手掌,然後自己下了馬。
這時鏖兀城外還有些行人,大多是趕來尚京做生意的,天快黑了,他們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都有些心急,腳步匆匆地進城。
阮久與赫連誅走過一處長滿牧草的山坡,在小土丘上坐下了。
阮久抱着腿,看着遠處的落日,嘴裏哼着從莊仙那裏學來的鏖兀小調,哼得興起,還晃晃腦袋。
可愛極了。
赫連誅坐在他身邊,同樣一言不發,只是望着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終于落了山,一輪圓月出現在天空的另一邊。
鏖兀大多時候萬裏無雲,在這裏看月亮,總是顯得月亮格外大。
晚風涼涼的,拂過阮久的發端,他轉了個方向,望着明月。
赫連誅問他:“軟啾,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阮久回過神,想了想:“大概這個月吧,收拾好東西就回去,再遲就不方便趕路了。”
“嗯。”赫連誅點點頭,他雖然不阻攔,但心裏還是極不情願的,無論如何都不願意。
又過了一會兒,赫連誅問了一個他分明知道答案的問題:“你很想回家嗎?”
阮久用力點頭:“嗯,很想,很想家裏人。”
“多久想一次?”
“每次看見月亮的時候。”
那就是每天。
或許赫連誅這時候還不是很明白阮久的感覺。
畢竟他根本沒有值得想念的家裏人。
這時阮久心裏難過,不曾留意到他,也不想分神去安慰他,只是撐着頭看月亮。
赫連誅或許現在不明白,但他很快就會明白了。
阮久望着家鄉的月亮,赫連誅也望着他的小月亮。
阮久很早就給大梁和家裏寫了信,和他們說好了要回去探親的事情。赫連誅也同梁國交涉過了,大梁那邊自然沒有意見,還說一定會籌備好的。
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收拾行李之前,赫連誅把皇宮庫房的鑰匙給了阮久,讓他想拿什麽就拿什麽。
阮久幾乎要把整個庫房都搬空,一時間,朝野上下都擔心,王後是不是這一去就不回來了。
烏蘭勸他:“王後,您還要回來的,到時候就沒東西用了。”
阮久唯獨在這件事情上不聽他的勸:“你放心,我們回來的時候,我爹肯定會塞一大堆東西給我的。”
當然,阮久最後還是沒能把皇宮裏的東西全部塞上馬車,實在是太多了。
他和赫連誅花了一天的時間,把東西再做篩選,把貴的全部丢上馬車,便宜的就留下。
阮久看着好幾輛馬車的“金光燦燦”,笑着拍了拍手,對赫連誅道:“我爹從前說我很敗家,好像有點對。”
赫連誅反倒寬慰他:“你盡管花,這麽一點,很快就賺回來了。”
“那我再去看看還有什麽忘記拿了的。”
“好。”
于是,一直到臨出發的前一天,阮久還在篩選行李。
這天夜裏,他左手一個翠玉扳指,右手一個瑪瑙戒指,實在是舍棄不下任何一個。
赫連誅洗漱完了,頂着濕漉漉的卷卷毛,走過他身後,去拿巾子:“兩個都帶吧。”
阮久便喜滋滋地把兩個戒指套在兩只手的大拇指上,他很快又蹙眉:“太大了。”
赫連誅擦着頭發,坐到他身邊,看了一眼,确實是太大了:“這是鏖兀人射箭的時候才戴的,你回梁國也要射箭?”
“那算了。”阮久把東西給他,“這個就留給你吧。”
“不要的東西就想着給我。”雖然這樣說,但赫連誅還是把兩個戒指收好了。
“我從梁國帶給你的東西還少嗎?那些畫冊全部都給你看了。”阮久清了清嗓子,小聲問,“我這次回去,準備買幾箱話本回來,你有沒有什麽想看的?”
“沒有。”
“真的沒有?”
赫連誅頓了一下,低聲道:“下冊。”
“什麽?”
“上次你看的那本、的下冊。”
“知道啦,那本我肯定會買的。”
阮久拍拍他的手臂,順手接過巾子,給他擦擦頭發,就像他給米飯擦腦袋一樣。
兩個人再說了一會兒話,赫連誅的頭發半幹的時候,阮久忽然飛快地說了一句:“我也會想你的,每次看見月亮的時候。”
赫連誅垂了垂眸,想起上回阮久說的話。
看見月亮的時候,是他想家裏人的時候。
他每天都看見月亮,他每天都在想家裏人。
阮久看見月亮的時候,會想赫連誅。阮久每天都會想赫連誅。
赫連誅也是阮久的家裏人。
許許多多不同的排列組合一股腦兒地湧進赫連誅的腦子裏,攪鬧得他混混沌沌的,像是飄飄忽忽地踩在雲上。
阮久喊了他幾聲,他都沒反應過來,最後阮久把巾子蓋在他的頭上:“你自己擦。”
赫連誅擡起頭,怔怔地看着他,像一條乖巧的大狗狗。
他說:“我也會想你的。”
“每次看見月亮的時候。”
後一句話,他是用鏖兀話說的。
阮久回國省親的時候,帶了一整個車隊回去。
赫連誅帶着文武百官在尚京城城門前送他,所有人都看見,大王因為王後要回家一趟,難過得狗狗眼都出來了。
“軟啾,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啊。”赫連誅殷切囑咐。
“知道啦。”
阮久點點頭,這時候烏蘭來報:“王後,都準備好了,可以啓程了。”
于是阮久朝赫連誅笑了一下:“別難過了,快回去看奏章吧,我走啦。”
赫連誅難過極了,拉住他的手,幫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再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把他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狼牙項鏈拿出來,放在最外面。
讓所有人都看見,阮久是他的“巧那”。
然後赫連誅握住阮久的右手,不知從哪裏再拿出一條狼牙手鏈——大約是他那一堆狼牙項鏈改的。
赫連誅把狼牙做的手鏈也套在阮久手上,阮久有些迷惑:“怎麽還要來一條?”
赫連誅不答,又牽起他的左手,往他的左手上也套了一條。
阮久更加迷惑:“怎麽有這麽多?”
赫連誅再從懷裏拿出兩條,在他面前單膝跪下。阮久被他吓了一跳,才往後撤了一步,就被赫連誅拉住了腳。
兩條狼牙腳鏈。
阮久懷疑,是不是整個鏖兀的狼牙都在這裏。
用狼牙做的東西把阮久牢牢拴住了,赫連誅才稍微放心一些。
這下總沒有不長眼睛的人敢打阮久的主意了。
赫連誅最後囑咐了一句:“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知道了,我又不是不回來。”阮久搖了搖手和腳,狼牙和上面的珠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弄這麽多做什麽?”
赫連誅看了一眼底下的朝臣,低聲道:“不許嫌棄,不許摘下來。”
“噢。”阮久還是有點嫌棄的模樣,捏了捏手腕上的狼牙。
實在是有損大王威嚴,赫連誅再看了看朝臣。
其實底下朝臣哪裏敢看?眼觀鼻鼻觀心地站着罷了。
赫連誅道:“快走吧,再不走你恐怕就走不了了。”
阮久擡眼看他,見他神色不似作假,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再過一會兒,阮久手上腳上的狼牙就會變成真的狼牙,死死地咬着他,再把他拖回鏖兀皇宮。
阮久應了一聲,從烏蘭手裏接過和親時帶來的節杖,翻身上馬,匆匆駕馬離開:“走啦。”
他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看見,赫連誅看他的目光哪裏像是狼?
分明就是留守家中的大狗。
大梁與鏖兀之間通了商路之後,兩國往來,途中花費的時間少了許多。
一個半月之後,和親公子回國省親的車隊便順利抵達了大梁國都永安。
阮久坐在馬車裏,掀着帳子,遠遠地就能望見永安城的城樓。
馬上就要到了。
不過激動之餘,還有一件事情要他留意。
阮久收回目光,看向馬車裏的劉長命,幫他把鬥篷的帽子給戴上,一邊對他比劃,一邊道:“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劉長命點了點頭。
不能讓別人看見他的臉,不論看見什麽認識的人,還是看見認識的地方,都不能表現出來。
直到阮久跟他說,可以告訴他了,才能把事情告訴他。
劉長命治病也治了兩三年了,大夫堅持不懈地給他紮針,他現在比之前好些了。
只是還不會說話,而且還是喜歡跟着阮久。
阮久這次回永安,除了把他帶來了,還把幾年前從赫連誠那裏找到的書信也帶來了。
最難解的東西,還是交給兄長解決。
阮久把這件事情安排好了,又轉頭去看窗子外面。
這時候馬車已經愈發靠近永安城了,正巧經過馬球場,可是此時,裏面卻沒有任何聲響。
阮久撐着頭。
其實尚京城外也建了馬球場,只是看起來,和永安城外的還是不太一樣,過幾天和蕭明淵他們連打一天。
不多時,馬車就停下了。
烏蘭道:“王後,到了。”
阮久趴在窗子上:“我知道了。”
他已經看見了。
城門前有人在等他,爹娘兄長,還有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們,都在城門前等他。
阮久“嗷”地嚎了一嗓子,想直接從窗子裏鑽出去,被烏蘭緊急按住:“王後!”
阮久縮回馬車裏,然後掀開簾子,跳下馬車,連烏蘭手裏的節杖都沒來得及拿,就提着衣擺,朝城門前飛奔而去。
他猛地撲進阮夫人懷裏,軟軟地喚了一聲:“娘親。”
阮夫人摸摸他的頭發,看了看四周,無奈地笑道:“你都多大啦?”
當然最先要喊娘親,反正他還沒成年,他還是小孩。
阮久雙手摟着娘親的脖子,靠在娘親懷裏,轉頭才看見兄長,騰出一只手來,握了握兄長的手:“哥。”
阮鶴原本要讓他不要這麽放肆的,但是看見他,還是沒忍住笑了一下。
随便吧,今天就先讓他放肆一回。
阮久和家裏人低聲說了兩句話,阮老爺便把他推開了,低聲道:“先去那邊,等會兒回了家再說。”
“好吧。”
阮久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家裏人,然後從烏蘭手裏接過節杖,向正城門前走去。
梁帝肯定也派了人來迎他,他看見蕭明淵了,只是他已經長得很高了,還長壯了,阮久不太确定這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是不是從前那個傻了吧唧、總和他吵架的少年皇子。
但是在看見蕭明淵身後的兩個人時,他幾乎可以确定了。
一個是撫遠将軍府的小公子魏旭,他也長高了不少,還有一個是禦史大人的長孫晏寧,他倒是沒怎麽變,還是清瘦的文人模樣。
除了蕭明淵,永安城裏再沒有誰和其餘兩個人,是這樣的三人組合了。
阮久拿着節杖,快步上前,清了清嗓子,在他們面前昂首挺胸:“咳咳。”
提醒他們,我回來了!
蕭明淵被他氣笑了,拍了一下他的手。
阮久便趁勢伸出手,同他擊了個掌。
兩人兩手交握,互相把對方往自己這裏拉了一把,撞了一下肩膀。
兩個人剛要笑出聲,晏寧就低低地咳嗽了一聲,給阮久使了個眼色,提醒阮久。
阮久這才反應過來,蕭明淵身邊還站着一個人。
這人大約二十五六的年紀,下巴稍尖,眼眸狹長,有點像是狐貍。他穿着王爺的服制,身後的太監雙手捧着聖旨。
阮久看了一眼蕭明淵,蕭明淵即刻收斂了笑意,朝他搖了搖頭。
阮久這才明白,他這次回來,不像上次他離開時那樣。
上次他離開時,梁帝頒旨,讓蕭明淵送他;這次他回來,梁帝沒有讓蕭明淵來迎他了,梁帝派的是另外一個王爺。
一個阮久沒見過的人。
可梁帝分明知道,他和蕭明淵是朋友。
梁帝這樣做,或許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不把阮久探親的事情放在心上了。這應該不會,鏖兀與大梁的關系近來愈發好了,赫連誅還特意給梁帝寫了文書,梁帝不會這樣。
二就是,梁帝不把蕭明淵放在心上了。
可阮久還是不太明白,他在永安城的十來年裏,蕭明淵作為梁帝的老來子,一直都是備受寵愛的,他怎麽會失了聖心?
阮久來不及細想,蕭明淵便替他介紹:“阮久,你不認得,這是三哥,英王。”
阮久入了皇家的族譜,排序還在蕭明淵前面,所以蕭明淵對他說是“三哥”。
其實就是三皇子。
阮久颔首,喊了一聲“王爺”,英王向他行禮:“王後。”
“父皇讓我請王後入宮觐見。”
“好。”
阮久回頭看了一眼,讓烏蘭把自己帶回來的東西交給阮家的人接手:“把劉長命交給我哥,有什麽事情等我回來再說。跟我爹娘說一聲,我從宮裏出來之後,馬上就回家。”
烏蘭點頭應了,下去辦事。
阮久便拿起節杖,跟着英王進了城門,蕭明淵等人也陪在他身邊,随他一同進宮。
蕭明淵和年少時比,沉穩許多,也不像從前那樣穿金戴銀,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了。與阮久見面時,雖然歡欣,但也似乎面有郁郁之色。
阮久雖有滿腹的疑問,在此時卻不便問出口。
只能忍住,一直到了宮裏。
觐見的流程總是那些,阮久坐在位置上,擡頭去看梁帝,總覺得他比三年前老了許多。
而梁帝待他,也不像是三年前,要選他和親時那樣和藹了,沒讓他上去挨着自己坐着,也沒有說別的,只是說了兩句例行公事的客套話,主要是圍繞着梁國與鏖兀的邦交。
阮久也客客氣氣地答了。
臨走時,梁帝才問了他一句:“在鏖兀過得還習慣嗎?”
阮久頓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很好。”
“會想家嗎?”
“嗯。”阮久又是點點頭,“每天都想。”
梁帝這才有些動容,神色緩和許多:“那就多留幾天。”
“好。”
梁帝又看向他身後的蕭明淵,語氣稍顯冷硬:“你好好陪着王後玩耍。”
蕭明淵只是俯身行禮:“兒臣遵旨。”
阮久看着,心中愈發懷疑。
可是從皇宮裏出來,一路上英王都在,阮久也不敢問他們,只跟他們說:“我先回家一趟,下午客滿樓見。”
“行了,你快回去吧,下午見。”
朋友們朝他揮揮手,阮久就這樣上了馬車。
阮久回到家時,家裏人都在門前等他,見他來了,就簇擁着他進去。
阮久被爹娘一人一邊圍住,噓寒問暖。
“我們家小久都長這麽高了,比娘親還要高了。”
“怎麽樣?鏖兀那邊還好吧?這回什麽時候走?”
“中午想吃什麽?娘親馬上吩咐他們去做。”
“鏖兀那邊實在是多災多難的,才幾年,發生了好幾場宮變,沒牽連到你吧?那小子……大王對你還算好吧?”
阮夫人停下腳步,沉下臉,對阮老爺道:“是我先跟小久說話的,請排隊。”
阮老爺想要反駁,被夫人瞪了一眼,就弱弱地退到後面去了:“久久,晚上來書房找爹。”
阮久點頭:“好。”
而後阮鶴上前,接替了阮老爺的位置,抱住阮久的手,溫聲道:“小久,在鏖兀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阮久同他咬耳朵,“我帶回來的人在哥那裏嗎?”
阮鶴低聲道:“嗯,不過那個人戴着‘蓋頭’,誰都掀不開,等會兒還要你過去看看。”
“明明是鬥篷。”阮久摸摸鼻尖。
阮老爺積極檢舉:“夫人,小鶴插隊!”
阮久一把抱住兄長:“這是本王後欽點的……兄長!特許一直一直跟着我的。”
離午飯還有些時候,阮久黏着兄長,跟着兄長回了院子。
換了新的地方,劉長命顯然有些不安,他站在院子裏,随時準備逃跑去找阮久,又因為阮久囑咐他,不要亂跑,到時候他回來找他的,只是站在原地。
而劉長命也還記得阮久說戴好鬥篷,不要讓別人看見他的臉的囑咐,一只手緊緊地抓着鬥篷。
阮久跟着兄長過去的時候,他就站在院子裏。
阮久道:“……小豬說他是暗衛,還是保護兄長的暗衛,但是我不太懂,我們家哪裏有養過暗衛?”
阮鶴笑了一下,拍拍他的手:“讓哥看看。”
就算劉長命是阮久帶回來的,阮鶴還是下意識把他擋在自己身後。
他上前要揭開劉長命的鬥篷,還沒有動作,鬥篷就被拉住了。
阮鶴握住他的手,溫聲道:“別怕,我沒有……”
他話音未落,劉長命便猛的一下,自行掀開了鬥篷。
與阮鶴對上目光的時候,他竟然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淚流不止。
阮鶴也吃了一驚,回頭看了一眼阮久,給劉長命抹了抹眼睛:“有什麽事情,先別告訴他,等等再跟我說。”
這自然指的是阮久。
阮鶴堅定地搖頭:“我不想讓他卷進朝堂紛争裏。”
劉長命似乎是聽懂了,點了點頭。
阮久湊上前:“怎麽樣?哥,你認得他嗎?”
“認得。”阮鶴笑了笑,“是上次出征的時候,在軍營裏見過面的。”
“噢。”
阮鶴忍不住問道:“他沒事吧?”
“沒事,就是像我信上說的那樣,中毒了。”
阮鶴點點頭:“進去吧。”
阮久躺在竹榻上,枕着阮鶴的腿。劉長命看了一眼,在竹榻便蹲下,試圖模仿阮久的動作。
阮久一躍而起,把他按住:“不可以!這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