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1章
赫連誅好像還不太習慣被親情圍繞的感覺。
他躲在阮久身後, 有一點不知所措。
當然,他也沒有享受到太久的和風細雨,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親情的“狂風暴雨”。
阮久和赫連誅蹲在那圃被踩折的綠菊前, 小心翼翼地把綠菊扶起來,用小樹枝綁住, 看能不能救回來。
阮老爺雙手叉腰, 怒氣沖沖地站在走廊下邊監工。
阮夫人一邊給他扇風, 一邊勸他消氣。
“今天太陽這麽大呢, 等會兒該曬中暑了。”
“又不是冰塊做的,曬一會兒就化了。”阮老爺氣得原地亂走,指着阮久, 手指顫抖,“我就知道, 你一回來我就知道。”
阮久縮了縮脖子,捏住綠菊的莖葉, 小聲道:“我和小豬不是已經在救了嘛?”
他用手肘碰了碰赫連誅:“小豬,綁一下。”
“好。”赫連誅拿着稻草搓成的繩子,手穿過阮久扶着綠菊的手, 繞了幾圈。
阮久小聲跟他說話:“我爹就是這樣的, 不用管他。他之前還養過小雞, 結果我晚上沒看路,把小雞踩壞了,小雞瘸了一只腳,他還讓我給小雞打石膏……”
阮久話還沒完, 阮老爺就怒吼一聲:“別說話了!”
阮久被他吓了一跳, 手上一用力……
赫連誅拍拍他的手, 提醒他:“軟啾, 你把花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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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到了。”阮久低下頭,看着自己手裏攥着的綠菊。
沉默,阮久沉默,阮老爺也在沉默。
阮久抿了抿唇,把花遞到赫連誅面前:“小豬,送給你。”
赫連誅從他手裏接過花:“謝謝。”
“不客氣。”阮久牽住他的手,“你還認得我家的路嗎?”
赫連誅點頭:“認得。”
“那我們跑吧?”阮久回頭看了一眼,還沒看清楚父親的表情,就飛快地把腦袋轉回來了。他一臉驚魂未定,抓緊赫連誅的手,“我數到三我們就跑。”
赫連誅還在點頭,就聽見阮久直接道:“三,快跑!”
他話音剛落,就一把拽起赫連誅,阮老爺也在喊人:“來人,拿我書房的戒尺來!”
上午的太陽大,阮久蹲久了,起得猛,還沒逃出一步,身形就晃了晃。
赫連誅握住他的手臂,扶住他。阮久搖頭:“腳麻了。”
赫連誅回頭看了看:“爹拿戒尺了。”
阮久使勁往前蹦了兩步,一定要跑,赫連誅想了想,抄起他的腿彎,幹脆把他抱起來了。
阮久愣了一下,然後抱住他的脖子:“快跑!”
阮老爺拿着戒尺,狠狠地拍了一下廊柱,咬牙道:“好小子。”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說折了花的阮久,還是在說“折了花”的赫連誅。
回到房間,赫連誅才把阮久給放下來。
阮久坐在小榻上,喝了兩杯糖水,才緩過來。
赫連誅就坐在他身邊,阮久雙手捧着茶杯,問他:“你不會覺得太煩吧?”
赫連誅搖頭:“不會。”
“那就好。”阮久朝他笑了笑,“不過今天中午我們就不去飯廳吃飯了,在房裏吃,晚上再去飯廳。”
他是怕中午的時候,阮老爺還沒消氣,被抓住了就要被打,所以要避開他。
阮久找了個小花瓶,把折下來的綠菊放在窗臺上,又搬出一堆布料,準備纏個絹花,給父親賠罪。
只可惜阮久從沒做過這東西,有點手笨。
一直到了午飯的時候,阮久已經被各種布料絲線纏起來了。
赫連誅把他給救出來,放在位置上:“先吃飯吧。”他頓了頓:“剛才娘派人過來說,她會處理好的,你不用擔心。”
阮久扭過身去洗手:“是嗎?我怎麽不知道?”
“你當時一個勁地在弄絲線,喊你你也沒聽見。”
阮久笑了笑:“那就吃飯吧。”他給赫連誅夾了菜:“等事情都結束了,就能出去吃飯了。”
赫連誅卻道:“在家裏就很好。”
阮久又笑:“那就一直在家裏吃飯好了。”
用過午飯,阮久把搬出來的布料都收拾好,在小榻上躺好,準備小睡一會兒。
赫連誅從來不用午睡,只是坐在一邊看書。
阮久挪着過去,枕在他的腿上,捏捏他腿上的衣料:“小豬。”
“嗯。”
“你要是我爹的兒子,他肯定特別高興。”
赫連誅放下書卷:“為何?”
阮久從他腿上爬起來,眨巴着眼睛:“你長得高呀。”
“這樣。”
“他一直很想要一個鏖兀孩子,因為我娘是鏖兀人。但是我和我哥都不像鏖兀人那麽高大,我從頭到腳,像鏖兀人的只有這雙眼睛。”
“我的眼睛不像鏖兀人。”
“那就剛好。”
阮久捧住他的臉,吻了一下他的眼眶,然後迅速躺下睡覺。
“我睡覺啦!”
赫連誅應了一聲,重新拿起書卷。
窗外雲影徘徊,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動阮久臉頰邊的碎發。
他自己懶得管,赫連誅每次都耐心地幫他把頭發撥到一邊,這樣的動作,重複一遍又一遍。
赫連誅原以為,他們這次回來,就是确認一下阮家人的安危,阮久順便和家裏人團聚一陣子。
不想這次回來,阮久是要給他安排家裏人的。
自從遇見阮久之後,仿佛前十幾年受過的苦難,統統煙消雲散。
他用手指碰了碰方才阮久親過的地方,不自覺勾起唇角。
阮久一覺睡醒,已經是傍晚了。
他揉着眼睛,從赫連誅腿上坐起來,小聲咕哝道:“怎麽睡了這麽久?”
這時赫連誅正好把手裏的書冊全部看完:“沒有很久,你要是困,就再睡一會兒。”
“等會兒要吃飯了。”阮久伸了個懶腰,又軟軟地趴進他懷裏。
他捏捏赫連誅的腿:“你的腿麻了嗎?”
赫連誅搖頭:“沒有。”
“那看來是我睡得還不夠久。”
等侍從們過來請他們去飯廳開飯時,阮久剛要下榻,就被赫連誅拉住了。
“軟啾。”赫連誅從袖中拿出幾朵絹花,塞到他手裏。
阮久低頭一看,笑了一下:“不用這些,我爹不會真生氣的,他要是會真生氣,我就活不到現在了。”阮久想了想,問道:“是你自己做的嗎?”
赫連誅淡淡道:“讓他們出去随便找的。”
阮久看着他的表情,點了點頭:“那我等下拿給他。”
正如阮久所說,阮老爺早已經不生氣了,只是仗着這件事情,在飯桌上,讓阮久吃了許多他從前不愛吃的東西,要改掉他挑食的毛病。
至于那幾朵絹花,阮老爺收下時,只是笑着看了看赫連誅:“你有心。”
他又看見旁邊正啃雞腿的阮久,嘆了口氣:“比這個好多了。”
阮久與赫連誅在家裏住了快半個月,就算只能留在家裏,不能外出,家裏人也變着法地給他們做吃的,安排玩兒的,過得十分自在。
阮久在某天午睡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臉都圓了一圈。
外邊的局勢大好,蕭明淵率兵一路南下,在下了初雪的時候,無聲潛行,兵臨永安城下。
此時已經攝政将近半年的英王從春秋大夢中恍然驚醒,倉促籌備迎戰。
這時阮久已經換上了帶兔耳朵的帽子,和家裏人圍坐在火爐邊烤火。
阮久往嘴裏塞了個花生糖:“應該明天就可以見到蕭明淵他們了,我哥也可以回來了。”
“是。”阮老爺道,“不論是太子,還是八殿下登基,往後我們家的日子都不會難過的。”
阮久把花生糖咽下去:“爹,你就沒有想過去鏖兀嗎?”
阮老爺頓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把這邊的生意都處理好了,我和你娘搬過去養老,你娘應該也想回去,就是你哥的身子還不大好,而且他和太子那邊……”
阮久甩了甩腦袋上的兔耳朵:“來嘛來嘛。”
阮老爺看了一眼赫連誅:“小誅是怎麽想的?”
赫連誅就坐在阮久身邊,語氣如常:“挺好的,要是想過來,我可以安排。”
阮老爺道:“倒不用你安排,這點事情,我自己也能弄好。”
沒多久,一個侍從匆匆從外邊跑進來通報。
“大王,英王派人求見。”
衆人皆是臉色一凝,阮老爺道:“去跟那人說,這裏沒什麽大王,英王搞錯了。”
侍從面色為難:“老爺,英王已經知道了,直說要見鏖兀大王。”
阮老爺站起身,對阮久與赫連誅道:“你們回去睡覺,我去看看。”
他們兩個自然不肯,阮久道:“爹,英王都知道小豬在我們家了,還是讓小豬去看看吧,我和他一起去。小豬很厲害的,不會出事的。”
赫連誅卻道:“我一人足矣。”
最後還是赫連誅獨自一人過去了。
他在大堂裏見了英王派來的人,英王顯然是已經走投無路了,才會派人來找他。
那人一見赫連誅來了,便撲通一聲跪下了。
“王爺請大王入宮一敘,事關重大,請大王賞臉。”
赫連誅冷冷道:“不去。”
那人咬了咬牙,朗聲道:“王爺說,只要大王肯退兵,什麽條件都好說,梁國疆域,任大王勾畫。”
“不去。”
赫連誅轉身要走,那人忽然道:“大王骁勇蓋世,不過是去梁國宮中走一趟罷了,又有什麽可推辭的?莫不是大王害怕了?”
赫連誅腳步不停,已經要走出堂前了。
那人向前膝行兩步,朗聲道:“雖然阮家這陣子緊閉大門,但阮家還有許多鋪子莊子在外邊,若是因為大王的緣故,這些鋪子莊子的人有了損傷,王後嘴上不說,恐怕心中也要埋怨大王。”
聽聞此言,赫連誅才停下腳步。
阮家人待他這樣好,不能連累他們。
況且,他也有幾件事情要在梁國皇宮裏辦。
赫連誅大步走到堂前,到了阮久面前,同他說了一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阮久道:“我跟你一起去吧?英王……”
“不用,你留在家裏,回去睡覺。”
阮久還要再說話,可是這時候赫連誅已經走了。
阮久沒辦法,只能讓人去套馬車,把赫連誅的大氅拿來。
英王攝政,幾乎已經把自己的府邸搬到皇宮裏來了。
侍從引着赫連誅進了宮,到了皇帝的寝宮。
梁帝病重已有半年,滿殿都是濃重的藥味。
那侍從帶着赫連誅進了正殿,請赫連誅在這裏稍候,就離開了。
赫連誅看了看四周,四下無人,安靜得可怖。
他當然不會就這樣站在這裏等着,想了想,便朝邊上走了一步。
他繞過正殿,推開門,到了偏殿。
偏殿裏,暗色的帷帳垂落,因為沒有一點風,也就一動不動。就算是赫連誅推門進來,帷帳也只是微微晃動兩下,很快就恢複了死一般的沉默。
赫連誅在将要踏進偏殿門檻的時候,微微側目,似乎是看見了什麽。
于是他撤回腳步,大步往後殿走去,拽着英王的衣領,将他提了出來,甩在地上。
“大王!大王!”
兵臨城下的事實顯然将英王折磨得心神不寧,他臉色憔悴,眼下兩片烏青,見着赫連誅,就只是喊“大王”。
赫連誅語氣冰冷:“偏殿裏的是誰?”
“是父皇。”他還怕赫連誅聽不懂,連忙補了一句,“是梁帝。”
赫連誅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你想跟梁帝說,蕭明淵勾結鏖兀謀反,讓梁帝傳位給你。”
“不敢不敢。”雖然被說中了,但英王還是連忙垂首,“小王知道,蕭明淵所率軍隊都是大王的軍隊,所以想着,将大王請進宮來商議,看大王如何才能退兵。“
赫連誅不語。
英王繼續勸說,他确實沒有想到,鏖兀真的會借兵給蕭明淵,而他只是被太子安插在朝中的人絆住了腳,稍微晃了晃神,蕭明淵這個從沒帶過兵的人,就到了城樓下。
他擅長陰謀詭計,怎麽會擅長帶兵打仗?
蕭明淵行軍途中,他就有過幾次部署,可是都被蕭明淵輕松擺平了。
如今事态緊急,眼看着到手沒半年的江山就要易主,他實在是急了,開始胡亂想些法子了。
其中最簡單的,當然就是勸服赫連誅退兵。
“那些都是大王的軍隊,只要大王一聲令下,便可解我圍城之困。至于大王要提什麽要求……”
赫連誅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朕先去見見梁帝。”
“也好。”英王伸出手,“大王請。”
赫連誅再沒看他一眼,就轉身去了偏殿。
英王暗自慶幸,赫連誅去見父皇,讓父皇知道蕭明淵與鏖兀勾結,自然會傳位給他的。
梁帝行将就木,躺在床榻上,身邊一個侍奉的人都沒有。
赫連誅掀開帷帳進去時,他還以為赫連誅是宮人,氣若游絲道:“水,朕要……”
赫連誅沒理他,徑自上前,在床榻前的椅子上坐下。
梁帝擡了擡沉重的眼皮,渾濁的眼珠看見來人,開始還沒想起來這人是誰,待看到赫連誅的眼睛時,忽然想起來了。
他就像是忽然被吓到了一般,幾乎要從床上彈起來,顫抖的手指指着赫連誅,嗓子裏發出沙啞的聲音:“你……你……”
赫連誅沒有開口,回頭看了一眼英王:“出去。”
英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梁帝:“父皇,大王是特意過來探望你的,不會……”
他還沒把話說完,梁帝便擡手要他出去,他只能讪讪地出去了。
偏殿的門關上,帶起風來,将帷帳吹動。
殿中的藥味不是很好聞,赫連誅也不打算在這裏久留,直接問道:“阮久做細作時的那些書信,在哪裏?”
這也就是他要進宮一趟的目的了。
阮久還有把柄在梁帝手裏,阮久自己都忘記了,或許他根本也不在意,覺得太子和蕭明淵不會計較的。
但是赫連誅做事周全,信不過旁人,不願意留一點破綻,更何況此事事關阮久,還是謹慎些為好。
所以他這次進宮,就是要把事關阮久的東西都拿走銷毀。
梁帝從喉嚨裏發出兩聲尖銳的呼嚕:“朕這個和親公子,還真是選對了。”
赫連誅沒有接話,只問:“書信在哪裏?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梁帝閉了閉眼睛,還是不回答:“若是沒有他,只怕朕的大梁都要亡了,還是朕……”
赫連誅厲聲打斷他的話:“別廢話,在哪裏?”
話音剛落,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就哐的一聲,紮在梁帝腦袋邊,穿透了枕頭。
梁帝被吓得愣住了。
他絕想不到,五年前在梁國還躲躲閃閃的大王,現在已經敢在梁國皇宮裏,對着梁國皇帝動刀子了。
他像是卡殼一樣,咳嗽了兩聲,才道:“在紫宸殿……後殿的暗格裏,都在裏面,沒有其他的了。”
赫連誅在腦子裏想了想梁國皇宮的布局,大概知道紫宸殿在哪裏。
而梁帝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是又發怒了,他看了看腦袋邊的匕首,生怕赫連誅再抄起這把匕首,把他的腦袋給紮穿,于是再說了一遍:“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赫連誅冷笑一聲,把匕首收回來。
他不欲久留,問到了這件事情,就要離開了。
梁帝從驚恐當中回過神來,陷入更大的驚恐之中。
“你……你早就知道了?”
赫連誅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是,朕早就知道了。”
“那你……”
這樣的問題,赫連誅已經回答過太多次了,他已經說到不願意再說了。
“朕喜歡他,一開始就很喜歡他,想讓他留在鏖兀,才幫他做細作的,現在還特意來幫他銷毀證據。”
這樣的事情,梁帝簡直聞所未聞,
哪有人會喜歡上細作,還處處為細作打掩護的?
一定是……
赫連誅看出他的想法,淡淡道:“你不用擔心,阮久每次送回來的書信,上邊寫的事情雖然無關緊要,但都是真的。我沒有利用過他,朕一向光明磊落,不用這些陰損招數。”
說到利用,赫連誅垂了垂眼睛:“阮久一開始多喜歡你啊,把你當成另一個父親看待,可是你呢?你是怎麽對他的?”
在阮久即将離家和親的前一個晚上,用阮家人要挾他,當細作,給梁國傳遞消息。
仿佛這個世上有兩個梁帝,一個在白□□走,于朝臣而言,是溫和寬厚的君王;于蕭明淵而言,是慈愛的父親。一個在晚上出沒,是玩弄權術、玩弄人心的君王。
他僞裝了太久,快要成了本能,白天夜晚分裂開來。
梁帝喘了兩口氣:“我原本是很喜歡他的,他長得好看,脾氣也好,又可愛。可是他身為梁人,怎麽能不給梁國打算?若是他不做,梁國百姓都……”
“和親的時候,你就是用這樣的話來壓他的。”赫連誅摩挲着匕首上的花紋,“這些都是你的事情,梁國朝廷無能,卻把梁國百姓壓在他的身上。”
“我……我也有兩個兒子……”梁帝忙道,“老四死了,老大傷了雙腿,還在養病……”
赫連誅冷笑:“這話五年前同阮久說說還行,現在,你死在內鬥中的兒子,可比死在戰場上的多多了。”
赫連誅一甩手,輕輕巧巧地,便将匕首重新紮到梁帝的枕頭上。
梁帝躺着不敢說話,眼睜睜地看着他出去了。
赫連誅出去時,英王已經不在外邊了。
這樣也好,他現在去一趟紫宸殿,把東西都拿出來,就可以回去了。
阮久肯定還沒上床睡覺,大冷的天,早點回去抱着老婆睡覺多好。
赫連誅這樣想着,便刻意忽略了站在殿裏的其他人,徑直向外走去。
那是個白皙高挑的年輕公子,眉眼之間還與阮久與幾分相似。只是赫連誅沒多看,也就沒有察覺。
見他要走,那公子趕忙上前:“大王,雪天路滑,王爺說……”
他走過來的時候,衣袖拂動,角落裏的小香爐飄來一陣古怪的香氣。
赫連誅皺了皺眉,屏住呼吸,攏了攏出來的時候、阮久給自己披上的大氅。
他大步要走,那公子生怕辦不成事情,上前就搭住了赫連誅的肩膀。
“嘭”的一聲,那人還沒反應過,就已經被摔在了地上,他被摔得眼前發花,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赫連誅沒瞧他一眼,繞過他,從後殿的門離開了。
來不及去紫宸殿拿東西,赫連誅只能先出宮再說。
英王确實是狗急跳牆了,連這樣的法子都想出來了。
赫連誅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靠着痛覺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只是吸了兩口香爐裏的味道,就屏住了呼吸,反應還是這樣厲害,梁國的東西還挺不錯。
他一路出了宮門,還沒看見自己來時坐的馬車在哪裏,就看見對面街上的馬車邊站着一個人。
阮久應該在外邊等了有一陣了,冷得不行了,攏着雙手,揣着手爐,在雪地上直蹦跶。
他蹦跶時,帽子上的兔子耳朵也跟着一跳一跳的,他整個人都像是一只小兔子。
赫連誅大步走向他,在阮久還沒看見他的時候,就把他抱進懷裏了。
隔着大氅,猶覺不足,赫連誅便打開大氅,把阮久整個人都塞進自己的懷裏和大氅裏。
前幾天給他做大氅的時候,阮久就“抱怨”過,赫連誅長得這麽高大,給他做一件衣裳的料子,都足夠給自己做一整套了。
大的衣裳能把阮久都包起來。
阮久冷極了,在他懷裏蹭了蹭,抖了兩下。
他見赫連誅好好地走出來了,便道:“應該沒事吧?那就回去睡覺吧,好冷啊。”
“有事。”赫連誅眨了眨眼睛。
“怎麽了?”沒等他說,阮久好像察覺到了什麽,往下看了看,“為什麽?你在宮裏遇到什麽了?”
赫連誅委屈撒嬌:“軟啾,我中藥了。”
阮久還沒反應過來:“啊?什麽藥?”
“那個。”赫連誅可憐巴巴的,“我一路忍着出來的,舌頭都咬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