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蕭君酒足飯飽,去行貨采辦了些鹿茸、靈芝、人參等高檔禮品。
随後雇了輛馬車,便往慕容将軍府駛去。
有錢真好啊……
馬車裏,蕭君吃着香蕉,樂開了花。
慕容将軍府。
當慕容清雪看到蕭君帶着滿滿一堆的禮物,蹦蹦跳跳地登門拜訪時,小嘴微張,頗感錯愕。
“妹妹這是做什麽?哪能這般客氣?”
慕容清雪拉着蕭君的小手,盈盈秋水隐見笑意。
她是真的有點喜歡上武安侯府這四丫頭了,沒的心眼,直爽大方。
“都是小事,我昨天不是贏錢了嘛。”
蕭君望着慕容清雪遠山芙蓉般俏麗的面容,不假思索地稱羨道,“姐姐真好看啊……”
“一大早的,妹妹說什麽胡話。”
慕容清雪鬧了個大紅臉,她今日素面朝天,只是随意的披了件天青色袖袍,嘴角精致如刻,仿若水瑩櫻桃,讓人忍不住一親芳澤。但即便是如此素雅純碎的裝扮,也藏不住她的儀靜體閑,楚腰蛴領。
“好看便是好看,姐姐害羞什麽。”
蕭君見着閨蜜,心情大好,笑靥如花。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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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清雪拍了拍蕭君的手背,柔聲道,“你第一次來府上,就留着一起用膳吧。”
“好的呀。”
蕭君脆生生應下,想起可愛的老頭,問道,“慕容安老先生呢?不在府中?”
“爺爺他……”
慕容清雪扶着額,想到昨夜爺爺左一句右一句的“渾女子!實在粗鄙不堪!哪能這般不留情面!氣煞老夫也!不當人子……”的氣悶怨聲,無奈搖頭道,“爺爺外出了。”
“好吧,我本來還想去看看他。”
蕭君淡淡笑了笑,慕容清雪忍不住想說:你可千萬別,老爺子記仇的很……
終是怕過唐突,忍住沒說出口。
不然自家爺爺的臉,丢的更大了。
渾然不知的蕭君眼見繡房裏四下無人,提明了來意,認真說道,“姐姐,你知道武安侯府如今已是日薄西山,我們平時的銀兩用度又十分有限。娘親要看病,父親又過世的早,我現在手裏有了點閑錢,想開個酒樓。我平時不甚出門,對京城也不了解,不知道姐姐覺得這個營生如何?”
慕容清雪秀眉輕蹙,想了想,回道,“侯爺雖然已經過世,你亦是庶女,但是官宦人家的子女不宜在外抛頭露面,你這般做,蕭老夫人可是同意?”
蕭君不以為然,大大咧咧道,“想來不礙事的,侯府如今捉襟見肘,我又不去偷不去搶,靠自己的本事掙錢,祖母應是不管的,改日我趁她心情好,便提一提。退一萬步說,她老人家若真的不同意,我就偷偷摸摸的做。不能抛頭露臉,我就換個男兒裝,喬裝打扮,低調些做事。”
“你這個小機靈鬼。”
慕容清雪掩嘴輕笑,根據她的認知,建議道,“京城乃天子腳下,首善之區。各大食坊酒樓甚多,想要做這門營生,我不反對,但是菜品要有特色,更要新穎,至于味道,得符合京城人的口味。”
“人的口味都是商家引導的。我們要做時代的倡導者,而不是跟随者哦。”
蕭君提出了不一樣的看法,淺笑道,“姐姐,我上次做的菜色你可喜歡?其實我還有很多菜品,你估計還沒吃過。”
“哦?”
慕容清雪頓時來了興致,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各抒己見,越說越興奮,一直唠了個大半天。
終于,兩人商讨完畢,合夥成功。
蕭君出資三千兩,做了大東家;慕容清雪出資五百兩,成了二東家。
酒樓定名:少年閣。
出自: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生死同,一諾千金重(注)。
蕭君性格灑脫,意氣用事。
取此名有這般意思,還有個原因,是她很喜歡一首歌: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時間不過是個考驗……
慕容清雪花季少女,又是二東家,自然沒意見。
兩人定了文書,将近申時,蕭君陪着慕容清雪用了晚膳。
宵禁将至,慕容清雪執意送蕭君回府。
蕭君推脫不過,便坐上了慕容将軍府的馬車。
馬車寬敞奢華,蕭君暗暗乍舌。
這裏摸摸那裏摸摸,眸放亮光,眼角藏不住的羨意:害,這玩意兒,擱前世年代,就是威力加強版的勞斯萊斯啊。
慕容清雪偷偷地拿袖口掩笑:真是個天真浪漫的女孩子。
馬車行至鬧市,突地,遠處傳來一道凄厲的哭聲。
蕭君下意識地撩開馬車布簾探出頭:只見一錦衣公子神色猙獰的乘在駿馬上,身後的幾名扈從怪叫起哄,而一個女童,勢單力薄地跌坐在地上,大聲哭泣。
“賤種,忒得聒噪!”
公子哥揚起馬鞭,狠狠地朝着女童腦門上抽了過去。
女童發出了凄厲的哀吼聲,痛的滿地打滾。
扈從們大聲哄弄了起來,那公子哥似是玩弄了什麽物件,毫不為意,乘在馬背上肆意笑着。
那表情,就像踩死一只螞蟻……
蕭君目眦欲裂,怒火沖天。
禽獸!
天子腳下,居然有這等禽獸!
“停車!”
她騰地跑下來,飛奔近至,沖那公子哥冷聲道,“畜生!光天化日,做的什麽事!”
“你說什麽?”
那公子哥面目轉黑,眯起了眼睛。
“就這?”
他的眸中閃過殘暴之色,用力地拽起馬缰。
駿馬吃痛,高擡雙蹄,朝着女童踐踏下去……
蕭君驚懼地瞪大了眼睛,不做多想,一個俯身,抱着呆愣原地的女童就地一滾。
馬蹄踏空。
她的身上沾滿了泥土,臉上也磕破了,将那懷中的孩子緊緊抱住,柔聲安慰道,“別怕,有姐姐在。”
女童稚嫩的面龐上早已沒了人色,蒼白的小臉挂着清淚,無聲地點了點頭,那純潔無瑕的眼神讓蕭君心中隐隐抽痛。
“敢躲?”
公子哥眼神兇狠,手上一輝,身後的扈從殺氣騰騰地圍了上來,将蕭君兩人團團圍住。
“住手!”
事情發生的太快,慕容清雪嬌斥一聲,魚沉雁落的臉上布滿寒霜。
她破開人群,擋在蕭君面前,毫不畏懼地張開雙手。
蕭君內心感動,暗恨自己沒有武藝。
慕容将軍府的馬夫是名粗壯的漢子,想來也是軍伍出身,此時也是滿臉憤懑地抽出制式軍刀,站在慕容清雪的邊上。
剛毅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只是眼神異常果決。
鬧市街上的這一幕,已然驚動了周遭許多百姓。
不少人指指點點,默默報官,看了現場便明白:這是驕橫貴公子當街行兇。
“敢管本少爺的事?”
錦衣公子濃眉一蹙,見到慕容清雪清華無雙的面容,稍微愣了下,貪婪的目光移到她的胸前,旋即蕩笑道,“小娘子,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
慕容清雪冷靜地出聲,不愧是将門之女,臨危不懼。
她鳳目含煞,愠怒道,“哪裏來的纨绔子弟,你當京兆府衙門是擺設嗎?縱馬行兇,沖撞路人;草菅人命,這是大罪!”
“呵……”那錦衣公子嗤笑一聲,“威脅我?”
“我是慕容将軍府的慕容清雪,你若識趣,自己去京兆府衙門投案。”
慕容清雪柳眉輕蹙,她看的出來,眼前的男子非富即貴,背後實力恐不小。
他座下的馬匹,乃是西域褐龍高馬,十分罕見。
而他衣着華麗,絲綢綠紋繡,腰配玉帶,扈從又不少,此時道出身份,不為懾服,只為讓他有所顧忌。
敵衆我寡,在京兆府門人未來之前,實不宜大動幹戈。
“慕容家的丫頭……”
錦衣公子眸色變幻,嘴角一撇,甩了下馬鞭,驕聲道,“本大少爺幾年不在京城,想不到現在随便什麽阿狗阿貓都敢觸怒本少。念你無知,速速離去。不過……”
他眼神不善地斜睨了蕭君和她懷中的女童一眼,陰恻恻道,“這兩個卑賤的女子,我是不會放過的!”
“豬狗不如的東西!你也配算人!”
蕭君怒不可遏,指着他,斥聲道,“這孩子還這麽小,你也想堂而皇之的殺害?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笑話!我便是王法!”
公子哥飛揚跋扈地狂笑。
爆喝一聲,神色愈發陰鸷,一字一句道,“今日,便将爾等斬于市!看何人敢救你們!動手!”
“你敢!”
慕容清雪須發皆張,就在這時,一群腰帶長刀的衙門捕快推開圍觀的人群,魚貫而入。
為首的京兆府官員目光銳利,怒喝道,“京畿重地,何人如此喧嘩!”
“來的好,給我将她們抓起來!”
錦衣公子撫掌大笑,指着蕭君等人。
“你是何人?”
那官員臉色鐵青。
眼前的狀況棘手,他也不是傻的,看的出此人身份不低,後面的勢力更不小。
京城,水深啊!
“我是刑部侍郎的嫡子,邱海卓!”錦衣男子狂嚣大聲道。
官員面色一抖,這纨绔乃是京城渾不吝的大魔王,前些年奸了一貌美的民女,還殺了她全家,被官居從四品的刑部侍郎擺平送出外地游學,想不到一回來就惹出禍端。
更麻煩的,他的外公乃當朝左相。
那可真是權傾朝野的大人物!
“綁了!”
官員騎虎難下,咬咬牙道。
“且慢!”
慕容清雪從腰間掏出一塊金制腰牌,面色不善道,“将軍府長女在此,大人不問青紅皂白就下決斷,是不是太過兒戲?在場的衆人都能作證,是刑部侍郎家的那賊子當街行兇,縱馬傷人,不僅如此,他還欲殺害無辜幼女!大人明斷,切莫聽信讒言!”
“是啊大人,我們都可以作證啊……”
“忒壞了,這人,縱馬行兇,天怒人怨!”
“大人,這可是天子腳下,朗朗乾坤啊……”
衆人路見不平,紛紛仗義執言。
錦衣公子惡狠狠地盯着街頭的百姓。
官員頭大如鬥,他何嘗不知。
只是他人在官場,權衡利弊,哪能這般輕易得罪權貴。
可一邊是民意,一邊是自己的前途,還有一邊是內心的良知和道德……
實難決斷!
“要抓一起抓!我們等待朝廷審理!我們要公平!”
“不能讓壞人逍遙法外!”
“大人明鑒那!”
人聲鼎沸中,蕭君将瑟瑟發抖的女童緊緊地摟在懷裏,眼角漸漸濕潤:少年俠氣……立談中,生死同,一諾千金重!
作者有話要說: 注:引用賀鑄《六州歌頭·少年俠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