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級證書
不切實際的提議,果然被楊月冷漠無情的一個“滾”字打發了。
江海波托着白白淨淨的小臉唉聲嘆氣:“你說你都快20了,連個七情六欲都沒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某些方面有些什麽障礙呢。”
楊月端起茶杯作勢要潑,江海波立馬戰術性後仰噤了聲。
“我沒你那麽牛逼的七情六欲,成天跟你男朋——”說到一半,楊月驚覺身邊還坐着不清楚江海波性取向的一個大活人,立刻頓住了。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排斥這種性取向的人,他會覺得惡心嗎?
想到這,楊月下意識的偷瞄了侯擇七一眼,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對方只是漠然的勾勾唇角,說笑也是在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楊月心下一沉,後知後覺的更正道:“成天跟你對象……”
“別跟我提那個渣男!”江海波一拍桌子,情緒頓時激動起來。
楊月有些頭大的按住太陽穴,得,白幫你打個掩護。
再看侯擇七,那邊倒是沒什麽反應,就是盯着江海波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複雜。
“那傻逼精神出軌,居然背着我給一個女主播刷了好幾萬塊錢的禮物,後來我專門注冊了一個賬號去直播間蹲他,果然讓我逮了個現行,那彈幕刷的,差點把爸爸的眼睛辣瞎了!”江海波義憤填膺。
楊月也不幫他遮掩了,只是追問:“所以你倆掰了?”
“掰了,”江海波說:“前門後門都想走,哪有那麽美的事等着他?”
正在喝水的侯擇七冷不丁被嗆了一口,楊月立刻兇他:“江海波你注意素質!”
江海波撇撇嘴,邊吃邊喋喋不休的叨逼叨,把那渣男精神出軌的前因後果事無巨細的抖漏出來了,他嘴皮子利索,罵得十分起勁兒。
楊月和侯擇七就在一邊安安靜靜的聽着,趁着這個功夫偷偷瓜分掉了烤盤上的所有肉類。
“還有那個女主播,她一個紋了美瞳線、紋了半永久、種了假睫毛、滿臉玻尿酸打得跟如來佛祖一樣放光的人,開了八級美顏直播卸妝,那渣男看了還跟我說你看人家這種單純美麗不做作的女孩子卸妝才叫卸妝,你們跳舞畫的那個大濃妝都不叫卸妝那叫畫皮,畫皮?呵,我畫他媽賣皮!”
江海波再擡頭的時候,伸到半空的筷子突然僵住,他盯着只剩兩片杏鮑菇孤零零地留在上面的烤盤和楊月面前已經堆成小肉山的盤子,終于後知後覺的發出了靈魂的拷問。
“怎麽肉都跑你盤子裏去了?哎你以前跟我出來吃烤肉不是從來都不吃肉的嗎?”
“因為你烤得肉都是糊的,我怕致癌,”楊月說。
江海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過筷子就想搶:“你給我吃兩塊!”
楊月手疾眼快的端起盤子就往一邊縮:“不行,你自己看看你屁股上的肉,蓋個章都能挂到豬肉市場賣了,還一天天的吃吃吃!”
“我靠你再罵?!”江海波委屈的不行:“你也就是看我現在孤苦無依的打不過你,等我撩到下一個男人,我倆一定合起夥來把你這個不孝子的腿打斷!”
楊月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隔着桌子跳腳,鼓着腮幫子往嘴裏狂塞烤肉。
這時桌子上的手機一亮屏,接着開始嗡嗡嗡的震了起來。
“你電話,”江海波揚揚下巴,問:“誰啊?”
楊月嘴裏嚼着東西,只是放下盤子拿起手機就走了。
江海波自讨無趣,扯起一片生菜葉子像兔子一樣咯吱咯吱的啃起來,邊啃邊肆無忌憚的在侯擇七臉上打量,目光裏飛揚着奕奕的神采。
“我臉上有東西?”侯擇七笑着問。
江海波嚼着菜葉子,直截了當的問他:“你跟楊月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侯擇七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反問:“你覺得我們像什麽關系?”
“肯定不是朋友,”江海波一語中的,接着在侯擇七的注視下洋洋得意的補了句:“我太了解他了,他這個人除了我,根本交不到別的朋友。”
這話聽上去倒是有點可信度。
侯擇七想想楊月的性格,淡淡的“嗯”了一聲,聽不出贊同還是敷衍。
“所以你們……”江海波湊過來壓低了聲音,故意拖長了尾音的腔調。
他的眼睛偏清秀,眼梢上揚,直勾勾盯過來的時候閃着銳利精明的光,像只狐貍。
侯擇七當然知道他想問什麽,卻故意使壞的笑着問:“你為什麽這麽想知道我倆的關系?”
“因為我早就看出來了,”江海波定定的盯着他,嘴角的弧度頗有些得意:“我們這種性取向的人,直覺一向都是很敏銳的,所以我是,你也是,我說的沒錯吧?”
比起疑問,他的語氣更像是篤定。
侯擇七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沒打算遮遮掩掩。
“沒錯,”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簾照在他淺茶色的眸底,折射出琥珀般溫和而精銳的光:“所以你這半頓飯的時間都在聊你前男友的事,就是為了試探我對你的反應?”
“對,”江海波點點頭,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接着又笑着問他:“那你覺得我怎麽樣?是你的款麽?”
沒想到對方會冷不丁的打一記直球,侯擇七笑笑,直接幫他把那簇希望的小火苗碾碎:“老實說,不是,比起自己主動貼上來的,我更喜歡脾氣大性子烈的刺兒頭。”
“你這樣的征服欲,在那種方面一定很生猛,”江海波感慨着,舉起茶杯湊到他面前笑笑:“那好吧,既然你對我沒興趣,那我們就單純的做個朋友吧。”
侯擇七舉起茶杯和他輕碰一下,當啷一聲脆響,他在江海波小口抿茶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什麽,補了句。
“對了,我和小月只是單純的兄弟關系,你千萬別想多了。”
江海波噗嗤一聲嗆了一口,震驚的問:“兄弟關系?”
“嗯,寫在一個戶口本上的那種,”侯擇七說完,悠哉的輕啜一小口茶。
江海波頓時傻了,直到楊月打完電話回來,他才回過神問一句:“誰給你打的電話啊?”
“我學生,”楊月淡聲說:“發燒了在醫院輸液,下午的課她請假了。”
江海波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那正好下午去泡溫泉吧,我現在就把門票團了。”
他邊說邊拿起手機劃拉着屏幕訂票,楊月一怔,伸手去攔,侯擇七卻在這個時候夾起一片紅薯放在他面前的瓷盤裏,硬是不着痕跡的把他伸出去的手擋了下來。
“紅薯熟了,吃吧。”
楊月的頭頂立馬飄出一個無形的小問號,他說要吃紅薯了?
侯擇七見他烏溜溜的杏眼露出茫然的光,繼續笑着問:“還要什麽?土豆吃麽?杏鮑菇要不要?”
“我自己來吧,”不勞煩您了。
楊月懶得搭理他,伸手自己去鍋裏夾土豆片。
江海波卻在這個時候放下了手機:“好了,票訂好了。”
楊月伸出去的筷子瞬間凝固在空中:“……”
侯擇七忍着笑,深邃的眼底滿是溫柔無害,等到楊月帶着勾的眼刀狠狠剜過來的時候,他實在繃不住,噗嗤一聲樂了。
這王八蛋果然是故意的。
江海波拿起筷子把楊月要夾的那塊土豆片夾走放進自己嘴裏,邊嚼邊咕哝:“我訂了四張,一會兒再喊個朋友過來,”他說到這,神秘的沖楊月眨眨眼睛:“哎,我的私人游泳教練,身材巨好,六塊腹肌!”
楊月心想他又不是基佬,腹肌不腹肌的關他屁事,他現在只想把侯擇七那張幸災樂禍的臉狠狠地按在烤盤上,把人當成紅薯烤。
江海波訂的溫泉會館就在學校附近,因為是新店開業,現在還在瘋狂打折的階段,裏面免不了有學校的學生,所以他特地訂了小包間。
包間的門票是包含浴巾泳褲和果盤飲料的,江海波拉着楊月在前臺選完了飲料,又進了會館裏的小商店裏選面膜。
楊月心情煩躁,看他挑什麽都覺得不順眼:“你一個大男人敷什麽面膜?娘了吧唧的。”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天生麗質?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就知道護膚的重要性了,”江海波挑來選去,拿起來一盒日本進口的三片裝面膜,又瞥到了旁邊的發箍便摘下來一個兔子耳朵的沖楊月晃晃:“哎!這個可愛嗎?”
楊月嗤之以鼻:“娘炮。”
江海波習慣了他這張嘴,不跟他計較,直接去結賬。返回會館大廳的時候,他那個六塊腹肌的游泳教練已經到了,江海波和他打過招呼,就直接把他帶到了沙發前。
“來來來我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也是我的私人游泳教練,”江海波挽着他的胳膊走過來。
這人個頭不矮,濃眉、方臉、又黑又壯,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十分震驚的越過楊月直勾勾地投向了他身後,接着空氣中刺啦一聲火花流竄,像是觸發了某種奇妙的開關,他突然咒罵一聲,指着楊月身後的某處大叫道:“我靠死猴子怎麽是你?!”
楊月:“……”
江海波:“?”
被指着鼻子的侯擇七略有不爽的眯起眼睛,确定了對這人沒什麽太大的印象才反問一句:“你誰啊?”
“你不認識我了?”男生大叫:“我是體育附中校泳隊的隊長!”
“哦,”侯擇七拖長了尾音淡淡的應着,仿佛腦子裏的搜索引擎突然連上了網:“當年蝶泳單項輸給我三回的那個?你叫什麽來着?朱次方?”
男生粗着嗓子更正:“朱天蓬!”
豬和天蓬?
楊月的活體etc雷達嘀嘀一聲啓動,想也沒想就跟侯擇七同時開口:“豬和天蓬,不都一個意思嗎?”
好一個天作之合,讓周遭原本就尴尬的空氣瞬間凝固在冰河時代,一觸即發的火花咔嚓一聲被凍成絢麗的冰晶,一路噼裏啪啦的順着幾個人的腳踝向上凝結出四尊尴尬的冰雕。
“……”
江海波實在聽不下去了,連忙出來指責楊月:“你倆差不多得了啊,我今天約你們幾個過來可不是來聽吵架的,走了走了,既然大家都認識,那有什麽誤會就先進去再說吧。”
他一手挽着朱天蓬,一手推着楊月朝更衣室的方向走。
侯擇七跟在後面,沉浸在剛剛的對話中的楊月若有所思的轉頭向他看去,被人敏銳的眼睛逮了個正着。
“怎麽了?沒想到我們會這麽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個屁,楊月問:“蝶泳單項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侯擇七坦白:“我以前是一級游泳運動員,有貨真價實的運動員證書作證,不信的話回家可以拿出來給你看。”
倒也不是不信,但楊月的心情此刻卻有些複雜,他突然想到了9歲那年的寒冬,那個不顧一切把他從水潭裏救起來的那個小孩,那從此就讓他對游泳好的男生有了特殊的濾鏡。可面前這個人前幾天才剛和他幹了一架,現在讓他知道這麽個消息,不免有些別扭的感覺湧上心頭。
侯擇七不知道楊月在想些什麽,只是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好笑:“你這什麽表情?”
楊月:“沒什麽,我确實沒想到你居然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
侯擇七:“是啊,我也沒想到我的優秀會暴露的這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