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香橙黃
章焰找王醫生再三确認老太太的身體狀況，的确如他所想，老太太是心病。
吳院長是這方面的專家，他便抽了個時間回養老院，想找吳院長詳細咨詢。
看到章焰回來，老頭老太太們興奮了起來，紛紛上前問候他的傷勢。
他向來報喜不報憂，大手一揮：“小爺好着呢！”又把買的零嘴兒和水果丢了他們滿懷。
——都是老年人愛吃的。
潘大爺湊上來問他：“小子，追到手沒？你媽說你這幾天可沒閑着。”
章焰想到天臺上的那個吻，心裏淌着蜜，拍了拍潘大爺的肩：“快了快了，您瞧好吧！”
“喲，您身子骨好利索了？回來探親還是長住？”
上面下達的文件對這個私立養老院進行了表彰，吳院長春風滿面。
章焰瞟了眼辦公桌上的文件，心裏也唱起了小曲，這對養老院來說可是件大喜事。他嘴皮子也靈光起來，“我面前的這是張曼玉？啧啧，乍一看我都沒敢認。”
“有屁快放，曼玉我忙着呢。”
“真是粗俗，我回來就是想跟你咨詢個專業問題，或者你給我幾本書，我拿回醫院好好鑽研鑽研。如果一個老人沒病卻……”
“宋淼的奶奶是典型的老人孤獨症，丈夫走得走又白發人送黑發人，守着一棟大房子，家裏盡是傷心事，而孫女又無法交心，導致她不願意待在家裏。待在醫院是渴望獲得關注，但她一輩子都是個“嬌小姐”，你別指望她能拿着手絹和咱們這兒的老太太一樣每天去跳廣場舞，她老端着，沒有人願意親近她，所以格外孤單。”
母子連心這句話當真不假，章焰對宋淼是什麽心思吳院長心裏明鏡似的，就在章焰回來之前，她剛剛和王醫生通過電話。
章焰本來就不喜歡拐彎抹角，現在直奔重點，他痛快得很，一拍手：“不愧是專家啊 ，那您說說，這問題應該怎麽解決？”
吳院長挑着眉看了他一眼：“真對那丫頭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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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焰打了個響指：“這事兒要辦好了，您就等着接兒媳婦回家吧。”
章焰只交過一個女朋友，大四那年去當兵之後兩人便斷了聯系。他入伍六年，任務繁重鮮少回家，期間也沒再對哪家姑娘動過心思。退伍養病期間，吳院長托人介紹過幾個姑娘給她，人都不賴，對他也挺滿意，可偏就沒有一個入他的眼。
遇到宋淼是個意外，要說，這跟紅線還是吳院長親自牽的。
宋淼在一家道館做兼職教練，計劃着等畢業後帶着老太太出去走走，想賺錢做旅游經費。那館長是吳院長的老同學，便把她推薦給吳院長解養老院的燃眉之急，也讓宋淼能撈點外快，以盡孝心。
而這筆錢，宋淼到底沒收。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章焰從養老院離開後到了道館，這裏正在舉行本地道館之間的聯誼賽。宋淼是市跆拳道冠軍，她的參賽對道館來說是個絕佳的宣傳噱頭。
館內人聲鼎沸，許多家長和小孩子都是沖着宋淼來的。章焰喜歡看宋淼穿道服動拳腳，用棒棒糖賄賂了一個小女孩，坐到了最前排。
比賽很快開始，這是決賽的最後一場，宋淼的對手是另一家道館的金牌女教練。
女子組的對抗比男子組更具有觀賞性。
宋淼的身材雖比其他練跆拳道的女生要瘦弱了很多，但她天賦頗高，長腿十分靈活，又有異于常人的反應能力和專注力，所以自打練跆拳道以來，她總能在同年齡層次的大小比賽中拔尖，幾乎不打敗仗。
章焰含着棒棒糖盤腿坐在地上，要不是他叫好，宋淼根本就沒有發現他來了道館。
他清亮的男性嗓音壓過了小孩子們的細聲軟語，讓他成為了另一個焦點。
宋淼瞥了他一眼，他穿着條紋沙灘褲和白短袖，是人群中最早過夏天的人。
章焰看見宋淼看他，從旁邊小孩子的手上搶過了口哨對着她使勁地吹，衆人的目光開始游走在兩人之間，發出一陣哄笑。
宋淼偏過頭皺起了眉頭，雖然比賽快要贏了，可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最終宋淼成為這場比賽的冠軍，領完獎後她被小孩子們層層圍住索要簽名，章焰見她滿頭大汗，撥開人群牽着她的手邊走邊對小孩子們說：“都去報名吧，以後天天就能見着宋老師了。”
宋淼被拽着走，手腕被章焰死死地握着，到了沒人的地方，她一把甩開他：“你來幹嘛？”
章焰見她眼中帶火，聲音都放輕了，“我這不是來給你加油嘛，是奶奶讓我來的。”
“老太太是最不喜歡我跟人家打打殺殺的。”宋淼直接戳穿他。
章焰也不覺得臉紅，拿着紙巾就往宋淼額頭上擦，“老太太就是嘴硬心軟……”
“我自己來。”宋淼推開他的手，又用手背去蹭額頭上的汗。
章焰握着紙巾手插進褲兜裏，紙巾迅速被揉成團，“晚晚啊，奶奶說她想貓了，要你帶我去寵物店看看。”
宋淼鄙夷地問：“你看了她就不想了？”說完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又補充道：“叫我宋淼。”
“你就說你想不想讓老太太安度晚年吧，你要是想，你就聽我的。”章焰急了，這姑娘軟硬不吃。
宋淼知道吳院長是個心理學家，又專注研究老年人的心理，而章焰對待老人确實有兩把刷子，她覺得此事能談。
“說。”
章焰眼珠子一轉：“你先幫我去打個架。”
沙灘褲是配不上哈雷的，宋淼也是不喜歡粉色的。
于是乎，章焰穿着沙灘褲戴着剛買的自以為宋淼會喜歡的粉色頭盔，載着穿皮衣牛仔褲戴大黑頭盔的宋淼拉風的行駛在大街上。
章焰故意開得很快，可宋淼的平衡力異于常人，愣是連他的衣角都不肯抓。
目的地是一片待拆遷的舊市場，養老院裏的花奶奶曾在這裏住了近40年。
章焰沒直奔家門而是到了花奶奶的鄰居家裏，出來迎客的是個矮個子的胖男人，和藹可親。
“來啦？人在家呢，我幫你盯得緊緊的。”
章焰給他遞了包煙：“您受累了，這孫子今兒是跑不了了。”
胖男人點了煙，猛嘬了一口，“你就帶個姑娘來，能行嗎？”
章焰回頭透過煙霧看了宋淼一眼，宋淼正抱着胳膊靠在樓道的牆壁上看窗戶外面，一抹夕陽打在她臉上，她微微眯着眼，嘴唇被照得橙黃。
“她比我厲害。”緩緩地，章焰如是說。
宋淼敲開了門，頭發染得跟煙花似的小姑娘夾着根煙問她：“找誰？”
宋淼蹙了蹙眉往後退，章焰從她旁邊走出來站在門口，眼神淩厲：“找你男人。”
煙花女飛快地關門，結果被宋淼長腿一踹，木門直接破了個洞。
“你們這是私闖民宅知道嗎？”花奶奶的孫子手裏拿了把菜刀就從屋子裏沖到門口。
章焰見着刀，急忙将宋淼往後拉，誰知宋淼根本不怵，一個勾手菜刀就掉在了地上。
花奶奶的孫子甩着手腕只喊疼，煙花女看見男朋友被欺負，不高興了，不敢動宋淼，氣得沖上去抱着章焰的腰就将他往外面的牆上抵。
章焰呆了，沒想到這小姑娘勁兒這麽大，急忙叫宋淼：“過來搭把手啊？”
宋淼卻站在原地不動：“女人我不打。”
章焰急了：“我靠，我他媽也不打女人啊！”
腰是真的疼。
花奶奶的孫子也想上去幫忙，結果被宋淼秒殺，倒在沙發上捂着小腿哀嚎。
章焰被煙花女抱得緊緊的，宋淼怎麽下手都不是，沒辦法，只好把沙發上的那貨拎起來對着煙花女說：“你再不放手，他的胳膊就廢了。”
煙花女果然立刻松開了手，章焰看到她像一團煙花一樣沖到了宋淼的面前。
煙花女個頭矮，宋淼迅速伸出一只手抵着煙花女的頭：“地上有刀——”逼得煙花女停下了腳步。
章焰低頭一看，原來煙花女一直光着腳，此刻她的腳掌離刀口只有一厘米的距離。
宋淼放開兩人，霸氣地坐到餐桌上，手裏拿着皮手套來回甩，“房産證交出來。”
非常酷。章焰又看呆了。
小情侶抱在一起，畏畏縮縮的，男的說：“我奶奶已經把房子過戶給我了。”
章焰聽了這話就來氣，沖到他面前，拿着宋淼的另一只手套直打他的頭，咬牙切齒的說：“你還有臉說，你還有臉說……這房子怎麽給你的你心裏清楚，這塊兒要拆遷了，你想獨吞拆遷款？沒門！你奶奶的老必須得你來養，她養了你20年不是為了最後住養老院的！”
“行了，你別打了行嗎？我們明兒個就去養老院接奶奶回來。”煙花女倒是松了個口。
“你說！”章焰指着花奶奶的孫子。
他只好點點頭：“哥哥姐姐哎，我去還不成嗎？你們三天兩頭的來鬧，我也受不了了。你們放心，我一定給她養老。”
宋淼聽了，從餐桌上潇灑地跳下來：“口說無憑，立個字據！”
“寫什麽？”
章焰朝宋淼抛了個媚眼，轉頭對小情侶說：“就寫，接花奶奶回來後如果不善待她，就把拆遷款如數奉還給她，好與不好花奶奶說了算。”
回去的路上，章焰成了被載的這個人，他抱着宋淼的腰怎麽都不肯撒手，導致宋淼的車騎得歪歪扭扭的。
宋淼是看在他的腰被小姑娘抓傷的份上兒才默許他這樣的。
路上，章焰含着棒棒糖下巴抵在宋淼的肩上對她說：“摩托車你都會騎，真牛！”
宋淼聞到他嘴裏的香橙味，厭煩得很，“你能坐端正嗎？我他媽是第一次騎。”
“我靠，第一次？”
“嗯，我只騎過小綿羊。”
我未來媳婦兒就是棒啊，章焰笑着想。
作者有話要說： 《三水和小早兒》
小早兒：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特高興，心想，哇，原來我媳婦兒這麽好看啊。
三水：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特反感，心想，喲，這他媽是哪裏來的非主流啊。
小早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