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太高貴

明媚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撒進闊大的總裁辦公室,侯擇七靠在皮質的總裁椅裏,長腿交疊着搭在辦公桌上,低頭盯着一沓紙質合同認真的研究着。

頭發被陽光鍍上一層柔和的淺金,羽扇似的睫毛在他英挺的鼻梁上投下纖長的剪影,整個人就像是沐浴在陽光裏的一副油畫。

助理敲門帶侯承海和季婉瑜走進來的時候,見這幅光景不禁愣了愣,侯承海擺手把人支走,徑自走到辦公桌前,敲敲桌面不悅道:“不是跟你說來公司要穿正裝麽,穿這麽休閑你是準備去走秀呢?”

“我熱啊,下次你來之前提前報備一聲,我進裏屋給你臨時換一身還不行嗎。”侯擇七坐在總裁椅裏轉過來,完全沒有讓座的意思。

侯承海已經習慣了他這幅沒大沒小的樣子,繼續問:“跟游戲公司那邊聯動做轉運珠周邊的事你談得怎麽樣了?”

“昨晚不是把電子版合同發你郵箱了嗎,紙質版的在這呢,”侯擇七把手裏的合同扔在桌上起身伸了個懶腰:“你過目吧,我看得頭疼,我去給你沏茶水。”

說着他便沖落座在沙發上的季婉瑜笑了笑:“二媽,你想喝點兒什麽茶?”

季婉瑜笑得很溫婉:“我不挑,我喝什麽都行。”

“那給你來杯工藝花茶?”侯擇七直接幫她做了主,又問:“樓下美容院有鮮炖水果燕窩我也幫你叫一份吧,黃桃的可以麽?”

“可以可以,”季婉瑜連聲誇獎他:“擇七真是有心了。”

“你改口倒是快,”侯承海好笑道:“順便在樓下訂個餐廳,下午在這邊開高層會議,我們中午在這裏吃,給你弟弟打個電話喊他也過來吧。”

侯擇七還沒等答應,季婉瑜就客氣的搶着說:“還是我來打吧,擇七你去忙吧。”

“二媽,他上課不接電話的,反正也不遠,我去學校接他吧。”

侯擇七說完,吹着口哨出了門,沏了茶水,叫了燕窩,又訂好了餐廳,速戰速決的一氣呵成,之後便輕車熟路的開車去了學校。

自從陪楊月送過一次u盤後,他便熟悉了學校的路,前幾天楊月走得急忘了拿手機,他送過去的時候還給一直關注國際電競賽事的保安大叔簽了個名。

今天一進舞蹈學院的大門,值班的還是那個保安,打了個招呼便給他指路到了三樓。

楊月此時正在給一個編導班上古典舞基訓課,陽光從窗邊照進來,襯得他雪白的皮膚都在反光,他專心的做着平轉組合的示範,雙臂平直,飛快的留頭甩頭,腳下步伐利落輕盈的宛若在蓮上起舞。

推手,穿手,舞姿變換,腳下挂圈後平穩落地繼續接平轉,卻絲毫不減速,紮了半馬尾的頭發松散開來,烏黑的中發被陽光鍍上一層淺金,空氣中的浮塵像一層柔光一樣纏繞在他身上。

一連串的旋轉技巧做完,圍在周圍的學生不禁驚呼鼓掌起來,侯擇七心裏也暗道厲害,緊接着楊月清冷的聲音響起來,把所有人都拉回神。

“看懂沒有?留頭甩頭一定要快,不管手上舞姿怎麽變換,你的眼睛都要盯住一個定點,這樣才不會暈,橡筋給我撿回來。”

說完一個女生遞過他甩落在地上的橡皮筋,他接過後挑到手腕上,牙齒輕咬一下後重新紮好半馬尾,整串動作随性又勾人。

“先不要音樂,分組跟我節奏把這段動作做一遍。”楊月說着,退到鏡子前,腳尖一勾,挑起落在地上的鼓棒,穩穩地接在手裏,見幾個女生頻頻望着門外愣神,有些不悅的皺眉:“門外有什麽好看的?有絕世帥哥揮着支票跟你求婚嗎?”

揮着支票求婚倒是沒有,不過絕世帥哥……還真有一個。

楊月順着大家的目光望過來,門窗外一個高大的人影立馬閃到了一邊,他低聲咒罵了一句,起身走過來一把拉開了門。

準備躲起來的侯擇七:“……”

把人抓個正着的楊月:“……”

“你……”侯擇七摘下鼻梁上的墨鏡挂在休閑襯衣的V領上,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打個招呼:“上午好啊我親愛的弟——”

“站外面等我下課。”楊月不等人說完就“咚”的一聲摔上了門。

啧,如此冷酷。

侯擇七聳了聳肩,轉身靠在了走廊上,掏出手機無所事事的刷起了微博上的段子。

教室裏,楊月被他這麽一擾,見學生們頻頻向外張望,心頭莫名的毛躁,口頭言辭也變得淩厲起來——

“支雪!你動作永遠比別人慢半拍,反射弧上打中國結了嗎?”

“尹曉婧,胸腰下去,你胸口打鋼板了嗎?硬得跟鐵皮一樣。”

“誰在那搶節奏!怕買雞蛋趕不上超市打折是嗎?”

門外的侯擇七幹脆把手機裝回口袋,刷什麽沙雕段子,聽楊月上課就跟聽段子似的。

“你!你那什麽手型!算卦嗎?說你多少遍了都不改,你家祖傳的啊?”

“呦,安雅,你這腿可夠硬的啊,跟杠杆似的,給你個支點都能翹起地球了吧。”

“……”

終于熬到下課,教室外聽牆根的笑得肩膀直抖,教室裏飽受摧殘的叫苦連連。

列隊,下課,被訓了半節課的學生們一股腦哀嚎着沖進了更衣室。

楊月環着手臂走出來,見倚在樓道裏的人,走過去踢了踢那人的小腿。

侯擇七收起手機轉身,見楊月腳上穿的還是上課的貓爪鞋,想都沒想就把雙手伸到他的腋下,提貓一樣給人提了起來!

楊月:“……”

侯擇七把人提起來往教室拎,邊走還邊不省心的埋怨他:“怎麽穿着襪子就跑出來了,着涼怎麽辦?”

樓道裏已經有下課的學生陸陸續續的走出來,向這邊投來異樣的眼光,楊月險些憋不住火擡腿給人裆下來一腳,想了想還是咬牙切齒的警告:“你再不松手,信不信我給你踢斷了?”

侯擇七低頭瞟了一眼,發現這個姿勢确實比較危險,松手快速給人翻了個面,繼續把人提起來往教室走。

“操!”楊月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顧不上什麽為人師表,張口就罵:“你他媽放我下來!”

侯擇七終于走到教室門口,把人放下後迅速躲開了迎面的一腳。

楊月吼着“你他媽有病啊”接着就要踢第二腳,卻被身後的一聲驚呼打斷了。

剛從更衣室走出來的兩個女生,目瞪口呆的見一個身形高挑挺拔的男人像提貓一樣把楊月拎進教室輕輕放到地上,那貓伸出尖利的爪牙回身就是一腳,還邊踢邊吼,打情罵俏一樣,瞬間讓她們的三觀稀裏嘩啦的碎了一地。

“楊老師你這是……诶?你不是那個、那個……”為首的女生支支吾吾着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旁邊小個子的女生漲紅着臉驚叫一聲,拉起她就跑,邊跑邊說:“楊老師你們繼續,我我我們什麽也沒看到!”

“哎支雪你看他像不像那個——”女生眼看自己就要被扯到教室的後門,不死心的扭着脖子在侯擇七臉上來回看。

被喊做支雪的女生依然紅着一張臉,回頭沖楊月喊了一句“楊老師我支持你哦”就拉着不死心的女生從後門跑走了。

“怎麽了怎麽了?”更衣室裏有女生聽到外面的動靜,好奇的探出頭來,目瞪口呆了兩秒鐘大聲感嘆了一句:“卧槽!好帥!”

接着她回身招呼更衣室裏的同學:“哎你們快來看——”

一群吵吵鬧鬧的女生霎時把氣氛搞得一度混亂,楊月二話不說把侯擇七推出了教室:“滾去外面等我!”

侯擇七被推了個趔趄,穩住腳步後迎面撞上那兩個從教室後門匆匆跑出來的女生,一直盯着他看的那個女生有點恍然大悟似的一拍額頭:“哦!你是不是那個——”

侯擇七氣定神閑的掏出墨鏡戴上:“你看錯了,我不是。”

“……”

楊月其實是有些抗拒跟長輩一起吃飯的,以前在楊家的時候,餐桌上規矩多氣氛差,讓他巴不得飯後早早離席。

後來父母離異,季婉瑜總對他心中有愧,變着花樣做好吃的給他,過分的關心和眼底的愧疚總是讓他難言以對。

他學舞多年,懂得用肢體語言表達各種各樣繁複的情感,卻獨獨無法回應季婉瑜對他的關愛,這是令他自己都感到悲哀的。

可如今的飯桌上,侯承海和侯擇七父子倆會時不時的拌嘴,兩人也會時常和季婉瑜聊一些設計稿以及她感興趣的話題,楊月能切實感受到這對父子話很密,是那種不管在哪裏都會顧忌身邊人的感受、不會讓場面變尴尬的那種人。

只不過一個是心思細膩,一個只是單純的話多嘴欠而已。

季婉瑜秉持着一貫的習慣,一邊笑意盈盈的看着父子倆拌嘴,一邊往楊月的碗裏夾菜,眼看着碗裏的魚肉已經快變成了小山,楊月面上實在有些挂不住了。

“媽,你自己吃吧,你也需要多補點營養,”他雖然喜歡吃魚,但也架不住親媽拿他當貓養。

“我可不像你,我這個年紀,吃多了會胖的。”季婉瑜嘆了口氣,繼續撈着砂鍋裏的娃娃菜吃。

“身材哪有身體重要,”楊月想了想,不顧季婉瑜的反對,挑了一塊雞肉給她:“你吃這個,這個不會胖。”

侯承海笑眯眯地看着他們母子,感慨:“小月真是好孩子啊,又乖又懂事,”說到這意有所指的看了某些人一眼:“不像有的人,成天不讓人省心。”

侯擇七挑魚刺的動作一頓,不樂意了:“不帶您這樣的啊,好端端的怎麽還帶一捧一踩的呢?我又哪惹着你了?”

季婉瑜在這種氛圍裏忍不住笑了:“好了,挺好的兒子,你就別總說他了。”

她說着,又笑着看向兩個孩子,突然提議:“明天就周末了,晚上回家來吃飯吧,你們倆上周就沒回來,彤彤還在一直念你們呢。”

侯擇七剛要點頭答應,卻被楊月一頭冷水潑下來:“媽,明天晚上我有決賽,你又忘了。”

季婉瑜迅速反應過來:“哦對,你看我這記性,你之前說能找兩張內部票的,找了嗎?”

楊月:“今晚去問,拿到了給你發信息。”

季婉瑜:“到時候我和叔叔一起去看你,結束了去帶你吃點好吃的。”

“好,”楊月點頭應了,繼續低頭吃飯。

藏在桌下的小腿卻在這個時候被輕輕碰了碰,他咀嚼的動作一頓,側頭遞給侯擇七一個“你又想搞什麽”的眼神。

侯擇七不着痕跡的貼過來,舉起茶杯遮住嘴唇,用只有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小聲問:“你是不是忘了家裏還有一個人啊,小楊老師?”

“嗯?”楊月壓低了聲音,咬着筷子尖明知故問:“有麽?”

“我啊,我不配去看你比賽麽?”侯擇七嘴唇貼住杯沿,從齒縫裏擠出一句反問,接着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小口在嘴裏。

“哦,”楊月冷漠無情的調侃:“你太高貴,人間不配。”

“——噗咳咳咳!”

和諧的餐桌上突然爆發出一陣悶咳,吓得季婉瑜瞳孔一顫,忙問:“哎!擇七,怎麽了?”

侯擇七迅速抽了紙巾捂住嘴,邊咳邊擺手,聲調都被嗆得有些扭曲:“沒……燙、燙着了。”

“多麽大個人了,還這麽毛毛躁躁的,”侯承海不滿的埋怨他。

侯擇七哭笑不得,略帶怨恨意味的瞪了楊月一眼。

楊月在一片混亂中叼着筷子尖看戲,偷偷揚起的嘴角掩蓋不出整蠱過後的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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