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惡奴
顧衣清楚地記得,原著中對于範婆子死後的那一段描寫。
那時他們也是剛剛準備回程,養尊處優的顧衣,哪裏受得了一連月餘的舟車勞頓,脾氣有些不好,幾次發脾氣,想要慢些走,都被張管事給拒了。
衆人都盼着年前回府,因此一致覺得顧衣十分任性。
他們敢怒不敢言,也只是私下吐槽。誰知就鬧出了任嬌柔的奶婆子被顧衣下毒害死一事。
範婆子斷氣前還在求顧衣饒她一命,無論顧衣說什麽,大家都不信她,畢竟一邊是任性的大小姐,一邊是卑微的将死之人。
顧衣後來也惱了,等範婆子死後,竟然不讓人好好安葬,随便找了個地兒一埋了之。
顧衣擔了殺人的罪名,任嬌柔又寄人籬下,不敢去官府告發,天天在馬車上哭的凄凄慘慘。所有人都可憐她,對顧衣就不只是覺得任性那麽簡單了。
殘暴,不将他們奴仆當人看。
回程的路上,大家照舊對顧衣恭恭敬敬,其實背地裏沒說顧衣的壞話。
就連張管事,也悄悄将顧衣害人的事寫進信中,讓人騎快馬把信先一步送到顧争淩手中。顧争淩本就有心要補償故人之女,看過信後震怒不已。
等顧衣回家,迎接她的便是長時間的閉門思過。她被放出來,任嬌柔已然成了顧家最受寵的姑娘,出門前呼後擁,婆子丫頭比她這個正經姑娘還要多。
原著裏的顧衣在這事中,憋屈無比,現在的顧衣絕對不會。
只有她讓別人不痛快,沒人能讓她不痛快。
範婆子既打定了主意,要拿命鞏固任嬌柔的地位,就三番四次故意在顧衣面前犯錯,想讓顧衣當着衆人的面呵斥她,好為以後她被顧衣毒死埋下可信的種子。
可無論她是打碎顧衣最愛的瓷器,還是弄髒顧衣華貴的衣裳,顧衣都不生氣,更不罵人,只說沒什麽,轉頭還安慰任嬌柔。
“別緊張,沒什麽的,雖然這些東西,哪一件都貴到你買不起。但我念你是我的姐妹,又怎麽會同你的下人計較?”
任嬌柔被她安慰的又羞又躁,拿帕子捂着臉不說話。
高蕊道:“還是顧妹妹大度容人,這樣的婆子若是在我家,早打發出去了。任妹妹雖然與這婆子感情深厚,但也要時時約束教導才好。”
“是,多謝高姐姐教誨。”任嬌柔起身拜了拜。
高蕊見她拜的還算真誠,起身,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你與顧妹妹以後是一家人,那與我也就是姐妹了。”
任嬌柔紅着臉點頭,小手緊緊攥着帕子,連場面話都說不出來。
等任嬌柔回房了,高蕊同顧衣說:“任将軍當年也是令敵人聞之膽寒的英雄,怎麽生的女兒,如此小家子氣?”
高蕊身邊的婆子說:“可能是雙親去的早,無人教導。家道中落,她一個女娃娃苦苦支撐,能平安活到現在,不容易了。”
這話觸到高蕊心事了。
她也是雙親去的早,家中沒有教導她的長輩,所以家中庶務才被她折騰的一塌糊塗。沒有長輩帶着她四處走動,平日裏她連個說話的姐妹都沒有。
還好她有個哥哥疼她,總算有個庇護。
這樣想起來,任嬌柔比她可憐多了。
她當即命人找出幾件好東西,送到任嬌柔的房中。
顧衣怎會不知高蕊心思,提點一句:“身世相同,未必心思相同。”
“她嬌嬌柔柔,能有什麽心思,我這不過是可憐人心疼可憐人罷了。”
顧衣不再多勸。
高蕊身邊的婆子将東西送到任嬌柔房中,任嬌柔道了謝,還請婆子吃了茶,給了一兩銀子的賞錢。
婆子只當任嬌柔對高蕊十分感謝,心滿意足地走了。
誰知關上門,任嬌柔便開始捂着臉哭。
“她送我這些是什麽意思?我剛被顧衣拿言語羞辱,她轉頭便送這些東西來,豈不是在恥笑我沒有見識貪圖錢財嗎?你去打聽打聽,她給顧衣送了沒有?沒有給顧衣送,偏要給我送,不是瞧不起我,那是什麽?嗚嗚嗚……”
見任嬌柔哭的痛,範婆子倒有幾分欣慰:“姑娘以往心思簡單,現在終于能看懂這人心可惡了。”
“你還說!”任嬌柔恨道,“還不是你,笨手笨腳,才讓顧衣有機會說那些話羞辱我。”
範婆子不敢把計劃說出來,惹自家姑娘傷心,只能垂頭挨罵。
任嬌柔發.洩完,又給範婆子道歉:“是我言重了,你是這世上最疼我的人,我不該如此說你。”
“姑娘啊。”範婆子抱着她,一下下撫摸她柔軟的發絲,“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會再讓你過這樣的日子。咱們将軍要是沒過世,說不定那顧争淩的大将軍之位就該是咱們将軍的,所以顧衣享受的一切,本就該是你的。你要給我死死記住這一點——奪回屬于你的一切。”
範婆子不肯再等,終于尋了個只有她和顧衣兩人獨處的機會,拿起一碗湯水,對顧衣恨恨一笑:“姑娘,你長得這般妖孽,将來必然禍國殃民,不得好死。”
顧衣心道,來了來了,終于走到了範婆子吃毒的劇情。原著中顧衣被這話一激,當下對範婆子破口大罵,還喊人把範婆子拉出去亂棍打死。範婆子不等人來,就吞下加了劇毒的湯水。等人來了,她就吐着血向顧衣求饒,話裏話外透着是顧衣給她下了毒。
知道劇情的顧衣怎麽可能會順着她的安排走。
顧衣挑眉,走過去,伸出纖長白指,猛然奪走了範婆子手裏的湯水。
“這碗中應該加了料吧。”顧衣端起來,在鼻下聞了聞,“好香甜的湯水,不如我嘗一嘗?”
範婆子愣了,顧衣要做什麽?
“你說,若我死在你面前,你和你家姑娘下場會怎麽樣?按我們顧府的規矩,你二人定然會被送官,到時候落個殺人的罪名,幸運的話被當衆殺個頭就完事,若不幸,就會淪為罪奴,充到軍營被當畜生使。你們家英明在外的将軍,怕是名聲也要臭了。”
範婆子臉色瞬間慘白。顧衣怕不是腦子有病吧,正常人誰會用這招同歸于盡的招數?
“這麽一想,我死了還挺值。”說完,顧衣便要喝。範婆子哪裏敢讓她喝下這碗東西,撲過來便要奪。顧衣一腳踹在她心窩,用足了力氣,将她踹的半天緩不過氣來。
“你個壞透了心肝的老東西,你覺得本姑娘會為了對付你們兩個犧牲自己?可笑!”
說罷,顧衣放開嗓門大喊:“來人,來人啊,有奴弑主。救命啊,救命,再不來我就死翹翹了——”
門被大力推開,第一個跑進來的居然是平常連床都懶得下的梁溫。
梁溫掃了眼屋裏情形,走過去,站在顧衣和範婆子中間。眉頭皺起,壓得一雙瑞風眼也多出了幾分狠意,“怎麽了?”
“等會說。”要不然等會大家進來,她還得再表演一遍。
梁溫:“……”都喊救命了,還要等會說?
他又看了眼在地上捂着心口半死不活的範婆子,和生龍活虎正在努力瞪眼準備掉眼淚的顧衣,垂眸笑了笑,退到一側。
剛站好,香草他們都跑了過來,詢問顧衣出了何事。
顧衣積攢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她舉着碗的手顫顫巍巍,聲音也哆哆嗦嗦,配上她可愛又可憐的臉蛋,任誰見了,都要心疼幾分。
“她下毒害我。”顧衣将碗裏的湯汁倒到地上,華貴的毯子立馬冒起了黑煙,上面的絨毛盡毀,可見毒性之大。
衆人怒視範婆子。
香草氣的最狠:“你這笨手笨腳的婆子,犯了多少事,我們姑娘寬宏大量,都不與你計較,你反倒來害她!”
範婆子捂着心口,艱難吐字:“我不是、是要害、害顧姑娘,這、這藥是她、她自己下的。”
“是嗎?”顧衣淡淡一笑,讓高府的丫頭分別去搜她和範婆子的房間。
範婆子早把毒藥粉包偷偷塞進顧衣房中的瓷瓶裏了,這會雖難受地喘不上氣,倒也不慌。
誰知,過了一盞茶工夫,丫頭們跑着進來禀告,在範婆子的房間發現了毒藥。
高蕊聽到消息趕了過來,怒叱:“狠心的婆子,鐵證如山,容不得你不認罪!”
範婆子心知,她已辯解無門,但若她擔上害顧衣的罪名,任嬌柔一定會被她連累。
她朝地上狠狠磕了個頭:“對,毒是我下的,但老婆子我不是要害顧姑娘,是我自己要吃。”
顧衣挑眉:“可笑,你要死,死在你房裏便是,端着毒藥來我房間死,這恐怕說不過去吧。”
衆人皆不信。
“對啊,誰信。”
“狡辯之言。”
“這婆子忒可惡。”
範婆子還要辯解,一直靜靜立在一旁的梁溫忽然站出來,照着範婆子的心窩,又補了一腳。他用的力氣比顧衣大多了,範婆子被這一腳踢得差點斷了氣。
“聽她狡辯什麽,還不快快綁了送官!”
顧衣在心中默默為梁溫點贊,這種事解決的越快越好。
衆人綁了範婆子要走,任嬌柔沖過來,抱着顧衣的腿,哭着求情:“不能送官,她年紀大了,哪裏受得了官府的刑罰?那只是一碗毒藥罷了,況且你又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