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個人圍着馬車看了半響,也沒發現什麽特殊的地方。此時一個捕快走來,說是李老頭已經醒了。原來那李老頭托驿站的夥計報官後,見到一隊官差來了,緊張的立刻就昏了過去。此時他已坐在衙門的東閣裏,見着駱姜楠走來,雙腿還是止不住的抖,不等駱姜楠問什麽,趕緊就說道:“大人,小的實在是不知道哪個姑娘怎麽突然就不見了。當時天黑的……”
駱姜楠擡手打斷了他的話。
“老伯莫急,衙門是不會随便冤枉一個清白的人的。你先冷靜一下,我問你什麽,你便說什麽。”
“诶!”李老頭忙不疊的點頭。
“唐芸兒是何時顧的你的馬車,當時周圍還有誰知道?”
“前天晌午,她來鎮子上顧我的馬車。讓我将她送到她舅母住的流水鎮。本來我瞧着天要下大雨了,不想出鎮,但是她說給我兩錢銀子,這一來一去也就三四的路程,我便答應了。大人您也知道,咱們這些車把式一直都是将馬車趕在鎮子南面停着的,附近的茶鋪掌櫃能證明她的确來找到我。”
南屏鎮的南面是個熱鬧的地方,酒樓,賭場,青樓,說書攤什麽的五髒俱全,人來人往,三教九流。所以車把式也喜歡在哪裏等活兒。李老頭說的話只需要去鎮南找人問一下便可證實。
“當時有什麽可疑的人,或者陌生的人聽到你和唐芸兒之間的對話了?”
“沒有!”李老頭搖頭,“小的做車把式也有五六年了,鎮南那邊都是熟人。當天進鎮差不多也都是鎮上的人或者是大柳樹和唐李兩個村的人。就算有陌生人,小的也記不清啊。那邊一向熱鬧,小的也不能一直盯着周圍四處看,您說是這個理吧。”
“具體說說當天你是如何将唐芸兒送出鎮的。”
李老頭回憶道:“唐姑娘是晌午來找的我,因她還有些行囊要收拾,而我想着這一趟要走三四天,也想準備些幹糧随身帶上,于是便約在卯時三刻(17:45)左右将她送出城。我們約在鎮南口見得面。”
“由于送的是個弱女子,加之最近總說有山賊出來作亂,所以我走的是官道。當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過好在官道上也有好幾輛馬車也在往驿站趕,心也就稍稍放了下去。路上我還與她聊天來着,她說她要去投靠她的舅舅家,又怕她的舅母不喜,知道舅母是讀書人家出來的,便做了香囊和帕子給舅母當做見面禮。我當時瞧了眼那些小物件,手藝可巧了。便安慰她不用擔心,你這麽一個伶俐的小姑娘,肯定會讨得你舅母歡心的。”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她說她累了,想睡會兒。我對她說馬車裏有墊子,你睡吧,等到了驿站我便叫你。當時天已經黑了,而且那時候已經開始下雨,雨非常大,由于路上還有旁的馬車,雖然是官道,但到底也是送的一個小姑娘,所以我也不敢分神,便專心的趕車。不曾想……等我到了驿站,撩起簾子喊她的時候,竟然……竟然就不見了!!”說到此處,李老頭一臉的驚恐,“大人,我……我莫不是遇着女鬼了吧!難道是鬼将那唐姑娘給吃了?否則一個大活人,怎麽就憑空消失了呢?!”
“哪有什麽鬼神,不過是有人裝神弄鬼罷了!”駱姜楠冷笑道,“若是鬼神,便也是個貪財的鬼神,竟然連包袱都拿走了。”
李老頭一愣,頓時道:“是啊……唐姑娘的那個包袱,包袱也不見了!”
“一路上你可聽到什麽異樣的聲音?”駱姜楠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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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李老頭蹙着眉,“那麽大的雨,只想早點将人送到驿站,那裏還顧得上什麽其他的聲音。”
周圍的捕快頓時面面相觑。這就奇怪了,如果唐芸兒被綁走的,怎麽會不發出聲音?就算嘴巴被堵住,在馬車裏那麽狹小的空間裏,晃動身體也能撞擊馬車從而弄出聲響啊,怎麽會沒聲音呢?
“如果她在被綁前就被迷暈了,那的确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的。”駱姜楠推測道。
“迷暈?”柳蠻聽了半天,不由問道,“這要怎麽辦到?若是迷香,難道李老頭聞不到嗎?”
李老頭頓時緊張了起來:“我什麽都沒有聞到!”
駱姜楠示意他冷靜些,靜靜道:“這世上也有無色無香的迷藥,不過也有可能唐芸兒随身的包袱裏有迷藥可她卻不知道,随着時間推移,藥性漸漸發作,于是便被迷暈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也恰好能證明那那個包袱為何也跟着一起失蹤的原因了!因為那個包袱裏裝着證據!”柳蠻立即說道。只是話剛說出口,便瞧見周圍的捕快向她側目,柳蠻眨了眨眼——難道她說錯了?
倒是身邊的徐昭将那些目光一一瞪了回去。
——看什麽看!他聖教裏的人,都能想到這一點好麽!
駱姜楠輕咳嗽了一聲,站起身道:“既然是在驿站時發現人不見了,那麽唐芸兒肯定是在出了城後在驿站這一段路上被人擄走了。李老頭,你将那天你們怎麽走的,路上遇到了那些人,都與我再重新做一次。”
柳蠻下意識打算問一句,誰料徐昭眼疾手快地掐了她一下,讓她立刻将那句‘這是要模拟犯罪現場嗎?’給咽了回去。
好險好險,現代人的思維習慣和詞彙總是不受控制的往外蹦跶,二十多年的語言習慣改過來還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柳蠻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警告自己沉默是金。
正巧,徐昭也輕聲道:“小蠻姐姐,神劍山莊的人還在鎮上,咱們莫要生事。”見她那一幅笨蛋臉,徐昭就來氣。還好有他這個英明神武的執劍長老在,否則還不知要惹出什麽亂子。衙門捕快辦案,她多得哪門子的嘴啊!
現在還是上午,天色大亮。按着李老頭當時的說法是當時官道上還有好幾輛旁的馬車,于是除了李老頭的那輛,便讓其他捕快借了幾輛馬車過來。柳蠻看着這荒蕪的官道,四周除了黃土和樹外別無他物。
哎,若這一路上有個監控攝像頭,抓住那個綁匪該有多簡單!柳蠻微微嘆着氣,作為一個因盜竊罪判了三年的女犯人來說,沒有監控攝像的古代,真是犯罪的天堂。
駱姜楠帶着柳蠻與徐昭坐在李老頭的馬車裏。據李老頭說唐芸兒個子不高,只比徐昭高一點兒而已。柳蠻目測徐昭如今一米四,想來那個唐芸兒也不過是一米五左右吧。只不過她這個打量身高的目光讓徐昭很不爽。
“我會長高的!”徐昭咬牙道。
柳蠻一愣,頓時噗嗤笑道:“是是是,阿昭長大後肯定是個小帥哥。”
徐昭哼了聲——算你有點眼力!
原打算讓徐昭代替一下唐芸兒,可他死活就是不同意。無奈,只能是柳蠻上陣,總不能讓身旁這位身高七尺的駱捕頭來扮一個弱女子吧。
馬車在路上緩緩走着,柳蠻認真地按着李老頭的回憶與他說話。最後說了句,累了,便回到了馬車裏,躺着。
此時官道上幾輛捕快趕着的馬車也在向前使着。駱姜楠問道:“當時是這樣的嗎?”
李老頭回道:“對,就是這樣。不過後來天色暗了,那些馬車走的又快又急,加之下着大雨,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不對……不對不對!”李老頭突然道:“那些馬車都是好馬,早就跑遠了。不過那時我前面還有兩輛馬車。”
駱姜楠立刻朝着周圍的捕快喊了一聲:“陳三,你們兩個前面去!”
“沒有那麽遠。當時天很黑又下雨,我不敢趕多快。您知道,咱們南屏鎮四周都是山,官道也是是一些山路。我瞧着有馬車還在前面,便跟在他們後面走的。至少他們還能給我探個路不是,若是有情況,我也好及時停下來。”
駱姜楠讓前面的馬車再靠近點,問道:“是這個距離嗎?”
李老頭蹙着眉,想了半天,無奈道:“不太清楚。”
駱姜楠示意讓衆人都停下來,此時天色大亮,怕是無法确定具體的位置,只等到天黑,與那日時辰相近的時候再來一次。
不過李老頭既然說他依靠着前面兩輛馬車探路,這便意味着當時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是特別遠,李老頭的馬車是緊跟在那兩輛馬車身後的。
果然,天黑後,衆人又在官道跑了一次,雙方之間的距離只有大半個馬身而已。
李老頭跟着捕快們跑了一天,也琢磨出裏面的門道來了,不過還是有些疑惑:“難道大人是懷疑我前面馬車裏的人将唐姑娘給劫走的?可我一直跟在他們後面,從未發現過有人從馬車裏出來啊!”
“前面無人,那便只有是後面了……”駱姜楠朝着馬車後方看去,略略有些出神。
半夜時,前去驿站的捕快回來了。
“當天的确有數輛馬車一起到了驿站,不過李老頭所說的那兩輛帶着燈籠的馬車并未在驿站停靠,而是直接朝着官道繼續走了。我跟兩個兄弟沿路問了,可下一個驿站的夥計說他們根本就沒有見過這樣的馬車。”
“從鎮上出去的官道只有這一條,沿路上會有三個驿站。除了第一個驿站的夥計見過這兩輛馬車外,便再無其他人見過。”駱姜楠頓時眯了眼,“這中間肯定有貓膩!”
柳蠻見他們今天跑了一天了,大半夜裏還在辦案,便主動去了廚房幫陳大娘一起做夜宵。徐昭幽幽地晃到她身後,見她正在搓着小湯圓,語氣頗為陰森:“小蠻姐姐真是賢惠。”
柳蠻順口接道:“放心,姐姐肯定把最好吃的那一碗留給你。”
徐昭一愣,半響說不出一個字。
——他是來要吃的嗎?!難道他長了一張餓死鬼投胎的臉嗎?!
徐昭直接将她從竈臺旁拉到了一旁,陳大娘還在那裏笑呵呵道:“到底是姐弟,這做弟弟的還是挺心疼姐姐的嘛。”
徐昭仰天長嘆。
——誰能明白他的苦心!每天見着柳蠻那張臉,都覺得好累,好心酸,感覺自己又蒼老了十歲……
柳蠻有些奇怪:“阿昭,你這是怎麽了?”
徐昭将她帶到角落裏,低聲道:“小蠻姐姐莫不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柳蠻心頭一跳。
徐昭道:“難道小蠻姐姐忘了是誰毀了我教中大典,是誰殺了那麽多的教中弟子!我們不去找神劍山莊報仇,卻在這個小小的南屏鎮幫一群捕快破案?!”
柳蠻連忙安撫:“這不是遇到了嗎。再說了,我也沒幫什麽忙啊,做個夜宵而已,就算他們不吃,我也餓了……神劍山莊的仇是一定要報的,我一天都不敢忘,但此事也要從長計議才好!”
徐昭冷笑:“我瞧着這南屏鎮的事兒可沒那麽簡單。小蠻姐姐你好好想想,那歹人為何要費如此功夫去擄一個鄉下姑娘?不僅是唐芸兒,他們為何偏偏要擄走那些臘月出生的女子?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将人從馬車帶走,小蠻姐姐,你覺得擁有這種輕功的人,會是簡單的人物嗎?”
“輕功?”柳蠻完全沒有想過這一點。
徐昭繼續道:“這世上有一種名叫縮骨的武功,縱然是個七尺男兒,也能将自己縮成一個瘦弱女子的體格。如果那個歹人是輕功和縮骨**的高手,完全可以從馬車後的那個小窗裏鑽進去,将人迷暈,然後悄無聲息地将人帶走!”
“縮骨?!”柳蠻覺得自己的下巴要掉了。
是啊,這裏雖然沒有攝像頭這些高科技,可他們會武功啊!将現代的固定思維放在古代來……果然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