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重逢

回了家,兩人都到花廳用膳。薛氏早就備了滿滿一桌的飯菜,等着他們回來。

梁溫餓的狠了,連吃了三碗,還要再添飯,被薛氏摁下。

“姨娘,姑娘答應我,只要先生誇我文章寫的好,便讓我多吃兩碗飯。”梁溫把顧衣擡出來給自己撐腰的同時,還不着痕跡地告訴薛氏,他文章得了蔡期的誇獎。

薛氏大喜。

她見顧衣回來時臉色不甚好看,還以為梁溫文章作的不好,不想傷孩子們的面子,便沒主動問。

不想,梁溫果然是可造之材!

“好孩子,不是姨娘不疼你,只是飯不宜吃的過飽。”薛氏又喚婆子去給梁溫熬消食的湯藥。

梁溫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飯菜,卻還是聽話地将碗筷放下。

顧衣納悶不已,梁溫一直都很聽薛氏的話,這話若是換她來說,梁溫定然要拿話怼回來。

“雖說你這個年紀都吃的多,但人家吃這麽多飯,養出來都是白白胖胖,怎麽我瞧着你反倒越吃越瘦了?”薛氏擡手在梁溫腰間丈量,狐疑,“怎麽比上次裁夏衫時,又瘦了兩寸?”

顧衣點頭:“是啊,姨娘瞧他的臉,兩頰都凹下去了。”

梁溫并不當回事,随口說:“許是因為長個子,不是說抽條的時候都不會長胖麽?”

“那倒是。”薛氏笑着說,“梁溫入府時,個頭和我院裏的大水缸一樣高,才半年,已然高出水缸不少了。如今瞧着,不像是八九歲小少年,倒像是有十一二年紀了。”

顧衣心虛地看了眼梁溫,後者鎮定自若,一點都沒有撒謊可能被拆穿的慌張。

薛氏又與顧衣說:“我瞧着倒像是病了。若說是因為長個子,你不也長了,怎麽你不見瘦?等你父親回來,讓他請個太醫給梁溫仔細瞧瞧。”

說罷,她又逗梁溫:“好孩子,你放寬心,胖瘦不打緊,關鍵是個子。瞧瞧你,站到姑娘跟前,還得仰着頭看她,在她面前,可不就是個弟弟,是個小不點嘛?”

這話只是随口一句玩笑罷了。顧衣卻見方才還鎮定自若的梁溫,突然開始變得慌亂。

梁溫眉頭皺的死死的,良久才張嘴,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鄭重地對薛氏說:“我·日後一定會比姑娘高。”

“一定會!”他還握了握拳頭。

顧衣:“……”這是什麽要緊的事?

第二日一大早,門房來報,說昌義伯夫人又來了。薛氏一雙細眉蹙起,沒好氣道:“還是有爵位家的太太,他們家莫非有一早便去別人家拜訪的規矩?這次來又不知是什麽事,難不成我家又有丫頭讓他們府上的公子給救了?”

“罷了,快迎進來,好茶伺候着。去喚姑娘陪她說話。”

片刻後,門房回轉,只說昌義伯夫人請她到前廳說話。

薛氏又驚又喜。她身份卑下,難得有夫人太太願意見她。

随後她又覺得不安,莫不是魏氏已經十分厭惡顧衣,所以寧願見她這個卑賤之人,也不同顧衣說話了?

這麽一想,她氣的咬牙。就算魏氏讨厭他們家姑娘又如何?她家姑娘貌若天仙,又乖巧懂事,何愁嫁不到好人家去?

比昌義伯府還要好的人家,也不是沒有!

薛氏帶着幾分怒氣進了前廳,還未開口說話,魏氏便主動站起,帶着笑意快步走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妹妹安好?一早便來叨擾,還望妹妹勿怪,實在是我這人心裏存不住事兒。”

薛氏受寵若驚,她哪裏敢當昌義伯夫人的妹妹?

而且聽這話頭,魏氏不像是來找事的。

兩人寒暄一番,魏氏這才道出來意,原來昨日顧衣出門救了索軒武,魏氏特來感謝。

“按理,我該備下重禮,好好謝謝你家姑娘,但姑娘清譽要緊,出門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張揚。你們的恩情,我心裏記着呢,日後若有需要我們昌義伯府的地方,盡管開口。”

薛氏心中甚喜。

“我聽說顧姑娘是你教養長大的……”

薛氏急忙搖頭,家中姑娘被妾室撫養,出門都要被別人低看。

“妹妹不必自謙。我是極喜愛顧姑娘的,所以才想看看能把顧姑娘教導的如此之好的人到底是什麽樣的高人。我要是有半點世俗眼光,就不會巴巴地來瞧你了。”

幾句話說的薛氏心中甚是服帖。

魏氏話裏話外都透露着想讓顧衣給她當兒媳婦,還請薛氏過幾日帶着府上的姑娘們一起去禮佛。

薛氏欣然應允。她見魏氏如此尊重她,想讓顧衣嫁入昌義伯府的念頭又再次活絡起來。

不只是她,“病”中的任嬌柔聽到消息,也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這些日子倒也沒閑着,把府裏上下裏面的關系摸了個遍。

顧府有一半的奴仆都是剛買入府的,對薛氏言聽計從,但也有一半家生子,更忠于顧争淩。這其中,有不少人覺得她甚是可憐,竟被一個妾室打壓。

還有幾個管事,應該是得了顧争淩的囑托,一直在暗中照顧她。

借着這些人,她還能往外遞消息,讓各府都知道顧家還有她這麽一個人物。

半年後,她就要及笄了,得盡快找個好人家,逃離這寄人籬下的日子。

聽說過幾日魏氏邀請她們姐妹出去禮佛,她便開始走出屋門,一日兩次去給薛氏問安,不給薛氏用病拒絕她出門的機會。

然而薛氏壓根無此念頭,她巴不得任嬌柔趕緊嫁出去。

最好在寺廟,能有什麽奇遇。她也想給任嬌柔謀個好人家,最好是高門大戶,免得顧争淩說她待任嬌柔不好。

而她們家姑娘,若嫁不得富貴人家,也不必強求,就在顧争淩的那些下屬後生中,挑個老實穩重的就行。

很快到了禮佛這日,薛氏一改往日有多少金銀都往顧衣身上堆的審美,給顧衣挑了身素白衣裳,頭上也只用了兩根簪子簡單挽着。

顧衣容貌美豔,平日總穿些大紅大紫的衣裳,今日難得穿淺色衣衫,美豔去了一二,嬌憨添了三分。

她自己喜愛這種打扮,尤其是頭上輕了不少,便對薛氏撒嬌,日後多讓她穿成這般。

薛氏不以為然:“自然還是穿金戴銀的好,如此這般,別人還當咱們顧府連個首飾都買不起呢。梁溫,你說是不是?”

騎馬随行的梁溫,聞言,立馬挑了簾子,把腦袋探進來看了一眼,面對顧衣信任的目光,竟然說:“我也覺得你平日裏打扮的更嬌美些。姑娘家,自然要穿最美的衣裳,戴最貴的首飾。”

說罷,他還道:“若我将來有了一座金山,定然要把半座金山都放到你的頭上。”

顧衣:“……”壓死她吧。

一個太子,審美如此之歪,令人驚嘆。

這話深的薛氏的心。等梁溫去前面打探路況,她跟顧衣說:“你找的‘娘家兄弟’果然不錯,知道疼你。”

顧衣幹笑。

她們要去華豐山的華豐廟。這裏只招待達官貴人,說是寺廟,其實更像是官太太們清淨喝茶的地方。

華豐廟最靈的便是姻緣。百姓都當是菩薩保佑,實則是此處多是各家相看之地,許多姻緣都由此成。

魏氏早早拜了佛,要了一間禪房和薛氏幾人說話。她雖然帶了兩個兒子來,卻不許他們進院子,讓他們在寺廟外自己游玩。

坐下剛寒暄幾句,任嬌柔就說身子不大爽利,要回馬車上。薛氏讓婆子們送任嬌柔出去。

顧衣也不願聽長輩說話,她在府裏早待煩了,好不容易出個門,自然也想游玩一番。

薛氏不願讓魏氏瞧見顧衣不守女兒家的規矩,即便顧衣多次給她使眼色,也不肯放行。

最後還是魏氏開口求情,薛氏這才放了顧衣出門。

“将門虎女,性子就該活潑些。”魏氏瞧顧衣是怎麽看怎麽好,“要真是那種嬌滴滴,出個門便累病的姑娘,我還瞧不上呢。”

顧衣出門便把婆子丫頭甩了,只帶着香草一同游玩。

悠哉悠哉晃到一條小溪上,顧衣來了興致,脫了鞋襪撈魚。玩的正盡興,卻見一人朝她們這邊疾行而來。

那人眉目清朗,身姿挺拔,背着一只箭筒,左手還捏着一只被一箭穿喉的兔子。

顧衣看清此人面容,立馬拉着香草,悄悄躲到了一塊大石頭後面。

來的是陸恩。

她大氣都不敢出,等陸恩離開後,才長松一口氣,站直了身子。

香草拍拍胸脯:“還好沒讓人瞧見咱們,姑娘快穿上鞋襪吧。女兒家怎可讓人瞧見玉足?”

顧衣撸袖子:“我還沒玩夠呢。這裏的魚定然好吃,我要多抓兩條,回府烤了給梁溫吃。”

“梁溫已然與姑娘熟識到姑娘親自為他抓魚吃的地步了?”

香草大喝一聲:“誰?”

應該走遠的陸恩,卻從一顆大樹後走出,看了眼顧衣手上的木棍,神色寞落。

方才他滿懷重逢的欣喜走過來,不想,顧衣卻躲開了。他還當女兒家羞澀,便假裝在溪邊洗手。顧衣不肯出來,他也覺得自己行為冒失,便想着去樹後躲一躲,哪怕不能說話,再看顧衣幾眼也是好的。

哪裏想,卻瞧見顧衣興沖沖給梁溫抓魚吃。

梁溫不過一個奴仆,怎麽就值得顧衣親自動手抓魚了?

雖然梁溫是個孩子,卻還是讓他嫉妒到發狂。

他躬身行禮:“姑娘,我回來了。”

顧衣向後退了一步。

她正琢磨怎麽脫身,就聽見任嬌柔的聲音傳來。

她不由大喜,很好,男主就交給女主了,千萬別愛上她,她只是個女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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