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對了，後備箱裏那張折疊躺椅你去搬來。還有副駕駛位上的墨鏡也拿來。”裴敬邊走邊正顏厲色道，“等會來了片場，不管發生什麽，不要議論有關景聞清的任何事。”
小李不明就裏，撓了撓頭，似懂非懂：“當然當然。景聞清那小子有什麽好議論的！”
景聞清遠遠地看着裴敬和助理小李不知道在商量什麽，裴敬一會面無表情地給他一記眼刀，一會又抿唇淡笑着，小李則搖着頭，跟撥浪鼓似的，匆匆朝片場外走去。
裴敬理了理衣服，朝前走來。
景聞清擡頭看了眼，匆匆低頭，臉色微微白了些。然而裴敬一路慢悠悠踱着，從景聞清身側晃開了，沒停留，沒說話，甚至沒給一個眼神。
四周的工作人員傻了。
“之前不是說他倆好像關系緩和了好多嘛。我看這就根本沒變化呀。”
“所以上次小芳說啦，這關系好壞呢，就是一時一時的，不過換我是裴哥，我也不喜歡舞王。”
……
裴敬經過，忍不住蹙了眉，哼笑一聲，徑直往陳導邊上去。
陳導吓了一跳：“你這臉色，又怎麽了？”
“沒事。”裴敬擡擡下巴，努了努遠處剛剛紮堆談天說地的幾人，“小姑娘精神旺啊……喜歡八卦。”
……
景聞清收拾好沒多久就開始拍攝了。
今天景聞清的戲份基本都是單人場景，有幾場戲跟群演搭戲，不過沒跟裴敬湊對的。
景聞清站在機位中間，單手撩着白袍，劍眉微挑，另一手繞到身後束起長發。四周群演舉着長劍，左右揮舞，景聞清倚着石凳，半阖眼，整個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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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卡！”陳導望着鏡頭內錄下的內容，終于滿意地笑了，“這鏡重拍了那麽多次，終于拍出點感覺了。”
景聞清後背已經濕了，聞言點了點頭，摸摸汗。他迅速往四周望去……
裴敬站在稍遠處，手裏提着個大物件，一動不動。
“來，造型呢，給景聞清補點妝。”副導演看了看景聞清，直搖頭朝身側喊，“顧老師來來來趕緊的。”
劇組叽叽喳喳又忙碌了起來。景聞清微微蹙眉，裴敬這又咋了？難不成是昨晚強攻沒有效果，現在準備冷處理慢慢攻略他？
景聞清随即笑了下，心底冷哼道，随你三百六十種花樣，想拿下我？沒門。
小黑屋啊小黑屋，戀愛啊戀愛，都不可能。
景聞清雖然笑着，但唇色微微泛白，化妝師顧老師撲完粉又掏出一支口紅：“這氣色有點差啊……”
景聞清收回目光，不作聲。
下一場戲很快開始了。
景聞清收拾好，再次回到機位前，冷不丁看見裴敬的助理跑了過來。
小李走在前，手裏提着一張墨綠色燒烤折疊椅，能塞進汽車後備箱的那種。身後，裴敬身着常服，雙手插兜，鼻梁上架着副金框墨鏡，看不清底下的神色如何。
景聞清愣了愣。
裴敬怎麽來了？陰魂不散也不是這樣吧。
回憶起劇本的情節，景聞清活脫脫一人快石化了……
劇本開場，舞王回國，致力于在死對頭的領域搞垮死對頭，于是進組。進組後舞王和影帝愈來愈不對付，其中最著名的一次，就是影帝當衆挑釁舞王。
當時，舞王飾演末流配角秦子約，跟影帝幾乎沒有同臺搭戲的機會。舞王出言不遜，惹怒影帝，影帝便趁着舞王有戲拍的時候，氣勢洶洶來了片場。
手裏拎着一張折疊椅，臉上挂着副墨鏡。
整個人散發着，“我下一秒就要甩出折疊椅砸死你”的氣息。
結果他沒有，冷冰冰的面色辨不出喜怒，徑直往舞王機位邊上去，支棱起折疊椅往上一跨。
影帝哪管三七二十一，給下馬威似的就地躺下，墨鏡一帶誰也不愛。
助理小李站在一側，頤指氣使地說：“我擦？就這？這也能演戲？也只有秦子約能給他演演了，成不了氣候！”
影帝擡手，正了正墨鏡。
恰巧舞王NG了幾次。
小李覺得這算是默許了，愈發放肆起來：“就這就這就這？不會吧，真覺得自己跟影帝進了同一個劇組就是一個檔次啦？再跑十年龍套都未必及我老大一根腳趾！”
景聞清越回憶，心中的困惑越滿。
……這劇情不對。
這段劇情發生在故事開端，是為了表現片場中影帝和舞王對着幹，景聞清故意加上的一筆。
當時的影帝還沒愛上舞王……
景聞清心底咯噔，狐疑地搖了搖頭。
他先前覺得自己改變了劇情走向，使得影帝提前愛上他、小黑屋劇情提前了……可如今看來，他的判斷似乎有誤。
不光景聞清愣住了，四周的工作人員也被這陣仗吓到了，紛紛面露震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目光聚集到影帝身上。陳導剛準備喊卡的嘴忘了動彈，手裏捏緊喇叭，也偏過頭去看裴敬。
副導演拉過小李問：“怎麽啦這是？裴哥的戲不是在晚上嗎。”
迎着衆人的目光，小李将折疊椅“唰”一下撐開，按在靠近機位的邊上。
“裴哥……要看看景聞清走戲？”小李動作架勢大，臉上卻十分困惑，他悄聲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呀。他不告訴我，只說讓我拿着凳子放在這兒。可能就是看看舞王拍戲吧。”
副導演愣了愣，點頭：“行。”
副導演走到陳導身邊，簡要交代了幾句，陳導點點頭，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才道：“來，打起精神啊，第三場第五幕——Action！”
景聞清回過神來，苦苦壓抑着震撼，額間一滴汗水滑落。
他深呼吸一口，慢慢進入了角色……
別緊張，管他呢，不是大問題。
裴敬不露聲色，往椅子上一跨，半靠着靠墊，長腿曲起交疊着，懶洋洋的。
藏在墨鏡下的那雙眼睛亮着，笑得眼尾微微上揚。
小李舒适站在他身側，輕輕問：“……所以到底怎麽了？”
裴敬閉上眼睛，又張開：“你不要一直看着他，緊張了容易出錯，出錯了就要NG。”
小李摸了摸下巴，狐疑地想，老大坐在這裏不是為了讓景聞清緊張，然後出糗，再然後被陳導罵嗎？
“你們不是……打架的交情嘛，老大，你居然不想他重拍多吃點苦頭！”
裴敬啧：“少說話多發呆比較好。”
怕幹擾現場拍攝收音，兩人說話的音量都不自覺地壓到最低了。
景聞清心裏緊張，在鏡頭拍攝不到的時刻悄悄抿了抿唇，再入鏡時，他伸手揮臂都力圖将每個姿勢做到最佳。
好在陳導滿意，這場戲也沒有問題，沒有重拍。
裴敬沒有走開的意思，小李抿緊了嘴巴一言不發，景聞清收工，喝了兩口水，頭也不回地離了組。
景聞清心想，看來是他這次表現出色，完美躲過小李的嘲諷。
“老大！他走啦，我們還要在這裏繼續……”
“我沒閉眼睡覺，能看見。”裴敬噙着笑，撩開墨鏡，指着身下，“待會你把它收好了，還放我後備箱裏。”
小李點點頭：“那你剛剛在……”
裴敬懶得解釋，及時堵住他的嘴：“算了。你就當我昨晚太累，困了，找個地方睡覺。”
小李：？？？
……
景聞清下午和晚上都沒戲份，出了劇組直接回酒店癱床上。
橙楓舞蹈節後天開始報名，往年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都該被一堆信息炸了。
這次似乎是衆人知道他進組了不一定會去，沒有太多桃花前來約他一起瘋玩。景聞清松了一口氣，這樣挺好不是。
他點開齊謙遙舞蹈工作室的群聊。
一共四個人的群聊，此時也彈出來很多新消息。
【你跳也跳不開的宿命】
齊謙遙：【報名鏈接】還有一天。
吳昕野：來了來了！你們先馬住。
齊謙遙：今年小景也不去了吧？
吳昕野：不知道，@景聞清
孟溪昊：他今天有戲拍，我上次去片場看了他們的大致計劃，景景肯定晚點才會冒泡啦。
景聞清打下：我不去了。
剛發完沒幾秒，私聊框孟溪昊的頭像閃爍。
孟溪昊：我就知道。嗚嗚嗚。
孟溪昊：今年小野和齊齊要排舞，湊不上時間，也不去！我居然是一個人（驚恐）
景聞清：……乖巧.jpg
孟溪昊：好吧！你錯失了吃大餐的機會。等我回來給你分享新鮮事兒！
景聞清：當然。
打完這行字，景聞清微微笑着，想，不是不去，是要偷偷摸摸去了……
景聞清：對了，我想學個新舞種，開拓開拓領域。最近齊老師的舞蹈房晚上有人借用嗎？
孟溪昊：晚上應該沒有吧，但是你從片場來還挺遠的，會不會很累？
景聞清：……有道理。
孟溪昊：你可以就近看看呀！
景聞清：好家夥，你說的對。
......
另一邊，裴敬身穿戲服，剛拍完一場戲，走到走廊上接了個電話。
那頭：“片場附近就一家舞蹈工作室，也沒什麽名氣，本來就臨近倒閉了。你怎麽突然斥資持股去了？！”
“嗯。”裴敬微微眯眼，咂舌，“支持支持人家的事業怎麽了？做好事。”
“我信你個鬼。”對方沉靜兩秒，心平氣和道，“心血來潮也沒你這樣的。”
“不。”裴敬心情愉悅，糾正道，“什麽心血來潮啊，我這蓄謀已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