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過去的記憶……一件一件浮現在眼前……采恩……”
“想這些有什麽用?這次旅行,四天三夜的時間,我只記得我幾乎是死裏逃生。”
體能訓練那天,那些小家夥們仍然沒有意識到事态的嚴重,他們還叽叽喳喳,好象趕着去郊游似的。好吧,你們就盡情地笑吧。回來的時候,說不定肌肉都會痙攣,讓你們想笑都笑不出來。
“不管怎麽樣,希望這次不要去那種像無人島一樣的鬼地方,兩年前去的地方簡直就是無人島,真是一段終生難忘的回憶。”
“這倒是……不過,我希望也不要去山裏。我們那時候去的是一座無名的小山。”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一條條毒蛇,都是當時看見的。五彩斑斓的毒蛇根本不算什麽,我們還見過尾巴将近一米長的奇形怪狀的蛇呢。當時我們甚至懷疑是不是來到了非洲,或者學校是不是存心要置我們于死地。我們對章魚頭校長恨得咬牙切齒。不過,那都是一些沒有毒也沒有危險的蛇。
“哦……目的地固然是個很重要的問題,不過希望這次不要讓我們半夜三更做準備運動,二百個俯卧撐和五百個兔子跳。我以為我會得上腰椎病呢。”
呵呵,看來ET老師在訓練地裏做的是俯卧撐和兔子跳,我們那時候是三百個仰卧起坐和五百次并肩起坐。仰卧起坐還勉強可以撐下來,可是一個班三十八名同學肩并肩一起坐下再起來,那場面真是驚天動地……而且各個班之間要比賽,如果有一個人跟不上集體的速度,就要重新做。很多女生在中途暈倒了,情景真是慘不忍睹。既然暈倒了,就幹脆窒息算了,等着被別人擡走,可是偏偏跌跌撞撞地倒下後還會再起來!
“還有,希望這次不要分班去搶奪幸存者錦旗了。其他地方還好說,尤其不要在淩晨時分到海水裏去搶錦旗,簡直太難了。”
原來到無人島以後還要做這種事情,幸好……不,也算不上是幸運。反正我們去的是深山,當然沒有大海。
“你這麽一說,我又想起來了……還有一樣是我不想再做的。把蛇放在下面,然後做走鋼絲的生存游戲……雖然是沒有毒的蛇,但誰喜歡看那些蛇肉麻地爬來爬去呢?”
無奈地摔倒在地上時,那些蛇慢吞吞地爬到腿上,那種感覺真比死還難受。因為腿上露出的是光溜溜的皮膚。我緊緊地揪起了頭發,這時,ET老師又嘆息着說道。
“是啊,竟然還有這種事情……對了,還有一樣是我再也不想重來一遍的……大半夜的進行什麽精神訓練,從懸崖上往大海裏跳。雖然有緊急救助人員在旁邊,可是這怎麽看都是一種瘋狂的舉動。”
您真是受了不少苦啊,ET老師。可是您為什麽還要做二年級的班主任呢?只有二年紀的班主任和副班主任才參加這種活動的,如果不能調到其他學校,那也至少要避開二年級班主任啊。
聽我和ET老師講述着這些膽戰心驚的往事,旁邊的小家夥們開始有些緊張起來了。當然還有一些家夥豪爽地大聲笑着說,怎麽可能呢?你們真會說謊。後面這些家夥們,就等着瞧吧。
“不管怎樣,先把覺睡足了再說。到那裏之後哪有時間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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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地嘆息着說完,ET老師和我同時進入了夢鄉。采河為了切實地履行我的忠告,也趴下睡着了。好的,我讓你們睡覺,還有不聽話的,你們就等死吧,等着瞧!不管我怎麽嘆息,不管我怎麽叫喊,汽車還是逐漸到達了目的地。
“哇!空氣真好!”
“嘿嘿,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不過風景的确不錯!”
我們來時路過一個商店,那是我們參加體能訓練過程中不可缺少的一個商店,賣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那裏,用學校分給我們班級的錢買了很多東西,不一會兒,我們就到達了目的地。
碧藍的大海……洶湧的波濤……廣闊的沙灘……身後還有一片綠色的盛夏的樹林。盡管我不願意承認,可是不管怎麽樣揉着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這裏真的是無人島。我來的時候因為在車裏睡着了,所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們好象跟着汽車一起上了一條船。
一看到大海,ET老師的眼裏頓時掠過一絲絕望。那些學生們不知道是否注意到了老師的表情,仍然歡呼雀躍,大叫“漂亮“,我真想把他們埋到沙灘裏,只讓他們露出一個個的小腦袋,真的,這不是說謊。
“你們終于來了?同學們。”
我正呆呆地望着大海,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刺耳的聲音,我慢慢擡起頭來。十幾名教官從樹林裏撥開樹枝向我們走過來。我們上次訓練的時候明明只有十名教官的,現在怎麽又增加了好幾個人?看上去至少有十三個人,我緊蹙眉頭打量着他們,看來又增加了一項困難。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在那裏見過這些人,很眼熟的樣子,突然想起來了,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三年前那場噩夢般的訓練時見過的家夥。他們已經超出了魔鬼的水準,簡直像陰間的亡靈,我怎麽可能忘記他們呢?
十幾名教官在我們面前站成一排,孩子們興高采烈地注視着教官們。你們這種興高采烈的目光很快就會變成充滿憎惡的目光,冒出熊熊的火焰,小家夥們。
“嘿嘿,我們還以為教官有多麽可怕呢……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嘛?”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張面孔,應該不是我們班上的孩子。他看起來有些流裏流氣,頭發稍微有點兒長,耳朵上紮了一個小小的耳朵眼兒。他走到一個看起來臉上帶着笑意的教官面前,冷嘲熱諷地說。那個教官的臉頓時陰沉下來。
你死定了,臭小子,以貌取人是萬萬不可的。
啪!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個連諷刺帶挖苦的家夥被笑眯眯的教官迎面打了一拳,倒在了沙灘上。望着沒有一絲遲疑和猶豫迅速飛出去的拳頭,我的嘴角竟然露出了沉穩的笑容。果然不同凡響……而且,這個看起來像笑面虎的家夥尤其危險。三年前和現在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那個笑眯眯的教官正在摩拳擦掌,另外一個虎背熊腰的教官走到前面說。
“小小年紀這麽不懂禮貌,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麽校長說這批孩子很特別,所以讓我們增加人員數量。總之,從現在開始的四天三夜裏,你們将要和我們一起度過。我先說明幾條必須遵守的規則。你們都給我聽好了!第一!對教官無禮的家夥後果自負!第二!在訓練過程中想要放棄的家夥等于找死!第三!這個地方就是殘酷的你死我活,什麽友情,什麽愛情,如果稍微表現出那麽一點點,那就等于自讨沒趣!第四!想逃跑的家夥必死無疑……!首先,必須了解的事項就這麽多,其餘的我們将會打印出來分發給大家。這是我常說的一句話……希望你們能活着回去!”
真是有病,怎麽和我們上次訓練時說過的話一模一樣?我正用不友好的目光盯着那個全身都是橫肉的教官,這時,那個笑眯眯的教官蛇一般的目光突然轉到我身上。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難道他還記得嗎?我心裏這麽想着,但是那名教官的記憶力卻好得出奇,他呆呆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
“我好象在哪兒見過你,你叫什麽名字?”
什麽,他并沒有準确地記得我嗎?也難怪,當時有那麽多學生在一起,他怎麽可能把我一個人記得那麽清楚?
“姜采恩。”
我沒有使用尊敬語,也許是在暗示我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小孩子了?還是表露出來給別人看的自尊心?反正我把名字一說出來,那個笑眯眯的教官稍微思索了一會兒,終于嘴角邊露出了微笑。
“原來是三年前那個難纏的小丫頭啊。”
聽笑面教官這麽一說,幾個見過我的教官都興致勃勃地看了看我。你們都記得我,是嗎?真是太榮幸了。
“當時那個女霸王?!”
一個古銅色皮膚穿着背心的教官注視着我說。其他教官的嘴角也都露出了矜持的笑容。我并不感到高興,可是他們看起來卻是很欣喜的樣子,這算得上什麽好事嗎?
“真難得你們還記得我。”
我這麽一說,那個古銅色皮膚的教官嘻嘻笑着回答說。
“很不服從管教,很難對付,而且身體動作特別靈活有力,簡直不像女孩子,想忘都忘不了。不過,你怎麽又到這裏來了?難道……你留級了?”
留級?這怎麽可能。
“難道我要向你們做個自我介紹嗎,我是韓信商高的英語實習教師?”
我以為我不說尊敬語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沒想到他們好象并不在意的樣子,仍然興致勃勃地注視着我。
“你們校長曾經口水四濺地向我們介紹了幾個不良學生,還說什麽不良學生中的不良學生,可是現在他卻把這些不良學生之一選為實習教師?哎呀,真是的,太奇怪了。不過呢,想想你也夠不幸的,是吧?一輩子遇到我們一次也就足夠了,你卻要和我們相遇兩次。”
呵呵,不良學生中的不良學生?章魚頭是以這種方式介紹我的嗎?怪不得教官對包括我在內的幾名學生格外嚴厲。反正等我回到學校以後,一定要和章魚頭坦率地談一談了。
“這個嘛……反正不管是倒黴也好,是緣分也好,今後的四天三夜裏請多多關照。”
簡單地和教官們打過招呼以後,我們離開了沙灘,開始在寬敞的空地上搭帳篷。三年前不管怎麽說還買了帳篷,這次連買帳篷的錢都沒有,只買了一塊薄篷子和一張涼席。因為如果買了帳篷,就沒有錢買被子了。洗漱用具都準備好了,不過食物實在不多,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下來。
帳篷大概搭好了,我們走進去鋪上涼席,坐在上面,然後迫不及待地輕聲籲了口氣。我的嘴角又露出了老練的笑容。我瘋狂地期待着這四天三夜的到來。真的……我咬牙切齒地期待着……
“現在馬上起床,到海邊集合!”
聽到這嗚裏哇啦的大嗓門兒,我擡起了沉重的眼皮。輕輕拂了拂亂蓬蓬的頭發,我坐起身來,幾個睡覺比較輕的家夥小聲罵着,已經從夢中醒來了。
“啊,他媽的……不是說從明天開始訓練嗎!睡得好好的,幹嘛要把我叫起來!”
“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已經到明天了,小家夥們!”
我眨巴着還未徹底睜開的眼睛說道。這時,剛才那些滿口髒話的孩子們終于閉上嘴巴,臉上卻滿是不耐煩的神情。他們肯定會感到無奈的。因為我三年前參加訓練的時候,每次聽到半夜十二點多那個殺豬般的嗓音,都會煩得差點兒發瘋。還有一些家夥睡得太死,這麽大的聲音也聽不見,我用腳踢了踢他們,一個個皺着眉頭慢慢地睜開眼睛。
也許是白天睡得比較充足的緣故,采河、潤書、志遠和利原幾個小子醒得并不費勁兒。湖水那小子看起來竟然一點兒也不困,神采熠熠的。恩姬臉上帶着不耐煩的表情。還有一些東倒西歪站起來的孩子們,我帶着他們一起走到帳篷外面,ET老師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來的,他已經身穿寬松的大T恤和大短褲等在那裏了。看他的表情,好象是萬事俱備的樣子。學生們以班級為單位聚集到寬闊的海邊,教官們站成一排,其中的一個站出來大聲說道。
“現在開始進行基礎體能訓練。今天的訓練項目是五百次兔子跳和五百次并肩起坐。兔子跳的速度要跟上我的口令,這個項目是以班級為單位的,如果班裏有一名學生沒堅持下來,全班都要繼續跳下去!所以希望各個班級齊心協力堅持到底!并肩起坐只要每個班的所有學生肩并肩根據我口令的速度坐下再起來就行了。不過,如果有人沒跟上速度,或者倒在地上,從而導致整個班級的姿勢被破壞,那麽這個班級就要從頭做起!那麽現在就開始了,希望大家盡力而為!”
混帳,五百次兔子跳再加上五百次并肩起坐!這不是比我們上次的任務更重了嗎?不過,畢竟沒有俯卧撐,應該還算幸運吧?帶着一些馬上就要暈倒的女孩子一起做俯卧撐,實在太沒人性了。總之,今天一定會有很多家夥要和肌肉酸痛做鬥争了!
“那麽現在就開始吧!一定要跟上速度!一!”
大概是第一次做這種運動的緣故,我們班裏的學生們個個臉上都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兩只手放在頭上,跟随教官的口令開始像兔子似的蹦跳起來。他們的微笑到底……能堅持多久呢?
“呼……呼,呼……”
開始還充滿自信的孩子們不知不覺已經喘起了粗氣。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嗎,讓你們鍛煉基礎體力?幾乎呈現半死狀态的那些孩子們足以引起大多數人的同情,可是那些殘忍的教官卻根本不把孩子們的表情放在眼裏。他們比黑社會還要黑社會呢。你們這樣還像個教官嗎!混帳!不過現在已經馬上就要五百下了!
“497!”
教官一聲令下,孩子們又跳了一次。已經有好幾個學生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了。不過看到一班的一個胖男生倒下後被教官們無情踐踏的殘忍場面以後,其他人還是不得不堅持到現在。他們打學生時毫不手軟,怎麽會那麽狠心……想當初我們一進會在教訓學弟學妹時已經很殘忍了,但是我以我的名聲發誓,絕對沒達到這些狗教官的程度。
不管怎樣,我們班的學生們在這種情況下仍然保持着冷靜,這讓我倍感欣慰。往好了說是吃苦耐勞,有韌性,屬于務實派,往難聽了說,就是屬蟑螂的,發揚的是一種雜草精神。如果說男生是顧及到面子問題,不好意思在女生面前倒下的話,那麽女孩子們的忍耐力則确确實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500!大家辛苦了!”
教官的話音一落,這些家夥馬上氣喘籲籲地趴在地上,開始劇烈地喘息。是啊,平時過慣了舒适生活的孩子們突然耗費這麽多體力,肯定會很辛苦的。不過我們班的學生沒有一個喊累的,看來他們的忍耐力還真不錯?
“辛苦了!”
我用腳逐個踢了踢我們班倒在地上的家夥們,對他們說道。這時,他們像看怪物似的注視着我。
“老師……呼呼……您不……不累……不累嗎……?哈啊……”
你以為我像你們那麽弱不禁風嗎?雖然最近我沒怎麽運動,但是憑借以前堅持不懈運動而積累下來的體力,這個程度對我來說還不算什麽。那些家夥們趴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我,我沖他們嘻嘻一笑,然後悄悄向四周張望了一會兒。
我們班的小家夥們雖然已經疲憊不堪了,但是相比其他班那些滾在地上口口聲聲地喊着“我要死了“的家夥們,卻明顯要強出一百倍。男孩子們拼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女孩子們似乎也很邁力。說實話,女孩子都能這樣咬着牙堅持下來,男孩子們豈有先倒下的道理。這是自尊心的問題。奇怪的是,我們班的團結協作精神遠遠超過其他班。
“好!進行下一項!并肩起坐,現在開始!趕快起來!”
教官絲毫不給大家休息的時間,接着往下進行,那些趴在地上的家夥們,臉色愈加蒼白了。啧啧,這樣下去的話,可能就不僅僅是肌肉酸痛的問題了,說不定會留下長期的後遺症。我嘆息着搖了搖頭,這時,孩子們已經叫苦不疊,肩并肩圍成了一個圓圈。
我加入到那些滿口髒話的家夥中間,不由得發出疲憊的嘆息,最好是速戰速決,不要想什麽休息。真的……真的太麽有人性了。
“姜采河……!你不起來是不是?!”
也許是因為淩晨的體能訓練太累了,采河小子滿口呻吟,不肯起床,我又晃了晃他的肩膀。利原、潤書、志遠和湖水自然不用說,就連恩姬都起床了,你竟然還趴在那裏哼哼唧唧。我算白培養你這個弟弟了。
“老師!采河這家夥還沒起床嗎?”
大清早就起床洗漱的志遠小子剛回來就問我,我點了點頭。這時,他把滴水的頭發往後一捋,走到采河身邊,用腳踩着采河的腰。
“喂,臭小子!姜采河!趕快給我起床!”
盡管挨了一頓毒打,可是采河似乎還是不願意放棄那床薄被子,他的手上用了力。看了看采河,我走到帳篷外面去了。志遠小子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叫醒的。我向吹着涼風的海邊走去,不時看見那些因為淩晨的訓練而累得臉色蒼白的家夥們。
我找到我們班所在的地方,孩子們的臉都浮腫了,垂下沉重的腦袋向我問好。我看了看那幾個好象累得不行了的家夥,連連咂舌不止。這時,我看見有個小子正泰然自若地望着淩晨時分漸漸明亮的大海。
“姜利原?”
我叫了一聲,利原轉過頭看着我。
“你不累嗎?”
“還不算……太累……”
我坐到他身邊,笑着問道。這小子把視線轉回到清晨平靜的海面,靜靜地回答我。
哎呀,真了不得,我越來越感覺他是個神奇的家夥。淩晨時分耗費了那麽多體力,就算達不到哼哼唧唧不肯起床的程度,至少也會抱怨說肌肉酸痛吧?可是他竟然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似的,看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強度的訓練?或者他天生就有一副好體格……我覺得前一個答案更接近于事實。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采河小子起來了嗎?”
“志遠那家夥正在叫他呢,現在說不定已經起來了。”
看到他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裏,再想想那些連坐都坐不起來的孩子,我又嘆了一口氣。也難怪,我愛睡覺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我爸爸媽媽也都克服不了愛睡覺的毛病,所以采河這小子貪睡也就不難理解了。要是有睡覺比賽就好了。
“那個家夥說不定已經變成沉睡的森林公主了,你要不要去用古典的辦法把他喚醒?”
我調皮地說,利原小子本來面無表情的臉微微皺了起來。這家夥真沒勁,讓我看看臉紅了沒有?
“因為我沒有同性戀的傾向。”
哎呀,天啊,把玩笑當成真話聽的人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人。
難道我做為姐姐會拿弟弟的嘴唇開玩笑?我按捺住想解剖他大腦的沖動,撫摩着被水浸濕的沙子,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
“您真悠閑啊,老師——”
湖水這小子把手插在白色大短褲口袋裏,一屁股坐到我旁邊。他陰沉着臉,敲打着自己那雙像女人一樣白皙的腿。
“好漂亮的一雙腿啊!”
我話一出口,那小子敲打雙腿的手立刻停了下來。他看着我,好象見到了什麽變态人物似的。我沖他笑了笑,把手從沙子堆裏緩緩向他的腿上移去。
“老師,您不會是想對學生進行性騷擾吧?”
“摸一摸學生性感的腿,這就算是性騷擾嗎?”
那家夥無情地點了點頭,我看着他,剛想開口說句什麽,突然有個重物從後面壓住了我的身體。我擡起被這個重物壓得向前傾斜的腰,轉過頭向後看,原來是采河小子,他仍然半閉着眼睛。難道志遠這小子往他頭上潑水了嗎?采河的頭發和臉都是濕漉漉的。
“我好困啊,姐姐……”
“趁我還沒把你扔到大海,趕快給我清醒過來,臭小子!”
小家夥根本不理會我這句半是威脅半是玩笑的話,身體往前一傾,索性倒在了地上,正好用他沉重的腦袋枕着我的膝蓋,他又閉上了眼睛。我穿在身上的乳白色大短褲也被臭小子的頭發給弄濕了。混帳,這明明是海水嘛,海水沾到身上,很不舒服的!
“你找死嗎?”
我一邊說出這簡短的幾個字,一邊拍了幾下他的頭,這家夥終于擡起眼皮,撐起上半身。他東倒西歪地坐在沙灘上,眼睛還是半閉着,看起來馬上就要向前傾倒的樣子。啧啧,我咂着舌頭,突然和利原那家夥目光相對了,他悄悄地避開我的視線。他總不會以為我是催促他親吻采河吧?
他雙手托着腮,注視着大海,我把視線從他身上轉移開來,抓住正在點頭打瞌睡的采河小子的濕頭發,使勁搖晃。臭小子迷迷糊糊地左搖右擺,臉皺得緊緊的,像是要哭的樣子。
“住手吧,姐姐,嗚嗚嗚……”
這時他似乎才緩過神來,終于正常地睜開了眼睛,搖晃着腦袋,我這才放開他的頭發。突然聽見教官大聲喊起來,要大家到那邊沙灘上集合。混帳,哪怕聲音好聽一點兒,大家聽起來也會心情愉快些,那種讓魔鬼都搖頭的恐怖嗓音為什麽還要喊得那麽大聲,為什麽?
教官的聲音像殺豬一般凄慘,我堵住耳朵,擡起沉重的身軀。有時間在這裏羅裏羅嗦,為什麽不去找點兒東西吃呢?我輕輕地揉着空空的肚子,走到那些已經集合起來的家夥中間,站在我們班前面。這時,一名教官用毒蛇般的眼睛瞪着我們,大聲吼道。
“各位同學!你們這些被稱為國家棟梁的十八歲高二學生,動作怎麽這麽慢?”
什麽該死的棟梁!
“現在我們做一個簡單的游戲!”
你們所說的游戲說不定會讓多少人倒下,又有多少人虛脫,你們知道嗎?在游戲開始之前,拜托你們自己先親身試驗一下好嗎,嗯?
“首先做一個簡單的摘取幸存者錦旗的游戲。”
好吧,管它什麽錦旗不錦旗……等等……摘取……幸存者……錦旗……?教官的話音一落,我感覺我的臉僵硬了。摘取幸存者錦旗?從第一天開始就存心想害死這些孩子嗎?
“規則很簡單!”
當然簡單了,想把孩子們害死,還需要什麽負責的規則嗎?
“這個摘取幸存者錦旗的游戲需要進行好幾個回合。海水中插着九面紅色錦旗!游戲方法是這樣的!首先每個班選出三名男生和三名女生組成一組!如果人數不夠或者有剩餘,也可以五個人或者七個人組成一組!然後站在起跑線上,聽到發令槍響就拼命跑進大海。游泳也好,走着進去也好,這些都無所謂,只要抓到錦旗就好。抓到錦旗的人可以得到救援,抓不住錦旗的人将繼續留下來做游戲。拿到錦旗的人可以把錦旗交給同班的其他同學。接到錦旗的同學可以得到救援,送出錦旗的同學繼續留下。和錦旗之間的距離是一百米,但是到最後一組時延長到二百米!所以要合理安排最後一組的組員。每跑一個來回,九面錦旗就會減少一面。到最後也沒有摘到錦旗的人就要扣分。到游戲結束時,被扣分人數最多的三個班級,在吃早飯時就要接受特別訓練。現在開始做準備,如果誰想突然跳進去,因心髒麻痹而死掉的話,也可以不做準備運動。”
我們當時去的地方是一片大森林,所以不需要摘錦旗,但是我們早已經從學長那裏聽說過這個游戲的殘忍。學長皺着眉頭說再也不想來第二次的時候,我很安心地說我們是在森林裏訓練,所以不用摘錦旗。這一幕好象就在昨天,可是我現在卻以實習教師的身份又一次站到了這裏,真是可悲可嘆啊,混帳!
我們班的家夥們聽了教官的一席話以後,臉上的表情真稱得上是一道別致的風景。所以嘛,你們這些家夥,我當時不是讓你們每人吃一粒牛黃清心丸嗎?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老師……,……他們是在……說謊……吧?求求您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這是真的。”
我斬釘截鐵地說。那個家夥頓時跌跌撞撞地向後倒下去,正好撞在身後另一個家夥身上。不過很多學長都做過這個游戲,所以你們應該心存希望,至少這并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男孩子們應該還沒什麽問題,女孩子可真是要受苦了。弄好了在吃早飯之前就可以用海水填飽肚子了。小家夥們表情像虛脫了似的,默默地望着無邊無際的大海,我看了看他們,開口說道。
“你們做出這種表情也沒用。如果實在不願意的話,就把腦袋朝那棵樹上撞,撞到斷氣為止。如果沒有這個自信,那就乖乖下海吧。反正已經這樣了,我們總得為了吃上早飯而争取勝利吧?你們想餓肚子嗎?”
我這麽一問,小家夥們都板着臉搖了搖頭,我沖他們笑了笑,然後帶着他們向大海裏走去。平時看上去那麽漂亮的碧藍色海水,在這瞬間突然變得面目猙獰。腿上感覺到了波浪的撞擊,我們慢慢地往身上潑水。
“如果不想在游戲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心髒麻痹,那就先用水泡泡身體。”
雖然是盛夏時節,但可能因為時間太早了,海水冷冰冰的。有些孩子身體一進到水裏,就開始渾身顫抖,我一邊往他們身上潑水,一邊使自己放松下來,很快就适應了冰涼的海水。我們不知道錦旗插在什麽地方,應該是在離岸邊一百米左右的地方,當時的心情真想對教官們破口大罵。把身體在海水裏泡了一會兒,我就帶着孩子來到海邊。我對他們說道。
“你們已經用身體感覺到了,海水相當涼。距離也很長,大約有一百米。游戲開始以後有信心來回走上五次以上的家夥,請舉起手來!”
聽了我的話,有五個女孩子磨磨蹭蹭地舉起手來,她們大概是在想,難道我還不能往返五次嗎?大概是出于自尊心的緣故,八名男孩子也充滿自信地舉起手來。還有三個猶豫着舉手的家夥。有這麽多就夠了,應該可以分組了。
“舉手的男生到前面來。”
我話音一落,包括采河在內的十一名男生走了出來。十一個人的話,每個組大概可以分到一至兩名,我把他們大致分開,又把剩餘那些沒有站出來的男生插到每個組裏去。
“下面是女同學,剛才舉手的女生到前面來。”
女同學不像男同學那樣,她們磨磨蹭蹭地向前走。其中包括看起來不怎麽緊張昂首挺胸向前走的恩姬,還有自從在環境美化活動中失敗以後一直很沮喪的發卡發女。
“你們有信心嗎?”
孩子們輕輕點頭,尹恩姬理直氣壯地看着我。你帶着這種表情看我,我不是會更喜歡你嗎,小家夥?我就喜歡強悍的女生。我把那些稍微有些害怕的女生和若無其事把手插在口袋裏的恩姬合理分組,然後把遲疑着站在一邊的其他女生插到中間。三男三女地分完組後,我看了看他們說。
“大家聽好了,盡量不要被扣分,最好一分也不要扣掉。男生拿到錦旗後馬上交給女生,男生在某種程度上應該能支撐得住吧。有信心的女生要先把錦旗讓給身體虛弱的女生,這首先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集體游戲。為了自己活命而拿着錦旗跑出來的家夥,等等着被活埋到沙堆裏吧。大家要團結協作,反正扣的分數越多,接受特別訓練的可能性就越大。”
聽我這麽一說,孩子們露出少見的悲壯表情,點了點頭。小混蛋,我剛開始給你們講的時候,你們都像聽笑話似的,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昨天在汽車裏泰然自若的那些家夥都跑到哪裏去了?有的家夥在合掌祈禱,有的在尋找神靈庇護,有的在呼喚媽媽,有的在念經。我呵呵笑着看了看他們,這時,教官的吼聲回蕩在海邊。
“第一組!各就各位!”
教官刺耳的聲音響起,站在最前排的家夥們緩緩地走了出去。第一組中有一個看上去是恩姬朋友的女生,還有那個發卡少女,志遠也在其中。他們深呼吸幾次以後,向教官那邊走去。其他孩子們坐在沙灘上,緊張地盯着站在教官面前的家夥們。
“準備!”
聽見教官的聲音,站成一排的孩子們像參加一百米賽跑似的,緊張地做好了出發的準備。大概有五十個孩子,他們都盯着插在大海裏的九面錦旗。大概有五十多人,可是錦旗只有九面,而且将會一面一面地減少……留在最後的那些家夥至少要往返八九次。弄不好說不定就吃不上早飯了?
“乓!”
身體緊張得幾乎凝固起來的家夥們和槍聲一起向前沖去。有的人撥開波浪往裏面跑去,有的人索性進到水裏游起泳來。在水裏跑是相當困難的……看着他們拼命向錦旗那裏沖去的身影,那些坐在沙灘上的孩子也緊張得緊緊攥着兩只手。
“志遠一定會摘到一面旗的,姐姐,他以前曾經受過訓練。”
他看起來并不值得信任,不過我還是決定信任他一回。采河的話剛一說完,一直在旁邊面無表情地看着大海的恩姬也開口了。
“詩允也會摘到一面的。不,如果摘不到的話,她也會狠狠揍那些拿到旗的人搶回一面的,因為她是我的朋友嘛。”
這丫頭,不但強悍有力,還很講義氣?看來她今天做的事情都很讨我喜歡。是啊,我對女學生産生好印象,這當然沒什麽不好。我正胡思亂想着,這時,可能是下海的家夥們摘到錦旗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響起來。我擡頭看那些往海邊跑的家夥們,看到了揮動着錦旗的志遠和恩姬的朋友詩允。九面旗中我們班摘到了兩面,不錯。
和我預想的一樣,志遠和詩允把自己手裏的錦旗交給了筋疲力盡的友真和另外一個女孩子,然後重新站到起跑線上。現在只剩下四個人了。錦旗少了一面,現在還有八面。八面錦旗再次插回到海面上。這時,我們班的那些家夥們忍不住興奮,大聲喊了起來。
“詩允!加油啊!”
“喂!鬥志遠!李承勳!你們要是摘不到錦旗,就不是男人,兔崽子!還有金勝鎮!你不要妨礙他們,然後接過錦旗跑出來!”
“為錦旗拼命!”
看到我們班的學生大聲叫喊,本來安靜的其他班學生也開始給自己班的同學加油。海邊沸騰了,正在這時,槍聲響起。
孩子們像蜂群一般沖向錦旗,不一會兒,他們又回到了海邊。雖然錦旗減少到八面,但志遠和詩允還是堂堂正正地摘到了兩面。這時,坐在我身邊的那些家夥士氣更加高漲了,又響起一陣高昂的歡呼聲。
“喂!鬥志員!你還能受得了嗎?!”
“詩允!加油!再用點兒力!”
大家一起為他們兩個小鬼加油的時候,從他們兩個人手裏接過錦旗的另外兩名男生渾身濕漉漉,踉踉跄跄地走了過來。我對勝鎮的面孔比較熟悉,他大概因為從女生詩允手中接過錦旗而傷了自尊心,表情有些悶悶不樂。
“還可以嗎?”
我問這個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地的家夥,他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
“往返一次都很辛苦。啊,哎呀,丢死人了。李詩允,她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啊?”
聽他這麽一說,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恩姬把眉毛挑了起來。不過,她大概覺得在這種場合不便說什麽,于是閉上嘴巴,看了看不停地擰着濕短褲的勝鎮,嘻嘻笑着。這時,槍聲又響了起來。
只剩下七面錦旗了,再想奪到其中的一面似乎不那麽容易了,這次只有志遠摘到了一面,詩允空手而歸。我們班的學生們大聲安慰她,可是她接過志遠奪來的錦旗回來時,仍然像很委屈似的,拼命踩着無辜的沙灘。
槍聲再次響起,志遠從只剩下六面的錦旗中威風凜凜地摘下一面,拿着錦旗跑了回來。這樣,我們班在第一場比賽中沒有一名落伍者,取得了開門紅。
“啊,天啊,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