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兼職的第六十八天
第68章 兼職的第六十八天
夏天悠長的餘韻終于過去, 微涼的秋季正式霸占了整個東京。窗外的楓葉紅紅火火,人行道上鋪滿沙沙的枯葉。
既為豐收的季節, 也為衰敗的季節。最近報紙上描寫物哀的文章開始新一輪的盛行,看着就讓人渾身發冷,直打噴嚏。
雖然報紙上的文章寫得特別凄楚動人令人肝腸寸斷,但就個人來論,我可是很喜歡秋天的。
不為別的,只因——秋天是螃蟹的季節!
太宰治&我:螃蟹!萬歲!(振臂高呼)
帝王蟹,永遠的神。
世界上怎麽會有螃蟹這麽完美的食材?無論是迷你的黑色豆豆眼還是紅紅的大鉗子都是那麽的可愛誘人。輔以胖胖的将軍肚和威風的外殼,挑不出半分錯處, 簡直是進化史上的奇跡。
雖然蟹殼拆起來麻煩了一點,但這份淘氣更顯蟹肉的天真俏皮, 無傷大雅。風雨過後便是彩虹, 複雜的過程完美升華了最終的碩果,可謂點睛之筆。
吃蟹, 不僅僅是進食需求,更是一場哲學與心靈的交流洗禮。
太宰治那麽挑剔的人都拜倒在螃蟹鉗子之下, 可見螃蟹才是統治世界的卡密。
我和太宰治實乃消滅螃蟹的大戶,附近菜場賣螃蟹的阿婆對我們的印象十分深刻,我和她的日常交流是介個亞子的:
她:“你來了。”
我:“我來了。”
她:“貨到了,你驗驗。”
我:“不必了, 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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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迅速打包稱斤算錢, 我心甘情願地奉上錢包為信仰充值,太宰治拎起一只螃蟹大鉗, 渾身冒出的粉紅花花足以将我整個人全部淹沒, 連頭頂的呆毛都只能露出一個尖尖角。
僅在吃蟹這件事上, 太宰治特別好懂,沒有絲毫彎彎繞繞,情緒一目了然,全身心寫滿了對食物的渴望,怪可愛的。
雖然身在近海的日本的我們想吃螃蟹并不用拘泥于季節,但應季菜賽高!擁有季節光環加成的螃蟹和平時的妖豔賤蟹完全不同,多麽純潔又神聖,讓人欲罷不能,自诩為螃蟹料理鑒賞大師的我們怎麽能不期待一年一度的螃蟹狂歡日。
清晨從漁船上打撈起的第一只蟹,沐浴在海水與清風中,彙天地之精華,聚日月之靈氣,品相絕佳,姿色上乘。無需複雜的料理技巧,直接上鍋蒸熟即可,剝好的蟹肉蘸上加入姜末的醋,一口天堂。
沒錯,我和太宰治都是清蒸蘸醋黨,香辣蟹什麽的都是異端。然而我們的好朋友織田作先生和他家的五個崽崽不這麽想,他們全部是可怕的辣黨。
再也不要去織田作先生家蹭飯了,上次的火雞面調料包給我和太宰治帶來了太多陰影。這幾天我做夢都夢到我養了一只會下蛋的公雞,太宰治抱着孵蛋的男媽媽對我無限循環:下蛋公雞公雞中的戰鬥雞哦耶……
太洗腦了,讓我緩緩。
為了吃到最新鮮的火雞蛋,呸,我是說螃蟹——都怪太宰治,好端端地提什麽火雞,火雞是屬于聖誕節的安排,怎麽能在螃蟹的時間裏見異思遷呢,螃蟹會哭的——要吃到最新鮮的螃蟹,我們決定起個大早去趕早市。
能讓太宰治擺脫被窩的封印和我一同早起,他對螃蟹絕對是真愛了。吃貨之魂最終得以戰勝懶癌,我流下老父親般欣慰的淚水。
太宰治:淩晨四點起床與通宵有什麽區別(吐魂)
“事情就是這樣,織田作先生,你要和我們一起趕早市嗎?”我和太宰治将織田作之助堵在家門口,額頭上系着增強士氣的紅頭巾,戰意滿滿,仿佛即将登上戰場的武士,為大義而戰。
雖然人家的大義是為了主公,我們的大義是為了螃蟹……嘛,都是細節問題,無視無視。
“好的,我正好要去買菜。”被我們一大早吵醒的織田作之助沒有絲毫起床氣,非常淡定地接過我遞來的紅頭巾,加入我們趕早市小分隊,一同血拼。
織田作先生真的很靠譜啊,雖然他不會講價也不會挑菜,但和太宰治一起作為門神杵在我背後的樣子還是蠻拉風的,氣派。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除了新鮮肥美到讓太宰治一眼心動的大閘蟹,我和織田作先生還入手了一批剛從海裏撈出來的青花魚。縱使太宰治百般拒絕,奈何今天青花魚特價,勤儉持家的我和織田作先生不會理會他的無理要求。
沒有人能拒絕打折和特價,沒有人!
青花魚和螃蟹是我們家餐桌的标配。在我和太宰治的喜好趨勢作用下,兩者都是我們家常備的熱門食材,百吃不膩做法多樣,越吃越有味越品越上頭。我們對它們的熱愛正如織田作先生對超辣咖喱飯的執念,無需贅述,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過嘛,餐桌邊前一秒敲着碗開開心心等飯吃的太宰治在看到青花魚的那一刻總會陷入謎之沉默,整個人從頭發絲到腳底跟都寫滿了對同類相殘慘劇的拒絕和抗議。
太宰治:“不要啦千夜,為什麽每次都要加上青花魚……難道是在故意針對我嗎?”
太宰治:嘴裏的螃蟹突然就不香了。
才沒有,迫害你只占了99%的原因,最重要的1%是因為我自己想吃,請不要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我。
不論太宰治怎樣表達他的抗議,也無法改變一個不争的事實——我才是主宰廚房的頂尖廚師,等着人把飯喂到嘴裏的十級生活殘廢沒有資格提出抗議。
這裏的“十級生活殘廢”只是我的一個比喻,太宰治當然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頹廢宅男,你看他撬鎖的時候靈活的雙手就知道,太宰治是個實幹派。
雖然懶惰和摸魚是他的常态,且這人的确完全不會照顧自己,但他的動手能力和想象力着實一流,時常讓我嘆為觀止。
舉個栗子:
前不久的某一天,我放學回家,正準備像往常一樣拾掇拾掇冰箱裏的存貨,給家裏的嬌嬌洗手做羹湯。
說實話我還蠻喜歡做飯的,投喂貓貓的樂趣誰都懂,把太宰治養胖簡直可以列入我人生最值得紀念的十大成就之一。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回房間換下校服。等我穿着家居服下樓時,我的監護人太宰治一如既往地躺在沙發上哼歌,魔性的殉情之歌回蕩在整個客廳之中,被洗腦的我情不自禁地唱出了聲。
太宰治&我:“嚕嚕嚕嚕,殉情,一個人不可以,但是但是,兩個人就可以,唔~”
說起來這裏确實有兩個人呢……嘶,別了,最近河裏水質不好,入水沒問題,但我不想和水裏沉沉浮浮的生活垃圾共同遨游,一點也不清爽明朗。
在殉情之歌的調子中,太宰治和我分別領取鹹魚等吃的黑色貓貓和正準備下廚的貓貓飼主對應的身份牌,對號入座,共同開演今晚的溫馨家庭喜劇時間,第一幕第一回 合,Action!
一切都是那麽的和諧友善,以至于我沒能及時察覺到悲劇的苗頭并将它掐死在土裏,我好恨。
不,這絕不是我的錯。是什麽蒙蔽了我的眼睛?是什麽讓名偵探失去判斷力?是什麽讓美少女露出暴漫顏藝臉?
是他,就是他,我們的朋友小哪吒!
呸,請原諒我被奇怪歌詞腐化的大腦,哪裏來的小哪吒,我說的是太宰治——一個神一樣的奇男子。
神,是神經病的神。
那時的我還是一個可憐又無辜的少女,不知道命運贈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價格。
當我走進廚房的時候,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湧入我的鼻腔,讓我瞬間打了個激靈,宛如鬼上身一樣清醒。
一瞬間迷幻的視角中,美麗動人的貞子姐姐仿佛正倒懸在天花板上對我招手,親切地對我說:“大爺來玩呀~來嘛來嘛~”
不了不了,我無福消受。
這個味道、怎麽說呢?也不是難聞,仔細品品還挺上頭。但越琢磨越不對勁,越琢磨越細思極恐,無知的我完全不能從空氣中擴散的氣體分子中嗅出它的具體原材料,現在想想,它可能來自黃泉彼岸吧。
地獄特産,并非我等活人可以染指的食材。
黑色的煮鍋裏咕嚕咕嚕煮着神秘的物品,我神情凝重地看着鍋蓋邊蔓延出的泡沫。它不是一般的白色泡沫,而是宛如中毒一樣的彩色泡泡,青的藍的紫的混雜在一起,詭異非常。
我就納悶了:太宰治煮什麽能煮出彩虹泡泡?已經涉及到我的知識盲區了,哪位好心人願意替我谷歌一下?
縱使好奇心抓心撓肺,我也完全沒有勇氣揭開命運的鍋蓋看看下面究竟藏着什麽大寶貝。我承認我慫,我還有美好的人生,我不想白白送人頭。
本着珍愛生命的微小期望,我決定大着膽子問一問罪魁禍首——客廳裏一臉無辜的最大嫌疑人。
不要裝了,除了你沒有別人能幹出這種事!快給本大廚從實招來,你究竟對我的小廚房做了什麽?它只是一個不滿一歲的小廚房而已啊!
“太宰先生……鍋裏是什麽東西?”我扒在門框上顫巍巍地開口,面如死灰,眼睛中寫滿絕望和一絲絲微不可察的期翼,仿若狂風中的火苗,奄奄一息,即将狗帶。
不要啊不要啊,給我一個正常人可以接受的答案吧,哪怕是毒蘑菇也可以啊!多麽符合你的作風,我會努力說服自己,絕對不會出言質疑你的。
雖然我的确說過希望太宰治能分擔一部分家務之類的話,但其中絕對絕對不包括做飯。
先不提糖鹽分不分的問題,我怕我吃他做的飯,吃着吃着就吃到了奇妙的毒蘑菇,吃着吃着就不禁跳起了極樂淨土,吃着吃着就把自己送進了醫院洗胃。
地球實在是太危險了,媽媽我想回火星。
“喔喔,已經炖好了嗎?”太宰治摘下耳機,興致勃勃地從沙發上坐起,歡快地奔向廚房。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積極地投身于烹饪事業,心裏慌得仿佛有五百只小鹿拼命亂撞。
別撞了,再撞孩子就傻了,給我留口氣吧。
此時此刻,世界末日的前兆正在我眼前上演,拯救世界只在我一念之間。作為正義的夥伴,我毅然決然地豁出性命跟在太宰治身後,用敬畏的眼神看他滿懷期待地掀開命運的鍋蓋。
我:你真的不覺得彩色的泡泡很瘆得慌嗎?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把彩虹糖和洗潔精倒進鍋裏了!這可是新買的鍋!
自從那天炒海鮮炒飯把鍋炒糊之後,我趁着超市賣鍋買一贈一活動時入手了兩個新鍋。本想着它們無論如何都可以活到下一個春天,誰知太宰治趁我不在竟下此毒手,要致它們于死地。
何等殘酷的男人,連無辜的小鍋鍋都不願意放過,我難過落淚。
随着鍋蓋與煮鍋間的縫隙一點點加大,新世界的大門在我緩緩開啓。門後是一片絢爛的光芒,恐怖游戲的BGM在我耳邊冥冥奏響,謎一樣的氣味來勢洶洶。
“完成!”太宰治滿意地用筷子戳了戳鍋中的不明物品,用謎之炫耀的語氣對我說:“千夜要嘗嘗看嗎?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敢問您的作品是……?”我扒着他的手臂,只敢探出半邊腦袋,用對待定-時-炸-彈的緊張态度對待鍋中之物。
“這是活力清炖雞!”太宰治維持着超高的興奮度,化身美食區UP主,從配方到制作過程都詳細地為我解說了一番。其中不少步驟聽得我直冒冷汗,深覺這不該是人應該涉足的領域。
這堂生動形象的現場烹饪教學課比他以前在港黑教我刑訓時還要認真,我到底入了哪個山門拜了一位怎樣的師?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太宰治不僅把菜譜傳授給了他心愛的弟子我,還試圖強塞安利,企圖将我的思維拉到和他同一層次,再用他豐富的經驗打敗我。
我已經看透了太宰治的陰謀,他休想得逞!
整只炖雞從裝盤到點綴都是太宰治親力親為,他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這的确是他的“得意作品”——我不嘗一口他就能哭給我看的“得意作”。
我:……請恕我拒絕。
雖然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宰廚,但請不要把我和芥川龍之介當作同一物種,我是理智宰廚,和隔壁過激宰廚不屬于一個派系。
過激宰廚簡簡單單就會喪失思考的能力,除了抄着羅生門瘋狂輸出啥都不會,非常沒用。但理智宰廚不一樣,我可以面對太宰治的撒嬌不為所動,一邊在心裏瘋狂截圖一邊冷酷拒絕他的無理要求。
沒錯,我就是如此表裏不一。我才不怕太宰治哭給我看,梨花帶雨版本的貓貓……那不是更好嗎!突然興奮.jpg
“嘗一口嘛千夜醬,我很有自信的!安吾和織田作都說很好吃哦!”太宰治怎會輕易放棄,不迫害到他可憐的被監護人,他決不甘心。
“不要。”我雙手交叉在胸前,畫出一個大大的叉,臉上寫滿拒絕。
絕對不要,大半夜被救護車送去急診什麽的,太丢人了,給我留點面子叭,我好歹也是做BOSS的人呢。
“千夜醬~嘗一嘗嘛,真的很棒!”太宰治捧着他的清炖活力雞,不死心地在廚房裏和我繞圈圈,無論如何都試圖喂我一口。
我左突右突,上突下突,前突後突,在狹窄的空間裏借助身高優勢和他周旋,誓死捍衛自己的生命安全。
第一次,我如此感謝自己的矮小。
矮子怎麽了!小矮子的身體有多麽靈活你們高個子根本想不到!你看這只繃帶精,完全奈何不了我!
我們在廚房裏愛的魔力轉圈圈,想你想到心花怒放黑夜白天……呸,我怎麽又唱起來了,曲庫容量過載了嗎?回頭讓我清理一下內存。
然鵝,事實證明,廚房并不是追逐打鬧的場合,不聽老師話的結果就是兩個人都迎接了來自命運的毒打。
我們的廚房地面鋪的是瓷磚,太宰治手裏拿着的煮鍋裏湯汁滿滿,而瓷磚你懂的,不見水還好,見了水就……
“吧唧”一聲,我踩着瓷磚腳底一滑,一個頭槌直直沖向太宰治的右手邊、冰箱門檻的位置。
這一擊下去,怕不是腦震蕩直送ICU,我當時真的害怕極了,萬一我聰明的大腦因為一只炖雞受到損傷,我死也不能瞑目。
情急之下,太宰治毫不猶豫地丢下手裏的煮鍋,右手迅速将我攬到懷裏,手臂回縮,牢牢護住我的頭。
随着煮鍋哐當一下落地,太宰治的肩膀由于沖擊力的作用撞到冰箱上。“唔!”他悶悶地哼了一聲,聲音中帶着難掩的痛感,護着我的手卻沒有松開。
伴随鍋底砸到地面、湯汁濺起的狼狽場景,今晚的家庭喜劇節目正式變為驚悚一刻。
今日靈魂質問:是什麽讓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惡役二人組變為表演失敗的漫才選手?我豐富的舞臺經驗為何再次被帶偏?車禍現場,在逐夢之路上折翼的雙人組合如何重拾夢想?
以上內容請關注今天的節目——《安和家的飯:活力清炖雞特別集》,特別出演太宰治先生傾情向您推薦。
節目的最後我們還将開通本期菜品的預訂通道,喜歡的朋友們千萬不要忘記撥打屏幕下方的電話,前兩百名預訂的朋友将會獲得搶先試吃太宰老師得意之作的資格。名額有限,多買多送,搶到就是賺到,心動不如行動。還等什麽,快來搶購吧!
現在,讓我們把鏡頭重新投向廚房裏受傷的兩只沙雕——
“太宰先生!你沒有被燙到吧?”我縮在太宰治的懷裏倒吸一口涼氣,忍痛問他。
地上的湯汁還騰騰地冒着熱氣,我的長褲被濺濕了大半,燙得我嘶哈嘶哈。但因為我擋在前面的關系,太宰治應該沒有被燙到。
“……胳膊疼。”太宰治小聲抱怨,“千夜給我揉揉。”
“等我換個衣服……家裏還有燙傷膏嗎?”我扶着他沒有撞傷的胳膊,他攬住我的腰保持平衡,我們維持着連體嬰兒的姿勢,一蹦一跳地挪出廚房。
移動過程中,殘障人二人組對視一眼,并不明白事态為什麽發展到了這個境界。
明明只是一道黑暗料理而已,結果太宰治折了一只胳膊,我折了一只腿,兩敗俱傷,只有廚房裏那顆吸收了大半湯汁精華的綠蘿是最後的贏家。
不好!最後贏家怎麽變黑了?啊啊啊啊啊它枯了!它死了!
“太宰先生,這就是你非要讓我吃一口的得意之作嗎?”我手指顫抖地指着那顆幾分鐘前還生機勃勃的綠蘿,翠綠的葉片在活力雞湯的澆灌下黑斑點點,枯死的葉子奄奄一息地訴說着人類的暴行。
無妄之災吶,苦了你了,小綠,我一定會為你厚葬。
“可能是洗潔精加多了吧。”太宰治不甚在意地說,仿佛先前試圖謀殺我的人不是他一樣,“安心啦千夜醬,安吾和織田作都試過了,完全沒有問題。”
何等自信的語氣,讓聽到這話的我頓時肅然起敬。
不愧是能和太宰治做朋友的人,安吾先生和織田作先生的腸胃堪比末廣鐵腸同學,是在下輸了。
雖然結局慘淡,但太宰治終于不能拿他的活力清炖雞迫害我了,即使被燙傷了一點也值得慶幸。
“我去拿燙傷膏,千夜趕緊去換衣服。”太宰治翻出客廳裏的醫藥箱,催我上樓。
“太宰先生,你的胳膊沒問題嗎?”我伸手想看看情況,又怕戳到他不知名的痛點,只好作罷。
剛剛太宰治撞到冰箱上的那一下看着就疼,廚房裏必須鋪一層防滑毯了,我明天就去買。
“我沒事。千夜不要再磨蹭了,真是的,你不疼嗎?這個時候還在問我……”
太宰治有些煩躁地揉亂了自己的頭發,帶着點無可奈何的意味看着我,聲音放輕了一些,“乖,我拿冰袋給你。千夜回房間換件裙子,方便我上藥,聽話。”
“我知道啦……”我老老實實地點頭,不放心地瞥了瞥他被繃帶遮擋的胳膊,盤算着等會讓太宰治給我瞟一眼,看看要不要抹點紅花油之類的。
家裏有紅花油嗎?織田作先生家應該有備吧?回頭去問問。
“嘶——”剛一回到房間,我不顧形象地呲了呲牙,在原地跳腳,痛痛痛。
我小心地褪下黏在皮膚上的布料,濕噠噠的湯汁在纖維上染出深色的色澤。我低頭看了看大腿上紅紅的一片,深感流年不利。
堅強的惡役絕不會屈從于疼痛……嗚嗚嗚好疼,又餓又疼。
托太宰治的福,今天的晚餐又沒了着落。
雖然身殘志堅的我可以再次下廚,但我對此時充斥着活力雞“香味”的廚房有了PTSD,不是很想舍命陪君子。
點個外賣吧……科技改變生活,流君你什麽時候給Jungle開一個外賣版塊哇,我的拜青花魚教裏好多外賣小哥嗷嗷待哺呢。
感謝世界,感謝JK,我重新穿上短裙,滿意地發現冰帝的校服裙剛好可以遮住那片燙傷,一點不露。完美,我可不想在學校裏被人追問身體狀況,有損我偉岸的形象。
雖然我好像沒有形象……別這樣,人總要有夢想,我可以的。
“塗藥、冰敷……好麻煩哦。”我嘟嘟囔囔地下樓,不是很情願。
輕微的燙傷而已,放着不管也能自愈。但看太宰治的架勢,我只能乖乖按照說明書的指南一天三次準點準時上藥,想想就很麻煩,發出怠惰的聲音。
茶幾上放着剛剛從冰箱裏取出來的冰袋,因為直接拿來敷又硬又冷很不舒服,而被毛巾細心地裹好放在一旁備用。同樣疊好備用的還有給我遮腿的毛茸毯子,秋天畢竟不是夏天,即使在室內只穿短裙也會感到寒冷。
太宰治正低頭仔細地在看燙傷膏的說明書,聽見腳步聲,擡頭掃了我一眼,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意示我坐下。
“只燙到了一點……沒必要吧?”我遲疑地側坐在沙發上,按照指示将雙腿架在太宰治的大腿上,不自在地揪住了裙角。
為了方便他塗藥,我們坐的很近。微擡的雙腿讓大腿與沙發間空出一小塊縫隙,雙腳挨不到沙發上,身體大半的支撐力全在太宰治身上,稍有不慎就會向後仰倒摔下沙發。
為了不造成今日的二次傷害,我努力維持住平衡,裙角的布料差點被我揪禿。
“就用這個。”太宰治終于看完了說明書,在幾種燙傷膏中挑出一管,将剩餘的放回醫藥箱。
他擰開蓋子,指尖刮下一抹白霜,擡頭看向我,輕輕擡了擡下颚,意示我給他看看傷口。
傷口……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不過膝的短裙,陡然陷入沉思。
※※※※※※※※※※※※※※※※※※※※
千夜:要不我還是自己來?
等下,我又不是三級殘廢,為什麽非要太宰治給我上藥?事情究竟是怎麽發生到這一步的,我想不通啊!