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軍裝綠
街道兩旁亮起了萬家燈火，耳邊是呼嘯而過的舒适的風。初夏的城市裏透着慵懶，人字拖、西瓜和冰激淩慢慢上演在大街小巷，空氣中透着淺淺的西瓜皮的味道。
大哈雷駛進一條小巷，章焰非要請宋淼吃頓飯以示感謝。
再不吃火鍋天就要熱起來了——盡管這個理由很拙劣，但宋淼還是走進了這家老字號火鍋店。
因為章焰說要邊吃邊給她傳授經驗。
“焰哥來啦，喲，這位是？”
招呼他們的是火鍋店老板的兒子，長得粉白，又瘦又高，像根老冰棍兒。
章焰一拳捶在冰棍男身上：“你小子別光吃不長肉啊，不長結實點怎麽娶媳婦兒？”玩笑罷又回頭看宋淼，她還是自顧自地站着，不給自己找任何存在感。
“這是……”章焰遲疑了，沒想好怎麽介紹宋淼。
不想說是朋友。
宋淼聳了聳肩，表示對此事無所謂。
“嫂子吧？快請進快請進——”冰棍男倒機靈，順着章焰的心思将宋淼往裏面迎。
宋淼沒解釋，找到了角落的位置開始翻看菜單。
章焰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打完今天這場架後，這姑娘倒格外給他面兒。一開心，叫了個紅湯鍋底，老太太跟他說過，宋淼無辣不歡。
“這家店以前開在我家附近，後來拆遷才搬到這裏，老四川的鍋底，味兒純。”章焰說着加了片羊肉放進宋淼的碗裏，又暗自吸了口涼氣。
宋淼吃飯不拘小節，不僅無辣不歡，而且無肉不歡。她開始吃第三盤羊肉的時候發現章焰到了極限，擡起頭問他：“怕辣？”
章焰終于憋不住了，一瓶碳酸飲料猛灌到底，“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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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淼看到他忍得眼睛都紅了。
的确很辣。
“老板，上個清湯的單人鍋！”宋淼知會完又埋頭吃起來。
章焰吸着氣：“冰棍兒，死過來——”
原來冰棍男的外號真叫冰棍兒，他屁颠屁颠地跑過來：“怎麽了焰哥？”
章焰拿菜單砸了下他的頭，小聲責問他：“以前紅湯沒這麽辣啊，你小子是不是耍我？”
冰棍兒連忙拿着章焰的筷子屁股沾了點湯汁兒嘗了嘗，緊接着一聲怒吼：“我靠！這他媽誰上的湯底？”
火鍋店裏頓時鴉雀無聲。
一旁的宋淼正好吃飽收工，直接又淡定：“趁你不注意，桌上的小米辣椒我都倒進去了。”
冰棍兒兩只手撓頭：“哥，這……”
“去吧去吧。”章焰甩甩手打發他走。
宋淼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邪魅的笑爬上嘴角。
章焰這才意識到，他被耍了。
君子報仇，随時下手。
“說吧！”宋淼也想聽聽章焰到底有什麽好辦法。
章焰等嘴裏的辣勁兒退了一點後才開口：“老太太出院後，讓她搬到我家來住。”
宋淼想了想，“成啊。”
答應的太果斷，章焰一時沒了話接，宋淼又接着說：“你去請。”
章焰厚臉皮的勁兒又上來了，“那你得再答應我一件事兒。”
宋淼沒吭聲，料定他嘴裏不會有什麽好話。
章焰說：“你別怵啊，我親也親到了，沒別的企圖了。”
他不提倒好，一提宋淼就炸，他說到“親”這個字時還咽了下口水，剛好被宋淼看在眼裏。
想殺他的心都有。
“有沒有人說過你不要臉？”
“我可要臉了，就怕你看出來我不能吃辣鄙視我。”
“……”這他媽是一回事兒嗎？宋淼無語至極。
“那個啥，你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回到醫院走到護士站，章焰才哼叫起來：“快來個人給我上個藥。”
小護士看兩人一起回來，笑他：“又被打了？”
章焰瞪她一眼：“別瞎說，還能每回都被她打啊。”
小護士朝宋淼笑：“宋小姐，對待他你可千萬別客氣，他皮厚，經得起你打。”
宋淼沒答話，但回她微笑。
“小丫頭片子，還想不想和王醫生好了？”章焰說着扯了扯小護士的護士帽。
聽到這話，小護士的嘴癟了起來：“王醫生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章焰不僅是老年人之友，還是護士之友。
他好像和誰都喜歡動手動腳的。他們說話間，宋淼默默地回了老太太病房。
待小護士訴完苦，章焰沉默了許久。最後他掀起白短袖，将腰上的兩道指甲摳出來的長口子露給小護士看：“得了大姐，你快先給我抹個藥吧，疼一晚上了。”
小護士的嘴張成了“O”字形：“冠軍下手果真狠。”
章焰拍了下她的帽子：“別瞎說！”
要真是宋淼抓的，他以後在醫院還怎麽混。但更不能承認是煙花女抓的，那只會更沒面兒。
“我這不是挺要臉的嘛。”他自言自語。
跟老太太請了安後章焰才回自己病房，路過王醫生辦公室的時候，他想起了小護士說的話。
好多年沒見了吧。
世界真小。
宋淼起了個大早。答應了章焰要陪他去趟墓地，她沒有遲到的習慣。
梳頭的時候盯着鏡子裏自己的嘴唇看了一會兒，還是不免煩躁。
只要老太太舒坦……不，不，不！
不能有這種英勇就義的想法。
帳還是要算的。
穿了身全黑，剛戴好墨鏡，就聽到哈雷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宋淼快速下了樓，看到章焰一身軍裝。
難得的正經模樣。
可算有了氣質。
“車停你家樓下吧，就不打擾他們安睡了。”章焰扶了扶帽檐，一本正經。
宋淼想笑。
痞子穿軍裝……
“走吧。”她還是克制了。
“想笑就笑，你還沒對我笑過呢。”
宋淼不吭聲，依舊冷臉。
“端着多累啊，咱們這……抱也抱了，親也親了……”
一道寒光。
“章焰，這些遲早你要還回來！”
被宋淼連名帶姓的叫還是第一次，她念得還挺好聽。
章焰賤兮兮的，“行啊，你說怎麽還？”
“等你傷好了，咱倆打一場。”
簡單粗暴。
章焰樂了，這姑娘是真有意思，“好啊，到時候我讓你一只手。”
“不需要，打架沒意思，咱們拳擊。”
章焰沒有買花的習慣，拎了兩瓶二鍋頭就到了他老爸的墓碑前面。
宋淼看到墓碑上面的黑白照片，是章焰爸爸年輕時候的模樣，眉眼跟章焰十分相似。
應該走得很突然，才會放這樣的遺照。
這樣的黑白色是她所熟悉的。
“老頭兒，我退伍了，終于趕上你的祭日了，來，先走一個！”章焰将兩瓶二鍋頭的瓶蓋擰開，拿着一瓶先在墓碑前倒一點兒，又自己喝了口另一瓶。
宋淼走到一邊，沒再看。
章焰雖還是沒個正形，但這比正正經經的祭拜還要叫人傷感。
因為她聽到章焰說了句：沒能趕回來送你一程，別生我氣啊。
章焰沒啰嗦多久，很快就步入正題，宋淼這下才明白他叫她來的目的。
章焰正兒八經的對着墓碑上的照片說：“老頭兒，今個兒把兒媳婦給您帶來了，你瞧着還和你眼緣嗎？這下你放心了吧……”
什麽鬼啊！
宋淼正要開口，章焰比了個噓聲：“就讓他高興高興吧，反正他也不會從地裏爬出來給你打紅包。”
宋淼：“……”
“老頭兒，以後我每個月都來陪您喝酒，您就等着抱大孫子吧。”
宋淼：“……”
回去的路上，宋淼隐忍着憤怒。
章焰也傲嬌起來，獨自走在一邊。
這他媽是多麽真摯的告白啊，你聽不出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段子手好難！明天繼續小劇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