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追風筝的大官人

三四月份,正是踏青的時節,不少年輕的男女紛紛趕赴郊外,享受這大好的春日時光,縱情于山水之間。

其實踏青節便是清明節,但這會兒卻并不特別注重形式和日子,春日踏青是年輕人常有的活動,可以進行的節目也不少。泛舟西湖也好,找一塊風景優美的開闊地放放風筝也不錯,再不然就是單純地走走逛逛,游山玩水。

尋常百姓家對女子禁足不會太嚴,權貴階層也不太注重這些,反倒是一些詩禮傳家的家庭,會謹守着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樣的清規戒律。

今日的西子湖畔聚集了不少青衫打扮的文人士子,卻并非是單純的踏青活動,又或是前來尋花問月的。

說起西湖上的風月之事,自然離不了名聞天下的“西湖船娘”,這個話題更是為風雅之人所津津樂道。與之齊名的,自然便是“揚州瘦馬”、“泰山姑子”和“大同婆姨”了。

西湖船娘的歷史源遠流長,據說是始于唐代,盛行于宋,一代詞宗秦觀更是在杭州留下了“西湖水滑多嬌娘”這樣的詩句。時至今日,西湖船娘仍然是風月界中屹立不倒的一根------擎天巨柱?

然而今天的主題卻并不是風花問月,西子湖畔上之所以聚集了這麽多的讀書人,全是因為這裏即将舉行一場盛大的詩會!

詩會文會,永遠是讀書人趨之若鹜的節目。

對于文人士子來說,仕途功名永遠是頭等大事,相比之下,佳人的位置就要往後排了。文人騷客們都喜歡三兩好友聚在一起,組成一些小的社團,稱為詩社。每逢重大節日,或是有了雅興時,便會號召衆人聚到一起,飲酒行樂,吟詩作賦。

真正無心仕途,只願做個隐士的文人終究只占了少數。大多數人熱衷于詩會文會,則是為了能夠多多結交朋友,為自己将來的仕途提前鋪就一條康莊大道。

杭州城裏的詩社倒是不少,不過最出名也最有實力的,卻是青楓和停雲兩家詩社。因為這兩家詩社裏所收納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人人皆有一定的才名。

青楓詩社自不必說,乃是杭州府院試第二的蘇赫發起,其本人便是詩詞雙絕的人物,是士林中有名的年輕才子。而停雲詩社的掌壇人,卻是商賈子弟——楊清!

整個詩社裏人人都是生員,唯獨楊清沒有功名,卻沒人對此有意見。

楊清和蘇赫之間,其實是有一段舊怨的。主要是素有傲氣的蘇赫看不起他這樣的商賈少爺,又因一次小小的誤會,致使後來見了面都喜歡嘲諷他一番。

對方的屢次挑釁自然惹得楊清不快,便想到了開辦詩社,在詩詞上壓對方一頭。遺憾的是,停雲詩社裏雖是人才濟濟,社員們一手文章也是做得花團錦簇、文采飛揚,偏偏于詩詞一道略遜一籌,比不過青楓詩社的詩詞受歡迎。

這與楊清原先的預期是不符的,畢竟他想的是後來居上,穩穩壓住青楓詩社一頭,無奈未能如願。論起財力他并不輸于人,只是花了大量錢財交好士子,都沒能找到個詩詞做得比蘇赫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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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員的詩會,舉人老爺們當然不屑于參加,因此楊清一直都沒能找到力壓群雄的人物。總歸來說,心裏是很不服氣的,這才提出兩家合辦了這麽一場詩會。

這一次楊清信心十足,因為他吸納到了院試案首徐雄這樣的人才。

徐雄年方十八,比蘇赫還要小上兩歲,卻一舉奪得了杭州府院試第一名。為此很是受到心有不甘的蘇赫排擠,一直想進青楓詩社都沒機會。

為人豪爽大方的楊清一直對他禮遇有加,終于在不久前守得雲開見月明,讓徐雄加入了自己的停雲詩社。

西湖上的這一場詩會,可說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盛會。以往的詩會,都只是各家詩社小範圍內的活動,之後才會有詩詞流傳出來。

兩大詩社的比拼,頓時引起了整個杭州府士林的關注,其他縣裏的文人騷客,得到消息後也都紛紛趕了過來------

如此一來,倒是為西湖之上的花船也都跟着受益,單只今天一天的生意,就能頂平時好幾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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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天氣晴朗,碧空如洗,萬裏無雲。這樣的天氣,實在是再适合郊游不過了,也許還适合------某種野外戰争?

若是這裏也有個趙忠祥的話,或許還會用他充滿磁性的聲音,來上那一句經典的開場白:“春天到了,萬物複蘇了,這是個交配的季節------”

李謙躺倒在一片碧綠色的草地上,口中叼着根狗尾巴草,懶洋洋地微閉着雙目,正在樹蔭下小憩。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蔭,灑在他白色的衣袍及身下鋪着的一方白絹上,落下星星點點的細碎。前方不遠處,子佩正帶着寶兒,在陽光下歡快地放着風筝。

一縷縷和煦的春風拂面而過,吹得人渾身上下都是軟軟的,提不起一點兒精神來。當然,這個“人”主要指的是李謙,像子佩這種跳脫的性子,是一刻都閑不下來的。

這倒也并不奇怪,作為一個坐擁良田千畝的大地主------的小兒子,李謙确實生不出什麽為人生為事業奮鬥的心思來。

天可憐見,上輩子自己活得太累太辛苦了,卻連套房子都買不起------好不容易才有機會重活一世,來到這六百年多前的大明朝,還成為了一位家境殷實的富家公子哥,再不好好的享受一回的話,怕是老天爺見了都會生氣的。

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來着?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老天爺是讓自己過來享受悠閑的人生的,不是過來搞東搞西,發明這個發明那個,扯旗造反,稱王稱霸的------

有了王莽這樣的前車之鑒,同為穿越者的李謙,只想做個安靜的美男子,惟願歲月靜好,現世安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日頭西斜,靜靜躺了兩個多時辰的李謙突然輕吟了一聲,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随口吟誦道:“偷得浮生半日閑,心情伴佛半神仙------”

身旁的子衿皺着眉頭,很是疑惑地問道:“少爺,你這是首詩詞嗎,婢子怎麽從未聽過?倒是------倒是一首唐詩裏,似乎有‘偷得浮生半日閑’這麽一句。”

姐妹倆服飾李謙的時間不短,耳濡目染之下,識文斷字的功底還是有的,四書五經方面也都略懂一些。子衿性子喜靜,平日裏得到允許,倒是喜歡翻看一些唐詩宋詞,于詩詞一道的鑒賞水平,可比那個好玩的妹妹高了不少。

話音剛落,她已經來到了李謙的身後,一雙柔荑搭上了李謙的雙肩,輕輕按揉了起來。

“嗯------再使點勁兒,對對,就是這個力道------”

李謙舒服得閉上眼睛直哼哼,老神在在地笑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這也算不上是一首詩詞,少爺我偶然聽來的殘句罷了。”

“噢------”

子衿點點頭,心中卻是認定了這便是少爺所作。之前她問起那首《沁園春,雪》時,李謙也只說是自己聽來的,還一再的強調,自己在大殿之上,在皇帝面前也沒說過詞是自己所作------少爺還是太謙虛了呀!

“哎呀------”

前方的子佩突然驚叫一聲,李謙擡眼望去,才看到原來是風筝斷了線,借着風力遠遠地飛了出去。

“子佩姐姐,風筝飛遠了,咱們快追吧。”寶兒提議道。

“好,咱們這就追過去------”

子佩應了一聲,便拉着他的小手向前跑了出去。李謙見狀忙喊道:“別追了,上頭的風可不小,指不定飛哪兒去了呢,再回去買兩個就是了。”

開玩笑,這可是在郊外,治安比不上杭州城裏。一個小丫頭領着個小孩子去追風筝,搞不好就讓人販子給盯上了,麻袋一套後就不知要賣到何處去了------

“那怎麽行?”

子佩搖搖頭道:“上邊可是有少爺親手寫的詩呢。”

“那算得什麽好詩詞,沒幾個人會當寶的。”

李謙笑笑,希望能借此打消掉她去追風筝的想法。其實那首詩還是很有些水平的,更準确的說是略顯直白卻頗具禪意,且十分有名。不過他覺得,這詩能有如此名氣,和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有很大的關系。

李謙寫在風筝上的,正是《好了歌》。

這年代,無論是扇子還是風筝,甚至是一面牆壁,都可能會成為文人騷客們留下詩詞的載體。李謙作為一個讀書人,自然也難以免俗。其實他倒是沒想過要在風筝上題詩,耐不住子佩等人的連番要求,才随手在上邊寫下了這麽一首類似打油詩一樣的詩作。

李謙并不擔心,有人撿去了這風筝後會将這首詩據為己有,然後拿去揚名。

老實說,在如今這個人人追求功名的時代,還真沒幾個讀書人會有如此慧眼,看出這是首不錯的詩。

那些人,特別是年輕的士子,所想的應該是如何求取功名,所作的詩詞也大多與功名仕途等內容相關。《好了歌》這種另類的詩,應該是不會有什麽市場的。

“那可不對,少爺可是兩榜進士,寫出來的詩詞還能差了麽?”

子佩的鑒賞水平是不高,但李謙的進士出身擺在那兒,加上又是自己的主子,對自己還特別好------她心中對于詩的評價,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這些因素的幹擾,詩詞本身的內容已經成了次要。

誰讓那是自己最最最仰慕的少爺,所作出來的詩詞呢?

她不但自己執意要去追,還鼓動了寶兒幫忙說話,搞得李謙有些無奈,只好帶着大夥兒一起追風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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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批評建議我接受,罵我加惡毒的語言攻擊的,删帖禁言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寫寫小說而已,覺得值得看的就看看,不值得也沒人勉強你不是?何必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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