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最後一科物理用變态難度為這次考試收了尾,餘成宋眼看着小胖子涕泗橫流地狂奔出去,非常震驚地看了看自己的草紙,深刻懷疑小胖子上學期的年級第二是買的。
他慢悠悠地把桌子上的兩支筆揣進兜裏,拎起書包走到後門,堵着沒動。
原本要從後門出去的學生自覺繞到前門出去了。
“走麽?”殷顧從前門出來走到後門,站在他面前笑着問。
餘成宋嗯了聲,邊劃拉手機邊右拐。
餘成第班主任給他發的微信,通知他馬上要開家長會了。昨天小傻逼居然沒跟他說,嘴硬的德行真不可愛。
餘成宋咧了咧嘴。
有爹有媽,連個開家長會的都湊不出來。
家和萬事興啊。
“老李。”殷顧忽然低聲說。
餘成宋擡頭,老李正端着茶缸子站在辦公室門口看着他倆笑呢,收到他的視線還熱情地喊了聲:“考得怎麽樣?”
餘成宋後退半步,左手搭在殷顧肩膀上,往前一推,“我瞎瘠薄寫的,你采訪他吧。”
殷顧偏頭看了他一眼,餘成宋沖他比了個V,用口型說:“加油哦。”
殷顧小聲說:“我可記仇了。”
“這次題難度不小,”老李走過來,喝了口茶水說:“主要我們這些老師看你們開學玩的太瘋了,想讓你們收收心,看看自己落下多少,得重新緊張起來!”
餘成宋想起小胖子那副如喪考妣的樣,覺得這不叫收心,這得叫殺人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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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顧覺得這次難度怎麽樣?”老李沖殷顧笑了笑,“還适應咱們學校的出題方式吧?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和我說,你剛轉來沒兩天就考試,遇到問題也是正常的,不用不好意思。”
餘成宋剝了塊牛奶糖扔到嘴裏,做好了十分鐘不動地方的準備。
“正常發揮,難度在意料之中,”殷顧謙虛地笑了笑,絲滑地換了個話題,“老師,我和餘成宋有道數學題想讨論一下。”
“對,非常好!”也不知道殷顧這句話有什麽魔力,老李瞬間打雞血了似的,神采奕奕地看着他們倆,眼睛都放光,“我們就該有這種鑽研精神!快去吧!好好讨論!”
餘成宋吹了個口哨。
一句話正中要害,恭喜殷顧同學成為全校第二個能讓老李瞬間閉嘴的人。
老李熱淚盈眶地看着兩位得意門生并排走進班,他果然沒看錯,兩位同學還是很有緣的,這才幾天感情就這麽好了。
餘成宋剛坐下,錢小羽就轉過來沖他聲嘶力竭地嚎:“卧槽卧槽卧了個大槽!宋哥,我上高中快兩年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麽變态的題!哭死我算了……”
“……”餘成宋從兜裏摸出粒奶糖扔給他,又往殷顧桌子上放了一粒兒,漫不經心地問:“哪科沒考好?”
“都不怎麽樣,”錢小羽可憐兮兮地吸了吸鼻子,“但要說最不怎麽樣,還得是物理,也不知道老李怎麽想的,出那麽難,這老頭子嘴軟心硬,歹毒心腸啊!”
“哦,”餘成宋在這個話題上和他有不可逾越的代溝,沒法兒安慰,随口說:“還行吧。”
“宋哥,你考的怎麽樣?”錢小羽剝了糖放嘴裏,奶香味也安慰不了他受傷的心,嘟嘟囔囔地說:“有沒有特別不會的?”
餘成宋邊給餘成第班主任回消息邊說:“沒有。”
錢小羽崇拜地沖他豎了個大拇指,轉頭又看殷顧。
殷顧正把糖揣進兜裏,收到視線也看向他,笑了聲說:“我也沒有。”
錢小羽呆滞地眨了眨眼,轉了回去。
這個世界瘋了,不,是他瘋了,他為什麽要和兩位大佬對題。
一中判卷非常講究效率,考完試當天下午到晚上全是自習課,老師集體在辦公室閱卷,班幹部全部去辦公室幫忙上成績,教室裏亂的跟下課似的。
餘成宋揉着太陽穴趴桌子上堅持了二十分鐘,最後給周折雨發了條消息。
是個好人:網吧。
折雨人:出發。
……
可能因為題實在太難,交白卷的比例太高,這次判卷速度比往常快了足足半天,第二天中午班長就沖進班裏扯着嗓子喊:“成績出來了!等會兒上課老李公布!”
“我擦,我以為我還能多活一個晚上!”
“別擦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夭壽了!”
……
餘成宋趴在桌子上日常補覺,肩膀忽然被推了一下。
這種情況下敢推他的以前就一個選項,老李,現在多了一個——殷顧。
但這個力度和觸感明顯不是他同桌,餘成宋掀了掀眼皮,在他扒拉第三下之前擡手擋住了,剛睡醒的嗓子有點啞:“幹什麽?”
“你出來一下,老師有點事和你說。”老李語氣格外和藹,聽得餘成宋一陣雞皮疙瘩。
“您是打Omega激素了麽,”餘成宋揉了揉頭發,“母愛光輝一天比一天閃耀。”
“唉,”老李嘆了口氣,非常罕見地沒教育他,“你出來吧,我在門口等你。”
說完轉身走了。
餘成宋沒動,看着旁邊發呆,醒盹兒。
“還不去麽?”殷顧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剛才要是這雙手扒拉他,那力度會比老李重一些,如果是指腹碰的話觸感會比老李好一百倍,如果是骨節敲的話……
“睡傻了?”殷顧戳了他腦門一下。
“操!”餘成宋怔過來,昨晚熬夜補了個動漫,淩晨四點才睡,今天反應速度跟上了0.5倍速似的,還神游天外的……丢臉丢到姥姥家了。
“老李等着呢,”殷顧沖後門偏了偏頭,“不想去?”
“靠,這是不想的事兒麽。”餘成宋攏起頭發,準備紮小揪,一摸手腕摸了個空,今天沒帶皮套,他煩躁地把頭發放下,起身往外走。
老李正一臉忐忑地站在門外,看見他出來下意識站直了,就差敬個禮。
餘成宋覺得老李是學生,他才是班主任。
“什麽事兒?”他問。
“咳,來,咱倆去辦公室說。”老李沉重地帶頭往辦公室走。
餘成宋這會兒沒心情觀察他的複雜表情,滿腦袋剛才自個兒發呆的德行。
真夠操蛋的,看手還能看直了,以前也沒發現自己有這種愛好……
“來,喝茶。”老李遞給他一個一次性紙杯。
“不喝,”餘成宋抽出把椅子坐下,丢人狀态下六親不認,“趕緊說事兒。”
“你先做好準備。”老李同情地看着他。
餘成宋頓了頓,看他:“我媽死了?”
“說什麽呢!”老李瞪他,“怎麽還胡說八道呢。”
“沒,”餘成宋說,“我就是看你說的費勁,給你減減壓。她死了在我這都不是大事,你趕緊說吧。”
“你這孩子……”老李拉開抽屜,從裏邊拿出一摞成績單,遞給他一張,“這次考試你是年級第二,第一是殷顧。”
餘成宋接成績單的動作一頓,随即掩飾過去,平靜地看着成績單上的“700”和“701”。
“我仔細對了,你倆錯的地方都差不多,就是你語文作文比他多扣了幾分,”老李嘆了口氣,“誰讓你不好好寫字兒,語文老師跟我說好幾回了,說你作文看着都頭暈。”
“他看什麽不頭暈。”餘成宋放下成績單。
“沒關系,你下次好好寫,”老李趕緊安慰他,生怕他一急眼給語文老師揍了,“有時間我給你補補課,争取在物理上超過殷顧一分。”
“算了,”餘成宋站起來,手放在脖子後按了按,邊往外走邊說:“我看你頭暈。”
“心裏有什麽不舒服的和我說,”老李追上來,“老師理解你,現在有情緒都是正常的,你——”
“我現在除了很困沒別的情緒,”餘成宋打斷他,拉開門,“您好好睜開眼睛看看,殷顧是需要你擔心的那類人麽。”
“說什麽呢,那孩子突然轉學過來沒親沒故的,我不得多幫襯幫襯,”老李說着看向他,“你也得幫襯。”
“哈?”餘成宋瞅他,“我幫個屁。”
殷顧心眼兒都夠湊一車蜂窩煤了,還用人幫?
“你倆是同桌,肯定要互相友愛互相幫助的,再說你也需要多交朋友,還記得殷顧轉學那天我和你說的話嗎,”老李苦口婆心,就差拿根繩給他倆栓一起了,“你需要向他學習良好的情緒控制和親切的性格,特別是他為人處世的方式,親和力……”
“您說的可真是……”餘成宋頓了頓,“跟他一點兒邊也不沾。”
餘成宋晃悠着回班坐下了,餘光裏是殷顧正在寫字的手,他仔細瞅了兩眼,和他的也沒什麽區別,不至于看傻了。
剛才可能是睡懵了。
殷顧偏頭看了他一眼,随口問:“老李找你幹什麽?”
“要我別幹你。”餘成宋靠着牆打了個哈欠。
殷顧的表情有一瞬間帶着點笑,餘成宋不知道這句話有什麽可笑的,他啧了聲,說:“你贏了,年級第一是你。”
“差多少分?”殷顧臉上的毫無意外讓餘成宋罕見地不爽起來。
“這位同學別沒事找事,”餘成宋拿筆尖指了指他,“小心我幹你。”
殷顧手伸進桌堂摸了摸,就在餘成宋以為殷顧要掏刀捅他的時候,殷顧居然拿出罐旺仔牛奶,放到他桌子上,彎着唇角笑:“現在呢?”
餘成宋瞟了眼,在殷顧投毒了和他是怎麽出現這種傻逼猜想的中間猶豫了兩秒,拉開拉環送到嘴邊,喝了一口。“你這算行賄。”
殷顧挑眉問:“所以是多少?”
“1分。”餘成宋說。
“哇哦,”殷顧完全沒掩飾臉上欠揍的笑,“險勝啊。”
“你想好了什麽事,”餘成宋彈了彈牛奶罐,“還欠你一頓飯,一起想好了吧。”
“下跪行麽?”殷顧一臉認真。
餘成宋掏手機的動作一頓,拿膝蓋怼了他腿一下,“要打架麽?”
“在這兒麽?”殷顧問。
“不敢麽?”餘成宋咧嘴假笑。
“來麽?”殷顧挑眉。
幾乎是話音剛落,兩股讓人心驚膽戰的Alpha信息素就以兩個人為中心猛地炸開,單拎出一個都恐怖至極,兩個合在一起出現,餘成宋前桌的Alpha直接癱在桌子上兩眼一翻不省人事,錢小羽這個Ba捂嘴驚呼:“就是一次月考,同桌別想不開啊!”
餘成宋和殷顧默契地維持在方圓一米的範圍內battle,殷顧這會兒心情應該非常不錯,所以他鼻息間的信息素都透着股不染凡塵的清淨——頂級Alpha信息素,檀香。
自帶讓人心如止水、看破紅塵、喪失戰鬥欲的buff。
“瞧不起誰呢,”餘成宋眯了眯眼睛,“換那個出來。”
“那個今天休息。”殷顧彎了彎唇角。
空氣裏橙紅色和灰色交織,外人完全看不出最後一排發生了什麽,只有當事人能感受到彼此身上釋放的巨大壓力。
讓人興奮到指尖顫抖瞳孔緊縮的壓力。
“你——”餘成宋剛開了個頭就被一聲暴喝打斷。
“餘成宋!欺負新同學!還在教室玩手機!”韓主任從後門沖進來,指着他吼,“給我放下!”
餘成宋讓他喊的手一哆嗦直接磕桌沿上了,卡掉塊皮。“哎我操,您是大閃過來收我人頭來了。”
“你又不想念了是吧?!在教室爆信息素,顯擺你頂級Alpha了不起還是咋的?”
餘成宋捂住半邊耳朵,真想說就是了不起啊不僅我了不起我旁邊這位也很了不起你為什麽不問他。
像是聽見他心裏的話,韓主任轉頭問殷顧:“沒事兒吧?”
他能有個屁事兒。
“你們老李怎麽想的,把你倆放一起了,”韓主任一臉不贊同,“我等會兒和他說說。”
餘成宋斜了眼殷顧。
殷顧忍着笑,特懂事地說:“老師,我和餘成宋相處的挺好的,剛剛我們倆在鬧着玩兒,沒控制好,對不起主任,我也有責任。”
“對的,”餘成宋指了指殷顧,一臉清白,“他也有責任。”
“你還對!”韓主任瞪了他一眼,“你控制好自己,是不是易感期快來了?自己感受着點兒,不對勁兒了來找我請假,你要是失控了班裏這群小崽子都得趴窩。”
“是是是,”餘成宋懶洋洋地應聲,“您把心放肚子裏吧,一年半了,我哪次易感期讓你操心了。”
還有你光叮囑我有什麽用,我旁邊這位要是爆了,您這會兒可能就三觀震裂了。
“你把手機收起來!”韓主任說。
餘成宋把手機放到桌堂裏,喝了口旺仔牛奶,無辜地攤手:“行了吧?”
韓主任哼了聲,這才走了。
餘成宋掏出手機,這才看見左手磕破的地方,都特麽滲血了,他轉頭瞅殷顧,剛想說“你賠錢吧”,就看見殷顧看着他笑呢,還是那種無聲的大笑,最後笑得趴在桌子上側着臉看他,眼睛都笑彎了。
餘成宋都他媽氣笑了:“操,你可真是第一個比我還缺德的人,你怎麽沒跟韓主任說是你先撩騷的。”
殷顧坐起來,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下還想笑的沖動,眼帶笑意地說:“那他懷疑我威脅你怎麽辦?”
“……我真是服了,”餘成宋點開手機,“我可真牛逼。”
殷顧沒忍住又開始笑,這回出聲了,嗓音低低的,還他媽怪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